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你说我们如果在一起了会不会这样俗” 9 月6 日,刀到工地和几个兄弟说明了事由,想请假几天,几个弟兄一听,当 然满口答应表示一万个支持。刀的个人婚姻问题,一直是和刀关系不错的兄弟们, 最头疼的事情,他们都说好汉没有好妻,真的是一点没错,也有几个兄弟的娘儿们 热心肠,看不过去要给刀介绍,但是都被兄弟们当即阻拦,他们并不是不愿意管刀 的闲事,只是害怕触动了刀伤心的往事,他们知道一个男人的尊严是什么。 今天,一听刀要陪未婚妻几天,一个个心里高兴得好象自己恋爱一样,又好象 心里悬了很久的石头落了地,急得都要拿棍子赶刀了。刀也觉得反正现在工地上已 经没有太多的活了,大工程已经完工,无非就是遇见下大雨的天气,哪里冲了沟哪 里塌陷了修修补补的一点小活,没有必要这么多人呆在这里吃闲饭,利润也分得差 不多了,还剩下点尾款也不是一天两天能付给他们的,有人在这里守着就行了。这 边呢,中南建的两个骗子骗他们的钱,经警队也从他们家属那里追回得八八九九了, 单等案件审理结束,他和孙国熏就可以去领回百分之八九十的款项。马麓峻还告诉 他,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中南建的职工,刀你是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如此非 凡的刀怎么会栽在两个俗人的手里?真是令人费解。刀说你老别给我明升暗降搞政 治手腕,你就直说刀不过也是个俗人不就得了,要说栽,归根结底还是栽在你们这 些令刀信任的自己朋友手里,要不是贾援朝说这两个人是他朋友,别说他们说是中 南建的,他们就是说是国务院的,谁会相信他们?刀说完,就想起贾援朝死的时候, 自己呢也再一次跌入低谷,被宝贝再一次拯救之后,他平日里一直忙于工程,闲暇 了又忙于思念宝贝,匆匆几个月过去了,还没有去过贾援朝家一次,也不知道这孤 儿寡母的,现在情况怎么样?那时侯自己一是被骗,二是条件有限,只给了他妻子 200 块钱,想想还真是有点寒酸,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里,还有没有别的朋友去照 看她和她儿子一下,刀心说今天既然想起来了,就一定要去瞧瞧,顺便给她们娘俩 搁个千而八百的,再尽点儿朋友的义务。 刀从市局出来,就直奔贾援朝家。贾援朝家的门前,已经失去了往日人来人往 的热闹,铁门紧闭,冷冷清清,门口,只有两三个老太太在悠闲地唠嗑。刀敲了几 下门没见动静,一个坐得离他比较近的老太太,抬起松懈的眼皮,从头到脚打量了 他一番说:“小伙子,你是来买房子的还是找援朝的?要是买房子的,我劝你还是 回去吧,这房子不吉利,住进去要家破人亡的,听说还打着官司呢这房子,你买不 了的;要是找援朝,你也回去吧,这孩子被车轧死了,老婆拿着赔偿的钱也跟人跑 了,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唉……如今这世道,变了啊,只是可怜了他那儿子 了,这么小就……”刀没有回答老太太的问题,好象老太太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只 是一种自言自语的感叹。这是刀没有想到的,他没想到贾援朝生前对他的妻子那么 好,那么百依百顺,现在他尸骨未寒,她就这么快嫁了人,人走茶凉啊,这就是俗 人,俗人呐!刀猛然间想到了他的宝贝,如果宝贝和她的丈夫离了婚,嫁给他,那 些不知道内情的人,那些不懂得爱情的人,会怎么说宝贝呢?刀不敢想象!还有她 那乖巧可爱的女儿,宝贝是多么爱她啊!这怎么叫宝贝忍心割舍呢?但是她丈夫会 放手给宝贝吗?不会!宝贝又以何种充足的理由向他要女儿呢?宝贝没有任何的理 由把女儿带走!刀可以想象得出来,宝贝的心里承受了多么大的负担和自责,才做 出这么大的抉择!刀心里那种罪责感和爱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交战,他心如刀绞疼 痛不已,由此他想象到了宝贝心痛的程度和目前的心理状况,宝贝此刻多么需要他 的陪伴和支持啊!刀想到这里,急匆匆地往家赶,一到家就迫不及待地问:“宝宝 在吗?”