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的答案 到了千翔家的时候,翠微看了我一眼,然后坚定地按下门铃。 不一会儿,门,开了。 “咦,翠微啊?快,快进来坐,还带了朋友啊?”耿妈妈一边招呼我们进门, 一边说:“多好看的孩子,我还没见过呢!” 我礼貌地一笑,说:“阿姨好,我叫倪沧儿,是……翠微和千翔的朋友。” “是啊?来,坐坐坐,我去给你们倒茶。” 看着耿妈妈转进厨房去,我看向翠微,说道:“他妈妈跟我想象中不一样。” 翠微笑道:“你想象中的是怎样的?” 我笑而不答。 也许是因为千麒说过的那件事,让我对她有点偏见,所以感觉上她会是那种注 重仪态的现代女性,而不是像邻家妈妈那样的热情,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人老了,那 些曾经放不下的都放下了,所以也就改变了吧!就像……我的妈妈…… “我说翠微啊,你跟千翔是不是怎么了啊?这么多天你都没过来,千翔也怪怪 的,我还刚想打电话给你呢,可是你伯父又说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让我别管。” 耿妈妈拿了一套茶具出来,她一边冲茶一边说着。 翠微有点不自然地笑着,说:“对了,伯母,千翔呢?在楼上吗?” 耿妈妈奇怪地看了翠微一眼,说:“你不知道吗?他前几天出差去了。” “出差?” “对啊,他前几天跟我说,他要代一个同事去开学术研讨会,要出门几天,他 没告诉你吗?你们不是真的怎么了吧?” “……没有,我只是最近有点忙,都没怎么跟他联系。” “是啊?”耿妈妈看了翠微一眼,也没再问什么,但是我知道她察觉到了什么, 只是她知道翠微不想说,所以她也就不问了。 我看了翠微有点呆滞的脸,接过话题,对耿妈妈笑道:“那千翔有说什么时候 回来吗?他还欠我一顿没还呢?” 耿妈妈看着我,笑了,说:“他说去一个星期左右,明后天就应该会回来的, 他要是赖账,我帮你讨。” “好啊,阿姨要说话算数哦,有阿姨撑腰,我也许还能吃多一顿呢!” 耿妈妈开心地笑了起来,说:“放心,阿姨一定给撑着,能请你这样的美女吃 饭,可是福气来的,就是怕我们家翠微吃醋。” “没关系,我叫她一起去吃就行啦!有两个美女让千翔请,他不就更有福气了!” “呵呵呵,你这孩子真会说话。来,喝茶。” “谢谢阿姨!” “谢谢伯母!” 我们一边喝着茶,一边跟耿妈妈聊着天,只不过翠微显得有点心不在焉,所以 基本上都是我在应话。 “对了,沧儿啊,你认识千麒吗?”聊着聊着,耿妈妈忽然间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秒钟,我有点语塞。 “……认识啊!千麒也是我的朋友啊!” “是啊?那就好,平时也不见那孩子有几个好朋友的,要让他跟你多学学,不 然老是那个不爱说话的样子,以后怎么娶老婆啊?” “不会啊,现在正流行这种酷酷的男人呢!阿姨该担心他会被女孩子追得喘不 过气才是!” “要是这样我倒不担心,这孩子不是会乱来的人,就是……”耿妈妈顿了顿, 像是在叹息般地说道:“……他好久没回家了,我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看着耿妈妈的样子,忽然间,有一种想法闪过我的脑袋:我妈妈不知道会不会 也用着这样的语气念着我? 我轻咬着下唇,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老想起她呢? “伯母,千麒刚出社会,刚开始自己的事业,很多事情都要忙呢,你又不是不 知道他的,他是男儿志在四方啊!等他忙完一个段落之后,一定会急急地回来吃您 的家常菜呢!”翠微劝慰道。 耿妈妈笑了笑,说:“也是,男人就是这样!” …… 在耿家坐了快一个小时,我和翠微才告辞离开。 走出耿家大门,我和翠微都很无奈地相视而笑。 我问:“那我们现在怎么样?打道回府?” “当然不是!”翠微想了想,说:“我们都还没吃饭呢,吃饭去!” “好!” 于是我们又坐上计程车来到了我们经常光顾的餐厅。 坐在餐厅里吃着晚餐,翠微抱怨道:“浪费我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准备,他居然 不在!” “你不怕他逃掉?” 翠微看了我一眼,说:“你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我笑了,说:“你是要表示你了解我还是了解他啊?” 翠微耸了耸肩,说:“都是!” 翠微低下头切猪扒,忽然,她停下了动作,却依然看着盘子。她说:“我只是 ……我只是没想过他居然烦到需要这样做而已!” 我放下餐具,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看着翠微,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翠微抬起头,看着我说:“这就证明,他是多么的难以抉择!” “可是无论再怎么难以抉择,他也一定会给你答案,至少在这一点上,你相信 他的不是?” “可是我……” 翠微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她把假装的轻松卸下,她眼里的悲伤不再被牢牢地禁 锢,却又被压抑着不泛滥。 “我开始觉得,也许我并不需要这个答案!” 我眼神一紧,我知道她的意思,可是我依然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的确爱你!” “所以你不想知道他究竟爱谁多一点?还是,你已经决定要放弃,所以无论他 爱谁多一点都无所谓了?” “我不知道!刚开始我只是想要他一个答案,我只想要他一句话。可是现在我 开始觉得也许那个答案根本就不重要,因为我不知道,即使他是爱我多一点,他选 择了我,可我是不是能够忍受他还爱着另一个女人!