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钱金山的死亡在厂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也给工会系统添了些事情去做,财
务也以最快的速度计算了他的抚恤金,他的家属除了在没领到钱之前拼命嚎了几嗓
子,揣上钱之后就销声匿迹了。
厂子里有的说钱金山是吃伙房的菜死的,有说钱金山是因为快退休了没地儿去
自己喝药死的,还有人说是因为喝了食堂新进的酒死的。对于各种“谣言”,专门
开了一次领导会议,一致通过了“事件到此为止”的决议,接着又召开了职能部门
以上干部会议,认真强调了生产的重要性,并且重申了由厂公安科提供的“尸检证
明”,证明说:钱金山系心脏病突发,心肌梗塞死亡,引发条件为过量饮酒。
厂方鉴于钱金山同志工作不离岗位,干一行爱一行,多年来为全厂后勤养猪,
节约开支近十万元,特追认其劳动模范光荣称号。
关于钱金山的死亡真正原因,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大同小异的看法,我自然
也有,那就是我在钱金山死亡的第二天下班回到家,却被书记一个电话紧急唤去,
他当着我的面给了梁二黄一巴掌,用发抖的手指着二黄,大骂混蛋。之后,书记拉
住我的手,语重心肠地说:“假酒是全国性的问题啊,说白了咱都是受害者呀,二
黄是采购员,他有责任啊。”然后书记又慢悠悠地告诉我,他可能开完双会就要走
了。
其实这个消息我已经知道了,上级公司缺少一个纪检书记,他已经被钦定了。
我笑了笑说道:“二黄啊,你看看你,终于犯了错误了不是?怎么能不听书记的教
诲呢?”
二黄面部十分痛苦地连连认错,那表情看上去熟悉得很,最终想起来,好象钱
金山死亡的表情就是那个样子的。
书记基本上平和下来,向我微笑着说:“龙副厂长年轻,有魄力,值得培养啊。”
我便羞红了脸旁。
那天晚上我和书记频频对饮,当然只有我们俩,梁二黄挨完了训斥后,就用电
话叫来了一辆车上了矿区,干什么去他没说,我自然也没有问,不过我明白,他是
去清理“货”了,而且我还知道,这次,他再不会明晃晃的把东西倒在渣厂了。
想到这里我倒是放下了心来。
马厂长后来也与我谈了一次话,我呢,也积极响应他的建议,半个月后迟管理
调离了管理员岗位,去了材料库,负责全厂劳保用品的进货和发放。梁二黄在大家
的“一致推举”下上任管理员,他的岗位的人选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竟是那个天天
挺着大胸脯的嗲着嗓子说话的王彩凤。
彩鸡从行政再次回到食堂后,还连同梁二黄,自己掏腰包,为各位领导摆了一
桌子宴席。席结束的时候,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俩向食堂结帐,这博得了马厂长和
书记的高度评价。
在席间,在醉意朦胧中,我一次又一次的听到院子里有叫骂的声音,那声音分
明就是钱金山的。但是我是唯物主义者,我不信鬼神,我清楚的知道,那是我喝高
了,是幻觉而已。
又一场大雪来临了。这是个喜庆的日子,双会就在这大雪纷扬中胜利召开了。
厂子里到处贴满了标语,插满了彩旗,为了支持厂里的工作,厂子请来了很多上级
的领导,这让整个会议开的更加隆重而且体面。食堂里更是张灯结彩,百余张大桌
子铺着洁白的桌布,优美的音乐从中午一直响到了深夜,全厂弥漫着酒香和肉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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