宝贝在,宝贝在她有“空”的刀哥哥存在的“空”的境界里,保藏着自己, 她现在丝毫不敢离开那个“空”的境界,她怕一旦走出那个“空”的境界,她再也 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抉择。她看到刀的信息,避而不谈和离婚有关的任何字眼,给 刀发了一条一个女人结婚《七年》的感受。 宝贝20:15:20 ■结婚第一年我们见别的夫妻打架吵嘴摔东西竟然还能过下去,觉得不可思议。 ■结婚第二年我们吵架,我摔坏一只昂贵的钟表,哭40分钟,回娘家闹离婚! 他每天下班跑到单位去接我认错请我回家。半月后我历数他的罪状10分钟并警告: 以后再这样,绝不原谅你。他沉默,表示同意。 ■结婚第三年吵架时,我摔碎几只廉价的玻璃杯,哭30分钟,到朋友家住了几 天,他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就回家。他将碎玻璃渣清除干净,告诉我他错了,愿意 改,问我能不能原谅他。我沉默。 ■结婚第四年吵架时,我摔坏自己培育的小吊兰,哭20分钟,到楼下溜达了一 天。回家见他若无其事地看电视,客厅依然狼藉。我主动打扫干净。和他理论谁是 谁非,他不置可否。 ■结婚第五年吵架时,我将靠垫从沙发扔到地上,哭10分钟,从客厅冲向卧室。 我出来将靠垫捡起来,做顿自己爱吃的晚餐吃完睡觉。他到餐馆吃晚饭。我主动和 他讲道理,他言辞激烈地说:我没有错! ■结婚第六年吵架时,我没扔任何东西。只哭5 分钟,在客厅里只换了个姿势。 他到朋友家住,几天未归。我给他打电话恳求他回家。主动做顿他爱吃的晚餐,告 诉他我错了愿意改正,请他原谅我。他沉默。 ■结婚第七年吵架时,我没有哭,早上吵架,下午就认错,主动陪他看球赛。 他历数我的罪状10分钟,并警告:以后再这样,绝不原谅你!我沉默,表示认同。 断刀20:23:58 晕,宝宝,为什么让我看这个 宝贝20:24:28 不为什么啊,你说我们如果在一起了,会不会这样俗? 断刀20:25:52 你看过了,然后就给我发过来,让我也看看,是不是警告我一下啊宝宝?哈 宝贝20:27:52 恩恩,你可要注意哦刀哥哥。你为我以后过来和你生活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 你说一个人的生活中突然多了一个人会不会很不适应 断刀20:30:46 你过来这是我期盼已久的,还要什么心理准备啊宝宝。我突然觉得你让我看的 这个《七年》,状况在我们身上正好是反过来的,这里面的男人的态度,真的酷似 你,哈哈 宝贝20:32:38 酷似我?尽说瞎话!你知道吗?我和他结婚6 年从未动过手哦,连那个迹象都 没有过 断刀20:34:17 我说的是那男人对女人哭泣的态度的变化,感觉的变化,什么动手不动手的, 晕,宝宝 宝贝20:35:00 晕,我们会象他们? 断刀20:36:22 不是我们,是你啊宝宝 宝贝20:37:46 那不如不结婚了吧,你这么能预知的话。我觉得我越来越无所谓了,反正就活 一辈子,最后还是要死的 断刀20:38:18 我不是预知,我说的是暑假这两个月你的变化 宝贝20:40:53 我这两个月怎么啦,你不是一直都要我尽量轻松地去面对吗?我在听你的,瞧 我多听你的话 断刀20:42:19 我每天都给你发信息,你却视若无睹,甚至两三天才回一次敷衍我的信息,什 么知道了,收到了,晕 宝贝20:44:06 难道你就不能主动多和我说几句吗?一定要我先说,要我问你答?我还怕烦你 呢,怕你说我象个脆弱的小女孩似的,老找你倾诉个没完 断刀20:46:38 想一想你以前是什么样的啊宝宝?我越来越在乎你,你却好象开始麻木了 宝贝21:00:56 麻木?你想气我呀?不要轻易冤枉我啊,你说过夫妻之间要互相信任的,我不 在乎你,我会拿自己的一辈子的事开玩笑吗?我只是想让自己轻松些 断刀21:03:32 等等!宝宝,我开始觉得有点历数罪状的嫌疑了,还是不要谈这个话题了,不 然真的就像他们了。正像你说的,看来夫妻之间的沟通交流更重要!刚才那算是和 你沟通一下,不算是历数吧? 宝贝21:05:54 你的话启发了我啊刀哥哥,好,你这样才好,要不然就这一点小事又给误会了, 我就希望我们以后一直有沟通的意识,什么都能说出来 断刀21:06:44 哈,对对对,女儿呢? 