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的人是可耻的 早上,刚到单位,刘叔给我打电话:“你刘婶今天早上去世了。”刘婶刚出院 没几天,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想着想着,我的眼泪慢慢流出来。 在回红旗农场的车上,我禁不住大骂光军。此时,他身在何处呢?他已不孝, 而且终生无法弥补。如果他现在出现,我一定会上前给他两拳,打得他面目全非、 满地找牙。一拳为了刘婶,一拳为了于佳。 无论因为什么,光军没必要把于佳杀了。在街上,我偶尔能看到与于佳长得相 像的女人,我的心里有种刺痛,尽管我对她没什么好感。每逢这时,我便会想,她 的父母又将是怎样的痛啊?我一遍一遍骂光军:千不该万不该夺去一条鲜活的生命, 让人家的父母痛不欲生,而且毁了自己后半生,更是导致刘婶的病和她的离世,让 自己陷于大不孝。 刘婶的命真是苦,她的两个宝贝儿子,一个先她而去,弄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个沦落天涯,有家不能回、有命不能相见。她死得不会瞑目,有病的这些日子, 她整天念叨光军。 我一进刘叔家院子,刘叔上前抓住我的手,含泪对我说:“你婶真狠心,扔下 我一个人孤伶伶的。”我的眼睛变得湿润,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摇,说:“还有我呢, 叔,我也是您儿子。” 在刘婶的葬礼上,我披麻戴孝,如亲儿子一样,扛灵幡,摔丧盆。刘婶葬在锡 伯屯东边的江通里,光军的爷奶便葬在那里。光军的太爷原本在吉拉吐乡锡伯屯住, 红旗农场成立后,刘叔一家搬到农场来。 当深红色的棺材稳稳地安放进土坑里之后,乡亲们开着两台拖拉机,给刘婶的 坟拉土、填土。很快,这片土地又添了一座崭新的坟。我拄着铁锹,心情沉重。刘 婶苦难的一生结束了,这对她来说,究竟是不幸还是解脱呢? 远处,江水滔滔,如时光般奔流不息,不待人。灌区高中即将解体的夏天,我 和光军、志强、曹岩等人在江水里勇搏激流,那一切恍如昨日。在江水中游泳后, 我和光军站在江边肩并着肩,合影留念。在这张照片上,光军歪着头,眯着眼,一 副怡然自得的神态。那时,他可曾想到十三年后今天…… 从红旗农场回来的路上,李伟打电话来:“出来玩会麻将吧。”我犹豫了一下, 撒谎说:“今天单位忙,走不开。”我哪有心情玩麻将啊!现在就是摆在我面前两 个白花花地裸体女郎,我也没兴趣。 前段时间,李伟好几次找我打麻将,都被我拒绝了。最近,他很少找我。我猜 测他们玩得也大了,不想找我这个穷人了。想到这儿,心中挺不是滋味的,有一种 被抛弃的感觉。 回到单位,刘妍马上摆出几样水果到桌子上。最近,她上班时总是拎来一些水 果和零食,弄得我上班之后就等她来,看看她又带来什么新鲜玩意儿。实际上,她 不怎么吃,她拿来的那些东西基本上都是被我消灭光的。“这一天天吃你东西,我 都感觉不好意思啦!”我说。“你太客气了,咱们是哥们儿。”刘妍轻描淡写地说。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和总结,她了解到山楂片是我的最爱。她经常一袋一袋地 买。“其实你不应该总吃酸的,对胃不好。”她说。 别看这个疯丫头天天大大咧咧的,没想到她也有细腻的一面!不知怎么搞地, 最近,我感觉刘妍其实挺可爱的。看来男女一旦靠得太近,容易日久生情! 下午下班之前,李伟告诉我:他们在天一骨头王。即使他不告诉我,我也能猜 个八九不离十。最近李伟突然喜欢上啃骨头了,一般情况下一星期就去一次。 到了饭店的房间一看,是李伟、大宝、大海和一个大宝单位的同事小谭。寒喧 几句之后,我戴上塑料手套,开始啃骨头。李伟让服务员给我煮了两瓶“露露”, 他们几个喝白酒。 喝完两瓶白酒之后,他们又喝啤酒,盖盖帽。大海说:“喝完酒泡妞去。”李 伟说:“你真没记性,早晚得死在女人怀里。” 据说,前两天,晚上大海去酒店玩,李伟打电话问他在干嘛,大海说刚戴上套, 李伟说那就摘了吧赶紧回家,我们正在清查。于是乎,大海嫖妓未遂。 大海说:“你们我不管,今天我主要请李维,我要拉他下水。”李伟说“我都 拉不动,别说你了。”大海说:“你手段不行,把他喝醉,他就乱性了,来!喝一 杯,六子。”大海坚持要倒酒给我,我笑呵呵地把他的手推开。我说:“我现在对 女人没兴趣,要是和男人一起玩玩还行,要是你不嫌弃,咱俩可以来个同性恋。” 李伟拍手称快,说:“瞧瞧李维,都玩到这种境界了,真是佩服佩服。”小谭对我 说:“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说到李伟最近一次拉我下水,还有一件很有趣的事。 那是2005年冬天的一个晚上,我们几个玩完麻将后,我和李伟在“在水一方” 洗浴住。午夜时分,李伟说:“给你叫个特服吧,这里绝对安全。”我连忙摆手, 说:“最近朕龙体欠安,要休养生息一段。”后半夜的时候,李伟把我扒拉醒,小 声对我说:“隔壁好像有情况。”