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童年的过往(5) 舒然的记忆停留在深北方,有着高大的杨柳,初夏有很多的柳絮,湛蓝的天 空,四季分明的气候,重要的是,她在这个地方长大,有熟悉的街道和熟悉的小 朋友,熟悉的感觉能够驱使掉所有的恐惧。 挂了电话她就抱着双腿坐在房间里哭,外婆在厨房鼓捣着饭菜,也小声地抽 泣着。 她们不知道,老家里已经乱作一团糟。 为了这个家,甚至是为了自己的亲生弟弟,舒然的妈妈还是觉得自己付出的 感情太多太多了。赡养老人也就罢了,那是责任,这个坚强的女人带着自己的孩 子,还要带着有着深度肺结核的弟弟,有着精神分裂的弟妹,加之程舒佳,三个 都是累赘,累赘,这未免也太让人说不过去。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又能怎么样呢, 抛尸街头,还是把常年卧病在床的弟弟赶出去? 没有选择,没有恨。要恨也只能恨躺在床上的是自己的亲生弟弟,只能恨自 己当初一时的心软默许了他的寄人篱下。这就是爱,是身体里流淌着相似的血脉。 草草的埋葬。没有惊动太多的人。该去的人终究是去了。 半年后舒然和舒佳被接了回来。舒然的鼻梁上有淡淡的一道痕,天气不好的 时候就会隐隐作痛,舒佳也不再追问着我妈妈哪里去了,幼年的记忆在一点一点 地被奔涌而来的时间抹去。 偶尔,在百无聊赖的下午,舒佳会突然来一句:“我记得妈妈以前在呢。” 这个时候会有很多的人告诉她:“妈妈出远门了,可能要很久,很久才能回 来呢。” “那要多久呢,多久?” 被问的人就不再讲话,只有她的奶奶慈爱地摸着她的头,许久,才说:“佳 佳呀,你要乖哦,等你长大了呢,你妈妈就回来了。” “那我要长多大呀?多大才算长大了呢?” “像你姐姐那样大,你追上了你的姐姐,你就长大了。” 追上姐姐。只有大人才会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无论是怎样的谎言,支撑了那么久,终究有一天会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