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奸之罪莫须有 婚姻盗窃者真不是一个我等俗辈能充当的角色。自打在我的生活中出现了那个 自称方子洲的人,我的心里就仿佛扎了一根冰冷的刺,我不但心惊肉跳,总生活在 不安的心境里,而且,没多久,我的厄运就真的降临了。王学礼并没亲自操刀,我 成了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这天,分行人力资源部的余主任亲自给我打了电话。我很快赶过去,望着余主 任办公室紧闭的门,突然,在我的潜意识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什么不幸就 要发生。 见我敲门之后,站在门口不敢进门,余主任像一个慈祥的老伯伯,微笑着迎出 来:“小柳来了,请进! 请进嘛! ” 他甚至亲切地拉了我的手,让我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而后,转身从办公桌 抽屉里摸出一摞纸杯子,抽出一个,做罢找茶叶而不得状之后,亲自到饮水机上接 了一杯热水,又亲自端到我的面前,依然像老伯伯一般慈祥地说:“小柳,上楼累 了吧? 喝水! 喝水! ” 我是从小地方来的女孩,没见过什么世面,对余主任嘘寒问暖的热情简直不知 道如何是好,心里刚一放松,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余主任却突然把脸上布满了阴云, 咬着舌尖开腔了:“柳韵同志,组织准备把你下派到京兴市天竺支行工作。如果你 没啥意见,赶明儿你就可以报到了,你的档案也可以自带。” 我惊呆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研究生都要下去吗? 派我去,是下去锻 炼吗? ” 余主任笑了,但是,此次的笑容里没有半点慈祥,完全是奸邪和冷漠:“那说 不准。” “可我来了不到一年,对分行的业务还没完全搞明白呢,为啥子这么快就下去 了呢? ” 余主任继续笑着并龇出了他那口长长的白牙:“这是分行孙副行长定的,你们 王主任还说你表现得倍儿棒,还特意叮嘱我们人力资源部把你安排到天竺支行去。 他原来是那儿的行长,说天竺支行是京兴市工作条件和待遇最好的支行。”他说着, 从办公桌抽屉里摸出一个大信封,抽出几张照片,煞有介事地快速地看了几眼,就 又若有所思地赶紧放了回去。 我突然明白了,一定是我在王学礼家的照片被那个扮酷的方子洲曝光了,刚才 余主任故弄玄虚拿出的照片一定就是他们获得的证据。爱农银行为了面子或者为了 摆平王学礼的老婆,采取了丢卒保车之策。被丢的自然是没根没蔓的小人物——我, 被保的自然是八面玲珑的大巨头——王学礼。我气愤了,狠狠地问:“如果我不同 意呢? ” 余主任笑出了声,他大概没想到我这么一个小女子胆敢和他直接叫板,而后, 把脸一拉,面带冰霜一般地说:“这是组织安排,不是我余某人决定的,也不是王 主任的异想天开! 柳韵同志,你当然明白啥叫组织原则。” 我也犯了拧:“别用组织的大帽子压人! 啥子组织安排,这完全是挟私报复! ” 余主任的笑已经完全变成了冷笑:“行啦! 别扛着啦! 谁报复你了? 你干了啥 ?你说!你说说看! ”说着,他双手又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摸索着什么,似乎又要找那 几张照片,但是,却迟迟没有拿出来。 我无言以对,我怎么能说出我和王学礼的关系,我又怎么能把我的推测当事实 说出口呢。 余主任见我哑然,脸上的冰霜似乎触手可及,狠狠地补上一句:“当然,你如 果情愿自绝于组织,存心流入社会,我也不拦着! 我们对你就按照自愿解除劳动合 同的辞职人员处理。” 如果真的离开工作了快一年的爱农银行,自己流向社会,我简直不知道自己能 干什么。我对市场经济的大海真的是一无所知,也对这浩瀚的不知道哪里是浅滩、 哪里是暗礁的大海充满了恐惧。