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夜,大夥儿举在礼堂召开紧急会议,席地而坐。故意的,风树没有通知紫 葵,免得当着她的面讨论彼此会尴尬,“风树,浅草没事了吧。”梓逸关切地问: “事後我都不敢打电话给她,怕骚扰她休息。” “浅草腿的伤要紧吗。”宏恩更是焦虑,说什么这一切都是由他而起的。他 明知道浅草对布景制作一窍不通,只是在旁边看过几回罢了,他不该不负责任地 把主布景丢给她,还发生这样的意外,他实在难辞其疚。“医生说,她脚踝骨碎 掉了,只要用石膏固定,大概要一个多月才可以拆除,不过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风树交待着。 “没後遗症就好!”宏恩松了一口气。 “好你的头呢!浅草踢着石膏脚怎么参加比赛?”嘉蔚用手肘碰了他一下。 “你有什么打算?风树,”梓逸把目光投向他。 “对不起,在我个人的立场,打算放弃参赛。”风树无力地宣布。 “放弃,怎么可以?”众人鼓噪起来。 “我们排练了两个多月了,浅草受伤,大家也很难过,但这不代表整个剧社 都要垮了吧。”嘉蔚说。 “我知道,你们所想的,我已经考虑过。”风树耐心地分析:说不甘心,我 想,大概无人比我更不甘心了吧。但事实是,在这两个星期里,我们不可能培练 另一个KaIrina 出来,与其为了比赛硬凑成军,表演一定不会理想,我宁愿选择 退出来,时间真的太紧迫了!宏恩懊恼地说:“即使找到一个气质适全的人,也 不够时间把全剧排熟。” “没有不可能的事!只要我们愿意坚持,”嘉蔚强硬地说。 “你真的认为可行吗?我们彩排了两个多月才有今天的成果!你寄望她两个 星期足以跟得上我们的步伐?”另一位演员表达他的担忧。 “那必然是吃力的,但我真的不想就这样任由努力付诸流水!”嘉蔚激动起 来,她的话却道出了大家的心声。 “风树,你看管紫葵会是适当的人选吗。”宏恩灵机一动建议。 “浅草也这麽提出过。”风树沈吟道,没错紫葵会比一个新人快上手,但她 不是我心自中的Katrina ,我不想为了比赛、为了领奖而委曲求全,作出让步, 不是最好的,我不要。风树的话敲打着每一位社员的心,的确,紫葵并不适合, 她演绎的手法不对。 众人陷入思索之中,都沈静下来,怎样才是两全其美的良策。“大家为什么 要计较最后的成果?”梓逸轻松地笑了,耸了耸肩。从容地说。 “从面试男主角成功到现在。两个多月来,跟大家差不多朝夕相见。在剧社、 在彩排当中,我学到书本中从未获得过的知识、满足感。不错,真的很辛苦!特 别是遇上这么一个既严厉又完美主义的导演,一场看似简单的戏,他反覆地挑小 毛病,老实说,开始时我真不服气,心想。太吹毛求疵了。可是渐渐发觉,按他 的方向去演,那一点点的改变却带来很大的进步,於是慢慢的接受。这个中所学 到的,是观察、妥协、互相欣赏。跟浅草、嘉蔚、宏恩、以及台前幕后的工作人 员。在不知不觉之中培养出一份深厚的默契,还有友谊。我觉得,当初参加剧社 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想从这剧得到的。都得到了。再参不参赛,对我来说,已 是另一回事,得奖了只是锦上添花,变得无关痛痒了。” 大夥儿没料到梓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思量着他的话。不由得出神了。 “梓逸,想不到你这狗口竟长出象牙来!”宏恩打趣道。 “麦宏恩!你什么意思呀!”梓逸恶狠狠地盯着他。“宏恩说得对呀!你平 常嬉皮笑脸的,想不到交这个关键时刻,最清醒的是你,还说出这么发人深省的 话来。”平常最喜欢跟梓逸抬杠的嘉蔚说。 “梓逸,说得好!”风树向他高举姆指。 “客气客气,过奖过奖!”梓逸抱拳表达谢意。 “那……我们算是达成共识了?”风树笑说。 众人都放开了胸怀。“声欢呼会”完毕后。各人都散去了,风树亦赶回家去 准备进出比赛的通知书。