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宽天也宽 丑事家家有,不露是好手。我这原来算不上什么丢脸的事,但我也不想让自己 因此受伤的事扩大化,毕竟间接证明了我的武功不行,可是还是有很多人知道了。 科里人都来我家,看望我。这是我工作多年以来,除了婚假之外的第一次请假。 黄姐询问我受伤的经过,我回答她:“因为女人和人家决斗了,对方死了,而我活 着。”黄姐冲着林艳嘻嘻一笑说:“李维现在说话越来越没准了。”林艳点点头说 :“是,他现在是越老越丑还越能吹牛了。”张科长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简明扼 要地说了解实情。老龙在旁边大叫:“你这见义勇为的事可以上报纸了。”我苦着 脸说:“你就别让我丢人现眼了。”黄姐说:“这是好事啊!”我说:“我可不想 出名,我要过普通人的日子。”逗得他们直笑。 闫宇向我抱怨,“你这一请假,可忙坏我了。”老龙不太高兴,“轮也轮到你 干点活了。”闫宇一下子没词了,嘻嘻一笑,跑到旁边逗萌萌去了:“瞧这孩子, 越来越可爱。” 第二批来看望我的人是李伟夫妇,他们来的时候,赵玲珑也夸萌萌越来越可爱 了。赵玲珑上前抱萌萌,费了老大劲才抱起来,累得她满脸通红,“这孩子长得真 实称。”萌萌很理解她,“阿姨,你把我放下来吧,我太沉了,你抱不动。”我们 都笑了,赵玲珑把萌萌放了下来。“把萌萌借给我玩几天吧!“赵玲珑对林艳说。 林艳笑呵呵地说:“行,你不怕她闹挺就行,我保证用不了一天你就得把她送回来。” 萌萌在一旁不乐意了:“我可不是玩具啊!”说完一扭身跑出去。 赵玲珑扯着林艳的手,唠着一些女人的嗑。在她们的言谈中,我得到一个信息, 过些日子,李伟夫妇准备去外地领养一个孩子。 李伟看我的惨样,连声哀叹,“我最近走什么倒霉运了?我的哥们怎么一个一 个受伤呢!”他这么一说,让我想起田东,“田东怎么样了?”李伟笑着回答: “他现在没什么事了,还张罗着找你打麻将呢。” 接着,李伟告诉我一个好消息,田东的案子破了。他说,那是一个犯罪团伙干 的。抓捕小组在辽宁省击毙了两名主犯,又抓到四名团伙成员,还缴回20辆高档轿 车。“真是个好消息。”我说。 第三天,药用没了。林艳去百顺堂买药,回来时拎了好多药,有营养的,针剂 的,口服的。“这些都是免费的。”她对我说。“怎么回事?”我问。“我买药时 碰到杨海了,这些都是他给我。”“你没说我的事吧?”“他问我买药干什么,我 跟他说是我父亲有点病,在家打针呢。”我心稍安。 我的伤在林艳的精心照料下迅速愈合,当然,也包括我心灵的创伤。 不过,伤疤是留下了,在我的左颧骨上方,贴近眼角处有一道两厘米长的疤痕, 逼近眼角。当初,在医院的时候,手术的医生就说:“多悬啊,差一点就瞎了。” 想想,真有点后怕,我差点成了独眼龙。脑袋后的疤还好,暂时是秃了一片,等过 些日子,茂密的头发会掩盖这个丑陋。可是,我怎样掩盖我过去的丑呢? 在此之前,我身上还有两处伤。小学的时候,和光军洗澡时被蚊子咬了,我就 不停地挠,把咬的包挠坏了,继而感染,结了疤。还没等疤彻底好,忍不住又跳入 水中,伤口便溃烂。反反复复几次,最终伤好了时,留下一个大疤。还有一处是在 下巴处。1992年冬天,在灌区高中时,我们疯狂踢足球。有一次,我大胆地做了一 个鱼跃冲顶的动作,虽然进了一个漂亮的头球,可我倒地时却磕伤下巴,留下一道 小疤痕。对于这个伤疤,我一点不后悔,因为这个瞬间让我班的男同学夸奖好长时 间,更重要的是,惹得不少女生崇拜的目光。 病休这几天,我坚持每天教萌萌拼音、认字和写字,和她共同探讨那些在成人 看来再简单不过的数学式子。当看到她一笔一划地写出一个歪歪扭扭的汉字、看到 她转着眼珠、咬着嘴唇计算出一道加减法的时候,我感觉有些飘飘然,就像运动员 第一个冲过终点、画家完成一副传世之作那样无以言表的喜悦、自豪和自我陶醉。 我发现,当我们把心用到家庭上的时候,其乐是无穷的,而且是持久的。 