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小世界 小世界 见到西西,我竟慌得像个初次作案的小偷,连正视一下她的勇气都没有,我 知道那是因为我内疚的缘故。西西亲我的时候,把手伸进我的裤裆里,捏捏它: 我不在的时候,它没调皮吧?我赶紧躲开她,如同一个拿着三等舱的船票而坐在 头等舱的旅行者碰到查票的人一样鬼鬼祟祟地说:你一走,它就停业盘点了。西 西哼了一声:我谅它也不敢胡作非为!我挺差劲的,我知道,我实在不是个做圣 贤的材料,不过,这个年头有资格挤进圣贤行列的人确实屈指可数。 打情骂俏通常是我们短暂分离后的见面礼,然后才谈正事。她这次带着征订 单跑了一趟广州,书商们对我新出的几本书反映非常冷淡,主要是两个原因,第 一作者没什么名气,第二作品没什么内容。在西西跟我谈着这些的时候,我的腿 一个劲地抖,也许是因为我在我的脚下埋下了谎言,也许不是,但与翩翩一起度 过那充满甜言蜜语和芬芳的爱情之旅后,我感到的是局促不安却是真的。 翩翩的感受则跟我恰恰相反,晚上,她打来了一个电话,她的声音犹如一泓 泉水一样汩汩流淌,清澈而明朗: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特别的快乐,快乐得我都 失眠了。我缄默,我只有缄默,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我悄悄看了看已经熟睡 了的西西,她太累了。最残酷的莫过于:听她说她快乐,我也快乐起来。 一夜没睡踏实,转天脸色就很难看,西西说像白菜帮子的颜色。她提议说: 我们应该到教授那里去,做一做咨询。我答应了。到了那,我才知道,原来他开 的是一家心理诊所。在一座居民楼的底层,是挺不显眼的一个地方。走进去,竟 意外地发现客厅里有那么的患者,有伏尔泰那样的老头,也有哈里·波特那样的 孩子,见了我这么一个陌生的面孔出现,他们都咄咄逼人地盯着我,个个目光严 峻,严峻得犹如一支支的利箭射过来,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们的呼吸吹拂着我的皮 肤,凉飕飕的。我不禁打了几个寒战。 他们称呼教授为" 先生" ,说是恭敬显然不确切,确切的应该说是崇拜,他 们见他,不是来治疗,而是来朝圣!仿佛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小世界。这里 的氛围很快地就传染给了我,在等待就诊的时候,我仿佛是物质的完美的没有生 命的形态在迎接精神的来访。 当我坐到教授跟前的时候,我甚至紧张起来,就像一个愧对上帝的人在上帝 的面前那样,也像个纳粹面临着纽伦堡审判,我开始颤抖和流汗。教授只例行公 事似的跟我打声招呼,就叫他的助手带我去做心理测试,所谓心理测试,就是在 电脑上回答一些问题,据说那些问题是牛津大学心理研究中心精心研究的结果。 我从声音上判断出,带我做心理测试的那个女孩,就是平时接我电话的人,她的 步态是那么的年轻和轻盈,而谈吐又是跟金丝雀啭鸣那样的清脆和悦耳。也许教 授太优秀了,所以他身边的人也跟着优秀起来。 走出教授的诊室,我立刻被门外的患者包围了,他们七嘴八舌地问我教授是 怎么给我诊断的,我说我只是第一次来,仅仅做了个测试而已,他们就不再纠缠 我了,劝我说只要往后常来,病就一定能好,相信教授吧,教授绝对是个天才。 都说教堂了是虔诚的,而这里比教堂里更为虔诚。 离开这里,我感觉轻松了许多。我对西西说:原来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就我一 个人是倒霉的,到这一看,跟我一样倒霉的人这么多,顿时觉得我的病好了一半。 西西说:你心理真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