要尽快通知校方和主办单位交待一切呢。 “梓逸,”这个烂摊子麻烦你了。“风树拍了柏梓逸的肩膀,说着从礼堂门 口离开了。 梓逸一人站在台上。凝视着那靠在墙上的主布景。 夜里闹市中灯火通明一片繁华。此刻却只剩孤寂。 华丽精致的画功、流动的线条、在颓垣中残喘著。它不能再踏足舞会了,恐 怕要成为垃圾堆填区中的一块吧!“切就这样夭折!”梓逸带点苦涩地笑看。 沈思中,在布景前来回踱步著,突然脚底下像有什么异物顶着鞋子。他弯下 身子,把那束西拾了起来。只见是一颗大螺丝,正是从布景掉下来的。 梓逸记得风树说过,布景板完成後,他曾由头至尾的检查一遍,稳固妥当才 搬进贮物室的,怎会有螺丝松脱?谨慎如风树,似乎不应该犯这样的错。 突然间,彩排前那个身影从布景后钻出来的画面在脑中重播。 梓逸把它放进裤袋,呆呆地出神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风树和浅草都因为剧社退出校际戏剧节而空闲了起来。 浅草觉得上切美得不像真实,倒像一个周公赏她的甜梦。她跟风树拍拖—— 这个念头是她从前根本想都不敢想的。 她贫瘠的生活上下子丰盛起来。他不许她再吃面包了,每回因为时间紧迫而 啃面包,例如赶功课、温习、做专题报告等等,而碰巧又被消息灵通的展捕头逮 个正着,他便有如烦人的苍蝇。 整天的在她耳边嘀嘀咕咕,唠叨说理。久久缠绕不去,害得她真的思上面包 恐惧症了。 “我说浅草,就算你听不厌,我的舌头倒也长了几公分了呢,”风树会滔滔 不绝地说:“我不想当一个长舌公。可就是拿你没办法,人一辈子的面包,你已 经在短短几年吃光了,既然配额已用尽,你想吃面包还是留待下辈子吧!你说我 专制也好、独裁也好,这是没得商量的!” “饶命啊!展捕头!”浅草识相地求饶。 “没辙,就得当你一辈子的展护卫罗!”风树爱怜地拍拍她的额头。 其实有他在身边。浅草觉得她已经不再要贪恋出炉面包那种虚拟的温暖了。 她并没有告诉他。现在每当经过布斯米亚店门韵时候,已失去走进去的强烈 欲望和发自心底的冲动。夜深时,店中近门口处的那盏曾伴她走过不知多少个夜 晚的旧式油灯,那盏为夜归人点上的回家的灯,昏黄依旧,树立依旧,像皇宫前 的御林军一样忠心!她走过的一刻,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凹凸不平的墙角 上,此景依旧,孤独之情却不再。 麻石墙上照出的,是一双并肩的黑影,它们在月下手牵着手。 浅草很努力的在适应这种转变,这十多年来她都是独来独往的,身边突然走 出了一个会骂她、宠她、会对她嘘寒问暖的人,对浅草来说,一是一个前所未有 的新奇体验。 一夜之间,这世上多了一个如此在乎她的人。 因为两人都还没有很好的经济能力,风树总是带她到各式快餐店,又或者乾 脆拉她回家吃饭,她已是展家的常客了。 “浅草,对不起!”有一次走在街上。风树牵着她,无预警地说。 “怎么了?”浅草不解。 “对不起。”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浅草笑说。 “以我现在的能力,不能让你吃得好一点、舒服一点,只能带你来这些地方。” 风树低垂看眼。徐徐地说。 “傻瓜!”浅草不由得握紧他温暖的右手!“如果我在乎这些的话,我就不 是管浅草了。” “管同学!”风树感动得在闹市中拥抱她,惹来不少途人注目。 不错,他的浅草就是这么独特,她眼中没有物质的欲求。风树不由得佩服起 自己锐利的目光,不然错过她,会是怎样的遗憾呢。 “喂!放开!”浅草最不习惯在人前这么亲密,红霞爬满两颊以至颈部,她 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还不放开!最后警告!”真不明白,为什么有些情侣 却可以不把其他人放在眼内,在公众地方肆无忌惮地搂搂抱抱。她就做不到。 “真扫兴昵!”风树故作可惜地说,低头欣赏她窘迫万分的容颜。