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步小圭不见了。 去旅游能把老婆搞丢的人实在很天才,这个天才如今呈现半疯狂状态,他眼 睛红肿,下巴的胡髭好几天没刮,头发乱得可以媲美稻草,身上的衣服更是别提 了,从步小圭不见的那天开始就那一套。 那天,他回到饭店,空荡荡的房间让他心生不祥,没有她的踪影,问了饭店 柜台,才知道他前脚出门,她后脚跟进,而且已经持续好几天。 他准备只要看见那个小女人,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按在大腿上好好的打一顿, 可惜,他奢侈的愿望落空了。 他的焦急狂躁,言语难以形容。 后来他把行李翻了一逼,一颗心更是荡到谷底。日币、护照,重要的证件都 在,而,人不见了! 疯狂中他不忘打步小圭的手机,却是关机状态。他随时随地的打,一想到就 打,手机没电的时候他卯起来打饭店那贵死人的电话,外出时,公共电话也是他 最常寻找的目标。 有两天他根本是疯了的按那组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 他除了打电话还能做什么? 两天后他从迷障中清醒,直拨一通电话到上海。 “喂,我需要你帮忙。” 他痛苦的声音震撼了接电话的吁若湛。 吁若湛听完他的叙述,简单扼要的说:“十二小时内我就到……不过你欠我 一次人情。” 黑歙感动的细胞还没发酵就被一桶冷水泼得浑身湿,不过他没时间去介意。 “你说什么都好!” 电话那端的人显然很满意,静静的挂掉了电话。 十二小时不到,饭店的停机坪连续接到知会,将有三架直升机会在半个小时 内到达。 谈不上风尘仆仆啦……吁若湛、禄瑶王、东方狂也、殷翡,他们呢恰巧都在 上海,只要劳动双腿搭上自己的直升机小睡一番就到日本啦,所以,完全谈不上 辛苦。 至于为什么不肯低调的搭同一架直升机就好?不是装阔,而是:身为吁若集 团的吁若湛为了省钱,他搭的是禄瑶王的“便机”,至于互有“心结”的东方狂 也跟殷翡谁也不想搭谁的飞机免得被人看衰,于是就有这么多直升机在饭店上空 飞来飞去……浪费能源了。 当他们看到黑歙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于的时候,本来预备的一肚子恶 毒 ·完全便秘,只有互看当呆头鹅。 “结婚这么大件事竟然随便丢封Mail通知就当知会我们,这种人根本没把我 们当朋友。”没吃到喜宴的人非常不爽,小声抱怨。 “是啊,现在要用到我们啦,才来找人。”一串风凉话,很用力的落井下石。 “你们要是有时间废话连篇,不如早点帮我找人要紧。”多日来无可发泄的 心火,如同土石流一样的狂泻。 “哇咧,连口水都不请喝,这笨蛋不值得帮,我要回去!”要比任性是吗? 这群总裁帮里可是一个比一个……混蛋! “你们不帮就算了,我自己来。”黑歙疲倦至极,就算要花上他一辈子的时 间,就算要把日本的土地翻过来,他也要找到那只慢吞吞的小乌龟。 乌龟能去哪?他是不是也该潜到水里面去找一找? “够了,来都来了,现在不是消遣黑歙的时候,狂也,你回家去一趟吧!” 吁若湛实在不想浪费时间看这些小子搞内哄。 “回哪个家?”他只是来凑热闹的好不好。 就说他们皮,吁若湛眼睛眯成一线。“你日本老家。” “靠!这你也知道。” 这位东方先生,他正好是日本“山口组”神龙座下最古老的黑帮少帮主。 日本三大黑帮势力中,山口组由兵库县神户市发迹,活动势力范围达到一都 (东京)一道(北海道)二府(大阪、京都)三十九县。 这也就是吁若湛非把东方狂也拎过来的原因。 被点名的人只好摸着鼻子回家叙旧去了。 “不用你说,我自己走人对不对?”相较东方狂也的被动,殷翡自动多了。 别小看殷翡活像一只没用的花孔雀,他手下无数的牛郎店、酒店、制服店遍 布海内外,更别小看人妖店的妈妈桑们,他们的人脉网络可比日本首相的势力还 要惊人。 “好了,我的利用价值到这里为止,黑歙,你忙你的不用招呼我,我会用你 的名义去餐厅吃饭、开房间。瑶王,我们走吧。”吁若湛不客气的摆明他来到日 本所有开支用度都要黑歙负责。 当然,还有个跟班禄瑶王也一并麻烦喽! 心伤还蚀骨,皮肉痛也来凑一脚:在她还没有把握独自熬过这段人生惨痛时 光,她的身边已经挤满医生跟护士。 