我们的生活各有不同,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们不能一味地追求同样的东西,世 界正是因为我们的各种差异而显得精彩纷呈,生活也因此才会有悲伤、愉快、感动 ……浩瀚的星空下,我们都是渺小的,谁也不可妄自尊大。天底下的人不可能都做 到卓越,大多数人都过着平凡的日子,我们真正要做的,就是去捕捉我们自己生活 中的细节,从中挖掘出快乐,品味幸福。 “爸爸,以后每天你都教我呗,我将来好考上大学,然后上班挣钱,给你和我 妈买好吃的。”萌萌对我说。我爽快而坚决地答应她,“爸爸一定做到。”她用右 大拇指在我额头上使劲按了一下,“给你个大拇哥,你不是狠爸爸,你现在是好爸 爸。” 六小学这一片的房子终于要拆迁了,车来车往,热闹起来。平民们都在关注着 拆迁的补偿款,议论纷纷。我和林艳保持着平静和从容,我们一心忙着倒腾东西, 再有几天我们就要搬家了。按林艳的意思,等过完我的生日再搬家。 在我生日的前一天,长春的小余、花儿、忠子和大郑几个同学相约来前郭。此 行的发起者是忠子,事先他打电话给我:“六子,我们想看看查干湖的风景。”我 诚挚地邀请他:“来吧,我做导游,保证让你们不虚此行。” 我把闫宇的车借来,这是我第一次借他车。我寻思开了,不借白不借。 上午九点多,忠子一行抵达前郭。一见面,他们惊讶于我的伤,纷纷向我发问, “怎么光荣负伤的?”我能怎么样,继续实话实说。听完我的讲述,忠子一脸蔑视, “这年月,打死一个少一个,国家还能减轻点负担,你还拉仗,要是我一定鼓掌加 油。” 忠子一辆车,花儿一台车,我们一共三台车。我戴着一顶昨天林艳给买的凉帽, 把闫宇车上价值八百多的太阳镜戴上,遮了伤疤。从倒车镜里看,我看见一个崭新 的李维,心里暗暗祈祷,希望一切有新的开始。小余问我:“李六,几个月不见, 你有车了?”我摇头说:“哪呀,借朋友的。” 走路的时候,常想,自己何时能拥有一辆车呢?不过,也不急。现在时代发展 迅猛,当时不敢想的事,会在不久的将来扑面而至。曾经的天方夜谭,会变成稀松 平常的事。过几年,三、五万块买个家庭轿车没问题。其实,换个角度想想,生活 挺美好的。 打开车上的CD机,边走边听音乐。S 翼乐团在优美的旋律中唱着:哦,QQ爱, 是真是假谁去猜……这些天在家,一直没机会上网,起初感觉不适应,但现在感觉 真的很清静,像是少了一些负担。想想那些做大事业的人,他们肯定不会像我一样 整天在网上做些无聊的事。曾经有一个网友告诫我:时刻要切记,对于我们大多数 人来说,现实远比网络更重要。看来,我得金盆洗手、退隐江湖,除了上网做一些 必要的交流和学习外,把更多的精力放到现实中更有意义的事上。 快到长山镇时,我们向西一拐,驶上直通查干湖的油漆路。路口挺立着一个巨 大的宣传牌,上面写着斗大的六个字:生态、绿色、民族,这是前郭县近几年着力 要打好的“三张牌”。 路过成吉思汗召时,我对小余说:“前面不远就可以看到湖面了。”小余略显 兴奋地说:“看过电视剧《圣水湖畔》后,我就一直想来这瞧瞧,今天终于如愿了。” 接着,我们谈论几句高秀敏的去世,大家都很为她惋惜。当然,最感动痛心的是我, 毕竟,作为松原人,她为宣传前郭的查干湖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我带领他们来到查干淖尔广场,在靠近度假村的地方把车停下。忠子指着查干 淖尔广场的牌子,像老师一样提问我:“李六,你知道什么意思吗?”我微微一笑, 回答道:“查干是白色,淖尔是湖,翻译成汉语就是白色圣洁的湖。”小余惊奇地 看着我,“你好像是蒙古族。”我自豪地说:“我不是蒙古族,但我是蒙古族自治 县的子民。” 他们迫不及待地快步走向码头,驻足远眺湖面。但见,烟波浩渺,水天相连, 烟云若明若暗,帆影时隐时现;银鸥低舞,墨燕钻天,芦芽青翠欲滴,嫩草身舒叶 展。远处田园,浓装艳抹,红绿相间;岸边沼泽,漫天芦雪,飘飘洒洒。