开朗的笑 声又引来他人的注意。 因为左脚上了石膏,浅草这个月以来行动都极不方便,上学、出外都要借助 拐杖,每天回到家的时候,左边胳膊已经酸痛得不成样子。 “喂,展风树!你在我脚底写什么了?”浅草靠在沙发上,任由风树在她的 石一脚上发挥创意。 “先不要吵嘛!”风树埋头苦干,不理她的发问。 “行了没有?写什么这样神秘?”浅草催促着,好奇心大盛。 “大功告成!”风树合上那颜色笔的盖子,支着手、满意地看着他的制成品。 “什么来的?”浅草好奇地捉着风树。没办法,他写在脚底下,她想看也看 不见。 “那是……”风树鬼马地眨眼,故弄玄虚“秘密!” “可恶!你又欺压弱质病人!”浅草迫打他。 后来浅草当然想到了,把一面镜子平放地上,她抬起左脚自然轻易地窥见了 那个秘密。米白色的石高上,用鲜红的油彩笔在上面歪歪斜斜地画了一个血盘, 这边还潦草地写看:“附送香吻一个,不另设收费!” 浅草倒在身后的沙发里,笑得肚子也疼了。这个吻画在脚底,何香之有? 此时电话钤声蓦地响起。 “喂?”浅草执起电话。 “喂!管浅草”电话筒中传来梓逸的声音。 “梓逸!好久不见了!”浅草惊喜受伤以来,她在家休息了一个星期。 可他们在校园都没有碰过面,想来已经半个月了。 “你最近……好吗?”挣扎了那么久,他真不知该不该告诉浅草那件事。说 到底紫葵是她的妹妹,被至亲的妹妹陷害,会是什么滋味?想到这,梓逸不知道 如何开口。“嗯,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呢?” “不错啊,不用排练反而闲得过份,只好将时间放在练球上吧。” “听说篮球比赛快开始了,希望有机会看到你精彩的演出!” 浅草的嗓音透出无限的喜悦,恋爱中的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吗,每一件事物。 好像都比平常添上一层光彩。 “嗯……”梓逸顿了一顿,漫无边际地闲扯:“对了,戏剧比赛都完结了, 跟赛前预料的一样,我们的劲敌德扬书院拿了冠军……”难得浅草心情这么好, 他何必狠心破坏?再加上她的腿又无大碍,但愿一切不幸的事在这儿画上句号吧。 他只希望。她生活得快乐,得到她值得的快乐。 天微亮,空气冷凝。一夜之间,冬天的脚步悄悄降临大地。 仍在睡梦中的浅草躺在软绵绵的状上,眷恋地蜷缩在暖洋洋的被窝一累,对 冷空气的来袭浑然不觉,嘴角还挂看一个幸福的微笑。 这时,玻璃窗传出敲打的微弱声音,把浅睡的浅草从梦境拉到现实之中。浅 草勉强地撑起疲惫的眼皮,在床上坐起,棉被从颈边滑落,令她机伶伶地打了个 冷颤?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一半。 把自己里在被子中,浅草拉开水蓝色的窗纱?往街外望去。 温热的呼吸在玻璃表面留下一层水雾,模糊了窗外的风景,浅草这才惊觉季 节的转变。 从窗子朦胧的一角窥看出去,在屋前的灯柱下,浅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风树?浅草不禁完全清醒过来。他怎么一早来了。也不先拨个电话给她,却 来丢石子! 浅草披上冷外套,拿过倚在床边的拐杖?急步走出房去。 屋外的温度更低,寒风肆虐,浅草拉紧衣襟,走近风树。 “风树!你冷么,怎么一早起来了?”浅草摸看他已被风吹刮得冰凉的脸, 替他烧好颈上的围巾,关切地问。“来看你罗!”风树微笑的眼睛,弯弯的像新 月。更像两颗倒挂的腰果。 浅草有趣地想,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风树,是刚到协理书院的第一天。眯看 笑眼教训她吸烟要专业一点的风树,一副义正词严却又有点怪异的样子,她当时 就奇怪地想,这腰果眼的风纪怎地如此罗唆。 想着想着,浅草不由自主的抚上风树的眼脸。 “浅草,我的眼怎么了吗。”风树低头问道。 “没有啊!