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查莉懒懒地睡了整整一个下午,起床后精心打扮了一番,坐在床上发呆。这个 国庆节她过得一点都不满意;本来“宝马动力”说好带她出去玩几天,但临时又变 卦,推脱公司有急事,不能带她出去了。 “去你妈的,开车掉到海里淹死!”查莉恨恨地骂了一句,然后就无聊地打开 电脑,进入聊天室,想看看还有什么新鲜的刺激没有。 正在搜寻,手机响了起来,她一看,是个陌生的电话,她没有理睬,手机响了 一会儿,不响了。 查莉放下手机后,又拿了起来,看了一下刚才的号码,然后从抽屉里倒出一大 堆名片,终于翻了出来,是一个台湾学生家长的电话。 查莉想了想,就把电话拨了过去。 “季先生,刚才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啊!”查莉有点嗲声奶气。 “查老师,我想请你吃饭,忙不忙啊!”台湾家长说。 “那多不好意思!”查莉没有说忙,也没有说不忙。 “就这么说啦!我马上开车来接你。” 查莉放下电话,心里盘算着:吃饭就会送礼,终于有家长给她送礼了。以前只 是暗地里打听到班主任和生活指导老师每逢过年过节的时候,都能收到家长送的很 多红包和礼品,而像她这样教一般学科的老师就没有,她多少有点忿忿不平。她曾 经对自己带的武术特长小组里面的学生家长暗示过,但这些家长显得很迟钝。就在 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台湾家长来电话了。 查莉重新把自己上上下下整理了一遍,才出了房间。 台湾家长黑色的大丰田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了。 台湾家长姓季,六十多岁,头顶谢了一半,身体胖得像个冬瓜。查莉第一次见 到这个家长的时候,是在一次家长开放日里,学生后面跟着一个老头过来,开始还 以为是这个学生的爷爷,到了面前,学生叫爸爸了,她才没有搞错。 查莉暗地里给这个家长起了一个最俗气的外号:季冬瓜。 孩子显然是季冬瓜包养的“二奶”所生。 十年前,“包二奶”像急性传染病爆发一样席卷了整个珠江三角洲地区,近年 又逐渐蔓延到全国的大中城市,“包二奶”在一些港台商人中间甚至成了一种时髦。 两年前,一地产商与时俱进,推出了适合“包二奶”居住的中小户型公寓,取 名“台港城”,销售火爆,短短一个月内,千余套公寓型套房被抢购一空。 查莉跟着季冬瓜来到已经订好的一家海鲜酒楼的包间。 “季先生怎么不把太太也带出来?”查莉一边喝着红酒一边问,问完又觉得自 己有点冒失。 “老太婆不肯到大陆来。”季冬瓜说。 然后季冬瓜说了一些诸如“感谢老师”之类的话,查莉则言不由衷地夸奖了孩 子在学校的表现。 吃了好长时间,结束的时候,天色已晚了。 “季先生,你忙的话,就先送我回去吧!”查莉说着,并没有走的意思,她在 看着季冬瓜的反应。 “不忙、不忙!查老师今晚也没有什么事情吧!” “我好几天都这么闲着。”查莉若有所指地答道。 “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小小的礼物,不知你喜不喜欢?”季冬瓜说完从黑色的 公文包里面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双手递到查莉的手里。 “这多不好意思!”查莉说着,做了一个推脱的姿势,但还是接了过来。 “我请你看一下珠江的夜景。”季冬瓜说。 “季先生还是和年轻人一样有趣!”查莉开始夸奖道。 “那太好了!你把我当年轻人?” “你不老的,我看你和年轻人一样!”查莉的嗲气更重了。 “那我以后在你面前就和年轻人一样了!”季冬瓜哈哈地笑了起来。 “等我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间。”查莉向季冬瓜抛了一个笑容,很夸张地扭着 腰肢向洗手间走去。 关上洗手间的门,查莉迫不及待地打开那个精致的小盒子,看到里面躺着一条 嵌了钻石的白金项链,她兴奋地笑了。 大丰田在街上绕着,季冬瓜说话了:“我刚买了一间别墅,想不想去看看?” “好啊、好啊!我还没有住过大别墅呢!” 大丰田不再绕了,调整方向后,迅速地消失在黑夜中。 湘西的风光永远是那样的让人心驰神往。尽管秦瑜已经来过几次,但每次来感 觉都不同;来凤凰古城的游客疲惫中带着兴奋,形成一股庞大的人潮,向景区移动。 秦瑜没有继续往前走,她停了下来,拐上一条小路,好避开那股盲目推动她一 直向前的人潮。 她不想进凤凰城了。她觉得自己有点倦怠,就在路的一旁蹲了下来。可能是长 时间的坐汽车不舒服,她有点想吐,结果挣扎了几下,没有吐出来。 一阵清风吹来,秦瑜觉得好多了。路边有几对男女在大声说笑,还有一个女孩 在打手机,那夸张的发嗲的声音不断地撞击着她的耳膜,她逃一般地离开了这股嘈 杂,走了一段,才犹犹豫豫地翻开手机,把那个熟悉的号码拨出去。 没有人接。 秦瑜感觉自己现在有点恍恍惚惚的,在恍恍惚惚中看见远处青翠葱茏中有一片 白色,好像是一个村庄,她就这样静静地走了过去。 走近了些,是一个小村庄。十几间民居散落在山腰上,很美。远处一条碧色的 长带蜿蜒流动,应该是沱江了。秦瑜从容地欣赏着,她忽然感觉自己就像这个村庄 的孩子,从喧闹的都市回家了,需要休息一下。 走到村口的时候,她有点失望,村子里面照样很喧闹,村民们正在和一些游客 讨价还价,兜售劣质茶叶和做工粗糙的旅游纪念品。她没有理睬这些,继续顺着小 路往前面走,游客开始变少了,路两边现出了大片的金黄,沉甸甸的;看到这些心 里有些充实,也许收获给人的情感暗示就是这样吧!她想。 秦瑜拿出照相机来,拍了几处她所喜欢的景色,然后继续寻找,在寻找中,时 间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溜走,这样,一天就会很快过去了,她就可以回到珠江去,回 到校园里;最主要的是可以见到她天天思恋的人。 她完全可以早点回到珠江去,但是一个人在那里会更加觉得没有意思,她实在 不想也不敢去尝试那种孤独,那种孤独对她来说是排山倒海般的,所以,她宁愿玩 到假日结束的时候回学校去。 “请问大哥,附近有庙吗?”秦瑜见对面走过来的一个扛着锄头的村民,停下 来问道。 “有啊,在凤凰城旁边就有一座庙,好大的呢!”村民热情地指了一下方向。 “别处还有吗?”秦瑜知道他说的那个庙,自己去过,太闹了。 “附近没有了。”村民说完后,擦肩而去。 秦瑜说了声“谢谢”后,继续向前走,这时后面又传来那个村民的声音:“你 一直向前走,过了一座桥,往左首看,能看到山腰里有一座庵。” 秦瑜回过头来,那个村民已经继续走自己的路了,秦瑜想上去问一点什么,但 又觉得自己没有想好问什么,她轻轻的咬了一下嘴唇,向前走去,而且走得快了些, 也许她感觉自己今天已经有了一个去处。 一座青石砖砌成的拱桥出现在秦瑜的视野里。 到了石拱桥上面,她果然看见在远处的山腰间的墨绿中露出一块青白色;如果 不是村民刚才告诉她,她也不会想到那是一座庵。她觉得自己的心平静了许多,带 着一种神往的感觉,向那座庵走去。 秦瑜现在已经远离了喧闹的古城,远离了欲望浮动的人群,她感到自己在奢侈 地享受着一种空灵。头顶上的蓝天在停留,浮云在流动,离得那么远,感受却非常 真。在天地相融的空间,飘忽着渺渺的轻烟,一大片山岚游动着,似乎要把那座庵 遮盖起来,把一切变得虚无;秦瑜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走了好久。 她来到庵门前。