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在劫难逃(6) 我想:总算睡了。既然他睡了,我也就能继续睡我的安稳觉了。 吕文魁酒风很差,相比之下,他今天就已经很文明了。不过,对他的闹我并 不是太怕,我最怕的,是他领女人来过夜。如前所述,我一直是一个单身,没有 体验过性生活,又因为是大龄,对别人这方面的事很敏感。平时,他领来一个女 人过夜的时候,我总是借故离开,估计他们完事了再回来。可有时候他领来的太 晚了,我要出去躲也找不着地方,那时侯朋友早都上床休息了,我总不能在自家 门口登记旅馆吧。于是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我也不躲开,我想,你们干你们的, 我睡我的,看看谁能把谁怎么样!可躺在床上,我怎么也睡不着,我想,既然人 家领来了女人,和我只隔一道门就干将起来,而我来不及躲开,顺便听点儿实质 性的内容,虽然很不体面,可也算不上什么不道德。当然,这时候我完全可以装 睡,但很遭罪,且对自己不诚实。于是,我干脆就坐在床上,仔细听了起来。如 果诸位有这方面的经验,肯定会明白,作为一名窃听者,此时能听到的无非是一 些诸如床板的巨大响动、女人的呻吟、男人的喘息之类,而且说良心话,我确实 在仔细地听,简直把两只耳朵都竖起来了,就象那可爱的小白兔。但我听了半天, 什么也没听到,我长长吁了一口气,但同时不禁感到失望而且失落:我生来是害 怕听到别人做爱时的声音的,但既然碰上了,索性听一次,就权当检验我的心理 承受能力吧!可当我作好了心理准备时,却好象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我觉得 这是对我莫大的嘲弄!有时,我甚至这样想:不行!不能就这么完了!必须让他 们对我有所交代!我想踢开门警告他们:想干什么你们快点儿!干完了别人还要 睡觉!不要让我老在这儿等!可事实上,我是不可能去踢门的,因为那样太丢人。 万一让吕文魁传出去,对我来说,后果有可能是毁灭性的。记得有一幅漫画,内 容是这样的:两只狗在交配,旁边一个人正举棍猛打,漫画的题目:嫉妒。这幅 漫画给我的直接影响是,从此以后我记住了一件事:千万不要让别人以为你就是 那漫画中的打狗人。对狗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交配中的人呢!按常理讲,吕文魁 这样的人领来一个女人肯定是要干活的;既然干活,肯定是要有响动的;既然有 响动,肯定是能被我听见的。但实际情况却是我竟然什么也没听见。那他们究竟 在干什么? 心怀疑问,我开始观察吕文魁的一举一动,但什么情况都未发现。 但吕文魁对那些夜晚的描述却是另外一番风光:他总是把他的生殖器的孔武 有力渲染得无以复加,把女人在他下面的反应描述为嚎叫,把女人双脚的动作描 述为打鼓。我并没有说什么,心中这样想:如果情况真像他描述的那样,我肯定 会听见一些响动的,可实际上我什么也没有听到。于是断定:他一定是在吹牛。 我的脸上就不由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吕文魁有点心虚,就解释起来,他说他和我 之间隔了一层厚墙,门关得很严,我这边听不见也是很正常的。解释完了,他又 说:" 下次保证让你听见。" 好象他欠我什么人情似的。我又好气又好笑,简直 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行嘛!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躲不过去的时候,我确实听过 两次。 看到我不太相信,吕文魁便不再炫耀他的性器,而是改换了一副比较亲密的 模样,凑近了脸对我说" 你这老兄人也忒死了点儿,有什么需要尽管给我说,我 领来的这些女人,都是求我办事的,根本不要钱,还有些是上级玩剩下的——为 了表彰我的牵线之功转手送给我的。" 在说这些话——尤其是" 上级玩剩下的" ——的时候,他的神情中露出了极大的满足,还不断地咽着口水好象一个贵族的 后裔在重温祖上的荣耀。对如此丑恶的嘴脸,论理本应该是横眉怒对的,但听到 他说出" 老兄" 云云时,我竟然十分愚蠢地感动了一阵子。从某种意义上讲,我 已经没救了。 吕文魁总是不厌其烦地描述他和领导之间的关系:领导要婊子,他马上去找 ;领导要嫖风,他到外面放哨。他说:上下级之间只有这样" 才能建立起一种信 任与被信任的关系" 。正是凭这种关系,他才由一个" 什么都不是的东西" 被提 升为" 一位科长,成了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 回到家乡赫赫威威一呼百应, 真是风光极了" 。他对他和领导之间的关系如此不厌其烦的渲染,使人觉得好象 这是他的又一样性器,耀武扬威所向无敌。我有时候故意问他:既然玩婊子,只 需掏钱就行了,还需要放哨吗?吕文魁说:这个你就不懂了,之所以这么谨慎, 一是领导之间最爱拿这个说事,一是防止婊子的同伙讹诈。后来,吕文魁对他的 宏论作了如下总结:领导嫖风等于锻炼身体。从某种意义上讲,只有尽情地嫖风, 领导的心情才会愉快;心情愉快才能全身心投入工作。说到这儿,吕文魁挥了一 下大手,力度是绝对的斩钉截铁,好象一个伟人,他意味深长地沉默了一会儿, 才说:经常跟性工作者亲密接触,是领导生活中一项十分重要的内容,重要到简 直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