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浊清 这种抖动终于在立春这天,我手下以前所有骨干成员同时被捕时轰然垮塌!后 来知道,他们其实一直早就被秘密监控起来。 黑子,毛顺,松松,包皮,二蛮子,小冬瓜,九九,刘定帮及一些马仔。而且 同时被关进同一个拘留所。我的眼光溜来溜去,却始终没有发现尹刚和小飞的身影。 完了,这一次这道坎看来我林森难以翻过去了。我在单间小号里默默许愿K 城 二十公里外一座庙里的所有菩萨保佑,如果迈过这道关,我一定重塑金身,再建庙 宇。 晚饭时,饭碗底下,收到一张纸条。森哥。尹刚拒捕被打死,小飞逃。包皮交 待了煤料仓库的事。我认出是毛顺的字体。 每天的提审范围开始越来越大,我的所有关系网,以前所有的陈谷子烂芝麻的 旧事,一桩桩都被翻了出来,煤料仓库的枪枝弹药还有火箭炮全部被搜查了出来。 还有以前搞死的那个大肚子孕妇的骸骨也从粪池泥中被挖出来,特别奇怪的是。 这个骸骨竟然双手做出死死保护肚子的样子,更是让我胆颤心惊,记得当时我们是 勒死了她才扔的啊。 我已经开始了放弃抵抗,因为当一些旧事重演在脑海里时,我都不相信当时是 我所作所为。我开始麻木地在一份份证词上摁着手印。 后面的日子一提审完,回到小号里,我非常安静,靠在墙边, 很想淑静,虽然她从来没有来看过我一眼。她是一个多好多善良的女人啊。说 不定,遇见她。是老天爷唯一给我留的一个逃生通道,我想,如果我在娶了她后。 好好地开始守着我们可爱的女儿过日子。我一定会非常开心? 我托人带几次话给淑静,让她带雨侬来看看我。说这是我最后一个心愿。 她终于还是来了,我看着她清秀的脸庞冷漠地对着我,而雨侬则抱着那只玩具 熊瞪着害怕胆怯的眼光不敢抬头看我,这将是我在人世间唯一的女儿,唯一的骨肉, 可是也因为我而毁掉了。 谢谢你来看我。我对淑静说。 我恨你。沉默了好半天,淑静平静地说。 好好带着雨侬。 我永远恨你。淑静最后重复了这一句话后,慢慢抱起雨侬起身走了出去。 法院开庭了。 我望着挤得水泄不通的审判庭里,前面大多数都是我的人,他们以各式各样复 杂的表情和眼神看着台上的我。但小飞不在,小飞终于还是一直没有能归案,我突 发奇想,跑掉的小飞说不定几年以后,也会慢慢坐大,成为第二个林森,这个80后 的飞仔说不准比我做得更好。 主控官在台上慷慨陈辞地开始痛诉我的罪状,宣读我的罪状,故意杀人,强奸。 暴力伤害。强制卖淫。非法持枪,放高利贷。开设赌场。收保护费……各种证据一 件件被当堂展示。 我麻木的表情看着律师开始为我辩护, 活着的证人开始一个个陆续出场,淑静,小莲,莎莎,医院的小护士,旅店的 胖子老板,依妮依可,开车撞罗天的司机,竟然也出现在证人席上,死去的人被录 相资料展示了骨骸。 最后一个出现的证人是石匠,他被人用轮椅推着出现在证人席上,我用一种复 杂的眼光注视着这个应当算得上是让我感到可怕的对手。 他穿着一件中式对襟衫,有些花白头发,黑里透红的脸庞,坚定有型的下巴, 他被我和我手下的人一次次的暴打伤害,最后被我砍断了脚筋,甚至我在狱中出了 二十万收他的命,造成他身上中了三枪,结果,他还是没有死,真的是他为我我第 一次用一种近乎崇拜英雄的眼光盯着他,我腿有些发颤,一阵胆怯。 他在证人席上说着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早春三月,细雨菲菲,三月的风有些清冷。 新挖的河滩地边五花大绑跪着我还有五虎上将,我没有看他们一眼。我只是注 视着不远处河堤边一些枯草已经开始泛绿,细雨越来越密,斜斜织成铺天的网。 我知道我的背后站着一个警察,他的枪管就指在我的头部后面。 当我听到长长预备的声音后,背后传来啪地一片脆响,我的身体迅疾栽向地面, 半边左脸感到了地面湿泞和透骨的冰凉,贴着地面的鼻子,充溢着一股新翻泥土和 枯枝败叶的气息。有些晕眩。感不到疼痛。算命说过。我是不会死的。五木擎天。 根深叶固,能成大气候。算命的说过。我福大命大。长命百岁。我破了好多处女, 我阳血遮阴。 我的视线顺着地面注视到地平线以远,天尽头的浮云,裂成散乱的絮状,缓缓 向西散去。越来越淡, 越来越淡。慢慢消失在我眼底…… (全文完)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