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魔王的面孔(1) 看清了,一团类似深海鱼油的黄东西悬挂在我的上方,味道腥臭,样子更贴 切地说,是忍者神龟里软体怪物的样子。 中年韩国人造美女用小钩子吊着它们,在我面前炫耀着自己半小时的战果。 我的胃里发动了搅拌机。牙齿也开始恶心得要纷纷掉落。我的嘴里塞满棉花 没法说话,只能用哀求的神色求她放过我。 她这才收了手,把我的肌肉放进密封塑料袋里, 又拿出注射器推了些硅胶,在我的下巴上盘旋几圈之后,针头落在了我下巴 尖上。推射如同强奸,硬生生地进入了我的身体,把毫无准备的皮肤撑到了极限, 我怀疑是不是稀薄成透明的一层。 大概硅胶起先被注射到下巴上是不会自己形成美好的弧度的,她的手又如小 孩子玩橡皮泥一样把我的下巴捏了一气。 大功告成后,她开始取出我嘴里的酒精棉花,又左右补了两针瘦脸针。 记住每天起床时,自己把下巴往前多捏捏,这样就很翘很漂亮了。她走时依 然不忘地关照我。 说完,她示范性地又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她的下巴果然弧度完好,长而前倾,侧面不做表情也是在朝男人撒娇的样子。 半个月后,我的脸的肿胀逐渐消退,面架子轮廓逐渐玲珑,人们不再看得出 我的血脉基因。 和我的脸一起赎了灭了的,还有某些心甘的信仰。 每天早上醒来,我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变成了捏自己的下巴,在紧张的时候, 恐惧的时候,高潮的时候,陶醉的时候,我养成了抚摸这块软软的没有骨头的半 厘米硅胶的习惯。 我大圆脸,大嘴巴,吊眼梢,淡雀斑,细眉细眼细鼻子。来自地球西边的男 人怎么看我怎么漂亮。 他们都说我是世界上所剩不多的正点中国娃娃。 从此,我可以得心应手地勾引高鼻子了。 》魔王的面孔 接下来去越南的旅游团任务单之前,也就是在约见亚历山德的旅程之前,我 的生活一如既往,没有急转弯的迹象。 有过情人A 、B 、C 、D 、E 、F 。科威特美军基地作医生的阿拉伯男人, 在纽约财富论坛的高级观察员,意大利某三流演员,来自南非的白种男人,津巴 布韦的富家黑帅哥,在复旦读新闻硕士的日本男生木村淳。 情人,情人。都是陌生的异国情人。 在每一个情人的瞳孔里,我都看得到更远的远方,看见在闸北老公房里无法 想象的一切。他们圈起一片古海湾封闭而成的湖,我在湖里浸泡嬉戏,希望鱼把 我的血管咬断,让那个苏北渔民家族的血流尽最后一滴。 我只想在情人们为我构造的华美国度里生根,发芽,开出无法想象的花朵。 滂沱,浓丽,糯甜。 一切让我惊奇,一切让我沉溺,我死也要死在这个情人的国度里。 有时我也不知道,喜欢异国男人,究竟和他们本身有多大联系。 跟了一个美国男人,是喜欢他护照上对眼睛颜色的描述,如,介乎于绿、蓝 与灰之间的复杂神秘,还是喜欢上他身后的整个美利坚合众国这个大背景,以及 纽约的第五街上顶级的商铺。 跟一个法国人人谈情说爱,难道不是迷恋一种有关巴黎的印象和香榭丽大街 的气息吗? 黑人给我一种极至的本能的激动,和他走在大街上,我有一种我和他都幻化 成非洲豹穿梭在丛林里的幻想。 阿拉伯男人又在科威特的美军基地工作,他从防空洞里打电话给我,我听得 见炸弹在头顶爆炸的声音,他的家人就在一旁,我承认我迷恋那种卷入战争一角 的动乱感觉。那种不安与冒险和国际局势息息的牵连,也许换一个科威特男人, 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