我这样一个小女子,在市场经济的大风大浪里,能 找到栖息甚至只是生存的港湾吗?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前途一片茫然,剩下的只有 落泪一哭的能力了。 余主任见我以哭来服软,把办公桌的抽屉一合,立刻又换上了老伯伯一般慈祥 的笑脸:“小柳同志,人嘛,在社会上混,要学一点真本事。你到基层工作,也未 必就是个坏事儿! ” 我感到委屈,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终于对这位分行的大领导大叫一声:“跟 王学礼搞到一块儿,又不是我的错! 为啥子要处理我? ” 余主任很稳健,并没有因为我交代出王学礼而改变态度,更没有流露出半点惊 愕。他只是冷冷地一笑,急忙接过话来,说:“你瞅见啥了? 你听到啥了? 我可没 说你和王主任有啥! 我是按照分行孙副行长的指示办事。”见我依旧没停止哭泣, 他又降低了语调,舌尖咬得也更地道了,“不过,既然你已经把话亮到这个份儿上, 我作为一个老同志,倒要提醒你们年轻同志一下:做事得悠着点,千万别捅了娄子, 让人抓了把柄,自个儿还蒙在鼓里哪! ” “你们有啥子证据? ”我真的不甘心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处理,宁愿看一眼余主 任抽屉里被拿来拿去的照片,于是,我便擦干了眼泪,厚着脸皮继续大声叫道。 余主任没有拉开抽屉,依然和蔼,又忍不住笑出声了:“小柳同志,有些事儿 何必说得那么明白呢? 孙副行长只指示我办理你的工作调动,并没指示我给你出示 啥证据呦! ” 哭闹、叫喊看来都于事无补了,面对余主任,我感觉我无论怎么努力也只是一 只小老鼠,而他怎么轻松也都是一只老猫,我只得无奈地全败而归。 “小柳同志,人嘛,在社会上混,要学一点真本事! ”临了,余主任给了我这 么一句,大概是他对我的临别赠言。这句话,像根耻辱柱,深深地刺进了我的心。 他的话外音是什么? 分明说我柳韵是个无能之人,是个靠脸蛋和身体混饭吃的卖花 人! 我发誓,我一定要证明给他们看,我是靠脸蛋后面的脑子,而不是靠脑子前面 的脸蛋吃饭的。 “做事得悠着点,千万别捅了娄子,让人抓了把柄,白个儿还蒙在鼓里哪! ” 余主任说话时的腔调,让我时时刻刻心如刀绞般难受。我要报复,我要报复王学礼, 我要报复给我莫名其妙拍照片的那个男人,我要让算计我的人也都同样没好下场。 我怒气冲冲地敲响了王学礼主任办公室的门,想先向他讨个说法,可一连敲了 几分钟,却没一点动静。 隔壁的崔科长晃着难看的倭瓜脸出来了,见了我,他又依旧是诡秘地笑了,小 小的眼睛里充满了狡黠的光芒。我想,他一定想起了我依靠美女脸蛋、妖精身段进 入分行的那段绯闻;我想他一定知道我和王学礼的故事,也一定知道王学礼为什么 躲了出去。 我稳住自己的情绪,耐心地问:“崔科长,王学礼到啥子地方去了? ” 老崔干咳一声,嗽了嗽嗓子,异常爽快地回答:“王主任出差去了,得等两个 星期以后才回来哪! ”见我愣愣地发呆,他又故意反问:“咋,你难道不知道? 王 主任没跟你说? ” “都是你们搞的阴谋诡计,我怎么会晓得! ”我突然对老崔发疯一般地大喊一 声。 老崔被我的叫喊吓蒙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支支吾吾地辩解:“这事儿跟我 没关系! 我可没跟别人传过你和王主任什么! 我像你一样,在别人的矮檐下,只是 混碗饭吃……而已! ”见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要走了,他又试探着问我:“你 捅了啥娄子自个儿还不知道? 是不是把王主任惹着了? 否则,光凭一段美女脸蛋、 妖精身段进分行的绯闻,也……不至于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