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别哭——别哭——”他轻轻擦拭着她眼角的泪珠,眼前越来越朦胧,最终手 无力的垂落下来。 那一瞬间,逝去的彷徨慢慢的笼罩了桑榆整颗心灵,就像黑暗的潮水蔓延过她 的身子,死亡的恐惧倾袭而来。她紧紧的搂着陈池,哽咽的呜咽着。看着他苍白的 脸色,她不停的抖动着身体。 一分一秒过去了。嘈杂的摄影棚里焦躁的炸开了锅。 浑浑噩噩中,上了救护车,陈池闭着眼睛毫无声息地躺在那儿,她拉着他的手, 原本他温热的指尖一片微凉,仿佛在慢慢消逝一般。 她喃喃着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以前,她总是“陈池”“陈池”的叫着 她,他常常气的直咬牙,这个平日里沉稳冷酷的男人给予她这一辈子的温柔,包容 她,爱护着她,可她却一直迷茫的躲避着。 “阿池,阿池,你醒醒。”她哭红着双眼,摇着他的手,看着渐渐染红的白布, 她的心越来越不安。 坐在一旁的叶向东看着失魂落魄的她,微红着眼,拉住她的手臂,“你冷静一 点,医生护士都在,他不会有事的。” 桑榆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仍旧拽着他的手,无动于衷的擦着陈池脸上的 血迹。 匆忙的进了医院,护士决断的拉开桑榆,“病人现在要进手术室。让一让。” 叶向东大力地把桑榆拉到一边,看着她一脸的仓惶,他咬了咬唇,此刻终于知 道他究竟是失去了,青春,爱情。 桑榆坐在走廊的木椅上,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满脸的泪痕,衣服上还占着血 迹,狼狈至极。 “他会没事的。宋瓷刚刚进去了,他是医学界的天才,有他在,你放心。”叶 向东垂下头不忍看着她无助的样子。 稀薄的光影晃动着,两人左右想拷,他竟觉得她离他那么远,抬起手想要去触 碰近在咫尺的人儿,手停在空中,踟蹰的来来回回,生生的撇过去。 摄影棚里。 看着眼前慌乱的场景,乔丝瑜苍白着脸色立在那里。周围来来回回的人,没有 人上去规劝,刚刚一场好像经历过混战一般。她僵硬的面庞闪过万种情绪,不安、 懊悔,可是她知道都没用了。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许久,她才拿起来,空洞的扫了一眼,决绝的挂了电话。 她会得到什么?斥责? 一个多小时后,陈池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桑榆看到门打开的一刹那,眼前烧过 一道希冀的光,蹭的就站起来,双脚竟是软绵无力,身子晃了晃,叶向东有力的握 住她的身子,掌心带着冰冷的凉意,桑榆手一缩。 桑榆坐在病房的沙发上,定定地看着他沉睡的样子,视线一瞬不瞬。那个强势 的男人只是静静的呼吸,她伸出手慢慢的摩挲着他的脸,眼圈下浮现着淡淡的乌黑, 轻轻的来来回回的。 双眼慢慢的涌出了泪水,如决堤一般轰然而下,终于明白,失去的时候才深深 体会到他的重要。当陈池抱住她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这段感情早已情入骨髓。这 一刻,她愿意放下过去的一切。放下了,才会获得。 倾□子,脸贴在他的掌心,泪水被他手掌一滴一滴承接,慢慢从指缝间渗透, 温湿的液体渐渐晕湿了一片床铺。“阿池,我知道你听得到,你要快点好起来。一 直以来我都没有告诉你——”咸涩的泪水滑进嘴里,她一抽一抽的低喃着,“我爱 你。”心里一遍又一遍诉说着陈池最想听的话。 叶向东手里拎着刚刚让人送来的晚餐,怔怔的立在门口,一脚跨进门内,沉重 的迈不出一步,整个沉痛的直不起身子,竭力地压抑着满腔的痛楚。 “向东——”一声紧张的叫唤,他缓缓的转过身,隐去心底的伤痕。陈辰扶着 陈母匆匆的走过。 “阿池,怎么样了?好好的怎么会砸了。”陈母皱着眉,满脸的阴郁。 “轻微的脑震荡,背上有些伤。宋瓷说没什么事。”陈母倏地松了一口气。 三个人推门而入的时候,桑榆听到声响,慌乱的转头,脸颊湿漉漉的,看到来 人她慌乱的站起来。 她从没有想过见到陈池的母亲会是在这样的场景。这个雍容的妇人担忧的看过 病床的儿子,眉头微微的蹙着。一会儿目光慢慢的移到桑榆身上,桑榆尴尬的抬手 擦擦泪水。 陈母也没有想到病房里竟还有个人。