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波波”吗?(4) 隔壁房门的锁咔哒一声门开了,又砰的一声关上。是尤老师吗? 花香、酒香,兴奋莫名,不由自主傻冒似的饶舌,头晕目眩。 飘飘地,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回到了304 室,倒头就睡。 醒时已是阴沉的夜晚,奇怪,我们怎会在大白天昏睡多时。我和青子同时感觉 头闷闷地痛,无独有偶肚子也痛了,气急败坏地“你方唱罢我登场”跑卫生间拉起 肚子,忙不迭吃泻痢停。我俩引以自傲的“国防身体”,不约而同出了问题。 回想下午,佤邦严阵以待迎来那些耐人寻味的客人——灰色上衣上印有联合国 标志的欧、亚裔男人和提摄像机的蓝眼睛帅哥,器宇轩昂的缅情局的官员、学者型 的仰光警察局长,无不预示有“背景”的国际组织闯入了这块神秘的领域。 还有气度不凡的两个中国人——业余桥牌和摄影爱好者(他们的专业呢?); 一个优雅博识,一个俊朗敏锐;心灵深处的殿堂,盘踞着沉默不语、纹丝不动的秘 密;让我着迷又心中发毛。 青子质疑,X 具有丰富的摄影知识,但缺乏摄影师应有的激情,他只用数码相 机,数码相机拍新闻照片还可以,而摄影发烧友通常喜好传统的胶片相机。他声称 在金三角拍照已有十多年,居然没有办过一次摄影展、出过一本画册。他不会是简 单的摄影爱好者。 我说是啊、是啊,X 先生形似浪漫艺术家,但他与一般摄影爱好者激情四溢、 自由不羁的状态相去甚远。他的思维理性严谨,目光坚决冷峻,对金三角了若指掌。 他邀我们分享那包好吃的果脯,让人迷醉的蹊跷。 哦,还有那个问我们是否波波的油鸽子,自称业余桥牌爱好者,没有什么具体 工作,逍遥自在云游四海,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还懂西班牙语、葡萄牙语等多种 语言。他一会儿在北京,一会儿到斐济,一会儿又在新西兰,说什么那儿的华人社 团邀请他去打桥牌,现在到金三角也是机缘凑巧,糊弄人的。 疑云密布,这两个同胞靠什么收入这么潇洒地周游世界,干自己喜欢的事而不 用考虑金钱?尤老师和X 布下了悬念。 我们绞尽脑汁揣摩油鸽子和X 是何方神圣,狼吞虎咽分食着早晨吃剩的一块冷 糯米粑粑和两个不太新鲜的芭蕉(全然忘了刚才还在闹肚子),自以为是福尔摩斯 或波罗大侦探什么的,苦苦思索着忽略的细节,分析、猜测…… 凌晨一点,窗外犹豫地下起了细雨,把夜晚染成水墨色,潮湿而又朦胧。我的 思维已像生锈的齿轮涩滞迟钝。 我说:“睡吧,管他们是什么人!”起身到卫生间沐浴。 沐喷水花四溅,惬意地享受热水温情地冲击,听到屋门被谁轻轻叩响。 这么晚了,还会有什么人来?顾不得洗发精泡沫流进了眼睛,侧耳倾听。 青子趿着拖鞋走到门前:“谁啊?”询问的口吻,声音发颤。 门吱——呀迟疑地开了,青子和一男声对话,声音有点熟,我一时想不起是谁, 说些什么也听不太清,但明显感到青子防范的惊惶。 砰——!门坚决地关上了。 “谁来了?”急欲知道深夜访客是谁? “油鸽子,我没有让他进屋,走啦。” 我用洁白的浴巾擦拭着身体走出卫生间:“奇怪,深更半夜,他来干什么?” “天知道?”青子警觉地溜圆眼,“他说看见房间灯还亮,知道我们没睡,想 邀我到他屋里喝酒。鬼鬼祟祟的,谁知他安的什么心。” 看青子严肃样,我不禁逗趣:“平时叫嚣不浪漫毋宁死,金三角春夜与优雅男 子葡萄美酒夜光杯,要多浪漫有多浪漫,何乐而不为?” “哼,深夜到他屋里喝酒,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又不是十八岁的纯情少女,屁 的浪漫,无非是旅途空虚想寻艳遇。”青子表现出挫败了一桩阴谋的大智大勇。 “你以为你和油鸽子在扮演全新的夏娃与永别的唐璜,什么时候变成了低调的 后浪漫主义?艳遇就艳遇嘛!艳遇也算浪漫。说不定这午夜的邀请是改变现状的契 机,你应发挥大无畏革命精神‘舍身炸碉堡’。”我调侃并有点埋怨青子不把握机 会的意思,接着又补上一句,“当然,不能‘碉堡’没炸身先失。” 青子红脸抢白:“你说的好听你怎么不去炸这个碉堡。有何契机明天也不晚, 何必深夜去冒险。”平时柔情似水轻言细语的青子,此时刚硬如铁,掷地有声。金 三角确能改变人。 “我用三句话,回绝了他。第一句——什么人?他答就我一人。第二句——什 么事?他说没什么事,想请你到我房间喝酒。第三句话——那就不去了!我把门砰 地关上。”青子得意地向我炫耀她处理“午夜邀请”的机敏果断。 我了解真实的青子,她不是因旅途的疲惫而失却浪漫的心境,是经过一番美妙 的挣扎而终于自我妥协的无可奈何。作为明智的女性都清楚,我们的处境,时刻潜 伏着危险。谁又能知道那来自亚热带激情的午夜邀请潜藏着什么柔韧的暴力或是恐 怖? 赞许着青子的所作所为,我俩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青子英雄凯旋般地到 卫生间沐浴,哗啦啦的水声欢快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