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现实一种 現實一種 很久没有翩翩的消息了,这让我有些空虚,空虚其实是个挺实在的字眼,而 且不同寻常,它能叫你戏剧性地无所事事。我给她发短信,她不回;给她打电话, 她的手机居然不在服务区! 每当就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便想象着翩翩赤着脚、裸着身子在病房里冲 咖啡的样子,那样子特别像一个刚从恩爱夫妻的床上爬起来侍侯将要去上班的丈 夫的家庭主妇。 我不知道翩翩的下落,翩翩似乎也没打算告诉我她的下落,这反而激发了我 的想象力,我为她找到成打成打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她的客机也许在某一个机 场发生故障,需要抢修,她腾不出手来什么的……然后,我又一一把这些理由推 翻掉。 万般无奈,我只好去问翩翩的表哥昆虫,他却说他也不知道。问的多了,他 终于不耐烦了,对我说:翩翩不让我告诉你她的行踪。为什么?我问他。难道你 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昆虫在电话里严厉地说,你能给她一个幸福的家庭吗?你 能给她一个妻子的名份吗?你的身体状况能保证她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吗? 我明白了,没等昆虫把话说完,我就将电话撂下了。我的神经系统仿佛一下 子崩溃了,我的手在颤抖,心脏也在颤抖,我赶紧抓起一把速效救心丸丢进嘴里, 我跟所有失恋的人一样,一时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现实。失恋是最古老的文学素 材之一,我是不是该为此写上一首诗,来悼念一下? 昆虫毕竟是我的好朋友,最后还是告诉了我:翩翩已经调到国航,跑国际航 线去了,她说,她在三五年之内是不会回来的。末了,昆虫还补了一句,我他妈 的真恨你! 心情已经糟糕到极点的我,立刻予以反击:别他妈的傻不错,我也照样恨你。 跟着,我们俩就对骂起来,用日语,用英语,用法语,用我们所知道的所有 语种中骂街的话相互攻击,直到实在找不到更富有表现力更解气的字眼了为止。 这时候,我才发觉我掌握的骂街的词汇太少了,太匮乏了,要不说人就得活到老 学到老呢。 我的房间的味道不对,有一种浓浓的令人恐怖的硫酸的气息,我明明知道, 这都是幻觉,都是莫须有的,但是我还是感到了窒息,我不得不把窗子敞开,让 新鲜的空气赶紧流通进来。 然后,我拿起电话拨了教授的号码,我必须马上听到他的声音,必须,否则 我会疯掉,我甚至会毁灭我周围能毁灭的一切。电话铃声尖锐而充满了挑战意味, 还好,教授很快就接了电话,我把翩翩的事情讲给他听,才讲了几句,教授便打 断了我结结巴巴的的叙述:老伙计,不用再讲了,我早已有这种预感了…… 什么预感?我问。 翩翩迟早会离你而去,迟早,因为你们本来就只是结伴而行的一对驴友,教 授说。 那我能做些什么?我问。 只要不继续去纠缠翩翩,你做什么都可以,最好是再寻找一个年轻而有主见 的姑娘,教授的语调里洋溢着甜蜜蜜的乐观主义情绪。 哦,对了,这两天总是梦见我在一艘漂泊游荡的小舢板上,被惊涛骇浪所淹 没,之后,就醒了,我说。 教授笑了,那就翻个身接着睡。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仿佛一把剪刀喀嚓一下子把一辆汽车上安装着的 爆炸装置的引线剪断了,紧张的神经瞬间就松弛下来,我开始放弃了那种对失恋 的病态的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