我勉强睁开双眼,下床之后俯耳贴墙,隔壁房间 传来电视声,但仔细辨别,仍可听到其中夹杂着一阵阵男女欢爱的呻吟。 我们局2207的晓兵,邻居是个新婚的夫妇,每逢做爱,必大呼小叫,几乎可以 说是震耳欲聋。晓兵的儿子问:“爸爸,隔壁阿姨怎么了?”晓兵气得回答说: “隔壁的阿姨是个疯子。”后来,晓兵学习孟母,择邻而处,把家搬了。 李伟拉我上床,躺下,他说:“待会再说,不能坏了人家的好事。”他还真有 同情心,也是,要是这事轮到咱们身上,让人破门而入,一定扫兴。回想刚才听到 的那声音,激起我的欲望,真想叫一个特殊服务。转念一想,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过了十几分钟,隔壁的电视关了,一切都静下来。不一会,隔壁门开了又关,有人 出去。李伟身手敏捷地下了床,冲我一摆手,说:“跟我来。”我躺在床上不动, 说:“人家没准是对象关系呢,你别犯职业病。”李伟指着自己的脑门,说:“你 听我的得了。”我也冒充一回警察,想想也挺兴奋的,跟在李伟出了屋。 隔壁的门没有关紧,依稀有一道门缝。李伟推开门进去,见一短发女人半裸而 躺,乳罩、内裤都在床头柜上。见我们突然闯进屋,短发女人急忙缩进被里。李伟 威严地站在床前,审问她,女人言语吞吞吐吐,说不出男人的具体情况。在李伟凌 厉的攻势下,没几句便承认自己是酒店的小姐,是被男人带来包宿的。 这个时候,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穿着浴衣进屋,见屋里多了两个男人,很惊讶。 李伟当即表明身份,把我也说成是警察,我挺挺脸膛,没吱声,怕露馅。有疤男人 掏出一盒烟,恭恭敬敬地递给李伟和我各一根。他跟李伟提起一个姓许的人,李伟 点头说他们的关系不错,一个局的嘛。有疤男人说:“我和许哥是铁哥们,我马上 给他打电话。”李伟问有疤男人是否知道小许的手机号,有疤男人随口就说出一个 电话号码。李伟点点头,说:“这么晚了,打扰人家休息,既然都是哥们,今儿个 这事就这么地。” 有疤男人从包里掏出五百元,塞给李伟,满脸陪笑地说:“这点小意思,你俩 吃点饭,买条烟抽吧。”李伟咧咧嘴说:“你便宜大了,要是把你带回局里,不拘 留也得罚三千、五千的。”有疤男人一抱拳说:“大哥是讲究人,看在许哥的面子 上,高抬贵手,哪天兄弟摆个场面,重谢大哥。”李伟爽快地说:“出来混,交朋 友是正格的,谁求不着谁呀!”有疤男人连声道谢,差点磕头作揖。 回到我们的房间,李伟把钱给我:“归你了。”第二天早上,除了算账,还剩 四百多。那些钱成了我的私房钱,是我有史以来最有意思的一笔私房钱。 小谭喝得满脸通红,这几个人里面他的酒量算下游。大海也明显喝多了,这可 不是好兆头。大海一喝多,十有八、九会失态,对社会治安构成极大威胁。前两年, 有一次吃饭,他酒后因服务员来的慢,把桌子掀翻了,还砸了饭店的玻璃。李伟费 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平此事。类似这样的事在他身上没少发生,熟悉他的人一般不 劝他喝酒,怕他闹出事来。 大海摇摇晃晃地去一趟卫生间,回来后重重坐在椅子上。他闭着一只眼睛,指 着我说:“这些年,没好好和李维喝一回,今儿个必须喝两杯。”李伟皱着眉头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六子的酒量!”我怕他掀桌子,影响小谭的情绪。加之我今天 心情不好,也想求得一醉。我倒了一杯啤酒,和他碰杯,一仰脖干了。他还要求我 再来一杯。我笑着说:“我喝两杯就得吐,不来了,哪天再喝!”大海站起来,一 拍桌子,说:“谁没吐过呀?你说你,还是不是男人?”我说:“是不是男人,不 是看酒桌上的表现。”李伟拽大海坐下,说:“李维从来没喝过两杯,让他喝干啥 呀?瞅着他喝酒像喝毒药似的。”大海又站起来,指着我问:“还是不是哥们儿?” 我决定不喝了,爱谁谁,说:“正因为是哥们儿,你才应该理解我。”大海对我指 指点点的,问:“你喝不喝?你喝不喝?”我冲他摇头,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说 :“别让我喝了。” 大海骤然发怒,拍得桌子上的碗筷直响,对我说:“操,你咋这么能装呢?” 李伟蓦地站起来,推了一下大海,说:“你咋说话呢?”大海一耸身,说:“你别 管我,这小子太能装了。”李伟、大宝和小谭往外推大海,大海使劲挣扎,扭着头 冲我喊:“李维,你是个啥呀?你有啥装地?瞅你那样,穷得叮当乱响,要啥没啥 那伙的,在单位也干不明白,你还自觉不错呢!其实你啥都不是!啥都不是……” 很奇怪,这一刻,我没有一丝愤怒,平静得出奇,没有一点上前和他理论一番 或恶战一场的冲动。 他们仨儿连拽带扯把大海弄出饭店。我呆呆地愣在当场,眼神发直。不一会儿, 李伟返回来,拍拍我的肩膀说:“这个虎家伙,喝多就变形,你别往心里去。”看 着李伟十分气愤的样子,我缓缓说道:“我不生气,他说得很对。”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