这时候的她由衷感谢起把她当肉中刺、眼中钉的大妈、二妈,要不是她们 “忘记”阻止她语文的进修课程,现在流落异地的她,可能因为语言不通惨遭比 手画脚、鸭子听雷的下场。 大和民族的日本人打死不说英文的,日文是他们的骄傲也是傲慢。慢着!这 跟她的情绪一点都没关系。 “太太,你不能再哭了,这样很容易伤了胎儿。” “你不让我哭,我更难过。”抽抽噎噎的人躺在雪白色的病床上,一只脚裹 着石膏高高的吊起。 “你的Baby还在观察期,千万不要动了胎气。”护士永远是以大局为重的, 至于病人的心理她们管不到那块区域。 “我也不想哭的,可是眼泪不听话,我也没办法。”步小圭说话仍是慢条斯 理,但也许是让黑歙无形中潜栘默化的影响,现在的她反应快多了。 “太太……你今天可以把你先生的电话给我们了吧,我们要进行通知,好让 他来把你接回去。”顺便结帐。 “你要结帐是吗?”眼泪突然收起来的人倾身从枕头下面捞出钱包,接着掏 了一把美金跟日币混合的钞票。“这些够不够?要是不够我再想办法。” “我不能这样收你的钱,你要去柜台前面缴款。” 步小圭实在不想骂这护士死脑筋,她都被医生强制必须二十四小时躺在病床 上,怎么去缴钱? “钱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这种八人的病房总共有十六只眼睛看着她, 不怕钱会被A 了。 如果黑歙看到她这么有魄力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夸奖她进步神速……思绪 戛然中止,她竟然又想起他,捂着脑袋,她把自己埋进被单里。不想了,不想了, 再也下要想那个打野食背叛她的男人了! 亲眼目睹他跟女人去开房间,打击太重的她悲伤的走出巷子,茫茫然的没有 察觉红绿灯转换、差点成了轮下魂。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她应该想的是今后的她该怎么办? 可是,那么深刻的爱恋早就铭记在心底,就算用刀凿也抹不掉了,她就放纵 自己再想一回,等天明,再想未来吧! 步小圭又“用力”想了两天的结果呢,决定她要落跑。 一千万个对不起,她不是故意要当个没信用的人,不是要遗臭日本,实在是 她身上穷得只剩下几个铜板,她很怕过两天护士又来讨钱的嘴脸。 想光明正大的离开医院难度太高,平常就诊时间人来人往,她的目标又那么 大,难保未出病房门就被发现。 于是乎,她又憋了两天,晚上会客时间一过去,又耐心等护士查过房,她立 刻将病床伪装成人形状,确定完美没有破绽,这才摸着墙壁,举步维艰的离开病 房。 “都是你们害的啦。”留着小灯的走道不阴森,是自己吓自己,所以,她也 只好骂肚子里的三个小鬼壮胆。 抱着大冬瓜走路本来就已经是高难度技巧,一条腿又裹着石膏,几步路定得 她满头大汗,抓着给中风病人用的扶手,呼呼呼……呼呼呼呼……疲累是一回事, 隐隐作痛的下腹让她很伤脑筋。 “你们乖,我已经跟你们商量好几天了不是吗?现在别造反ㄟ。”不管她好 话说尽,额头上的汗也快流光了,大门就在前面,一紧一松的痛法却让她连最后 几步路都跨不出去。 人衰尾的时候最可能发生事故,她就是血淋淋的见证! 手抓着栏杆,一手捂着肚皮,她只能叉开大腿蹲下来。 她痛得眼睛迷蒙、手脚发软,因此看见由大门处小跑步过来的黑歙、守卫一 点都不惊讶,只巴望流到眼睛的汗水能够有只手来帮她擦掉。 “小圭……是她!小圭,你怎么了?” 是黑歙的叫声,他不是跟狐狸精跑了吗? 咱……所有的灯光瞬间大亮。 她看不清楚有多少人,只有杂沓的脚步声和一双把她圈进怀抱的铁臂。 她抱着已经圈不住的肚子,汗涔涔,像要在溺人的海洋中抓到一块木头。 她声音瘩痖。“你……叫他们别踹我肚子了……肚子好痛!”聚在眼眶忍了 又忍的眼泪随之崩溃。 黑歙脸色铁灰,他将步小圭抱起来,放到被惊动的值班医生推来的病床上, 然后通力合作将她送进紧急处理室。 她眼睛紧闭,脸色苍白,本来就不多的头发因为狂流的汗水就像从水里面捞 起来一样,他最爱偷吻的唇也没了颜色。 黑歙心如擂鼓,多日不吃不暍不睡的脸简直就像抹了层白灰似的难看。 走廊尽头,步小圭被推进了诊疗室,两分钟后医生决定要安眙,手臂上已经 吊上点滴的她又被推走,这次,进了手术室。 “请问,你们哪位是她的先生,或是亲人?”护士留下来。即使心有多么焦 急,该办的手续仍然不能少。 “我。”被东方狂也踢了一脚,黑歙才回过神。 “你终于出现了,你到底是不是男子汉?居然把太太放在医院许多天不闻不 问。”