这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庵;几排房子围成了一个庭院,庵门口的 游人不多,来这里的也些都是一些中老年信徒。秦瑜正要进去,被一个中年妇女拦 住了,一把红纸捆扎的橙色的香递到了她面前。 “小姐,请柱香吧!五块钱。” 秦瑜接了过来,又朝妇女的提袋里面看着,说道:“还有吗?” 妇女急忙把提袋打开,秦瑜又拿了九支,付了钱,这才进了庭院里面。 秦瑜把一支香点燃,然后插到庭院里面的大香炉里,看着香燃了好一会儿,才 仔细打量起庭院来。 庭院很干净。一个老尼在静静地打扫着,青石块拼成的地面上面偶尔有几片落 叶也被卷走了;三面是禅房,矮矮的,廊柱和窗户是木头做的,深红色的油漆斑斑 驳驳的,显得很旧。秦瑜从禅房走廊里绕了一圈,又看了看,最后走进了大殿。 她把余下的香点燃,插到小香炉里,对着观音菩萨像跪了下来,双手合在胸前, 看了菩萨一会儿,才把眼睛微微闭上,把额头压到蒲团上。 旁边看守香火的老尼闭着眼睛,一手拿着念珠在细数,一手在敲着木鱼,仿佛 没有看到香客的到来。秦瑜许完了愿,站起来的时候看到了侧面墙上刻着一块认捐 功德牌,她走近些浏览了一遍,然后径直走到了老尼的面前。 “师父,我想捐一些款。” 老尼睁开眼睛,暂停了木鱼,打量了一下秦瑜说道:“施主已结善缘,放进功 德箱吧!” 秦瑜从包里拿出一叠钱来,小心地塞到功德箱里。老尼已经拿过一本功德簿来 :“施主,你叫什么名字?结缘了多少,我好记上。” “不了,师父。”秦瑜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又走过去对着菩萨磕了一 个头,转过身,款款地离开了正殿。 当她走到前门口,正要离开这座庵,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一个小叫化,一把扯 住了她的裙子向她行乞。秦瑜没有防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小叫化大概见她没有 反应,松开了手,接着用头狠狠地向墙上撞着。秦瑜反应过来了,拿出十元钱塞到 小叫化的手里,小叫化停止了自残,接过了钱,用一种很木然的眼神看着秦瑜,也 许这只是一瞬间,秦瑜忽然用手轻轻摸了摸小叫化的头,感觉出小叫化的头皮因经 常撞击已经结了一层茧。 “你妈妈呢?你没有妈妈吗?”秦瑜温和地问。 小叫化的眼睛似乎放出一点亮光,但依然没有说话。 秦瑜又拿出了两张来,放到小叫化的手上。 小叫化接过了钱,一溜烟地跑了。 “你不知道,这个死了爹妈的小叫化每天都这样敲诈的,很可恶!”好像还是 刚才卖香的妇女冲着秦瑜说道。 “我知道的。”秦瑜淡淡地说,然后向来的路上走去。 小叫化跑了一段后,就停了下来,远远的望着秦瑜,忽然瘦小的身体矮了下来, 隐隐约约中似乎向秦瑜磕了一个头。 秦瑜返回到石桥上的时候停了下来,掏出手机想拨电话,犹豫了半天,又把手 机放回包里,这时,她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在绚烂的霞光中,秦瑜那飘动的身影渐渐地融合在芳草连天的青山碧水之间。 接着,那一大片似雾似烟的白盖住了山腰,庵不见了,一切都似乎变得虚无起来。 清早,赖健躺着柔软的席梦思上,伸出手臂轻轻揽着脸上潮红未褪的陈芳,眼 睛却看着对面墙上两人的婚纱照片发呆。 “我要请长假,陪你到珠江去。”陈芳用手抚着赖健光滑的胸脯,无限温柔地 说道。 “你不用去,我经常回来好了。”赖健安慰道。 “我要陪我的老公!”陈芳撒娇道。 “你是过敏体质的人,到那里会水土不服的。”赖健劝说道。 “不会吧,女孩子一到冬天都想往南方跑呢!” “儿子上幼儿园呢?老人带孩子总没有你带在身边的好。” “对啦!