第三章 明明昨晚是抱着轻松愉悦的心情人眠,但今早却是在恶梦纠缠下醒来。莫非 这是今天一整天噩运起始的征兆? 我一边呻吟着,一边努力从床上爬起身来。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立刻毫不 客气地占领本小姐的闺房。嗯哼,我最讨厌的艳阳天。 有一种拉上窗帘、窝回床上睡他个一天一夜的冲动。 我意兴阑珊地晨浴盥洗,穿制服,背书包,准备上学去。 老爸早就起床了,正坐在客厅里看晨间新闻。半退休状态的老头子。 “醒了啊?”老爸听见我的脚步声,问。 “嗯。”我边走边用梳子对抗纠结的乱发。 “我煮了粥,在厨房。” “不吃了。上学要来不及了。”我走到客厅,正要出门。 “……盈盈啊。” “嗯?”我停下与长发奋战的动作,抬头看向老爸。 老爸表情怪怪的,看看电视,又看我。 我疑惑的看看电视。 晨间新闻正播放一则有关青少年深夜械斗的报导。有人受伤,有人被逮。受 伤的与被逮的,我一个也不认识。 很好。 老爸怀疑地盯着我瞧,“女儿啊,你昨天晚上除了逛夜市之外,还有没有去 做了什么?”相当、相当迂回的探询法。 “什么?”我装蒜。老爸专注的盯了我三秒,随后轻笑着:“你知不知道要 识穿你说谎真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我什么也没说,把梳子放进书包里,走 出门。公车虽没挤成沙丁鱼样,却也是座无虚席,真是幸运。更幸运的是,我竟 然又搭到昨天下午载我回家的那位暴走族司机的车。我站在走道上,双手紧抓住 身旁的椅背,很怕等一下万一紧急煞车,我会在众目睽睽下跌个狗吃屎;同时没 吃早餐的我,开始眩晕欲呕。噢,真是个幸运而美丽的早晨啊! 就在我一心想着“糟糕,快吐了”的时候,书包里传出一阵细微的手机铃声 适时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小心翼翼地,一手死命抓紧椅背,一手伸进书包摸出手机,深怕动作太大 会引起连锁呕吐反应,也怕司机突然回转时,我会送掉一条小命。 颤巍巍的接听来电。“喂……” “刚睡醒?”电话那端传来一位年轻男子冷冷淡淡的嗓音。 他不用自报姓名,我也能认得出他。一个没有温度的家伙。据说他和主子对 话时也是这副冰样。不怪人,他生存在一个不提 高警觉就无法保命的世界,冷 酷是他的保护色。 “别提了。”我的有气无力不是因为刚睡醒,而是想吐。 “……还满意吗?” 他的问句没头没脑,但,我懂他的意思。 “谢喽。”我说,“这样做,不会害你惹上麻烦吧?” “不会。”“喂,有麻烦的话,要说出来哦,不要自己闷不吭声一肩扛。” 我良心未泯的交代。 他是那种受了伤也不吭声,独自咬牙忍痛的人。 “我有糟到需要靠你拯救的地步吗?”他的声音难得地显露一丝笑意。 “没有就好。” “那,没事了?” “嗯,自己保重,拜。” 他默默地切断通讯。 我才要将手机塞回书包时,铃声又响了。 谁啊? “喂……”我仍是一副垂死状态。 “嗨嗨!”电话那端传来一位年轻女子元气十足、开朗过头的嗓音。“盈盈 早安呀!” 前后两通电话有如天壤之别。 唯一相同的是,她也没有自报姓名,而,我也依然认得出她。我周遭变态人 物不少;热情的人不多。 “早…”。“我的声音虚弱得像空谷回音,”桃子小姐,你精神很好喔?“ “嗨!”MOMO吃了兴奋剂似地精神百倍,“美国桃子要回家了,心情特好!” “好,快回去!快回去!” “咦?你怎么可以赶我走?” “说要走的人可是你自己喔。” 我承认自己也不太正常,喜欢当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很少有大起大落的情 绪起伏,厌恶明亮的向日葵和象征纯洁的百合,喜欢不起眼的满天星;身边多是 社会边缘人,鲜少出现活泼生动或勤奋乖巧的人种。 MOMO算是特例。若非她的男友是大猫,我想和她也不太可能有交集。缘分吧。 “可是,重点是……你赶我走!”MOMO发出类似小狗被踹丁一脚的哀鸣。 “好啊,那你别走哇!有种就留下来和大猫长相厮守。”我一剑刺向她的要 害。 