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四川之行(1) 第六章四川之行 一行人如逃难一般来到了村里,刘安甩出几张红票子,住在一户农家吃饱喝 足后,黄白和刘安把刘荣方脸强送到了村里的卫生院,一瓶吊针没打完,俩人就 头靠头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梦中的黄白被人推醒,朦胧之间上了一辆车, 等再次醒来已经到了西安。这一觉绵远而悠长,他梦到了自己的父亲,刘荣和花 生,纷纷杂杂,醒来之后却半点也记不起来,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居然已经躺在 了自己家里,身边的花生还鼾声如雷。 " 小白,醒了?" 老妈端着一碗汤进来。 " 我怎么回来的?" " 是一个年轻人把你和小花送回来的,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刨土了吗?看看 你和花生的样子,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黄妈妈愤愤地埋怨着。 " 我没和花生去刨土,我们去找了点东西而已。" 黄白接过汤一饮而尽,这 才有了在世为人的感觉。 " 妈,我睡了多久?" " 没多久,你早上和小花两个人胡子拉茬的回来,进了卧室就倒在床上,怎 么叫也叫不醒,小花也神了,眼睛都睁不开还知道你的床在哪儿。" " 你这不是废话,他四岁就跟我睡一个床,就算是搬了家也还一起住了十年 呢,能不知道我的床在哪么?" 提起花生,黄白这才意识到要叫他起来,他死命地摇着花生,花生翻了个身, " 别吵!" 他一挥手,结结实实打在黄白的右脸上," 靠,还学会打人了?" 看 的黄妈妈一阵爆笑,黄白骑在花生身上,左右开弓,轻轻打着他耳光,花生不堪 其扰支起半身,看着坐在他身上的黄白,无奈地说:" 你到底有完没完?我算是 怕了你了。" 揉着眼睛,花生闻到一阵异香,看到黄妈妈手上的空碗,撒娇道: " 干妈,我也要喝!" 黄白瞪了他一眼,拿着肉麻当有趣,害他鸡皮疙瘩掉了一 地。 " 小白,小白,给你仔细看看这个。" 花生一醒就迫不及待地从包里把那玉 璧掏了出来," 那《尔雅》上不是说' 肉倍好,所谓之璧。好倍肉,谓之瑗。肉 好若一,谓之环。' 么,按照你以前跟我说的肉是玉器的边,好是玉器的孔,边 是孔的两倍就是璧,但是你看看这个,孔的直径是玉器直径的四分之一,那这个 算什么?在王成轩墓里我就琢磨这个事呢,说不定又是一种玉器新品种呢!" " 你在王成轩墓里还有心情琢磨这个?我真是服了你了。" 黄白闻听此言, 忽觉眼前一花,哭笑不得。 " 你这不是废话么,万一这是从未出土过的什么新品种,我们可不就发财了 啊。" " 行了,你做梦还是没醒呢,告诉你这就是普通的玉璧,《尔雅》说是那么 说,但是写这东西的人又不是玉匠,以前在伦敦展出了一枚乳丁璧,孔径就是璧 径的六分之一,完全不合《尔雅》的规定,那你说那东西比较玉璧又叫什么?何 况是从王成轩胸前拿到的,是冥器,当然只能是玉璧了。" " 不值钱么?" 花生绕来绕去,关心的只是值钱不值钱。 " 跟你说了值钱,这样好吧,让瞎老五拿去哄外国人,多赚个几十万回来, 怎么样?" " 那还不错,对了,刘荣他们怎么样?" 劳有所得之后,花生才想起关心其 他人的安危起来。 黄白摇摇头,冲着厨房里的老妈喊:" 妈,刘荣来过电话吗?" " 没。倒是刘荣的四舅来了电话,说你醒了回电话给他。" 黄妈妈从电话本 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他。 " 嗯,我知道了。" 电话是刘四接的,说刘荣在墓地里受的皮外伤伤口感染了,加上又得了风寒 发高烧引起了肺部的并发症,现在正在省人民医院躺着呢。没等刘四说完,黄白 就挂了电话,匆匆洗过澡,开车直奔医院而去,一上未央路就开始加速没多久就 到了。 刘荣一个人住在高级病房里,苏打水的味道充斥在黄白的鼻息周围。他和刘 荣相恋四年,知道她就怕打针,连打个青霉素都晕针,救死扶伤的医生护士在别 人眼中是白衣天使,在刘荣眼里绝对是白无常,现在倒好誓死不进医院的刘荣反 倒要长住一段时间了。 看着她熟睡中皓如白玉的消瘦侧脸,想必一定很疼,连睡着了都是眉头紧蹙。 黄白俯下身去,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后握着刘荣的素手坐在床边,他感到长久以来 他深爱着的刘荣又回来了,往事像一锅煮沸的浓汤,仅仅味道就让人心醉。 22岁的刘荣站在玉器店门口,冬日的暖阳穿透了连日来遮天蔽日的乌云像鸟 一样落在她的青丝上,那个瞬间刘荣的面容闪闪发亮,在黄白的心里燃起了一个 火星。星火燎燃,正是这样的火星引爆了黄白有生以来最炽烈的爱情。那天的黄 白被月老的红线牵引着,他推开门主动搭讪,从战国到民初,从齐家文化到圣城 尼微,他们一见如故,完全不知道外面由艳阳高照变成了暮色四合,若不是因为 肚饿,两人几乎要秉烛夜谈了。那一晚,黄白找到了他生命中新的目标——和刘 荣快乐的生活,这个目标一度成为他生活的重心。 浅笑着帮他擦去嘴边饭粒的刘荣,温驯地趴在他怀里酣睡的刘荣,使小性儿 敲打着他胸膛的刘荣……黄白怀旧的目光抹杀了记忆中在统万城在王成轩墓中的 那个陌生的刘荣,又回到了最宝贵的青葱岁月。传说世上有条琵卓河,所有掉进 这条河的东西,不管是落叶、虫尸或鸟羽,都化成了石头,累积成河床。黄白想 :如果能把这一个星期的事情丢进流水之中,那内心的不安与渴望就能了结,而 终能将一切遗忘。现在黄白就觉得自己站在记忆的河边,浪头一个一个打过来, 他双手空空无处着力看着青春年华在河水中扭曲,刘荣拈花而笑的美景也逐渐褪 色,既甜蜜又疼痛。一个人要追求梦想,就需要其他的人去牺牲去成全他吗?黄 白在这个炎热的夏日,被回忆冲昏了头脑,他做了一个让他抱憾终生的决定,他 低下头在刘荣耳边说:" 亲爱的,快点要起来吧,我陪你去夺回玉统万城。" 黄白在刘荣身边一坐就是俩小时,她一直未醒,黄白闷闷不乐地离开了。可 是他一出门,刘荣的眼睫毛便不安地抖动起来,她睁开眼仰首而望,夏日的阳光 穿过蓝色的窗帘缝隙稀薄地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她表情丰富而晦涩,一半是恋爱 中女人的羞涩,一半是阴鹜浓厚的忧伤。刘荣感受着掌心中黄白的余温,她不是 孤立无援的。但,正是黄白这样无私的支持让她对黄白的负罪感又加上了一副砝 码,她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灵魂在晶莹剔透的玉统万城中,一边兴奋地游荡,一 边低声地哭泣。 " 对不起。" 两行姗姗来迟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像一件纯白无暇, 针脚细密闪闪发亮的绿锦花衣空泛无力地飘荡在这世上,所有的神话都是庄严的, 她的存在十足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