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爱的乐园(5)
她把我送到了桥上,我答应第二天再去看她,我想知道她对那件外套和那些书
的感觉。我回过头去,只见她的手向上举着,像是在祝福。
星期天上午我是留给萨默菲尔德和威尔·汤普森的,其余时间是给索菲的。
萨默菲尔德九点前到了事务所,跟我说公司欠我三千美元。我不愿接受,因为
我不信他竟愿意与我平分。但他坚持要给,我就接过了钱。
“我一点也不赞成你作这么仓促的决定,也许是因为它来得太突然了。”他说,
“但我丝毫不怀疑你会在你的事业上有所作为的,我希望是如此。跟我保持联系,
如果你需要朋友,你知道我在哪里。”
握着他的手,我深深体会到某些分别是撕心裂肺的。
威尔·汤普森决定要彻底接管我的广告业务,还有我在自由大楼租的房。他把
他父亲叫来了。经过长时间的讨价还价,我把一切都转给了他,总价是三千五百美
元。这样,工作四年后,我所拥有的总财产跟我离开芝加哥时完全一样。
在埃尔德雷奇饭店吃过午饭,我回家见到了索菲。她的态度比罗斯和莉莉的更
让我吃惊。
“我跟你走,”她冷静地说,“如果你不觉得这样丢脸的话。至少到弗里斯科,
因为你要去那儿。”她看出了我有些惊讶和着急,便央求说。
“是的,我很高兴,但——”
拒绝她真是太难了。她快乐地格格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钱袋。
“我这里面有四百美元,”她大声宣布说,“我们靠它可以走很远。”
我逼她把钱放回钱袋,向她保证她跟我在一起不用花一分钱,并解释说到了丹
佛我会让她穿上合适的衣服,因为我会在那里跟史密斯呆上几天,我听说他已经好
多了。
星期一早上,索菲和我出发去西部。她很机灵,先我一步到车站,这样劳伦斯
就无人知道我们是一起走的了。萨默菲尔德和巴西特法官在站台上祝福我好运。就
这样我第二阶段的生活结束了。
过了托皮卡,索菲急忙到我的车厢会合。虽然她是个活泼可爱的同伴,可我接
受她吗?我宁愿她呆在劳伦斯,自己一个人去闯。而且,隔壁车厢有位长着一双美
丽眼睛的女乘客,我每次经过她身边她都会与我对视,这样的情况有好几次。如果
索菲没跟我来,我就可以与她进一步接触了。
到了丹佛,把索菲安顿在旅馆后我便去找史密斯。他的确好多了,但我想这只
是疾病暂时不发作而已,其实就是一种回光返照。他跟我一起回旅店,刚见索菲他
就要我陪他回去,说忘了给我一些东西。我冲索菲笑了一下就跟他走了,而他对索
菲也显得和颜悦色。我们刚走到大街上,史密斯就吃惊地大声说:
“弗兰克,这是个混血姑娘。必须立即离开她,否则你会有很尴尬的。”
“你怎么知道的?”
“从她的指甲和眼睛里看出来的,没有一个南美人会搞错的,我恳求你马上离
开她。”
“我们会在弗里斯科分手的。”我回答道。可他硬要我立马就让她走,我拒绝
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一个可怜的姑娘受屈辱的,而且就是现在我还坚信当时
是对的。
史密斯有点不高兴,但却并没恨我,不久我们就永别了。他为我所做的比世上
任何人都多,尽管过去50年了,我还觉得欠他的太多了。当我们的手最后一次握在
一起的时候,我热泪盈眶。这是我在人世间遇到的最值得崇拜的人,最慷慨大方的
人,也是最高尚的人。人生得此知己足矣。
在等着船起航的日子里,索菲变得深沉起来。我给她买了一件玉米黄连衣裙,
她穿上就像落日余辉中金黄色的树林一般美丽动人。我们不时拥抱在一起。每次我
把她拉近,她就阻拦我说:
“我要去洗个澡。”
“你洗得真够勤的。”
“自然喽!”
“为什么呀?”我找寻着她的目光问道。
“因为我怕让人闻出黑人味来。”她生气地回答说。
“你真傻!”我反驳道。
“这不叫傻!”她怒气冲冲地顶嘴道,“我母亲有一次带我去黑人的小教堂,
我都快窒息了。我后来再也没去过,实在没法去。天热的时候,他们可真臭。呸!”
她摇着头,做了个恶心的表情。
长时间沉默后,她带着哭腔说:
“就是因为这个你才离开我的。要是我的血管里没有肮脏的黑人的血,我决不
会离开你,决不。我跟你到天涯海角,就算给你做牛做马我也心甘。上帝知道我是
多么爱你,可现在托普斯要孤单一人喽!”
她那颤抖的脸上满是泪水。
“要是我就是纯白人或纯黑人就好了。”她抽噎着,“我的命真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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