MOMO父母的婚姻,当年也是女追男,因此MOMO的妈大力支持MOMO勇敢求爱; 但MOMO的爸认为女儿年纪还小,希望MOMO专心课业,对大猫也不甚满意。 “哼哼,尖锐的盈盈。”MOMO小猫咪似地喵呜着,“真想看看你谈恋爱会是 什么模样!” “除非哪天我精神失常吧。” “……喂,你是不是受过什么伤害?” “你才受过伤害哩!”我像是被人踩蓟痛处,有些慌乱,“你的飞机什么时 候起飞啊?再不飞,我就通知大猫去机场演十八相送喔!” “好啦、好啦,不要威胁我。”MOMO说,“bye !” “好,bye !”我连忙关掉手机。 呼!我太天真了,以为自己已有免疫力,却不知道多年来伤口依旧淌着血, 碰也不能碰…… 天真啊。我看着窗外快速流逝的街景,玻璃上映着我的苦笑。紧紧握着手机, 指关节微微泛白。 到校时,其实已经迟到了。无所谓。 有所谓的是,我在校门口撞见最不想见的人。 我竟然和石狩真那一伙人同时抵达学校!s.luckyl我怀疑自已遭恶魔诅咒。 霍游云朝我无声地吹口哨,“迟到呢,真难得。” 那你们昨晚那么“忙”,难得今天还会到校呀!我本想如此还以颜色,但, 发现石狩真面无表情的盯着我之后,随即打消念头。装作听而不闻,视若无睹地 走自己的阳关道。 当我走开之后,还隐约听见温雪的声音:“……霍,她究竟是讨厌你,还是 石?” 霍游云悠哉地撇清:“不是我,我和她以前可是合作愉快的好搭档。” “那她是讨厌石喽?”又是温雪。他实在很擅长煽风点火,火上加油。“雪 啊,你这个独子最好为你爸保重性命一点。”脾气暴躁的罗妙竟也开起玩笑。哼 哼,很好! 石狩真始终没开口。 一直到我进人女生部大楼前,始终感觉有道灼热的视线黏在我背上,感觉很 熟悉,多年前我有过同样的经历。 那天,当我猛力推开他,转身逃离时,他也是用同样炙人的目光盯着我的背 影。我感觉得到。 屈辱的记忆再度翻涌上心头。 我冲入离我最近的一间厕所,锁上门,蹲下来抱着膝,头埋在膝上狠狠地释 放泪水 从小就很少哭泣,记忆中距离今天最近的一次哭泣是在三年前……为了同一 个人…… 走进校门时是早自习;踏出厕所时已经是第一堂课。 我用冰凉的清水洗洗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陌生与骚乱。这不是我。 老爸总是对外人形容他有一个“别人还在看地图找方向,她却已自信满满地找到 自己的路”的女儿。不该是现在这样,脆弱不该出现在我脸上。可恶! 怔怔地对着镜子发了一会儿愣,我回过神来,看看手表,心想既然第一堂课 已经开始,反正横竖是来不及了,不如干脆跷课。 先去填饱肚子吧,刚才流失太多水分,又饥又累。 对着镜子挤出一个笑,我慢悠悠的晃向学生餐厅。 男生部与女生部各有一间学生餐厅。男生部的餐厅位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 据说置身其中的感觉很像坐牢,菜色与装潢、工作人员的态度一样乏善可陈。如 果说男生餐厅是地狱,那女生餐厅显然就是天堂。女生部的餐厅位在一楼,采欧 风设计,还可透过大大的窗子观赏一楼中庭绿树繁花的美景,眼睛与嘴巴同样享 受。 餐厅开放时间与校门相同,服务周到。由于校风不严,不少跷课的人都光明 正大的窝在餐厅里消磨时光。上课时间的生意不比下课差,唉!靡烂颓废的学生 们。 可同时容纳五百人的餐厅里,现在大约零星散布了二百多人。来不及吃早餐 的晚起鸟儿还真多。我端着托盘游目环顾,犹豫要落座何处。 啊,有了。我瞄见餐厅后方墙角一个面对窗景打笔记型电脑的熟悉身影,不 假思索朝那人走去。 “技安妹,介意多个人吗?”我对那位绑两条辫子、戴一副黑眼镜,专心埋 首虚拟世界的女孩说道。 她扬起脸,看清是我,微笑说声:“欢迎啊!”视线又挪回电脑上。我得声 明“技安妹”这个绰号不是我取的,我没有那么缺德。大家都如此唤她,她本人 并不介意。据她表示,绰号的由来是因为她小学时体型微胖,班上顽劣的男同学 便“技安妹,技安妹”的叫她。她现在早巳不是技安妹。女大十八变,发型、镜 框式样不变,但身材清瘦苗条,长相也颇具个性美。当年叫她“技安妹”的男生 之一还曾回过头来追她。她才不忌讳别人喊她“技安妹”呢。 我挑了她斜对面的位子,避免挡住她的窗景。 