花儿挥舞 着手臂,高声喊着:“真是太美了!太美了!”小余把我拽过来,说:“快给我俩 照一相。”她和花儿摆好了姿势,我给她们留影纪念。 我们在湖边合了几张影,然后,我们直奔码头,迫不及待地登上飞艇,快速向 湖中驶去。我们迎风破浪,领略着湖的风采,花儿和小余不时地发出兴奋的尖叫。 从湖上返回陆地之后,我们踏入妙因寺。大殿威严雄伟,殿前几个香炉升着缕 缕轻烟。两个喇嘛身着紫衣,站在一旁,轻声交谈着。他们的日常生活都干什么呢? 只是诵经吗?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呆在这里一定耳根清静,少一些俗世的烦恼。 有三个尼姑轻盈地走到大殿前,虔诚地鞠躬。她们一身青衣打扮,短短的发茬,看 样子是云游到此的。其中一个尼姑面目清秀,眼神纯净,表情无烦无忧。 有一首佛教歌曲在寺内回荡,有如天籁之音。我好奇地问前来烧香的一位居士, 歌曲要什么名,她告诉我叫“千手千眼观音大悲咒”。我频频点头,“真好听!” 她面容可掬地说:“你可以去请一盘磁带。” 忠子他们嚷嚷着走进大殿,我停在台阶的中间,转身纵观全局,寺里寺外,一 派海阔天空景象。一阵微风拂面,大殿外檐角的铜铃发出一阵清脆、悦耳铃声,美 妙无比。我身体放松,竟感觉飘飘然如在云端,无半点凡间俗事杂念。 自史明死后的这段时间里,我利欲熏心,迷失自我,唯权、钱、色至上,多偏 激妄念,多行不义。往事不堪回首啊!经历劫难之后,方知无欲则刚,方知快乐本 是一种心态!望我能放下屠刀,弃恶从善,重整旗鼓,驶回正轨,知耻后勇。 这时,李伟打来电话,“五中跟前有一个临街的门市房出租出卖,我看位置不 错,便决定买下来,刚才去交了定钱,如果你想开个书店,我给你留着。”我毫不 犹豫地说:“给我留着,一定要给我留着。”他满口答应,“那就给你留着,并且 免费给你用一年,如果你买卖开起来了,咱们再谈钱的事。”这个消息很让我振奋, 我琢磨很长时间了,一直在寻找好的地段和好的项目,我早应该做点实际的事情。 我刚挂断电话,手机再次响起,是一条短信。短信发自于一个新的号码,“你 猜,我是谁,看看我们的心灵是否有感应。”我置之不理。“怎么不回话?”我仍 没有回复,类似这样的短信以前也接过,都是发错了。一条新的短信显示:“我是 小金啊。”我眉头一皱,颇感意外。她又发来信息:“前段日子药厂因为‘假药’ 事件被查,牵扯到我,我被刑拘一个月,现在我被取保候审了,基本没什么事了。” 我盯着手机屏幕,心里有些乱,不知应该怎么做。她还在追问:“你变了没有?还 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我凝视良久,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我微微一笑,把手机调成静音,阻隔来自俗 世的一切烦扰。我闭上眼睛,眼前赫然霞光万丈,光芒直照进我的胸膛。如来先生 在近在咫尺的空中现身,用洪亮的声音说:“欲海无边,回头是岸。”我双手合十, 深施一躬,口念阿弥陀佛,佛在心中。 “李六,大家都在里面等你呢!”花儿在大殿门口喊我。我睁开眼,刚才的景 像顿时消失。人生如幻亦如电,如梦幻泡影。我想起佛陀的告诫:诸行无常,是生 灭法,生灭灭己,寂灭为乐。 “我马上来。”我嘴上答应着,脚下却没动弹。我极目眺望,查干湖水天一色, 令人如痴如醉。我的耳畔回响起那首动听的歌曲《查干湖》:…… 蓝天白云碧水间,鸿鹄偏偏鸟流连,蒲苇轻佛鱼戏浪,野莲荷花绽笑颜。 …… 啊查干湖啊查干湖,烟波浩渺水连天查干湖不朽的传奇啊呼查干湖啊不朽的传 奇心宽天也宽心宽天也宽 荡尽胸中污秽之气、彻底醒悟之后,我发现,那快乐幸福的崭新生活,正如一 位美女,微笑着向我招手,款款而来。 (连载已经结束,生活还在继续)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