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Sometimes when I say "I ‘m okay" ,I want someone to look me in the eyes, hug me tight and say, "I know you are not" 。 ——来自微博。 “嗨,赵翰墨。好久不见!”无视小顾向我投来的惊讶目光,我大大咧咧地向 对面的男人打着招呼。 个子高就是占尽各种优势,才不过四五步,赵翰墨就走到了我面前。却只对我 挑挑眉,而后看向我身边的小顾。 “顾助理,又见面了,十分感谢你们的周到安排。” “赵老师,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两个男人握上了手,便开始寒暄起来。我站在一边踢着脚边的树叶,委实觉得 自己有些没趣,一腔的热情顺着某条小径悄然流走,不留痕迹。 正当我打算走人的时候,却听赵翰墨对小顾道:“顾助理,我们徐处长看到雾 茗的学生这么热情,想一会儿借贵校的某处开个宣讲会,不知方不方便安排一下?” 小顾立刻一口答应,“行行。我现在就去和有关人事关照下。” 随后他歉意地看向我,“辛澜,你看今天看来是……” 我大度地点点头:“理解。你去忙吧。” 小顾一脸感激:“行,那先欠着。我改天请你顿大的!” “不用,没事的啦。别害辛校长总以为我欺诈你。” 小顾走了后,只剩下我和面前的这个男人。此时,我已没了兴致,表情淡淡地 向他牵了牵嘴角,“先走了。再见。” 没走多远,身后的脚步声却不疾不徐一直跟着。我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去忙么?” 他摊摊手,“没有我忙的事了。被困在这里闷了一上午,终于可以出去透透气。” 我斜眼看向他身后不远的花团锦簇,花儿们依旧翘首期盼着某人的回望……黑 线——闷?他说他闷!闷骚还差不多吧…… 我向他不怀好意地冷笑了两声,笑得他莫名其妙。 “怎么了?” “我在想如果小顾助理再晚走几分钟,你会不会被他胖揍一顿。” 他似有所悟,摇了摇头,就事论事道,“他揍不动我的,身量的差距摆着呢。” 我败走了。 “辛澜,你等等。”他快步赶上了,从后搭上我的肩膀。 我顿时浑身一僵,轻轻矮身,从他的掌握中脱出来,有些尴尬地笑道:“赵老 师,您有事吗?”那声音,那语气,我被我自己寒到了。 他把手插回口袋,好笑地看着我,“你这小丫头今天怎么古古怪怪的。我又不 是你老师,你不用这么叫。刚才那声赵翰墨不是喊得很响亮么?拜你所赐,估计这 会儿我的大名已经给传开了。” “是啊,那你怎么不感谢我?”我随口敷衍,心里正和自己的反常表现别扭地 较劲。 “我正打算呢。刚才顾助理是不是要请你什么?不好意思,被我搅黄了,就由 我来补偿吧。” “啊?” 他望着我呆呆的表情,又笑了起来,“走吧,大热天的站在太阳底下,我看你 是中暑了。” 说完再不容我抗拒,拉了我就大步迈开。 我终于反应过来,一边赶着他的脚步,一边忿忿不平,他刚才是拐着弯儿嘲笑 我晕乎吧!这个坏水男人。可是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咧开了。 由于暑假,少了许多学生生意的西西里吧里比较冷清,阳光从落地窗里照进来, 洒在一座座空荡荡的藤椅上,别有一番情调。冷气打得很足,让人忘记了外面的酷 暑。 白日里没有驻场的歌手,老板很有心地挑了张巴萨诺瓦的CD,循环播放,气氛 轻快而柔和。 我拿着甜品单,在“雪糕- 黑- 天- 使”的图片上流连了一眼,最终点了份 “芒果夏威夷”。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样的心态,只要和这个人在一起,我就不由 自主地想要改变点什么。 赵翰墨倒是很简单,一杯青柠苏打水,连菜单都不用看。 “新发型不错。”赵翰墨指指我的短发。 我巴巴地看了他两眼,表情勉强地问他:“需要我礼尚往来地回应一声赞美么?” 他笑了。揉了揉自己的平头,“不需要你说违心的话。我被S 大隔壁某间理发 厅的小老板嫉妒到了,于是就成了这样。” 他一脸天妒英才的表情把我逗乐了。 “我听我爸说你回北京了,怎么还在这里?” 他眉心微蹙,指节敲了敲额头,“前阵子是回去了一趟,处理点事情。现在又 逃难过来了。” 我挑眉,“逃难?难道是有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未婚妻追着喊着要嫁给你?” 他嘴角一扬,“要真有这样的好事,我自然张开怀抱娶了她。现在上哪儿去找 这么痴情的姑娘?” 我看着他戏谑的笑容,心里不太舒服。自觉和一个成年男子谈论这种话题似乎 不太合适。 “你在S 大是教什么的啊?