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五年 通过我们“日耳曼人”大学生联谊会,我父亲也是它的老会员,我在结束了医 科学业之后,才有可能在同样也是老“日耳曼人”的布吕辛博士那里实习,也就是 说,我在劳工营的医务所给他当助手,这些劳工营是为了修筑从美茵河畔的法兰克 福到达姆斯塔特的国家高速公路在空地上建起来的。那里极其简陋,这也符合当时 的情况,尤其是因为在筑路工人中间,特别是那些铲土大军中间,引人注目地存在 许多坏分子,他们不合群的行为举止经常导致矛盾冲突。“吵吵嚷嚷”和“把一切 弄得乱七八糟”是每天都要发生的事。所以,我们的病人不仅仅是在修路时出事故 的工人,而且还有一些在打架斗殴中受伤的声名狼藉的暴徒。布吕辛博士处理刺伤, 从来不问原因。我最多就是听见他总是说同一句话:“我的先生们,在大厅里打架 的时代早就应该结束了。” 绝大多数工人都是守规矩的,而且一般都心怀感激,因为元首的这项伟大决策 为成千上万的年轻男人带来了工作和工资,他在三三年五月一日就宣布要建立一个 贯穿整个德国的高速公路网络。对于年纪稍大的人来说,持续数年的失业也就此结 束。虽然这种不同寻常的重活对于许多人来说并非易事。在过去的时间里,恶劣单 调的饮食大概是身体不支的原因吧。布吕辛博士和我在高速公路飞速向前延伸的过 程中,被迫面对一种迄今不为所知、因此也没有做过研究的劳动伤残现象,他习惯 把它叫作“铲土病”。布吕辛博士虽然是一位保守的开业医生,但没有幽默感。他 有时也叫它为“铲土损伤”。 总是相同的情况:涉及到的工人,不管是年轻的还是上了一定年纪的,当身体 负重的时候,都会感觉到肩胛骨之间的那种上面提到过的损伤,尤其是在持续不断 地用铲子移动大量土块的时候,紧接着是剧烈的疼痛迫使人们停止工作。布吕辛博 士在X 线照片上面为这种由他给予合适名称的疾病找到了证据:脖颈和胸腔交界处 的脊椎骨棘突出现撕裂,通常这种撕裂都是出现在第一胸椎棘和第七颈椎棘。 实际上应该立刻宣布这些人失去工作能力,并且让他们出院;但是,平时似乎 对政治毫无兴趣的布吕辛博士一直推迟让他们出院,以至于临时搭起来的木板病房 总是一直超员,他把这种施工指挥部规定的速度说成是“不负责任的”,在我面前 甚至说成是“杀人害命的”。他简直是在收集病人,不管是为了研究“铲土病”的 过程,还是为了使人注意到这些不良状况。 因为并不缺少免费的劳动力,所以国家高速公路的第一期工程终于按期完成。 五月十九日举行了隆重的开通典礼,元首以及一些地位很高的党内同志亲自到场, 参加的还有四千多名筑路工人。可惜的是天气很糟。又是下雨又是下冰雹。太阳只 是偶尔露了一下脸。尽管如此,元首仍然驱车开过了建成的整个路段,他站在敞篷 的梅赛德斯轿车上,向十几万看热闹的人一会儿伸直右手致礼,一会儿挥动右手示 意。万众欢腾。巴登魏尔进行曲一直响个不停。从公路总监托特博士到那些铲土大 军,所有的人都意识到这个伟大的时刻。在元首简洁的对“拳头和额头的工作者” 表示感谢的讲话之后,机工路德维希·德罗斯勒代表全体筑路的参加者向这位尊贵 的客人表示欢迎,他主要说了下面这段朴实无华的话:“元首,您通过建设高速公 路开始了一项在几百年后仍然具有生命力并且显示出这个时代的伟大精神的事业… …” 后来,天气逐渐好转,这一路段向一队彩车开放,为了让看热闹的人高兴,参 加的有轰轰隆隆嘎达嘎达的老掉牙的、式样也很陈旧的老式车辆,布吕辛博士也开 着他的那辆足足已有十年的老式奥佩尔双座轿车,它过去可能是漆成绿色的。但是, 他认为没有必要参加正式的庆祝活动;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在傍晚的时候查看那 些简陋的木板病房,然而我却获准,按照他的说法,去参加那种“千篇一律的胡说 八道”。 可惜他没有获准在任何专业刊物上发表他的那篇关于所谓“铲土病”的医学报 告;据说甚至就连我们联谊会的小报《日耳曼人》也拒绝刊登,但是也没有说明任 何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