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娃娃还是嘻皮笑脸:“嫁人有什么好,嫁了人,脸就黄了,你看青青,从前的 脸多白呀,现在……”她卖关子不说了。 明绚白了她一眼,说:“脸白有什么好,像个吊死鬼似的。”说完自己却吓了 一跳,赶快看看旁边有没有人听到。 这时,总台那边开始分钥匙了,王太太在喊我和明绚。明绚对娃娃说:“是不 是要三人房呀?”表妹急得跳起来,说:“我才不过夜呢,我呆会儿就走。”明绚 笑起来:“这种星级的酒店,哪有三人房,看把你吓的。” 这个酒店只有四层。我和明绚的房间在二楼,有一个很大的露台,从露台可以 看到下面的一个很大的湖,湖边种了一片水杉。 我抱着狗儿靠在露台,用力吸了一口乡间晚上的新鲜空气,空气有一种甜甜的 味道。我对明绚说:“还种了水杉,真是有点像了。这片湖,白天看着不知绿不绿。 枫丹白露那片湖,可真是绿。而且,那么安静。” 明绚说:“你真的就把人家的狗带回来了?一会儿赶快送回给简小姐。” 我把狗儿放在肩膀上,说:“这只狗儿,一点也不愿意跟简小姐。你看看她, 哪里会爱什么,只会爱自己。” 表妹走出来,打着哈欠说:“你们俩人在说悄悄话,也不管我,也不怕我给闷 倒?”我说:“白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你又不在。今晚肯定只会是一个闷局。也 活该让你闷一下。”明绚看了一下表,说:“你们在这里说说话,我去看看有什么 安排。” 表妹说:“别又是卡拉OK什么的,那是你们男人的乐子。我要去打保龄球。” 明绚一边走一边说:“让你表姐请你打。” 我和娃娃一人搬了张凳子坐到露台,把手支在露台的铺着云石的栏杆上,看着 夜晚的风景。初夏的风一阵阵地吹着,我都有些昏昏欲睡了。突然娃娃低声说: “表姐,你看湖边有人。” 我瞪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果然看到有个白色的影子在湖边游荡。那个人走得 很慢,像有心事。娃娃兴奋起来,说:“不是有鬼吧,我还没见过鬼呢。” 我突然想起买了睡衣的简小姐,对娃娃说:“该不是简小姐吧。” 娃娃很疑惑地问谁是简小姐。我说:“人物。” 我们俩趴在栏杆上,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个白影。只见那个白影在湖边走了一会 儿,就消失在杉树林里。我们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影子出来。 娃娃兴奋地说:“明天肯定有谋杀案,你等着看热闹好了。这种太太团,绝对 是谋杀案发生的最好契机。一群太太突然曝光,你争我夺,唇齿相讥。平静的生活 被打扰,不谋杀也自杀。”她磨拳擦掌地问我:“你弄清了他们的房号没有?” 我十分惊讶:“弄清他们的房号做什么?” “去偷窥呀。你真是的,平常的生活这么闷,还不趁这个时候好好玩一玩。” 说实在话,我真是有点后悔把这个表妹叫了过来。原来可以和明绚在这间美丽 的房间里浪漫一番的,但现在却在看着这个小人精在发疯。 我没好气地说:“我没有兴趣。要去你自己去。” “那不行。”表妹斩钉截铁地表了态,“不然你要赔我精神损耗、汽油费、还 有汽车损耗,还有,我今天晚上原来是约了男朋友的。” 我被这个小人精拉着在铺着地毯的走廊里起码走了五遍。表妹一遍遍地说: “他们怎么还不出来,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后来我们在一张印着凡高的《向日葵》的画面前停了下来。表妹突然恶狠狠地 说:我恨向日葵。 就在这时,《向日葵》旁边的一扇房门呀地一下打开了,把我和表妹都着实吓 了一跳。出来的人是苏太太,打着闪亮的眼影,穿着高跟鞋。她满脸喜气地看着我 们说:“在玩捉迷藏呀?”我和娃娃都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一下答不出话。她也 没在意,眼睛里闪着光对我说:“只有你能理解我的幸福。因为我们都有男人爱着。 哪像那些人,没人爱没人疼的,整个一副冬瓜脸。” 表妹后来问我:“冬瓜脸是什么意思?” 苏太太原来要拉我们一起去健身房,被我们拒绝了。她蹬着一条豹皮花纹的健 身裤,很轻松地在我们身边走过。 我和娃娃继续在走廊里游荡。走廊的地毯很干净,发出轻微的香味。 我说:“娃娃”,这时我们正停在另一幅画前面。“嘘!”表妹伸出手制止我 发出声音。她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一扇门,我这才看到门没有关,开了一条不小的门 缝,里面传出电视发出的声音。 表妹小声地问我:“这间房是谁住的?”我摇摇头。她试探着把门推开一些, 房间里面也没有反应。表妹小心翼翼地把房门完全打开,我们俩就蹑手蹑脚地走了 进去。 房间里果然没人。茶几上摆着一篮鲜花和一篮水果,水果也没有动过。 表妹说:“奇怪了,怎么连行李也没有?” 这间房间是朝南的,也就是朝着酒店的正面。从露台看过去,看到灯光灿烂的 喷水池和一根根饰有浮雕的罗马式柱子,在黑夜里寂寞地辉煌着。 我和娃娃各搬了一张凳子,坐在栏杆边上看风景。 “太太团的人呢?”娃娃迷惑地问。她永远都是孩童的脸现出了寂寞的神态, “听你在电话里讲得那么要生要死的,来了却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