一看她脸上的泪痕猜想着估计就是桑榆。 一步一步走上前,最后停在床边,细细看了眼陈池稍稍放下心来。 桑榆浑身血液快速地流转着,陈母眼光落在她的脸上,嘴角轻启,“这位是?” 说着转过头看向叶向东。 叶向东双手一紧,深深地看住她,漆黑的双眸里一片凄凉,艰难的开口,“伯 母,她是桑榆。” 真是讽刺,命运的安排实在是荒谬极了,有一天,竟是他来解释她是别人的女 友。他握紧了双手,骨骼间吱吱作响。 “喔——”陈母一脸的洞察,她怎么会不知道桑榆呢? “伯母。”她轻声叫了一声,有些手足无措,更多的是窘迫。 “妈,她是子墨的老师。”陈辰上前,适时打断这低沉的见面会。“妈,我们 去问问医生阿池的情况吧。”说完,朝桑榆安抚的一笑。 陈母点点头。 桑榆坐下来,静静的打量着陈池,嘴角无奈一笑。 “阿愚——”叶向东走过来,室内的温馨的灯光映照着,衬得她疲惫的容颜, 说不出地心疼,晃晃神。 “向东,谢谢你。” 叶向东脚步虚晃,心里面万般痛苦,又是颓败,目光幽深地看着她,许久,找 回声音,“我先回去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什么给我电话。”强牵起一个不算 难看的笑容,默然的离开。 在医生反复保证之下,陈母终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松下来。 她一边走,脑子里转着一些事,蓦地停下脚步,叶向东,桑——莫不是?“小 辰,这桑榆的父亲是不是叫桑书江?” 这层是病房是精心预备的,往来的人寥寥无几。陈辰定了定神,有点局促地伸 出手挽上母亲的胳膊,“妈,她的父亲是谁,你以为阿池在乎吗。” 陈母心里“咯噔”一下,一瞥眼,眸光一转,“你都知道?”不言而喻,他们 都清楚。陈母叹息一声,语气有些异样,“这孩子长得倒是不错,我看着也喜欢, 可——” 可当年桑书江的案子可是经陈荣榛之手,虽说陈荣榛是秉公处理,可之间的曲 折,他们都清楚,桑书江罪不至死,最后到底是死了。 “桑榆到底清不清楚这事?还是——”陈母疑惑道,不然偏偏隔了给几年才回 来,又是恰巧的在子墨那个班。 “妈,我看着她也挺简单的,那时她才多大,高中毕业而已,哪能明白官场弯 弯绕。听说这几年也是吃了不少苦。”陈辰微微叹了一口气。 听到这话,陈母的眼光越发的暗淡下来,犹疑道,“小辰,林杉回来了。” 陈池一怔,牵强一笑,“回来了。”她低低的重复道。 “还带了一个孩子。” 陈辰倏地抬眼,有些惊诧,“爸爸知不知道?” 陈母眸光深远的摇摇头。 慕林杉,陈家的一个毒瘤。 陈池手指轻微一动,桑榆立刻惊醒过来,一抬眼就看见陈池微微不适的睁开眼, 嘴角吃痛的扯动。 “你别乱动,一会儿扯到伤口。”桑榆轻轻地按住他。 陈池眼珠一转,扫了眼房间,目光回到桑榆身上时,看到她双眼又红又肿,刚 要抬手,伤口就一阵刺痛。 “怎么了?”桑榆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一阵紧张,忙着就去按开关叫医生。 陈池拉过她的手,“没事,别瞎紧张。” “医生说你有点脑震荡。”她靠近他的身边,嘴角嗫嚅着。 “恩,脑子现在还有点晕。”陈池牢牢地看住她,“我怎么觉得睡着的时候听 到某人的表白来着。” 两个人离得很近,呼吸相闻。桑榆剜了他一眼,白皙的脸上泛着浅浅的粉色。 她拉了拉紧她的手,嘟哝了一句,陈池没听清楚,“咦”了一声,待反应过来,整 个人都处在震惊的状态,身子一怔,旋即右臂有力一扯将她环住,环在自己的怀中, “我没有听清楚,再一句一遍。” 桑榆脸一红,脸埋在她的脖子间,微微一挣扎,只听陈池“嘶嘶”抽气。她立 马软□子,不敢再造次了。 “阿池——”桑榆看着他的眼睛,陈池笑的灿烂,眯着眼睛等着,未语眼里扑 簌扑簌的落下来,“当时我真怕,怕你会像爸爸一样离开我。” 陈池擦着她温热的泪珠,心里一酸,“傻妞,不会的,我们还有一大推孩子没 有生呢,我怎么舍得。”其实,扑上去的那一刻,他自己压根就没有想过后果。 许久,桑榆哭累了趴在床边,陈池轻轻抚着她的发丝,问道,“谁来过了?” 她抬起身,“向东。”瞅一瞅他没有表情的脸,嘴角一撇,“还有你妈妈和你 姐姐。” 陈池拍着她的手,“得,瞧你眼睛肿的和核桃一样,这回真是丑媳妇见公婆了。” 说着抬手挂挂她的鼻尖。 桑榆被他打趣的脸一红,轻捶了一下他的手。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