对了,你还没说来干嘛。”浅草侧了恻头。 “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某人的女朋友!”风树爱怜地笑了,轻拥着她。他是 故意不让她知道的。 “什么?”浅草惊愕地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害我都没有准备!” “用不着准备啦”风树在她鼻尖轻吻一下。“来跟我去一处地方。”“可是 我还穿著睡衣……” “不要紧,来!” 风树把浅草带到离他们家不远的一个小码头。 码头用一块一块的木板搭建而成,流露简朴而浑然天成的味道。这儿是出海 爱好者上船的地方,可因为水太浅,人们往往因要先乘小艇,再驶往停泊在较深 水地方的邮船。除此以外,平日来往的人不多。 此时不远处就停泊了好几艘白得反光的邮船。 风树颔着浅草坐在码头最末端的地方。海浪拍岸。溅起一朵又一朵的浪花, 溅到他们的脸上。 “咯,没有鲜花赠佳人,你委屈一点,先收下这束浪花吧!”风树席地而坐, 眨眼笑说。 “很美,谢谢!”浅草满足地笑了。 她把手伸出去,想摘下这朵晶莹雪白的浪花化。岂料顷刻间,浪花在她手心 里全碎掉了,化成千万颗小珍珠,滑过她的指间,又重投大海的怀抱。浅草脸上 难掩失落之情。 “抓不住的呢!傻浅草!”风树怜惜地揉揉浅草的短发。 没由来的,浅草看着那一朵又一朵的浪花发呆了。 “这样远看,多美!自得透明的花瓣,灿烂地盛放春,黎明照在花冠上,折 射出耀眼的光辉,像一朵剔透的水晶花。 可就如风树所说,抓不住的。粗糙的东西都好像一条不成文的定律,都是可 远观不可亵玩的。浅草轻轻苦笑。 爱情也是这般吗?愈想把它的美握在手心里,愈想确切地触摸它的真实感, 它愈是灵活地从指间溜走,像一个顽皮的小孩。 微湿的指头残留冰冷虚无的触感。 “浅草?在想什么?”风树发觉上这阵子浅草很容易就陷人深思,浑然忘我。 他好像走不进她的世界,她的世界本来就没有开辟一扇门的打算,亦没有人 曾经提出这样的要求。她本就打算在密封的空间中度过她的一生,静静的。就像 过去十多年,安静,无波。 然他的出现,却令她失了预算,当然不知所措。这此了风树都明白。 “为什么抓不住。”浅草轻轻地问,像个好学的学生,那不稳的语洞却泄漏 了心中无助的情绪。 “傻瓜。”风树心疼地把她搂进怀抱,捉看她那湿润的右手,说道:“那朵 浪花已经在你手中溶掉了,它已融入你的肉,你的骨,它并没有溜走,它正在你 里面扎根、成长呢。” 浅草听得出神了,缓缓地说:“你说得很动听呢,风树。像童话故事一样。” 风树敲敲她的额头,说道:“不准再无病呻吟了,某人的女朋友!” “某的男朋友,你打算坐到什么时候了。”浅草反过来说。 “来,我们去喝早茶!”风树忽发奇想。 “去茶楼?” “对!”风树扶起浅草。 JJWXC JJWXC JJWXC 二人坐在茶楼的一角。点了些点心。 茶楼跟十多年前有些不同了,浅草感慨地想。以前跟爸爸来的时候上儿还是 用着旧式的三叶风扇,在炎热的夏天边吃边流汗的滋味,现在还清楚记得。不知 什么时候风扇都被空调取代了。以前灰白的墙上都贴满各式各样的影画海报,充 满草根文化的味道。看来一这几年来茶楼翻新过了。墙壁都被漆上光亮的乳胶漆。 浅草却更爱它破旧的样子。 “来茶楼拍拖,我可是头一遭呢。”风树呷一口浓茶笑说。 “咦,原来很有经验的嘛,展同学。”浅草斜睨看他。 “哦?什么。没有啊!”风树连忙否认。 “你尝尝这儿的寿包吧,很好吃的。”浅草说着把小巧饱满的寿包夹到他的 碗里“。风树咬一口甜甜的一包。正想回应她的话,此刻耳畔却传来一阵歌声, 他不禁凝神静听。 “恭祝你福寿与天齐,庆贺你生辰快乐,年年都有今日,岁岁都有今朝,恭 喜你,恭喜你……” 浅草双手支着头,有点不自然地看着风树,低低地哼唱著。天知道,要最怕 受人注目的她当众唱生日歌,是一项挑战。 嘈吵的茶楼中,那轻轻的音符,老式的曲调,青涩的嗓音,很快便埋没於一 片叫卖声里。