我的早餐是一份鲔鱼三明治、一杯布丁和一瓶鲜乳。技安妹的电脑附近也有 一个托盘,盘上放了一杯喝了一半的柳橙汁、一块咬了几口的甜甜圈和一块原封 未动的牛角面包。很明显,对技安妹而言,玩电脑比填肚子重要。 技安妹与我同年,是狂热的电脑分子,平时不是窝在学生餐厅,就是图书馆, 但笔记型电脑从不离身。偶尔回一次教室,不是为了听课,而是困了要找地方补 眠。 我坐下来,静静的吃早餐。 过了几分钟,技安妹抽空认真的打量我五秒,然后转身伸手往她放在旁边椅 子上的背袋掏了掏,掏出一条白薄荷曼陀珠扔给我,说:“曼陀珠给你好心情。” “谢了。”我接住半空飞来的曼陀珠。 “不客气。”技安妹双手回到键上“答答答”飞快敲着,眼睛不时瞄着我, “哪个王八蛋一大早就欺负你?要不要我替你报仇?” “怎么报仇?用最新的电脑病毒攻击对方?”我说,“电脑病毒可以杀人吗?” “喷!杀人?”技安妹说,“看来你真的很恨对方。电脑病毒是无法杀人啦! 但我可以上网帮你重金悬赏杀手喔,怎么样?” “谢啦!”我虚弱的投给她一记白眼,“杀手还是你自个儿留着用吧。” 究竟是谁比较暴力啊?技安妹的脑子已经被病毒啃噬得差不多;虚拟世界待 久了,思想会变得冷血暴力加天马行空。我终于发现。“技安妹探手拿起甜甜圈 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柳橙汁。”真的不用吗?“ “不用。” “说的也是。”技安妹笑着继续玩电脑,“如果你想杀人,石狩真自然会替 你动手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僵了一下,口气不太好:“不要把我和他扯在一起!” 技安妹很喜欢石狩真,从初中就开始搜集研究石狩真的点点滴滴;念这间高 中也是为了石狩真,她对石狩真与对电脑有同样狂热,她能破解难缠的电解病毒, 也能准确地剖析石狩真的心理变化。 所以,她刚才那句话令我不寒而栗。只要关于石狩真的事,技安妹出口的评 论即象征了权威。 技安妹淡淡的说:“你真的感觉不出来?” “我对他没有感觉。”这是谎言,骗不了任何人的谎言。 技安妹关掉机体电源,合上笔记型电脑,右手端起柳橙汁,视线越过杯缘盯 着我,语调爽快的说:“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也不晓得你为 什么从初三开始会那么明显变得厌恶他。虽然上高中之后你们几乎没有交集,虽 然他身边的女人不断换,但是从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事件之中还是看得出他对你的 态度是特别的。”语毕,她灌下一大口柳橙汁。 我觉得喉咙发紧,早上在公车上那股呕心感再度浮沉,很不舒眼。什么话也 说不出来,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和技安妹同桌。 “如果我说的话令你不舒服,那我很抱歉。不过,我还是必须提醒你,他的 耐心快用完了,很快他就会打破目前这种凝滞状态。很快。”技安妹把玩着玻璃 空杯,“他不会伤害你,伤害只会在,你挣脱想逃时造成。” 我感觉血液瞬间冰冻后又瞬间沸腾。“能不逃吗?不逃的下场不就和宋邑荷 一样吗?”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技安妹苦笑,“他、不、会、伤、害、你。没有人 是完美无缺的。他有缺点,也有弱点。宋邑荷事件就是他的缺点所致;而,你是 他的……” “够了!”我打断她的话。“求你不要再说了。”我现在不仅眼睛酸涩胀痛, 连头也痛了起来。技安妹的话宛如在我心里播下不安的种子。 “好,好。”技安妹做出安抚的手势。 我和技安妹沉默丁好一段时间。 最后还是由我打破沉默:“对不起,我没有迁怒的意思。” “没关系。”技安妹大方地一笑,“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欣赏那个家伙。” 我勉强扯出一丝笑。心空荡荡的。 挨到第一节下课,我就离开了学生餐厅。技安妹仍旧留在那里玩电脑。 一大早好心情就严重缺货。