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在劫难逃(7) 吕文魁说起这方面的事,如数家珍,痛快淋漓的时候,他总是呼啦一声拉开 裤子的拉练,一只手穿过层层内裤,嚯的一声,一把将那玩意掏出来,连根握住, 抡得呼呼生风,好象是呼延灼的九节钢鞭,又像是领导手中的权杖,可以指哪儿 打哪儿,百发百中,弹无虚发。总之,那真是个能吓唬人的玩意儿,拿它在半道 上剪径,过路客人会乖乖留下买路钱。每当他手握性器开始耀武扬威时,我总是 自惭形秽,恨得要死,似乎被人打劫了,但气死没有办法,还得听他一大段颇具 挑战性的说辞:看过黄片吗?跟外国人可以比一比大小,能为中国人争一下光的, 就只有我这玩意儿了,不信你去找个外国人来,我们当场比试比试,你当裁判, 他敢不服吗?这就好象赵七爷握着那无形的丈八蛇矛,在对七斤嫂说:你能挡得 住吗?你能挡得住吗? 六 那天晚上,送吕文魁的人走了,吕文魁也没再闹,我想,今晚可以睡一个安 稳觉了。心情稍为安定,便开始想一些愉快的事,想到快要睡着时,吕文魁又醒 了。他点了一支烟,直接推门进来,坐在我床上,一把将我拉起,又搂住我的脖 子,而且越搂越紧,简直要把我勒死了。我感到十分不适,就势往下一蹲,闪了 出来,吕文魁便拉了一条凳子在我对面坐下。 吕文魁一边抽烟一边说:老兄,我告诉你,别老想不开,要记住八个字:人 生在世,吃喝嫖赌。作到这后四个字,你就算活明白了。我想:这驴日的又来着 一套了。果然,他的话就有了具体内容,他说:不瞒你说,老兄,今天晚上我嫖 了两个,是另一个单位的领导求我办事后给我的感谢。钱,自然是他掏,回去后 由单位报销。他具体描述了当时的细节及动作,据他说是从外国的嫖学教科书中 学来的。这些我都没有记下。但后来他把一个细节描述得十分恶心,以致后来我 想忘掉,却怎么也忘不掉。他说,他让那个妓女用口容纳他的龟头," 因为她的 口只能容纳我的一个龟头" ,这是他说的。但那个妓女不干,他再三威逼利诱, 妓女还是不干,于是他就把她暴打了一顿,但她仍然不干。最后,他抓起头发将 妓女撞昏,才将龟头塞了进去。但这还没完,看见我总是躲着他,他居然又掏出 他的性器,在我眼前抡起来,还说如果不服气,让我也掏出来跟他比比。我想, 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出门,摆脱他无休止的纠缠,但没想到他一把抓住了我,死 死扭住我不放,一定要我同他比比,且扬言"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就这样, 他一手拿着他的性器,一手抓着我,而且一边看着他的性器,一边看着我,眼神 中充满了挑衅。于是,只听一声大吼,我一手抓住他的阳物玩意儿,冲到案板前, 一手操起一把大菜刀——但在剁的一刹那,我犹豫了,一是因为他已经跪下叫我 " 爷爷" ,且号哭着喊救命,一是因为身为男人废掉另一个男人,有点不光彩。 于是我最终还是松了手,把菜刀剁进案板,大喝一声:" 滚!" 吕文魁从地上趴 起来,乖乖地滚蛋了。我闻见了一股浓烈的臊臭味。 七 跟吕文魁的一仗,以我的大获全胜而告终。这在我的成长历程中,确乎是很 少见的,可喜可贺呀。 另一个胜利是,吕文魁搬走了。不知是因为他早已决定、还是因为这次我的 大胜他的惨败?但愿能是后者。 我的心情为之振奋,就象中国人民最终战胜了日本帝国主义。吕文魁只是貌 似强大,而貌似强大说明不了什么,就如同他貌似长大的性器说明不了什么一样。 一切貌似强大的东西都是纸老虎,一戳就穿。这样一来,我觉得我反而成了不可 战胜的了,我的自尊似乎获得了极大的满足,觉得很有必要将这件事炫耀一下, 就象吕文魁炫耀他的大阳物一样。但转而一想,假如要炫耀,我该怎么开口说呢? 如果真的去向别人描述,那我不就同吕文魁一样无耻了吗?于是只好打消了炫耀 的念头。 我有一个习惯:心情舒畅的时候,我就读书;心情苦闷的时候,我就写作。 今天是我心情舒畅的时刻,自然应该读书了。我有读史的癖好,在读史中,中国 古代宫廷在性方面的荒淫无耻与大众文化中对性的讳莫如深所形成的巨大反差, 给我的印象是莫大的深刻。帝王搞女人美其名曰" 幸" ,百姓对性的向往却被恶 谥为" 淫" 、" 乱" 。孔子删《诗》,删掉的大部分为" 有邪" 的" 郑声" ," 郑声" 所表现的其实都是田间沟渎青年男女之间的欢爱情景。情发于中,不能自 已,乃溢于言,是很美的,但不知为什么孔子却对此受不了,就把它们从《诗经》 中删掉了。关于孔子其人,最具权威性的资料为司马迁《史记》中的" 孔子世家 " 。在这个最全面的孔子世系表中,我们只知道孔子乃其父叔梁纥在七十多岁时 与颜氏女" 野合" 的产物,智商极高,一生最大的贡献是给礼崩乐坏的中国文化 制定了一套尊卑分明的秩序,且一经制定,便延续了三千年,至今不变。至于孔 子与女人的关系,司马迁只字未提,只字未提是因为压根就没有,还是有而不录? 我想,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因为孔子的事迹大多是通过其弟子的口授心传而流 传的,孔子于《诗经》中不录郑声的态度对其弟子肯定是有影响的,于是,同孔 子编《诗》时割掉郑声一样,儒家弟子在传孔子时,只保留了其先师的" 性本善 " 而删去了其" 人之初" 的部分。可想而知,我们看到的孔子仍然是一个被处理 过的孔子。不过" 孔子世家" 中,司马迁保留了孔子见卫兰子的事,卫兰子以美 艳著称于世,孔子曾经应召去见她,结果是孔子被搞得很紧张,没话可说。后来 兰子与卫国国君请孔子同乘一辆车兜了一回风。他的弟子向他问起这件事,孔子 却讳莫如深,说他只听见了卫兰子的环佩之声,并发誓如果撒了谎就让" 天罚我 " 。在这件事中,游说国君时能言善辩的孔子在一个美女面前却显得如此拘谨。 面对女性时腼腆害羞,这在性格中或许是一个优点,但在人格中却不能不说是一 个缺陷,可这种缺陷后来却被理解为一条人格规范而正面继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