余音却在二人的脑海问不断回绕、重播。 “生日快乐!”浅草尴尬地说,第一年跟他过生日,竟然两手空空,她自己 也不好意思了。 “浅草……”风树以热炽的目光凝视着她,极力地不让嗓音颤抖,勉强按捺 住心中的起伏激荡。他知道,这对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要懂得珍惜这份得来 不易的真挚之情。 “一直觉得,这首生日歌比那首haPPyBirthdayt0YOu更多一层深刻的意义, 蕴含更多美好的祝福。”浅草微笑着说:“小时候,因为家里穷买不起西式蛋糕, 父亲会带我来这里吃寿包,他说,中国人该过中式生日嘛。” “的确很好吃,而且比起以往的生日,太特别了。”风树诚恳地说,把剩下 的一个寿包放进她的碗里。 “嗯,你不吃了吗。”“知道为什么我没有事先告诉你生日的事吗?”风树 拉着她的手。 “不知道。”“以后的每一年。我的生日就是你的生日,我要替你庆祝!你 的生日还是你的生日,当然也要庆祝。”风树发现自己每回说心事的时候,脑袋 和舌头特别不灵光。不协调,总是词不达意,愈扯愈远,教他好不气闷。 “嘎?要求重复!”浅草不解地。什么他的生日就是她的生日? “世伯去世十多年了。我猜想,这些年来,你大概都是独自过的吧,没有生 日派对、没有蛋糕、没有生日歌。”风树轻擦着浅草的肩膀,彷怫对她的经历也 感同身受,心痛地说,“老天爷太不公平了,不是吗?他不该剥削一个小女孩该 有的幸福!我要把你过去的‘没有’都追回来!” 浅草静静地听春风树发自肺腑的话,试着领略他的心情。只见他捉紧她的手, 神情肃穆,紧蹙着眉,眼中再找不到一丝戏弄,彷佛在立盟誓。 “今天,我的生日,你才是主角,因为你是我选择的女主角。” “你不要为我准备什么,礼物、惊喜都不需要,只要陪在我身旁一同唱生日 歌已经足够。这样,你每年唱两次生日歌,过两次生辰,很快便可以追回那些失 落过的日子。不是吗?”风树诚挚的脸上绽放出天真的神采。他是这样相信的, 他会伴着浅草过以后每一个生日,不让她再尝到形单影只的酸涩。 “风树……”浅草感觉泪水不争气地沾湿了眼眶。跟他在一起以后,泪腺好 像发达了。 在这一刻,她不管他的话是否真的兑现,不再管她抓不抓得住爱情的虚无缥 缈,她只想对上双眼,感觉他真真切切的存在,已然足够。忘了身在何处,忘了 众人的注视,忘了应有的矜持。主动的,她吻上他的唇。 轻轻的、一瞬即逝的、既惊且喜的。甜腻的气息充塞在彼此的眸光中。 “管浅草!”浅草回过头,只见梓逸从老远跑了过来。 “梓逸?好久不见了!”虽然浅草住院之后的那个星期已经销假上学,但个 多月来都没有在校园跟梓逸碰过面,他大概在忙篮球比赛的事吧。 “对啊,你拆石膏了?”梓逸细心的留意到。 “是的,刚刚上个周末的事,终於可以抛弃那支拐杖,做回两脚行走的动物 了。你呢?最近忙什么?”浅草笑说。 “嗯,这阵子都在忙校际比赛。放学后有空吗?来看看啊!就在我们学校篮 球场。”梓逸根自然地邀请。“我?我对篮球一窍不通的。”浅草婉拒。 “不要紧,来凑凑热闹嘛!今天决赛,看我夺标过过瘾吧!”梓逸信满满地 说。盯看她的乌黑的眼睛闪烁春光彩。 “决赛啊?那好吧!算是捧你的场。”浅草也不好再拒绝,反正回家也是玩。 “放学见!”梓逸挥挥手又跑开。 虽然戏剧比赛已经告吹。但她不希望大家从此各散束西,形同陌路,这是难 得的友谊呢。 浅草没料到梓逸口中轻描淡写的决赛,竟是这麽隆重的一回事。 两间学校各据篮球场的一方?球员们正在认真地做热身,为待会的激烈比赛 做好准备。但双方的啦啦队却已准备就绪。各穿上色彩鲜艳的服饰,舞动着啦啦 球,展开一场口角前哨战,大声的喊着为己方打气的口号,令球场充斥着热烈紧 张的气氛。 浅草艰难地穿过人群,好不容易找了个位置坐下。只见梓逸已换上篮球背心, 正做看舒展筋骨的运动。 他无意的一眼瞥见观众席间的浅草,黑亮的眸子流露出坚定沈稳的气息,便 朝着她绽出灿烂的笑,雪白的牙齿与黝黑的肌肤在黄昏夕照下互相辉映,像一个 开朗的大孩子。