很想回家,但因为下午要举行社团招生登记,身 为社团干部的我没道理缺席,只好乖乖留下来。 爬上二楼。一进教室,骆青青立即眼尖的冲向我。 我先发制人:“不要跟我谈论石狞真及其相关话题。” 昨晚发生那种跃登媒体的大事,想也知道今天大家热列讨论的会是什么。 “咦?”骆青青瞪大眼睛,“为什么?” “我今天对‘石狩真’这三个字过敏。”我回到自己的座位,挂好书包,掏 出下一堂课要用的课本。 骆青青请走原本坐在我前面的那位同学,坐下,表情混合了迷惑与为难。过 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那……昨晚的事你都知道喽?” “我有眼睛。”口气不太友善。 不太明白为何自己的生活中经常出现某人的姓名,巧的是,“某人”正是我 这辈子到目前为止最讨厌的一个人,我根本不想知道某人的一举一动,但身边的 人却不断不断提起,我受够了。 “喔,这样啊。”青青有点委屈。 我觉得过意不去。又迁怒了。我想我该去上情绪管理课程,学习避免因“石 狩真”三字而抓狂。 或许是见我态度有些软化,青青又壮起胆子追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昨晚 的事和石狩真有关?” 喔哦,露出马脚!昨晚那场械斗事前双方保密到家,警方是等出了事才赶到。 受伤和被逮的也油条得很,不肯供出械斗主嫌和原因(供了也就别想活了)媒体 所知有限,报导也含糊其词。等到今早上学,事情才在学校里传开。那,刚进教 室的我怎么会详细清楚来龙去脉? 当然,我是因为有燕京这个耳朵特灵的“线民”,加上,我认识聚英帮里的 某个有力人土,所以我才得以掌控事情发展。可是我要怎么告诉青青这一切? 我长得不算漂亮,功课不算顶尖,行为不算特异,不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学 校里知道我家世背景的人不超过五个。连石狩真都不知道。 唉!很难解释呢。只好胡乱搪塞:“你不知道流言在我们学校是以光速传播 的吗?” “唉·…。。”青青又得寸进尺,“那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没什么。” 青青偷偷觑了我一会儿,确定台风已过境,不会再被台风尾扫到,于是放心 大胆的继续提起与“某人”相关的话题:“这次真的闹大了,十几个人受伤,二 十几个人被抓,听说其中有人会残废耶。” “都是人渣。”我说,“死了也不可惜。” “好严厉。”青青先是环抱双臂对我的话做出害怕发抖状,后又笑着说: “近百人的谈判械斗耻,真壮观,真想亲眼看看当时的场面。” “你古惑仔电影看太多了。” 血气方刚的下场往往不是早夭就是残废,或者变成一辈子与病床作伴的植物 人,坐牢还算好运哩。 “就是电影看太多,才会想看看真人实事版嘛!”青青说,“幸好石……呃, 我的意思是幸好‘那家伙’没受伤;否则不知道又有多少女生要心碎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觉得青青的话有点刺耳。心理作祟使我不知如何接 腔。 青青自顾自的说下去:“听说对方是帮派分子耶。”我找回自己的声音,千 笑数声,“那很好啊,门当户对。” 。 青青被我逗笑,“说得好。” “一点也不好。”我叹了口气。 这种意气之争如果只是普通小孩瞎闹,那玩到死也无妨。问题是双方的身份 敏感。石狩真贵为一大帮派首领之子,如果对方死了倒也还好,毕竟对方只是黑 道小角色,但万一伤了石狩真呢?岂不是要掀起一场黑道大火并,满城腥风血雨? 不要以为帮派厮杀只是黑道的事,一旦打了起来,子弹满街飞,随时有人横尸街 头,平民百姓能视若无睹地安居乐业吗? 一群蠢蛋。姓石的白痴仗着自己擅于逞凶斗狠,叱咤于全市,不良少年之上, 就绝口不提恒赫骇人的家世,搞得许多不长眼脚笨蛋仍敢找他挑衅;对方那个家 伙也真是蠢到极点,既然要出来混,就该对道上事务有一定程度的认知,脑袋空 空要流氓,哪天: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警方好像隐约查出这件事和石……那家伙有关,很头痛呢,正严密监控事 件后续发展。” “有个屁用!”