把儿子也带过去,就在你们学校上幼儿园。” “不行,那里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最大的特点就是懒、馋、散,儿子天天跟 他们在一起会学坏的。”赖健有点急了。 “恐怕是你自己学坏了吧!”陈芳用开玩笑的口气说,又似乎在暗示他。 陈芳的步步紧逼使赖健的神经系统高度紧张起来,但他还是确信陈芳不知道情 况;于是,他用手伸进毛毯里,在陈芳的敏感部位安慰着;又把嘴凑到陈芳的脸上, 说道:“我不会变坏的,我在那边会天天这样想你。” 陈芳笑着把赖健的手拿开,身子往旁边挪了一下,说道:“你这次回来,做事 的动作都有点变了,是不是有人教啊!” 赖健的脑袋晕了一下,随即就清醒过来,脑海里闪电般地回忆了一遍每次和陈 芳做爱的镜头,确信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说道:“我没有什么变化啊!你不要总是 疑神疑鬼的。” 陈芳见套不出什么话来,也就不再刺激他,接着把挪开的身子又挨到赖健身上, 说道:“不要心虚嘛!我逗你玩的,其实我也没有时间去你那里;年底又要考试又 要评职称的,烦死了。” 赖健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陈芳见赖健不做声,用手指在赖健的小腹周围轻轻地爱抚着,语气变得温柔起 来:“你这次回来表现还不错,感觉比以前更棒了。” 赖健在双重的刺激下感觉一股热气从下面一直冲上来,翻身就想把陈芳压住, 被陈芳躲开了,陈芳咯咯地笑着,忽然用神秘的语气说道:“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带我去见什么人?”赖健连忙问。 “瞧你这个猴急的样子,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好好表现。”陈芳笑着说。 “那我现在就好好表现。” 赖健说完,就扑了过去,用尽身体里面所有的积蓄履行做丈夫的义务。 第二天,两人坐出租车进入市郊一片依山傍水的别墅区。 “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赖健不解地问。 “看我叔叔啊!”陈芳很阳光地说道。 “你叔叔在这里还买了房子啊!”赖健显得很惊讶。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叔叔调回本市来了,任常务副市长。”陈芳骄傲地说 道。 “我怎么不知道?” “刚回来两个多月,我没有告诉你。” “你怎么不早说,我应该买一些礼品带来。” “你能买什么礼品?也不显得寒碜;别以为每个月拿几千块钱,就把自己当白 领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空着手总不好意思。” “你有这个心就够了,礼品我已经带来了,你看。”陈芳打开手里拿的一个六 十厘米长的盒子伸到赖健面前。 “叔叔也喜欢收藏字画?”赖健看到盒子里面躺着一副卷轴,好像是字画,他 知道陈芳的父亲是喜欢收藏字画的。 “是啊,叔叔家里的名家字画很多呢!”陈芳骄傲的说道。 “这副字画值多少钱?”赖健问。 “启功的书法值多少钱?你半年的工资都不够;是我从爸爸那里拿的,他也是 人家送的。” 出租车在湖堤旁边的一座别墅前停了下来,两人下了车。 “一会儿见了叔叔,就说字画是你从广东带回来的。我在叔叔面前说了你很多 好话,所以叔叔想见见你;你表现好的话,以后就不要当这个破教师了,从广东回 来,叔叔会提携你的;而且叔叔在上面还有人。” 赖健突然感觉眼前的别墅充满了诱惑,一种希望在自己的心里涌动,情不自禁 的把手伸过去揽着陈芳那结实的腰,轻轻地在她耳边笑道:“你真是我的好老婆。”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