他往她这边挥了挥手。浅草回他一个礼貌的微笑。 岂料身边竟传出一阵尖叫声。 “啊!你看见了吗?凌梓逸跟我打招呼耶!”一名中三、四的女生兴奋地叫。 “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是看到了他向我挥手的啊!”旁边的女同学不客气地? 浅草心中纳闷,梓逸竟是这么受欢迎的吗?她怎么从未察觉? 没错他的外形是不错的,“听说”跟风树是旗鼓相当的。“哇!他做掌上压 了!好厉害:女生们极尽肉麻之能事。 “凌梓逸!你好帅啊”女生们异口同声地大声高呼,嘈杂的运动场刹那间静 了一秒,而梓逸当然也听到。 浅草感觉自己彷佛在烈日下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明明披着校服、围着围巾 的,寒风怎地忽然如此凌厉。 按了按受创的右耳,浅草只见梓朝他的支持者微笑了一下,却惹来更高分贝 的噪音。 他很帅吗?她怎么好像没有留意过。 对了,本来她对脸孔长相就没什么概念的,更没有很明确的美丑分界,梓逸 的五官拼凑在一起,并没有给她很深刻的印象。想着想着的当儿,裁判一吹哨子 宣布比赛开始,两方纷纷抢夺控球权,展开攻势。 篮球很快便落入梓的手中,他灵活的控制着球,越过一个又一个的敌方后卫, 射进了一球清脆的三分球。协理室自院的啦啦队精神为之一振,更是卖力地打气。 虽然浅草对篮球比赛的规例、战术的理解都很模糊,她也看得出,梓逸很厉害。 当然,她的右耳遭受到更大的滋扰。 形势几乎是一面倒的。协理除了梓逸以外的两个前锋,经常制造空位让梓逸 投射自己亦有不错的入球能力。而且后防稳固,封锁对方不少攻势。 一转眼,已抛离对方二十分之遥。 没有奇迹地,比赛结束,协理成为本区校际篮球赛的冠军。 梓逸亦当选为最有价值球员,他步上颁奖台接受奖牌以及同学的掌声。突然。 他在主持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主持人一笑,对着话筒说:“凌同学想说一下他的得奖感受。” 仍是大汗淋漓的梓逸接过话筒,轻松戏语地说:“多谢每一位抽空捧场的同 学,很高兴陈老师给我机会,带领协理篮球队夺冠,希望后继有人啦!我今年要 毕业了,学弟们,别让我失望啊!下一年我一定回来看大家有没有趁我不在偷懒 的!呃……忘了多谢最重要的一位朋友,管浅草!”浅草坐在观众席上。差点被 他的一句话吓得从座位跌了下去,谢她!幸好她一向深居简出,席上认识她的人 不多。 “管浅草?那是谁呀?怎麽没听过?为什么梓逸要谢她?”浅草旁边的小女 生不忿地说。 梓逸续说:“是她的一句话点醒了我,她说没有不可能的事。现在成为我的 座右铭了,谢谢你!” 人群散尽。天己微暗。只剩梓逸和浅草坐在观众席上。 “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了?”浅草侧看头。不可思议地问。 “一次彩排之后吧!我被风树骂了个狗血淋头,颓丧得不得了,继而开始怀 疑自己的能耐,到底我是否真的适合当男主角。 我真的胜任吗?“梓逸回想着。 “你坐在我对面,慢条斯理地说: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哈!我还记得, 你说这话的时候。仍旧是冷冷淡淡、目无表情的,眉也不曾抬。这模样可嚣张了! 那一刻却深深打动了我。“”有吗?“浅草眯着眼,总想不起来。 “当然,你跟我说过几句话?!寥寥可数!我又怎会记错”梓逸低着头,定 定地凝视着思索中的她。 “哪有这样的事。”浅草扁着嘴。不忿地反驳。 冬夜的天空特别的黑,彷佛深不见底。此刻寂静的篮球场跟刚刚的吵嚷形成 强烈对比。 并排坐着的两人,友谊默默在他们之间滋长。 他很清楚,他要的不只这些。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