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是的。 他发现了我,发现了仰首注视着他的蓝色女人,但是他不会发现我厚厚的面具, 坚硬的屏障,他只是发现了我这样一个实物,却没有也不会发现我的重重矛盾与深 深苦痛。 他很平静,平静得让人看不出有任何波澜起伏。我不相信一个人被另外一个人, 尤其还是被一个异性这样地注视依然无动于衷,镇静自若。我想他或许和我一样, 在虚伪里掩饰遮藏。 这一刻似乎一切都凝固停止。 淡漠,漠然,冰冷……这些都是他的眼神。我直视他的眼,他没有避开。然而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只是那样淡淡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想从他淡漠的眼神、深邃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但是什么 也没有,除了漠然与冰冷。在这样难堪的对峙下,我忽然捕捉到他嘴角一抹不易察 觉的笑,一抹转瞬即逝的笑。那笑仿佛是一粒石子,击破了那片平静,却没有击碎 他眼里的淡漠与冰冷。 猛然,我被这淡漠冰冷的眼,仿若嘲笑我愚蠢的笑激怒了。我在做什么?我为 什么要站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像个傻瓜一样望着台子上这个漠然的男人? 我不禁攥紧双手,蹙起眉尖,低头死命地咬着下唇,那疼痛我竟丝毫未觉。忽 然吉他声再度响起,沙哑不失温柔的歌声飘进我的耳朵。 那天你要走, 我没有留, 那么你就走吧,走吧。 爱你的人很多, 不只我一个, 我只是你无聊时的木偶。 如果有一天, 你疲倦了,受伤了, 请回来吧。 看着我的眼睛, 让你知道我一直在为你守候。 …… 我忍不住再次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没有看我,只是专注地歌吟着。我无声地掉 转身子,向五角星的岸边走去,向BAR 蓝色的木门走去,从温暖走向寒冷,从颠峰 坠入深谷。 我没有理会尹一琪的呼唤,径直走出Ibiza BAR ,走出那扇刻着神秘符号—— ZJR 的蓝色的门,木门重重地合上,把那沙哑温柔全部阻拦。 我知道那里面一切照旧,那个淡漠的男人依旧唱着那首我依旧不知名的曲子, 沙哑着盘旋在每个角落,也沙哑地盘旋在我的耳边,即使我现在站在夜色里,寒冷 中。 我行只影单地晃荡在自己设计的单行道里,怎么可能会有交集?就好像电车的 车轨那样循规蹈矩。除非,除非是我的计算失误,除非这一切都是命里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