我深不以为然,“打都打了,事情也闹大了,警方难不成指 望他们原班人马再干一场,好来个人赃俱获,一网打尽啊?” 依目前的情势研判,这事就到此为止了,不太可能演变成帮派冲突,因为双 方帮派事先并不知情。如今出了事,两方主角没伤亡就算了,双方“家长”必定 会出面严加管束,断然不会再让“小孩子们”胡闹。两大帮派开起战来可不是好 玩的。以和为贵啊,混迹江湖多年的老狐狸们自然懂得权衡利害轻重。 “嘿,难说喔。警察伯伯智商好像也没多高吧。”青青说,“就算他们逮到 石狩真,也拿他没办法。” “台湾司法的悲哀。”我淡淡的说, 的确。石狩真常惹是生非,但从来没给逮着小辫子。他在警局的档案纪录纯 洁得一如白纸,没有前科。即使哪天他真的被抓又怎样?能办吗?敢办吗?石狩 真的父亲必会聘请一流律师,并动用白道关系,不想丢官的聪明人自然息事宁人; 办了,辖区治安:也就完了,想保官更难。 “唉,社会黑暗呀!”青青笑了笑,“对了,昨晚那事倒有点蹊跷。听说昨 晚原本人会更多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对方的人少了许多没到场,石狩真才得以 不费吹灰之力大获全胜。” “没什么好奇怪的。贪生怕死,人之常情。”我说。 哪有蹊跷?只不过因为有我这个鸡婆多管闲事。 “这样说也是有理啦。”青青说,“可是还是不太对劲呢。” 我用无奈的眼神望着她,“不论对不对劲,都不关你的事吧?”青青总算发 觉她自己热心过度,心虚的干笑,“也对。” 浑浑噩噩过了一上午,午休时间也不得闲。为了下午的社团招生,各社团负 责人被召集到第一会议室确认整个招收新社员的流程。吃喝玩乐的社团向来广受 欢迎。我呢,一进校门就参加冷门的美术社,如今迈人第三个年头,不曾兴起跳 槽的念头,因为美术社人少质精,在我眼里是一块净土。上学期的社长学姐已经 毕业了,新任干部要等新成员底定之后才会选择产生。本来这个会议该由社里上 学期的副社长代表参加;我不是副社长,副社长是宋邑荷,她也是原本这学期最 可能的社长人选,但社团指导老师顾虑她的精神状况不佳,指派社务暂由我这个 美术社老鸟全权处理。衰啊!我又成了受害者。 全校一百二十五个社团代表挤在同一个会议宾里,冗长无聊的开会过程和冻 死人不偿命的超强冷气,让我脸色愈变愈臭。 幸亏我对面坐了个活宝元燕京。他看出我的坏心情,为了逗我开心,不时做 出可笑的动作和鬼脸,甚至还一副深情款款状,用唇语传达“我爱你”三字。 真是败给他!有好几次我差点笑出声来。心情不知不觉变好。台上的校务主 任频频丢给他关爱的眼神。燕京皮皮韵装作没看见。 好不容易,午休结束,会议也结束,我,马当先钻出会议室,燕京的动作也 不慢。 “干嘛溜得这么快?”燕京嘻皮笑脸走在我身旁。“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怎么会一样?”燕京说,“我还以为你跑这么快是为了躲我哩。” “我干嘛躲你?”我不解的侧过脸看他。 “有人食言而肥啊。” “谁??我是真的没听懂他的暗喻。 燕京一脸坏笑,“那你倒是说说你昨晚干了什么好事。” 我脸一沉,“我警告你喱,我今天心情很烂,你最好别再提起任何烂话题。” 所谓的烂话题就是石狩真及其相关话题。 燕京心照不宣的冲着我笑,“娇嗔”的嚷嚷:“讨厌,你好凶喔,人家好怕 哟!” “白痴。” 燕京也不生气,双手插在裤袋里,痞子逛大街似的与我一同走楼梯下楼。 “我又有一个新情报耶,你想知道吗?”燕京忽然开口,懒懒的语气吊人胃 口。 “不,谢了。” “唉唉,别紧张嘛。”燕京说:“这个消息是既定事实,你迟早会知道。” “我宁愿迟一点知道。”我嘟囔。 燕京拍拍我的头,笑了笑,径自揭晓谜底:“你们社团里那个美少女”已经 开始向别校洽谈转学手续了。如果顺利的话,大概不出一周她就会转走。“ 我没有任何回应。看着天空,想着太阳为何亮得如此刺眼。 ---------------- 转自寻爱浪漫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