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窗外,晚风徐徐,树影婆娑。 陈池直起身,抬起头直视着她的双眼,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笑容。然后站起来走 到垃圾桶旁边把剪下的指甲都扔了,回头又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的时候,桑榆依 旧维持着刚刚那个姿势,傻傻的,纹丝不动,如果不是偶尔睫毛的颤动,他真的会 以为她要死寂了,看的他心脏一顿,他大步向前圈住她,桑榆的身子蓦然一缩,排 斥,拒绝。 陈池的心一痛,下巴靠在她的脖颈上,“想什么呢?”这熟悉的味道让他恍惚 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双臂越来越紧。 桑榆垂下脸,一剪双眸盈光点点。许久,语气微弱的缓缓道来,“陈池,你累 不累?”她转过头凝视着陈池,出事之后,第一次真正的看着他,尽管眼睛看着他, 可是神仿佛依旧漂移在外。 她轻轻的笑起来,“我很累,真的很累。”她又不自觉的蜷缩身子,一次次被 人抛弃,她独自走了四年,她不知道到底还能走多远,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我坚 持的却始终到不了,我找寻的美好,依旧是那么脆弱。” 她的眼睛弯成一条美丽的弧度,陈池的手臂一紧再紧地圈着她,一丝缝隙都不 留下,“桑榆,你的累可以都给我。” “可我不确定。”她的嗓音低沉,带着扣人心弦的摄魄,隐隐透露着一股子薄 凉,也是,对陈池失望。 陈池闻言浑身僵硬,愕然,他清楚的明白桑榆话中之意,她怕自己会再一次被 抛弃,所以,她排斥着他们,不管是叶向东,还是他。终于,在她刚刚踏出一步, 因为自己的这一次她又缩回壳里了。 桑榆被他拥的发紧,胸口顿觉喘不过气来,不自在的动了动。 陈池眉头一蹙,漆黑的眼眸一一闪过酸楚、懊恼,双手握紧了松开,松开了又 握紧,最后嘶哑的说道,“没关系,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我会让你确定的。” 桑榆愣了愣。 一辈子,许诺很容易,可到底能不能抵得过时间的沧桑变化,我们谁也不知, 生命中的变数太多,太大了,一辈子或许短暂的就如同花开花谢。 桑榆挣了挣,想下去,离开这个怀抱。 陈池的脸的贴近她的发丝间,“我知道你不确定,你害怕,你彷徨——”他用 力的握着她的瘦弱的双臂,正式的说着,“可是我们都明白东隅已逝桑榆未晚。” 商场上一向运筹帷幄的陈池从没有想过他也有这般无力的时候,有一天,我们都会 为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他( 她) 放弃那傲人之气。 宋瓷把喝的酩酊大醉的叶向 东送回去,乔丝瑜正巧陪着叶母插花。 “这支的叶子这样修一下,看上去雅丽多了。 叶母浅笑的点点头。 “丝瑜,现在插花的技巧越来越好了。” “只是学了您的皮毛而已。”乔丝瑜拨弄着花叶,听到开门的声音,顿时脸上 的喜悦溢于言表。 “去吧,该是向东回来了。” 乔丝瑜脸微微一红,娇羞的叫道,“叶妈妈——”她的声音软软的,甚是好听。 两个人走到大厅。 “伯母。”宋瓷礼貌的喊了一声。 叶母看到叶向东半个身子靠在宋瓷身子,周身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她皱皱眉头, “怎么喝的这么多?” 乔丝瑜上前扶住他,小心翼翼的。 叶向东眯着眼,看清楚来人的面孔,他冷冷的一笑,忽然间就一把大力的推开 她,“你滚开!” “向东,发什么酒疯!”叶母声音一厉。 宋瓷扯了扯他的手臂,叶向东丝毫没有理会,踉跄的走到叶母面前,一步一顿, 客厅里华贵的水晶吊灯发出的温馨光芒也掩盖不了他那悲痛的表情。 “妈,三年前,莫愁路,当时和你说话的那个人是阿愚吧!”叶向东语气咄咄 直接说道,面色苍白的可怕。 叶母的身子虚晃一下,脑袋有些眩晕,脚步一晃。 “叶妈妈——”乔丝瑜快速的上前扶着她。叶向东没有任何动作,他紧紧的攒 着手心。 “妈,你知道当时阿愚是带着什么心情回来的?叶向东双眼赤红,抬手指着叶 母和乔丝瑜。”你们一个个真是虚伪的可怕!“ 此刻叶母的脸色也愈加的苍白,她的手微微的颤动着,“向东——阿愚——” 她的话还有说完,叶向东就大笑起来。 “呵呵,阿愚,妈妈,你怎么还叫出口,你对她的疼爱难道就是因为她的身份, 她是桑书江的女儿,当年你可是把她当女儿一般疼着爱着宠着。”他的眉头剧烈的 颤抖,“因为她家败了,没有了身份,你们的疼爱也变质了。呵呵——” “向东,你住口,你怎么能这么说叶妈妈?”乔丝瑜咬着唇,脸色一阵青一阵 白,胸口快速的喘着气。 “你闭嘴!乔丝瑜,你以为你凭什么站在我家,不是因为你那个爹?”叶向东 颓然一笑。 乔丝瑜猛的一振,没有想到叶向东竟会这般直接说出,她姣好的面容一抽一抽 的。 “向东,你就是这么想妈妈的?”叶母淡淡的说道,声音中的沧桑透凉。这几 年,她常常想到那年桑榆乍然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的情景,也是自己到底对她心狠 了。 曾经那个活泼的小姑娘,肥嘟嘟的小脸完全退去,清清瘦瘦的站在她的面前, 有些局促的喊了她一声,“叶妈妈,生日快乐。”她的双手绞着那范旧的衣服。 冷风呼呼的吹着,桑榆穿着单薄的外套站在街角。她知道那天是叶母的生日, 往年叶母都带着她和叶向东来莫愁路的叶家老宅吃饭。 “阿愚,回来啊?” 桑榆点点头,眼睛向老宅的大院里看了看。 叶母看着她冻得通红的双手像胡萝卜一般,因为穿的单薄,脸上泛着青色。她 心里微微了叹口气,从手提包了拿出一张卡递给桑榆“叶妈妈——”桑榆错愕的看 着她“阿愚,叶妈妈如今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叶母带着驼色的羊皮手套,精致 优雅,桑榆知道那里也很温暖她垂下脸,眸色里竟是荒凉,原本带着几分期待雀跃 的心瞬间就被冻住了。“叶妈妈,您收回去吧。我有钱。”显然最后一句话,完全 没有了底气,只不过为了维持那可笑的自尊。那时候,她哪有钱啊,花去来C 市的 车票,她全身就剩下30元了。- 叶母收回手,“我先进去了,向东和丝瑜都在里面 等我呢。” 全世界仿佛静止了,桑榆听不进风声、车鸣声,耳朵里只有阵阵的嗡鸣声,她 静默了几秒,微微的抬起头,艰难的张了张口,声音哑然,“叶妈妈,我先走了。” 她终于明白,真的是自己奢望了。 叶母望着桑榆离去的背影,心里微微泛酸,她看到桑榆眼中的期许到暗淡,对 这么个小姑娘她竟下了这么重的手,她怔怔的看着她垂着头,那背影中的无力心酸, 她都懂。可是她是一个母亲,哪一个母亲都是想要自己孩子好的,桑榆和向东终究 有缘无分,她要彻底断了这一切,一切为了她的儿子。 “妈,刚和谁说话呢?”叶向东走过来,朝着叶母看的方向看去,看到一抹熟 悉的身影,他的眉头皱了皱,也许是自己眼花了。 “喔,刚刚一个外地来的小姑娘问路的。”叶母神色有些慌乱。 时至今日,叶向东终于想起来了。他一脸的嘲讽,“问路的,呵呵,妈,您给 阿愚指对了方向吗?” 低沉质问在这寂静的中间越发让人觉得清冷,叶母微红了眼,声音带着哽咽, “向东,妈妈是为了你好。” “妈,你知不知道,桑榆是被她妈妈丢在这里的!那是”遗弃“!你知不知道? 哈哈——”叶向东发狂的吼了起来,双手捂住眼角,不让自己的泪留下来。 宋瓷看着他越来越暴躁,赶紧上前拉住他,“向东,先上去休息。” 叶向东一把推开宋瓷,眼睛狠厉的看向乔丝瑜,“丝瑜,我警告过你不要再招 惹阿愚,可你偏不听。” 乔丝瑜咬着牙,一脸的悲愤。 “因为那些照片,她差点被人□!”叶向东靠近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乔丝瑜瞥过眼。 “不知道,是吗?”他嘴角冷的一样,眸光一寒。猛地,钳制住乔丝瑜的脖子, 双眼嗜血骇人。 “咳咳咳——”乔丝瑜的眼泪被逼了出来,脖子间发出的咯咯声音,她惶恐的 抓着他的手背,划下一道又一道血痕。 “向东,你快住手!”叶母惊恐的拉着他的手,奈何他却纹丝不动。 宋瓷看到乔丝瑜的脸色越来越发紫,赶紧上前,扯动叶向东的手臂,奈何叶向 东就像发了疯一般。最后,他一咬牙,朝他的后劲用力一劈。 叶向东眼睛一闭软软的倒下去了。 乔丝瑜无力的滑落到地上剧烈的咳着,眼泪一滴一滴的打在冰冷的地面上,她 哆嗦的从震惊中缓过来,泪水洗刷了那光鲜的妆容,“叶向东,我恨你!” 喉咙像被火烧了一般,她哑声喊道,“桑榆,桑榆,她就那么好,你竟为了她 要置我于死地,我和你这么多年,她一个野种算什么东西?” 叶母一把捂住她的嘴,“丝瑜,你冷静些,向东喝多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