宝贝21:07:47 她在练习幼儿园老师教的小舞蹈,刚开始有一个动作她总是做不会,现在慢慢 熟练了,她好高兴 断刀21:08:18 乖女儿,真替她高兴 宝贝21:11:13 我也高兴。哎——其实这几天我还以为,你是在边和我聊天边在看各诗歌网站 回帖子什么的,不知道你是在等我说话,因为你以前经常这样,让我觉得好象我是 单方面在抓着你不放 断刀21:12:35 这就是变化啊宝宝,我越来越在乎你的感受,你越来越…… 宝贝21:14:28 没有那么回事。我总觉得我是无所事事,不思进取,所以也不敢和你说太多了。 唉。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我聊天的兴趣和上网的兴趣骤减,上来也主要是上来看 你和你说话,要不然这东西对我来说还真没太多意义了 断刀21:16:18 说实话宝宝,你和女儿成了我存在的支柱,懂吗?过去我从来不聊天的,之所 以越来越在QQ上浪费时间,而没有浪费生命的罪责感,就是因为有了你 宝贝21:18:30 我们以后住一起了,就不用老在这QQ上打字说话,也不用老发手机短信了 断刀21:20:58 就是宝宝,我们只需耳磨唇语了,到那时每天都能看到你和女儿,多幸福 宝贝21:22:14 我们明年悄悄把手续给办了,就这样结婚就行了吧,不要去声张告诉你的亲朋 好友了,好吗? 断刀21:23:28 不举行个仪式?结婚典礼仪式啊,要不就我们搞一小部分人,去教堂举行也成 啊 宝贝21:24:23 那都是形式,用不着。女儿在叫爸爸呢,她看到你了叫你过来,给她讲故事 断刀21:24:55 我爱女儿 宝贝21:38:15 她每天都说电脑里的这个爸爸,声音好好听,故事好好听,我今天早晨在床上 还问她喜欢哪个爸爸,她还是说最喜欢你,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就是喜欢。告诉你 啊,我们结婚我什么仪式都不要,就要个实实在在的刀哥哥 断刀21:45:11 我于心不忍,我会一辈子心里不安宁的,宝宝 宝贝21:50:14 过去我老是觉得我们真是不现实的,你说以后的事情难说的,说不定就能走在 一起的,只要自己努力没什么做不到的,现在还真应了你的话,以前我虽然渴望和 你在一起,但是从来就没想过我真会和他离婚,准备和你结婚的 断刀21:53:42 这是天意,宝宝,这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 宝贝21:56:21 好象这确实是从天上掉来的事啊,无意中就认识了无形中就在一块了,之前一 点影都没有 断刀21:58:00 不会吧宝宝,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啊,怎么是一点影都没有呢?我们可是谈了 一年恋爱了,虽然在精神里什么都做了,但是行为上连手还没有拉过,想一想,真 是纯洁、圣洁 宝贝21:59:47 网络中的人何止千万,我独独这么信任你啊。你说什么?一年?我觉得没谈那 么久吧? 断刀22:01:58 这话又回到了陌生。宝宝,去年9 月16日,现在是9 月6 日,再有10天就是整 整一年了 宝贝22:02:50 真正全心全意地付出的时间有这么长吗?不光是指我,你是肯定没有的,我觉 得你是循序渐进的, 断刀22:04:43 我看看聊天记录,喏,这里,去年9 月16日开始,9 月21日你吻了我第一次, 9月27 日,我就开始叫你宝宝了 宝贝22:06:52 那时是真真假假吧,你看那时记录里的你,老是象要逃离我,而我好象老是穷 追不舍 断刀22:08:46 所以说现在变化很大,有点像《七年》里的感觉反过来了,现在成了我主动而 你有点“小麻木”了 宝贝22:11:11 我觉得我那时并没动真感情,只是一种好玩好胜,不过确实是对你有好感了, 可能当时我们都对网络上的事情,有一种怀疑和不敢认同吧,或者说觉得虚幻,不 现实吧,只是时间让我们越来越投入越来越真,时间让我越来越觉得你的好 刀说:“是的宝宝,我现在真的有点爱入膏肓的感觉……”他还要说什么,宝 贝却突然说:“他好象回来了,关了视频下吧老公?不想让他万一看到你,也不想 让你看见他,我们来日方长啊。”然后就关机下线了。