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五年 我亲爱的孩子,你想知道我在八十年代的经历,因为这种个人的信息对你的题 为《老年人的日常生活》的硕士论文很重要。我很愿意帮你。但是你现在又写信告 诉我,应该是关于“消费行为方面的赤字”。对此我只能提供很少的帮助,因为你 的奶奶没有什么可以特别抱怨的。除了你爷爷这个最可爱的无人可以替代的人之外, 我什么都不缺。最初在我腿脚利索的时候,我半天在隔壁的快速洗衣店帮忙,甚至 还在教区做些事情。但是你问我在空闲时间做什么,老老实实地说吧,我只能承认, 整个八十年代,我是一部分在电视机前面消磨时光,一部分是相当快活地度过的。 特别是自从腿脚不太愿意听我使唤以来,我几乎连家门都不出,对于各种各样的社 交活动,我从来就不太喜欢,这一点你亲爱的父亲母亲可以向你证实。 但是,通常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在你多次问到的政治方面,甚至什么也没有。 只有司空见惯的许诺。在这一方面我和我的邻居舒尔茨太太始终意见一致。她在这 些年里一直照管着我,真是令人感动,而且,我必须坦率地承认,甚至远远地超过 了我自己的几个孩子,可惜你的那位亲爱的父亲也不能例外。只能信任舒尔茨太太。 有时候她在邮局上早班,她就会在下午过来,而且带来一些她自己烤的点心。我们 把一切都安排得舒舒服服,常常看电视一直看到晚上,不管在放什么片子。我还清 清楚楚地记得《达拉斯》和《黑森林诊所》。伊尔泽·舒尔茨很喜欢这位布林克曼 教授,我不怎么喜欢他。但是,当后来从八十年代中期开始放《菩提树大街》的时 候,现在仍然一直在放,我对她说:这可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就好像是从生活中随 手抓来的。就跟正常生活里发生的一样。这种经常性的混乱,一会儿高兴,一会儿 伤心,争吵和谅解,许多忧愁和苦恼,就像在我们这条居特曼大街上发生的一样, 即使比勒菲尔德不是慕尼黑,在我们这里,街角的酒馆是一家饭店,已经有好几年 不是由一个希腊人,而是由一个意大利家庭相当规矩地经营着。但是,我们这里负 责管房子的那位女士也跟菩提树大街三号的埃尔泽·克林格一样爱吵架。老是在她 丈夫身上找茬儿,真会变得阴险狡猾。母亲拜默尔真是善良的化身。总是注意倾听 别人的困难,就跟我的邻居舒尔茨太太差不多,她自己的几个孩子已经够她操心的 了,她的女儿姬思敏也跟拜默尔家的玛丽昂很像,老实说吧,和一个外国男人保持 着一种颇成问题的关系。 不管怎样,我们是从头看起的,我想,是在十二月开始放的。在放圣诞节节目 的时候,就发生了亨利和弗兰茨为了那棵小里小气的圣诞树而争吵的事。但是他们 俩后来又言归于好。在拜默尔家里,虽然圣诞夜很凄凉,因为玛丽昂一定要和她的 瓦希利去希腊,但是汉斯·拜默尔却带回来两个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孤独的越南人 巩先生也受到邀请,所以大家还是过了一个美好的节日。 在和舒尔茨太太一起看《菩提树大街》的时候,我有时候会想起自己早期的婚 姻生活,那时你爷爷和我在一家当时就已经有电视可以看的饭店里看了电视连续剧 《逊勒曼一家》。当然只是黑白的。肯定是在五十年代中期。 但是,你为了写硕士论文想知道在八十年代还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对了, 就是在拜默尔太太的玛丽昂脑袋上带着一个还在流血的大口子很晚才回到家的那一 年,开始上演了鲍里斯和施戴菲的戏。我平时并不怎么喜欢网球,总是打过来打过 去,但是当布吕尔姑娘和莱门小伙子,大家都这么叫,越来越出名的时候,我们也 开始看,经常一看就是几个钟头。舒尔茨太太很快就弄明白发球和回球是怎么回事 儿。至于“平局决胜制”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也不明白,所以不得不经常提问。温 布尔登公开赛的时候,我们的鲍里斯战胜了南非的一个网球选手,第二年又打败了 那个我们大家曾经认为是不可战胜的捷克人伦德尔,当时我可真是为我的鲍贝勒担 心啊,他才刚满十七岁。我伸出两个大拇指祝他成功。后来,在八九年,当政治方 面终于又出事的时候,他在温布尔登对瑞典人埃德伯格,经过三局苦战终于再次获 得了胜利,我真心真意地大声叫好,我的可爱的女邻居也是如此。 对舒尔茨太太总是称为“正手小姐”的施戴菲,我从来就没有真正感兴趣过, 对她的父亲,那个引起了许多肮脏的桃色事件、偷税漏税的家伙,我甚至根本就不 感兴趣。但是,我的从来不肯让步的鲍贝勒,却可以放肆无礼,有的时候甚至到处 插嘴管闲事。只是对他不愿意交税,所以移民到摩纳哥去的行为,我们俩都不满意。 “非要这么做吗?”我问舒尔茨太太。后来,当他和施戴菲都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 他甚至开始为努特拉巧克力酱做广告。虽然当他在电视里把餐刀舔干净,调皮地微 笑的时候,看上去挺可爱的,但是,这肯定不是必需的,他毕竟挣的钱要比花出去 的多得多。 但是,这都是九十年代的事,亲爱的孩子,你想知道的却是我在八十年代的经 历。不管怎样,早在六十年代我就和努特拉巧克力酱打过交道,当时我的几个孩子 都喜欢把这种在我看来就像是皮鞋油似的玩艺儿涂在面包上。问问你的父亲,他是 不是还记得,这玩艺儿每天给他和他的几个弟弟带来了多少不愉快。我们家里真正 是大吵大闹,甚至有人甩门什么的。就跟《菩提树大街》里面差不多,这个电视连 续剧现在还一直在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