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我把时光邮寄给你(7) “不是。”我紧张地回答道。 他看我的神色不似作假,略微松了一口气。 “是我自己想要休学!”我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索性说了出来。 “什么?!”余云朗的瞳孔猛地收缩,目光如针一般射了过来。 “我……我在学校里面实在呆不下去了,心情很抑郁,想离开学校一段时间 休息一下。” 余云朗的表情有些茫然,似乎一时间还未转换过来。他点了一支烟,狠狠地 抽了两口,缭绕的烟雾将他的面部模糊。最终,他沉默地转身走了。 第二天我睡到很晚才起床,出去刷牙的时候见到班主任正坐在客厅里面与余 云朗谈话。老师发现我私自离校,找到家里来了,苦口婆妈地劝我回校。 余云朗竟然说:“如果他想回来休息就让他休息吧。” 我怀疑我几乎听错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余云朗,在记忆中,他总是很严厉, 稍有不从,就是一顿打,小时候我带着邻家妹妹去捅马蜂窝,马蜂蜇了邻家妹妹, 他撵着我从街东头追到西头;考试考差了,一巴掌就拍了过来……后来,我长大 了,他不再打我,但是依旧呵斥我。 而我进入了青春期,所有的叛逆也全是针对他,他所厌恶的必是我所喜欢的。 这次逃离学校,我本以为他会暴跳如雷,然而,他却似乎理解了我,理解了 我的痛苦与烦闷。 休学期间是一段难得的闲暇的时光。偶尔,我听着音乐在洒满阳光的阳台上 看书,偶尔一个人去旅行,做一切想做的事情,随心所欲,反省内心,并因此愉 悦而满足。 然而,在阅读恍惚的间隙,在旅途停留观看美景时,脑海中总是浮起她的身 影,那个我不知道姓名的她。我开始想念一直逃离的学校。两个月后,我决定返 校。 在校门前,我一眼看见了她!她正在校门前,笑容恬淡,她的笑容有种安定 人心的力量,一个中年男人从一辆奥迪A4的后备箱外拎了两袋衣服递给她。我听 见她叫他纪宽,他穿一身休闲的服装,头发很短,干净利落,儒雅而又成熟。 我拉着两个月前伴随着我离开这里的行李箱,从她身旁经过,她看见了我, 对我笑了笑示意,我的心底刹那间如被春风吹拂,一片山花烂漫。 我轻声地说:“嗨。” 她是我的毒药。也是解药。 后来知道那个被她唤作纪宽的男子是她的养父,从七岁开始,她就和纪宽生 活在一起。她不习惯叫他爸爸,她总是喊他,纪宽,纪宽……到现在,已经习惯 了。至于她的亲生父母,她绝口不提。 她和纪宽的熟络我很羡慕,真想当着余云朗的面喊他余云朗,而不是喊爸爸。 我可以喊,余云朗,帮我倒杯水;余云朗,早点睡,看球赛别那么晚……这样的 亲密无间,显得不那么生分。 可是我也只能想一想,如果我胆敢当着余云朗直呼他的名字,他双眼一瞪, 一巴掌拍过来,“造反啊,没大没小!” 我在他的淫威下生活了近二十年,即便我去读封闭式中学,依旧在他视线范 围内,直到来到千里之外就读大学才终于离开他了……不知他现在在火车上怎么 样了。 掏出手机给余云朗发了条短信,“爸爸,一路顺风”。 开课第一天,我和冯萧一觉醒来发现还差十分钟就要上课,匆匆洗脸刷牙, 一路狂奔。走在半路上,冯萧突然停下了脚步,“余言,你知道我们在哪个教室 上课吗?” “呃……我只记得第一节课好像是高数。”我在背包里面翻找课表——8 教 2028。可是,8 教2028又在哪里?我和冯萧茫然站在校园里,无奈地听着上课铃 声响了,却找不到教室。 我的眼前忽然一亮,一个女生带着耳机,染成栗色的大波浪卷发随风起伏, 正是那天给我送通知书的学姐,她走的不紧不慢,估计是上午没课在校园里面闲 逛。 我拦在了她的身前,反倒把她吓了一跳,“学姐,8 教2028怎么走?” 她看了我们一眼已经明白了,微微笑着说,“跟我走。” 我和冯萧跟在她身后,她走得悠闲自在,高跟鞋踩在地上笃笃响,我们两个 迟到的人暗自着急,可还是得跟在她身后慢慢地走。穿过大半个校园后,终于看 见了一栋教学楼上写着“8 教”两个大字,我们俩对她说了一声谢谢,不用再带 路了。然后头也不回向着教室狂奔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