怎么也负责招生?”我试探着问他,其实心里想问 的是你不是老师么?你到底是不是心理专业的啊? 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因为一点捕风捉影的事就耿耿于怀不太好,可我就是忍不住。 “对于招生这样的大事,S 大告诫全体老师都需承担一分责任啊。这不,招生 处的老板们见我有一张颇具亲和力的脸便给予我厚望,我也没办法,只好迎难而上 了。” 我一口冰水差点喷出来。 “咳咳,你就直说他们让你来招摇撞骗就好了。虽然这个发型比我上次见你时 要差点,不过貌似效果也还不错。恭喜你。呃,不对,是恭喜今年的S 大了。” 赵翰墨拿我没辙地摇头,眼神却飘向了窗外。我看着他沉默的侧脸,他真的是 有亲和力的吗?可是为何侧脸的线条却是棱角分明透着果断和坚毅。 也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他就这样避过了我的第一个提问,我有些后悔为何 没有跑上来就直截了当地问他,但经过这番闲话,我已放不下此时轻松的气氛,心 中跃跃欲试的疑问到底被我压了下去。 正当我神游太虚的时候,忽然见到对座的人直起身来,给我个稍待的手势,便 大步走了出去。 “喂,你干嘛?”我当然按捺不住,便也拉开椅子跟在他身后。要命,个子高 就是讨厌,他不过几步急走工夫,我却跑得满头大汗,刚才半天的空调是白吹了。 却见他走到了十字路口的对面,在一个卖荷叶荷花的小女孩面前停了下来。刚 才我们来时,小姑娘就在这儿了,这会儿工夫看来她也没做到什么生意,筐子里还 是满满的。 赵翰墨指指那两个箩筐,“这些多少钱,全卖给我吧。” “你疯啦?买这么多做什么?”我拉住他,叫了起来。 他回身扳住我的肩头,捂住我的嘴。“嘘,轻点。小丫头不怕喊破嗓子?我耳 朵都被你震聋了!来,交给你个任务,见到那边几个穿制服的没有?去跟他们攀谈 几句,我一会儿就过来。” 我大约知道他要干什么,不过一时仍旧难以接受他的行事方法,却到底被他推 搡着走了。临走时,还被他塞了包烟,他所谓的“有它好办事”…… 我想我大概也是疯了。从来讨厌跟陌生人打交道,也不会跟人打交道的我尽然 要来干这种搭讪的荒唐事。 我冷汗涔涔、表情僵硬地对着面前几位城管大叔胡言乱语,结果发现效果很不 理想。 当我把终于咬咬牙,尴尬万分地把赵翰墨那盒登喜路掏出来的时候,那几个城 管看我的眼光愈发冷飕飕的、满是怀疑,我觉得他们大概把我当成卖假烟的了。 我忍不住心里暗骂:缺德的赵翰墨,你要拯救一个祖国的花骨朵儿也不用让我 当替死鬼吧。 正当我感觉到城管大叔们似要有所行动,将我捉拿的时候,赵翰墨的声音终于 如天籁般从我的身后响起,我长舒一口气。 “澜澜,你怎么在这里?”他语气亲昵,连喊我的称呼都换了。此刻他手中已 大包小包全是荷花的肢体,也不知道哪里还有空余的手,竟一把将我勾入了怀里。 大约是被他的满身荷香熏得有些晕乎了,也大约是方才在城管大叔们的高压气 场中耗尽了心力,我竟安分地倚着他的怀抱没有反抗。 听他和城管们胡诌。“不好意思啊,师傅。这是我妹妹,为了让我戒烟跟我闹 脾气呢。才没说两句就抢了我的烟跑了,说要都派给别人。”说着,还毫不考虑我 意见地拍了下我的脑袋,“小孩子,任性。从小被宠坏了。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看着城管们的目光从方才对我的怀疑转为现在对他的同情,我低下头,咬牙切 齿,毫不留情揪准他腰际柔软的某处拧了一把。 他浑身几不可察地一颤,继而一僵,揽着我的手臂也如铁箍一般紧了紧。我忘 了他其实是个高大强壮的男人,此刻我被钳制,脸几乎贴到了他的胸口。他特有的 味道混合着微微的汗意扑入我的鼻腔,让我不敢再轻举妄动。 大叔们接过了他为了“表达歉意”而递上的烟,还好心地嘱咐了他几句教养孩 子的经验,方才告别再三,继续踏上巡逻之路。而那卖荷花的小女孩,此时自然早 没了影。 我几乎是第一时刻甩开他的手,踢了脚他手中的荷花袋子,怒目瞪他。我可以 不在乎被人被人误解,被人孤立,但我不喜欢被人戏耍。这让我感觉到人格受到了 轻贱,尤其是被这样一个我已然开始在乎的人。 我甚至蛮不讲理地觉得,此时此刻,谁都可以欺负我,唯独他不能。 我低下头,不想看他的表情,也不想让他看见我此刻糟糕的样子,脑海中已经 混乱成一片,似乎许多积蓄很久却被我强硬地埋在心底的委屈都急速地膨胀开来, 让我无法承受。 我转身欲走,却被他拉住,沉吟的声音带着鼻音,“辛澜,难受的时候,想哭 就哭出来吧。” 我一颤,酸意就漫上了鼻尖,他手掌滚烫的温度如有魔力,将我浑身的力气尽 数泄去,再也无法将他挣开。 “赵翰墨,我讨厌你!呜……”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