如果我不能够忍受,那么这个 答案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一点意义!” “可是你还不知道不是吗?” 我握住翠微的手,翠微迷茫地看着我的眼睛,我对她温柔地笑了,说:“既然 你还不知道,那就不要去烦它,等到千翔给你答案了,你就会知道了。如果他选择 的是我,那么你就没有知道的必要,如果他选择的是你,在那个时候,这件事就是 事实,也只有在它成为事实的时候,你才能知道你真正的感觉,所以这个答案绝对 不是没有意义的,它至少可以让我们都明白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又或者是自 己最终会选择的是什么!” 其实翠微,我跟你一样矛盾!无论千翔选的是不是我,我都不知道,接下去我 该怎么做! 我不想按原本的计划去给这一场赌局一个那样的结局,可是也许结局已经不是 我能控制的了。事情发展得太遵循我画下的轨迹去走了,所以我没有挽回的余地。 我不知道该说这是计划的不完美,还是它的完美。我不曾想过我会有不忍心继续下 去的可能,我不曾想过我会想要挽回!所以,这个计划没有回头的机会,我们也就 没有回头的机会! “沧儿,你……” 翠微看着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看着翠微一会儿,笑了,说:“你不知道?” 翠微没有回答,只是眉头微皱。 我松开翠微的手,看向窗外,看着这个灯火明亮却不被我喜欢的世界。 “你知道吗?无论是以哪一种姿态,人生总是前进的。我们在前进中挣扎,在 挣扎中徘徊,在徘徊中惶恐,在惶恐中又前进,不断重复,不休不弃!很多时候走 到一半,你会忽然间发现,原来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前进着,究竟为的是什么, 你想要到达的终点又究竟是哪里!可是最可怕的不是这样,而是当你终于知道了你 追求的是什么的时候,你发现你要的,原来是你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不是你不够 努力,不是你没有争取,而是它并不在未来,它在过去,比未来更遥不可及的过去!” 你们都爱问我,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有很多时候,我无法回答,也有很多时 候,我给予你们的答案,连我自己也不能确定。 可是慢慢的我开始知道了,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可是我却不能告诉你 们它是什么,因为这个答案绝望得让人不想要承认! 它已过去!我真正想要的,已经过去了!我无法倒退着把它追回来,因为人生 是前进的,过去的,是真正无法挽回的! 翠微的手,轻轻地覆在我的手上。 我看向翠微,她的眼里又是那熟悉的怜惜,我笑了,说:“走吧!” 翠微笑了笑,“嗯!我跟你一起去‘蓝月’吧!” 我摇了摇头,说:“你明天还要上班呢!要买醉可以,但是也要看时间啊。而 且我今天下午录了一个下午的歌,累了,打算翘班。” 翠微眨了眨眼睛,说:“那好吧!” 结账之后,我和翠微在餐厅门口各自坐车回家。我回到了公寓,刚要拿钥匙开 门,王菲低沉的嗓音响起。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 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哪一年/让一生/改变……” 我拿起手机,一边接电话一边开门。 “喂!” “我亲爱的沧儿小姐,今晚要来上班吗?” 我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想不去上班的?” “因为我知道你有多会偷懒啊!” 我在玄关脱下鞋子,也不开灯,直接走到沙发上躺下。 “是哦,你真谅解我!” “是了!解!所以我只好扮独眼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咯!” “做人嘛,本来就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啊,看那么清楚干什么?只要不要 两眼一闭就好了!”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呵呵,我啊,说不定我就来个一了百了呢!” “那可不好,我舍不得。” “那好吧,看在你的份上。” “那我可真荣幸!” “那是!所以你就要对我好好的啊!” “知道啦,大懒虫,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休息去吧,你也累了。” 我笑了,像是真的累极了似的闭上眼睛,说:“还真的是累了!” “嗯,睡吧!”老板的声音变得很轻柔。 “嗯,拜拜!” “拜拜!” 我闭着眼睛假寐着,拿着手机的手缓缓垂下,我刚想放下手机,它却震了。 谁啊? 我有点奇怪地把手机拿起来一看,所有的表情在一瞬间僵硬! 是他! 我的手指僵硬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动了。 “明天出来见面?” 我笑了,一抹像是打破了五味瓶似的,混杂着许多极端味道的笑容不受控制的 在我的脸色荡开。 该来的,总该来的。 而我,却再也逃不开了!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手指快速地在按键上移动着。 我回他说:“好!” 信息发送成功! “砰!” 手机在我的手上滑落。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