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梅次故事(34) 这时听到开门声,知道是香妹回来了。儿子并不回头,仍旧看他的电视。香 妹见了朱怀镜,就像没见着,只问儿子作业做了吗,儿子只在鼻子里答应了一声。 朱怀镜问了声:“回来了?”香妹没有应他,只是过去关了空调。他便知道 空调的确是坏了。 香妹进厨房时,问了声:“你在这里吃中饭吗?”她的问话冷冰冰的,没有 叫他的名字,甚至“你”都没有叫,还把“家”替换成了“这里”。 朱怀镜很敏感,心里哽哽的,只答了一个字:“吃。” 中饭吃得很没有生气。儿子那样子似乎不在乎谁的存在,眼皮总是耷着,长 长的睫毛把眼睛遮得严严的。一家人谁也不说话,只有碗碟相碰的叮当声。 吃了中饭,香妹去厨房洗刷,儿子进他自己房间去了。朱怀镜站在厨房门口, 想说几句话,香妹不怎么应他。他知道这会儿不能说她调动的事,说了弄不好就 会相骂。 他便回到客厅,站在厅中央,无所适从。站了一会儿,便推开书房门,立即 闻到一股霉味。再一看,发现书房还是他走时的样子,角落散落着几本书。那是 他四个月前清理书籍时没来得及收拾好的。书桌上、圈椅上、沙发上、书柜上, 都落满了灰尘。看样子,这四个月香妹从来没有进过他的书房。 朱怀镜本想独自在书房里待一会儿,可这里脏得简直没地方落脚,只好去了 卧室。去荆都之前,因为同香妹关系僵着,他多半是躺在书房的沙发上看书,睡 觉。与香妹同枕共席的感觉已经很陌生了,甚至这几个月他很少萌生男人的冲动。 可这会儿他真的躺在夫妻俩共同的床上了,关于夫妻生活的所有记忆,一瞬间全 部复活了。香妹曾是一位多么温柔可人的妻子! 可是,整个中午香妹都没有进房来。朱怀镜一个人火烧火燎地激动过后,精 疲力竭地沉沉睡去。直到下午4 点多,他才醒来。在醒来的那一霎时,他惊了一 下,身子微微一抖,脑子一片空白。他知道香妹肯定又上班去了,儿子不是在看 电视就是在玩“电游”。他不想起来,躺在床上望天花板。他不知道香妹能否回 心转意。 朱怀镜这次下了决心,非说动香妹不可。他没有再去在乎时间,只是躺着。 听见香妹回来了,他也不起床。听着晚饭熟了,香妹有意高声叫儿子吃饭了。他 还是没有马上起床,想等等是否会有人来叫他吃饭。 他听到了碗碟声,知道他们母子俩已开始吃饭了,没有谁来叫他。他有些生 气,但也只是赌气再躺一会儿,最后自己起床了。他有意显得轻松,夸张地搓搓 手,说菜好香!没有人答理他。一家人依然干巴巴地吃饭。 吃完饭,朱怀镜全身汗腻腻的,很不舒服。他想马上洗澡了,却又正是《新 闻联播》时间。因为职业关系,朱怀镜一般不会错过看《新闻联播》。可他今天 只是稍作犹豫,就决定去洗澡,新闻不看就不看吧。 凉水冲澡,痛快淋漓。但洗完之后皮肤发烧,又是大汗。心静自然凉,可他 的心烦躁死了。儿子晚上不做作业,在看电视,朱怀镜便陪着看。香妹却是躲着 他,去了儿子卧室。他怕晚上两人睡不到一起,没机会说事儿,便硬着头皮推开 了儿子的房门。没有开灯,黑咕隆咚。朱怀镜开了灯,见香妹向隅而卧,身子躬 得像只虾。 “我想同你商量,请你同我一起到梅次去。”朱怀镜站在床边。 香妹没有回答他。 “一家人在一起,对儿子也好些。”朱怀镜在床沿边坐了下来。 香妹还是没有回应。 “琪琪这孩子,性格好像都变了……”朱怀镜抬手去扳香妹的肩。 “别碰我!”香妹肩膀一甩,呼地坐了起来,冷冷地瞪着他。 他终于愤怒了,扑过去,压着女人,扯她的衣服。香妹闷在他身下,呜呜地 叫着,挣扎。他本来兴趣索然,却强迫自己兴奋。任女人怎么挣扎,他却狂暴地 揉搓她亲吻她。过了好久,女人耗尽了力气,一动不动了。他却是自欺欺人,想 象着女人被降伏了。他骑在女人身上,尽量夸张着男人的勇武和尊严。 香妹躺在那里却像一袋打湿了的灰面粉,冷冰冰,腻巴巴。完事之后,朱怀 镜的懊恼比手淫还难受。他下了床,脑子昏沉沉的。他不待在客厅,也没有去卧 室,去了书房外面的阳台。他先是坐在地板上,然后就躺下了。很闷热,又有蚊 子在耳边嗡嗡叫着,还可以闻到灰尘刺鼻的霉味。 窗外天幕上,星星拥挤着,你不容我我不容你的样子。朱怀镜像位自虐者, 忍受着蚊叮虫咬和酷热,躺在肮脏的地板上,遥望星空,胡思乱想。他和梅玉琴 的那些事,终究会让人们慢慢淡忘的。权力、金钱和女人的故事每天都在演绎, 人们听故事的心情也和欢场定律一样,习惯了喜新厌旧。不管他会怎样思念那位 可怜的狱中女人,别人不会再对他们的风流韵事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