护士忍不住替步小圭出气。 看见黑歙面无表情,她摇摇头。“请跟我来办住院手续。” “我来吧!”禄瑶王朝护士招手。 “呃,请跟我来。”怎么几个帅哥中冒出个黑面蔡?算了,有人肯出面认领 小圭太太就可以了。 手术室的灯亮了,接下来几个小时的等待煎熬免不了。 灰扑扑的黑歙只能望着紧闭的手术大门,即便眼睫眉梢都是疲累,他掏出很 久不抽的烟,正要点燃。 “黑歙。”吁若湛抽走他的烟。 “你……”他隐怒待发。 “找个地方把自己弄干净吧,你这个样子是想吓坏她吗?” “对啊,你臭得不能见人。”东方狂也附和。 黑歙瞄瞄自己,又紧紧望了隔着他跟步小圭的那扇门。“有消息,第一时间 要通知我。” “相信兄弟!”吁若湛颔首。 黑歙依依不舍的走了。 动了胎气的孕妇必须在床上安胎直到生产。 步小圭从沉沉的麻醉中醒来,好一会儿只有眼珠能动。 她的双手栖在被单上,感觉后腰垫了什么,便便的大腹也垫哨东西,老实说 这样让不胜负荷的脊椎舒服很多,是谁那么好心,护士小姐吗? 她随即否认,淡淡的百合花香味,安静的空调,不是她原来住的那八人病房。 护士会送来她最喜欢的花?会好心的帮她换病房吗? 不可能! 她的眼珠转到大门时,定住了。 推门进来的是黑歙。 他穿着舒松的麻纱料衣服还有相同材质的长裤,袖子挽了起来,手提着保温 锅,看见步小圭清醒的眼睛惊喜油然而生。 “不是我要抱怨,你知道吗?这里的护士小姐很不通情理,坚持不让我用电 汤匙煮稀饭,说什么电线会走火,对其他病患不公平。” 步小圭开始觉得心跳加速,本来平稳的心跳不舒服了起来,摊平的双掌也慢 慢扣住被单。 “医生特别吩咐你不要情绪紧张,不然胎儿会保不住。” 他才说完,她立刻情绪激动,“你出去!”她不要见他! 黑歙不在意的把保温锅放到病床的茶几上,反手拉了把椅子坐下。 步小圭把脸撇开,不想接触他的视线,他好像瘦了很多,刚刚朝她走来的时 候穿在他身上的衣服显得那么空洞。 “小圭,我们是夫妻,你生我的气总要让我知道为什么?”她不敢去抓她的 手,不愿她又激动。 她不作声。 “小圭,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存心要我猜哑谜吗?” 她听不下去的反过身,可是背后的软垫变成障碍物,她指了指腰部。“先帮 我把那玩意拿出来。”这样骂他才能理直气壮。 黑歙细心的抽出那块绸缎软垫,又让她小心的翻身,准备着挨骂。 “你找我做什么,外面的狐狸精不是更好?!”心里早打定主意不甩他的, 酸溜溜的话却这样脱口而出。 “狐狸精?我是人,我要狐狸精干么!?”他大喊冤枉。 “你跟我装蒜,我亲眼看到你跟她从六本木出来还一起进情人馆的!”想赖, 赖不掉了吧! “原来我看到的人真的是你……”他就知道他没眼花。 “你看见了我?” “对啊,可是我追出去你就不见了。” “哼,我被车撞送到医院。”依旧有些硬的口气被软化了。 “你真的吓死我了。”又是车祸又是安胎的,她本来圆润的脸都瘦了一大圈, 叫他心疼。 “我明明看见你进情人馆的。”这点,她仍然没能释怀。 “那位小姐是我跟朋友借来的,你不知道汽车旅馆单身是不许进去的,我一 个大男人进去那些地方人家会误会我要召妓。” “真的?” “什么真真假假,要不要我把人叫来给你看你才信?” 东京的汽车旅馆业是世界有名的,既然他们照着预定行程来到日本,总不能 只顾着玩,顺便做点功课,黑歙是这么想的,谁知道凑巧的让她发生误会,还差 点搞出人命来。 “好,我要看。” 于是乎,为了取信亲亲老婆,证明自己比白雪还要清白的人拿出手机,打了 通电话。 一个半小时后—— 人还没到,三宅一生的香水味先飘进病房。 “你好死相喔,明明知道人家白天下见人的,是我睡美容觉的时间还硬要我 出来会客,要是我的皮肤变坏了,你要赔我一套法国的保养品。”随着粗嘎娇嗲 的声音,一个穿着长裤、白衬衫的人,门也不敲的进来了。 正在吃水果的步小圭咬了一半的果肉不知道要吞还是吐。 “他就是黛安娜。”黑歙介绍。 还王妃呢。 “哈罗!我就是大名鼎鼎的黛安娜王妃。”喉结、隔夜没刮的胡碴碴EF重 要的是他的脚上还穿着FARRABO? 她……是他,是人妖! 黑歙点头。 “不可能!” 可是……“黑桑,我们几时再去情人馆啊?我上次看见水床好兴奋,回去多 接了好几个客人呢。” 呃……啊……啊……唉……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