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新世界(3)
我们来到压缩间后,控制气体的龙头一个接一个地被拧开。我模仿别人的样子
捂起耳朵,因为这实在是太难以忍受了。有时,当压缩空气来的太迅猛时,压力会
将耳朵的鼓膜挤破。我找到了一种避免方式,那就是先吸入一口气,再将其在口中
呼向内耳,使它起到一种鼓膜的作用。
压缩过程起码要持续半个多小时,这让我有充裕的时间来进行思考。压缩完后,
门自动打开,我们带着铁锨和十字镐沉到水底。我的头很快就剧烈痛起来。我们共
有六人,在这局促的空间里裸着上身。因为温度高达三十度,五分钟后踩入冰冷的
水中时,我们已经汗流浃背了,借着强大的空气压力我们才不致浮起来。头痛使我
们眼花目眩,十分钟后,大家就很难再灵活运用工具了;只有一个叫安德森的瑞典
人,工作起来就几乎没中断过,受着被正式录用的愿望所驱使,我以他为榜样努力
干着。我们两人挖起的淤泥和砾石顶得上其余四人所挖的。安德森对我说每星期都
会有一名视察员来检查各队所清除的垃圾。他是我们队的队长,因此另有一半工头
的津贴。他向我保证说我肯定会被正式雇用,但他强烈地建议我一个月后就不要再
干下去了,因为工作条件非常的不卫生。他尤其叮嘱我不要喝烈酒,而要多用闲暇
去呼吸新鲜空气。同所有其他人一样,他对我非常和善。两个小时后,我们回到压
缩间进行减压,直到血压逐渐地恢复到同正常气压相等的状态。重新穿好衣服后,
大家轮流喝起一瓶烧酒。我像一只湿透的老鼠一样颤抖着,觉得有气无力,但我克
制着自己没有碰酒瓶。一回到棚子里,我就同安德森一起喝了杯热可可,这让我立
刻停止了打寒噤。
我没想到减压会使人变得如此极度衰弱。依照安德森的建议,我出去呼吸了一
会新鲜空气。等回到迈克家吃晚饭时,我已恢复了体力。但头痛还未完全消失,耳
朵也时时作痛;直到今天,我轻度的耳聋仍会让我不时地想起这段在沉箱中工作的
日子。
在中央公园散步的半个小时里,初次碰面的一位漂亮姑娘让我想起了杰茜。八
天后就可以见到她了,我早已通知了她。顿时种种希望掠过了我的脑际。但即使在
此时,我仍沉浸在自满的骄傲心态中,因为一天五美元的收入足以维持我半个月的
生活,如果干一个月的话,那么我这一年都不用为生计而发愁了。
回到马利根夫妇家后,我以“会觉得更自在一点”为借口,向他们讲明了我想
付给他们寄宿费的想法。他们最终同意了,但马利根夫人还是觉得三美元是笔太大
的数目。我很高兴解决了这个问题,为了好好地休息一晚,我早早地上床睡了。随
后的三四天里,一切都还算顺利。但到了第五天或是第六天的时候,在沉箱里工作
时,我们落到了一个水层上,压力还没有来得及升到保持一致的状态,水流已漫过
了我们的膝盖。这个超压在我的耳内引起了一阵极为剧烈的疼痛,我站着没动,迅
速地捂上了耳朵。幸运的是,收工的时间快到了,安德森一路把我送上车,并对我
说:
“您最好不要干下去了。我认识很多因此而变聋的人。”
确实,痛苦是很可恨,但它已慢慢平息下来,我下定决心要坚持住。
“我可以请假休息一天吗”
“好主意,”安德森赞同地说,“亏了您,我们队的收益才很高。您真是一匹
罕见的小种马”
马利根夫人立刻猜到了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她让我试用一下她家的土方:拿一
个烤洋葱,切成两半,分别贴在两只耳朵上,然后用法兰绒紧紧地缚在上面。这药
方很神奇,十分钟后,我已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接着,马利根夫人向我的每个耳
道里倒了点甜巴旦杏油,一个半小时后,我又可以像往常一样在公园里散步了。从
那以后,我一直处于会变聋的恐惧中,因此,当安德森告诉我经过向负责人抗议,
我们沉箱中的工人能额外得到一千法尺的新鲜空气时,我感到了一种由衷的高兴。
“这会有很大的差别,”安德森说,“确实差别会很大,但这改善还是远远不
够的。”
一天,快要结束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的减压时,一个叫曼弗里迪的意大利人倒在
了地上,身体扭作一团,脸撞得很严重,血从他的口鼻中流了出来。当我们把他抬
进棚子里时,他的腿弯曲着。医生连忙把他送到医院去了。目睹了这一场面后,我
决定干足一个月后便离开这里。
八天后,我收到了杰茜的一张便条,通知我说她父亲下午登船启航,约我晚上
相见。到了她家后,杰茜把我介绍给了她姐姐。让我惊讶的是,她的姐姐身材高大
强壮,一点也没有她妹妹漂亮的影子。
“他比你可是小多了,杰茜”她笑着叫道。
如果在八天前听到这句话的话,我会被触怒的。但我目前已是经受过考验的人,
因此我只是回答道:
“我每天可以赚五美元呢,普卢默夫人。这总能说明点什么吧。”
她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五美元,五美元,”她重复道,“请原谅,我……”
“所以,您看,马吉,”杰茜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我早就对你说过他会让你
吃惊,而且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现在,我们一起去散步吧。”
于是我们就出发了。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即使在大街上,也是件快乐的事,我
对她总有讲不完的话但我们更希望能亲密地单独在一起。于是杰茜想了个计划,
她建议我给她的姐姐和姐夫买两张戏票,他们外出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单独地待在
家里了。戏票至少要花掉我两美元,但我们觉得只要能单独度过一个夜晚,还是值
得的。于是我便这样做了。
杰茜是个处女。她忍着痛楚满足了我的欲望。望见她裸露的身躯时,我的心停
止了跳动。她的身体很迷人,但看着她优雅而羞涩地起身穿衣时,我的自责感苏醒
了。同时,我也有点沮丧地发现杰茜的腿太短,胯骨太宽,看上去比较矮胖,我好
像从未遇见过完美的东西。
久而久之,杰茜的姐姐渐渐怀疑起来,我们的约会变得困难了。
想更完全地拥有杰茜的愿望也促使了我在一个月后结束了在沉箱中的工作。我
终于有了一百五十美元,但我注意到虽然耳痛几乎停止了,我已经患了重听症。离
开布鲁克林桥工地的时候,我决定次日早晨睡个大懒觉。可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在五
点钟就醒了。这时我突然想起来可以到擦鞋匠艾利森那里去一趟。当我发现他从来
没这么忙过时,我立刻脱掉上衣,拿起鞋擦干了起来。接近十点钟时,顾客们都走
了。我向他讲述了我在水下工作了一个月的经历。他声称他的擦鞋摊一天平均可赚
四美元,除了早上与傍晚的忙碌时刻,白天几乎累不着。他反复地让我每天早上来
与他一起工作,收入平分。盛情难却,我接受了他的邀请。
这天下午,我带杰茜来到公园。我们刚刚在长凳下坐定,杰茜便向我宣布,依
照她姐姐的意见,我们最好订婚,等我一旦有了固定的工作便结婚。
“一个女人应该有个属于她自己的家。我会尽心地布置它。亲爱的,我们可以
一起去看戏,度过许多美好时光,并且就这样一直继续下去”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