刀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他现在心里很是不安,他和宝贝经历了一年的风风雨雨,历尽了心灵的磨难、思念 的折磨、渴望的焦虑、残忍的抉择之后,眼看就要实现他们的梦想了,刀的心里却 不安起来,他的不安,并非是《七年》里那种俗人的爱情角色变换、婚姻态度的变 化、家庭位置的交替,他的不安,而是来自内心的绞痛,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宝 贝,去给宝贝以力量,他恨自己的无能,一个晚上尽是说些无关痛痒的软蛋话,他 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宝贝既不招人闲话,又不丢下女儿,还不心痛地嫁给他,无忧无 虑无后顾之忧地嫁给他,这样他们的爱情的临界,就不是伤痛和苦涩的回忆,但是 他做不到,他想着想着,竟然又回到了一年前的那种良心、善良、正直、正义、道 德、道义、罪恶、罪责的纠缠和迷茫之中,他无法逃离这些观念之间的搏斗和撕杀, 他不知道该维护谁帮助谁,他不知道该选择谁抛弃谁,他想,宝贝此时一定也在经 历这样的纠缠,这些纠缠的根本所在,就是宝贝可爱的女儿,这对一个4 岁多的、 天真烂漫、童稚无邪、正需要母爱的小女孩来说太残酷了,这对一个善良贤惠、知 书达礼、开朗乐观、重情重义、阳光明媚、高贵脱俗的年轻母亲来说太残酷了,这 一切都缘自一个颓废的刀,一个传说中虚无的刀,刀啊刀,你到底是怎样一个罪孽 深重的罪人啊,为了自己的爱情,自以为神圣圣洁的爱情,让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将 要与深爱着她的妈妈承受残酷的骨肉分离,让一个天仙般的女人将要背负着沉重的 骂名,还要做出心里滴血流泪的残忍的抉择! 刀好长时间都没有做过梦了,今天他在被这种思索的蹂躏中,不知不觉不知道 何时又进入了梦乡,他不知不觉不知道何时又走到了那条如弓背的小溪边,小溪里 依然停着那只小渡船,四下看看依然没有发现渡船的主人,夕阳也是西下,黄昏如 前那般温柔,美丽,平静,同样有薄薄的凄凉,他知道这次又是走到小山城茶峒了。 他走上山去找那座修好的白塔,但是塔下没有翠翠,刀坐了下来,他在想那个月下 对面山上的年轻人为她唱的歌,就能使她在睡梦里把灵魂轻轻浮起来的的翠翠,回 到茶峒的白塔来,他好想和她说话。他孤独地坐在塔下等她,夕阳不见了,月亮升 起来了,还是不见翠翠到来,刀等着等着就进入了梦想,梦里,他看见翠翠穿着紧 身衣裤和舞蹈鞋,在练习幼儿园老师教她的舞蹈动作,一个小燕翻身就看见了他。 翠翠走了过来,忽然对他笑了一下,说:“智慧爸爸?你为什么坐在这里啊?” 刀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也许我是在找翠翠,也许我是在找女儿, 也许我是在找一条路,也许我是被道德和罪恶两个小人儿追杀,跑到这里躲避呢, 但是我搞不清楚。”翠翠:“哦,我明白了,智慧爸爸,那你为什么不用爱来办这 些事情呢?爱法力无边,一定会帮你找到翠翠,帮你找到女儿,帮你找到路,帮你 打跑追你的两个小人儿的。”刀说:“那好的,那妙的,可是我正是因为有了爱, 才这样的啊,是我让翠翠背上了不好的名誉,是我让翠翠和女儿骨肉分离,是我让 自己找不到路的,我不知道如何才能不让我的爱,去伤害翠翠的爱,我不知道如何 才能不让翠翠对我的爱,去伤害对女儿的爱。”翠翠说:“哦,我明白了,智慧爸 爸,那你为什么不好好看看我是谁呢?我既是你的翠翠,又是你的女儿呢,我就在 你的眼前,只要你想看见我,你就能看见我,因为你是有爱的,你为什么不用爱去 解决爱的问题呢?我来告诉你吧,女儿爱翠翠妈咪,就一定要妈咪也有她的爱,虽 然妈咪在表面上在形式上,距离女儿远了,但是在心里在实质上,距离女儿更近了 呢,心里更爱女儿了呢,近到爱到女儿每时每刻都在妈咪的心里骨子里精神里,成 了一个人呢,智慧爸爸,你睁开眼睛啊,睁开眼睛看看,我既是你的翠翠,又是你 的女儿呢,你说谁又能把我们分开呢?睁开眼睛吧智慧爸爸,睁开眼睛看看,你什 么都没有丢失,你正在你要找的路上,你的路就在你自己心里,你的爱就是你的路, 你还犹豫什么呢?你的翠翠和女儿在等着你呢!”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