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明绚一走,我就对着娃娃打着哈欠说:“你先洗还是我先洗?我可有点困了。” 娃娃睁大眼睛看着我,一脸的不解:“你叫我来就是叫我睡觉?你不是以为我 没地方睡觉吧。” 我没好气地说:“那你说说,我们现在能干吗?要不把明绚叫过来,我们玩三 人扑克。” 娃娃不理我,眨着眼睛在数着:“简小姐、苏太太,我现在就见了这两个人。 还有其他人,她们现在在做什么?” 我一边翻柜子找浴袍一边说:“大概都和我们一样,正准备洗吧。你以为这些 太太们有什么好玩的,在家里不都是看电视打瞌睡?” 娃娃哭丧着脸:“闷死人了。反正我这么早是睡不着的。要睡你自己睡去,我 一个人出去溜达。”说着就往门外走。 她走到门口回过头来,恶毒地对我说:“你就不怕我进明绚的房间?” 我不理她。房门“砰”地一下关上。 我真是有点困了。 我洗完了澡,穿着浴袍就睡了。初夏的天气,晚上还不是很热,特别是在郊外, 甚至是凉爽的。从湖上吹来的丝丝凉风带着新鲜的空气,透过纱窗,使得房间清凉 清凉的。湖边上还有几声蛙鸣,声音传得很远。 这种晚上,令我想起从前看到的描写乡村的小说,还有诗歌,还有图画,甚至 我还想起了明绚送我的那张关于下午茶的画。 蒙碦中,画里的女人活动起来,只是欧洲女人变成了太太团里的几个太太,王 太太、李太太、陈太太、苏太太,手里都拿着毛线,高高低低地坐着,一边喝着茶 一边打着毛线,表情都特别的温良。 简小姐也在,她穿着旗袍,在太太们的身边游走,只是一张脸是空的,看不到 她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 我沉醉在这张温良的画里,渐渐就睡着了。娃娃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一点也不 知道,也没听到任何声响。 第二天早晨,我是被电话铃声叫醒的。电话是明绚打过来的。明绚在电话里声 音显得很温柔。 明绚温柔地说:“亲爱的,快起来,到游泳池去,穿上浴袍,游泳衣我已经为 你准备好了。快来。” 我很久没有听到他那么温柔的声音了。我听了以后精神大振。平时我早上起来 的时候都是萎靡不振的,要靠音乐来提神。 我从床上起来,却看到娃娃的床是空的。在她的床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件叠 好的白色的睡衣。 我看到这件睡衣有点儿眼熟,走过去拿起来看,正是昨晚在商场看到的那件真 丝睡裙。 我把睡裙拿在手里,心里有点突兀。娃娃什么时候买的睡裙?我们离开商场的 时候,商场不是已经关门了吗?我拿着睡裙,心里七上八下的,睡裙在我手里,柔 软得像娃娃的皮肤,带着一点点的重量,无声无息的。后来又想,也别想什么了, 娃娃这种鬼精鬼精的人,总会有她的办法。 那娃娃去哪里了? 我穿着浴袍穿行在清晨的走廊中。在早晨里,走廊显得和昨晚有明显的不同。 昨晚在灯光的照射下,走廊显得高贵和神秘,但现在在日光的普照下,却显得平庸, 但还是那么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我穿着酒店的绒布拖鞋,无声地行走着。 经过那张《向日葵》画的时候,我停了一下。我留意到画的玻璃裂了一条长长 的缝,而且是笔直笔直的。我突然想起娃娃昨晚在这里说的“我恨向日葵”这句话, 心里感到不安。不知道娃娃为什么要恨向日葵。画的旁边应该是苏经理夫妇的房间, 房门紧关着,我把脸贴在房门上听了一会儿,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却渗出一点点 玫瑰香的气味。 出来玩还带着香,总不会在车里也点吧。我这样想。真没想到这对夫妇还有这 样的爱好。 走廊长长的,早晨的光线朦朦胧胧,走廊两旁的画显出橙黄的主色。“发条橙。” 我突然想起那部电影的主色调。 从二楼的弧形楼梯走下来,透过一楼大堂的落地玻璃,一眼就可以看得见游泳 池就在大堂的左边。在楼梯上,已经看见有人在池里游着,游着蛙泳,一上一下地 呼吸着,因为是隔着玻璃,一点声音也没有。我想那个人肯定是明绚了。 我快步走下大堂。通向游泳池的门是扇自动门,我一走近,门无声地打开。 我朝池里的人叫道:“明绚。” 池里的人还在游泳,没有理我。 我坐在池边,把脚伸进水里。还好,水不太凉。“明绚。”我提高声音再叫。 游泳的人把水哗啦哗啦拨动几下,站起来,把脸转向我。 糟糕,不是明绚,是刘总。他困惑地看着我。 我有些尴尬,马上说:“早晨好,刘总。我以为是明绚呢。刚刚是明绚打电话 叫我下来游泳,我就以为……” 刘总抹一把脸说:“我没见明绚呀。你坐一会儿,他大概到什么地方去了。” 说完他又继续游泳。 我四处看看,一个人也没有,心里就有些怨明绚。把我叫了下来,自己又不知 去哪里了。 早晨的空气纯净得有些发甜,游泳池旁边种着几棵棕榈树,细条条的叶子并不 茂盛。树下摆着沙滩凳,凳上摆着两件白色的浴袍。 一件是刘总的,但另外一件呢。 刘总游了一会儿,爬上岸,走到沙滩凳上穿上浴袍,朝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