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舍难分 我把哈奔和周小铸叫进来。他们很端正并排坐在凳子上,像两个听候指令的士 兵,样子极搞笑,但我笑不出来。 我很严肃地对哈奔说:“哈奔,我还是放不开李芹芹。” 很少见的,哈奔皱起了眉头,想了许久,说:“那就在一起吧,我一直认为她 终究是最合适你的。过去的事,就不要想太多了,能忘就忘,不要老认为自己是男 人,非要活出那口气来。” 周小铸是个感情白痴,说不出什么妙语来,就在一边点着头。我的手机响了, 他起身从书桌上拿起递给我。竟然是李小静的,我按了静音键,然后把手机扔到床 上。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我知道肯定又是李小静的,于是对哈奔和周小铸说 :“不要接,谁接我跟谁急!” 这个时候,我怎么敢接李小静的电话?难道我要告诉她,我正想着跟以前的恋 人重归于好?难道我要告诉她,她随时有可能在我生命中这盘复杂的棋里面出局? 我怎么敢说,她那么单纯,她那么可爱,而我,是她的初恋,却随时会对她残忍? 对于我的过去,她是一无所知的,不是我刻意瞒她,而是她从来不曾问起。她甚至 都知道一个二十五岁的男人不太可能守住身体,怎么会猜不到我过去会有纠纠缠缠 的恋爱? 我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我想在QQ上给李小静留句话,叫她从此忘掉我, 忘掉生命中曾有我路过。我知道,我只要这么说就可以了,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她 能从这么简单的话里明白我的选择。 电脑上一次非法关机,检测了半天还没好。趁着这个时间,我问哈奔:“如果 我跟李芹芹在一起,李小静怎么办?” 哈奔做了个擦眼泪的动作,说:“唉,这也是个问题。不过你跟李小静没谈多 久,她应该不会太难过的。” 上了QQ,呆呆地看着屏幕,却怎么也不忍心对李小静打出那行字。我开始摸 口袋,却找不出一个硬币。 我对他们说:“身上有硬币吗?给我!没有的话哈奔你就到门口的超市去帮我 兑一把回来!” 我想最后一次往猪肚子里投硬币,越多越好,最后一次想李小静,虽然这样做 真的很形式主义。哈奔找了半天,递给我两个一块钱的硬币。我握在掌心,有种彻 骨的冰凉,似乎直指灵魂。投进去的时候,心是悬着的,一种落不了地的感觉。 我最终什么也没对李小静说,因为我手放在键盘上的时候,有种很真切的拿起 刀子的感觉。我被别人刺过,我懂得那种比肉体血流不止更要命的痛!我下不了手, 至少在这个时候,我做不到齐齐割断,真心喜欢她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不忍吧。 就像在园子里偶遇一颗水灵的葡萄,嫩嫩的,脆脆的,围着看了一圈又一圈,就是 无法把手伸出来!我的胸口这个时候像被完全堵住了一样,气都透不过来。 哈奔看我发呆,从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别想太多了,要是真决定跟李芹 芹在一起,对于李小静,你就当不适合跟姓李的在一起好了。” 他奶奶的,真是弱智。我回头像看怪物一样看他,说:“你没毛病吧,李芹芹 也姓李啊!”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一下糊涂了。因为以前你总是用你跟姓李的没 缘来自我安慰!”哈奔笑得跟猪一样,脸上的肉一堆起来跟猪头肉没什么分别。 在牛游亮走之后,哈奔和周小铸大部分时候都在客厅睡。今天晚上由我提议, 三个人又一起躺在那张大床上。还是边吸烟边说话,话题集中在找女朋友难这个问 题上。这点我和哈奔是有亲身体会的。 周小铸叹着气说:“唉,其实我也蛮想试次耙子的!” 我说:“不要随便去试,要是不合适也随便开始,到最后你甩别人或被别人甩, 都是残忍的!” 周小铸还告诉我们,他的一个高中同学介绍自己的妹妹跟他认识了,没见过面, 但两个人已经开始“电聊”了。 我说:“早见面,不要聊出感情来了再见,到时要她是只恐龙看你怎么下台。” 这时候我们吵着要烟抽,我把枕头边的烟盒打开,正好每人还有一支。我和周 小铸一致决定还是哈奔抱那只装烟灰的桶。抽烟的时候,我们都没太说话。等把烟 抽完,就睡觉。几个男人在一起聊感情,除了玩笑,大概就只能是叹息了。而没有 烟相伴,我们好像都没什么勇气去谈及这个话题。哈奔说在感情上,我们都是命苦 的娃。 早早去了单位,还是一个人扫地拖地。九点钟开会,在四楼小会议室。我坐在 里琪妹坨边上,看她一直都愁眉苦脸地在写手机短信。 “妹坨,是不是男朋友快要毕业了,难舍难分啊?”我小声地问道。 她送我一个白眼,没有说话,继续写她的信息。会上讲了些什么,我根本就没 听。我开会的时候就喜欢拿个本子、一支笔,写写画画,别人以为是在做笔记,实 际上我一般都是在写“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向雷锋同志学习”这两句话。我 练毛体,现在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了。 我拿着笔记本问里琪妹坨:“像毛主席写的吗?” 她朝我做了个“呸”的嘴部动作。 自从里琪妹坨搬到燕山街那头住去之后,我们的交往好像稀了些,当然也与我 心情不好有关。她男朋友马上就要毕业了,十有八九要离开长沙。我不清楚她这场 恋爱甜蜜和痛苦哪个更多一点,我没敢问。后来她说她其实几次都想跟我谈谈她的 事情,见我对她爱搭不理的,于是就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