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蔡家在驿站歇了一天,准备继续赶路,母女俩收拾东西,蔡邕正在抚琴,突然 出一怪音。文姬在一旁听了,脸色也一变:“爹爹弹此熟曲,为何突然出现这不该 有的变徽之声,莫非……”文姬话音未落,突然有人敲门。 蔡邕长叹一声:“人在家中坐,祸自天上来。琰儿,进屋去吧,为爹爹收拾行 李。”蔡邕打开大门,是一队持戟的士兵,士兵分开处,慢慢踱出了一人,獐头鼠 目。他笑嘻嘻地冲蔡邕一揖:“伯喈兄别来无恙乎?” 蔡邕深感意外:“伍琼——”此人正是新被董卓任命为征贤使,专门来请蔡邕 入朝的伍琼。蔡邕只得把伍琼请到堂上,问道:“不知伍大人怎么找到在下的?” 伍琼颇为得意:“蔡大人的名号声震天下,你在哪里一出现,大小学子都奔走 相告,以结识蔡大人为荣耀。你想想,你蔡大人还能躲得住吗?” 蔡邕叹一口气:“不才这一生,恐就要为这俗名所累了。” “蔡大人此言差矣,董卓大人现掌朝政,思贤若渴,亲口对下官说,蔡大人回 到朝中,一定委以重任。下官在朝多年,还没有见过像董大人这样重视人才的…… 啊……他亲口对下官说,不管死活,都要蔡大人随下官到京城陛见。哈哈,话 虽说得粗了些,可是其真情实意,略见一斑啊!是不是蔡大人?你可不要让下官为 难啊? 说白了吧,这事是没有什么商议的余地了,蔡大人还是即刻跟下官上路吧? “伍琼劝道。 蔡邕唯唯:“既然有圣旨,又是伍大人亲自来了,当不会错。是不是请伍大人 宽贷时日,容邕稍事准备……” 伍琼脸上不爽:“蔡大人,我可是专候尊驾多时了。这样吧,我就在外面立等 了,请蔡大人。决些准备,别耽误了上路。噢,蔡大人,能不能给在下弄点喝的?” 蔡邕这才想起:“太过失礼,对不起。琰儿,给伍大人上茶。” 文姬答应着端了茶出来,一见文姬貌美如花,伍琼的三角眼立即瞪成了铃铛, 竟然忘了去接文姬递过来的茶杯,看到伍琼这般猥琐,文姬反感地将头扭到了一边。 伍琼色迷迷地盯着文姬看了半天,直到蔡邕在旁提醒,方才发现自己的失态, 赶紧接过茶碗,文姬扭头便走。伍琼一直目送文姬进了后庭,才回过神儿来:“哎 呀,蔡大人,怨不得你不想人朝为官呢,原来有如此美妾在侧,不啻仙人也,真是 羡煞下官啊。” 蔡邕急忙解释:“伍大人差矣,这是在下的小女,并非什么姬妾。” 伍琼干笑了一下:“该打该打,请蔡大人恕下官冒昧。原来蔡大人还有这样如 花似玉的一个女儿,真是让下官眼界大开啊。” 蔡邕不想多谈,赶快转移话题:“伍大人,您是不是能给我一点儿时间,我好 安排一下家里的事情?” 伍琼的态度有所改变:“当然当然,蔡大人,时间咱们可以商量,下官有一事 相求,不知蔡大人能允否?” “伍大人有事求我?不会吧?” “蔡大人,”伍琼厚着脸皮说道:“下官蒙董将军不弃,许以高官,回朝以后, 说不定就要位列三公。可是下官到现在还没有个像样的夫人可以与下官相配。今天 见到蔡大人的千金,真是——啊,真是感觉到了——感觉到了有一股新的生命的源 泉注入了下官的躯体。下官不揣冒昧,想求蔡大人,能否将令千斤许配与下官?我 保证她会有一生的荣华富贵。” 蔡邕暗暗叫苦,嘴上却说:“伍大人竟然能够看上小女?这真是没有想到的事 情。恐怕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怎么?是本大人配不上令千金吗?”伍琼不悦。 “这倒不是,伍大人官高权重,相貌堂堂,怎么能说不配呢?实在是小女已经 许配于人啦。” “有主啦?不会吧,你一定是推脱。我看令千金年龄并不大嘛? 是不是你看不上本大人啊?“伍琼把脸拉得老长。 “伍大人,千万不要误会,这绝不是托辞。小女自幼就许配给了吕伯奢的大公 子日中扬。如果大人不信,在下有吕公子的八字在此,以资凭据,在下拿来与伍大 人……” 伍琼摆了一下手,打断了蔡邕:“蔡大人,我不是说你,你怎么聪明一世,胡 涂一时啊?我知道吕伯奢,不是一介布衣吗?是个穷鬼,你让女儿放着眼前高官厚 禄的不嫁,去嫁一个穷酸?你不为自己女儿的前途着想吗?” 蔡邕最听不得这种势利眼的话,冲伍琼一抱拳:“伍大人此话差矣。想我蔡邕, 从小饱读圣贤之书,也曾做过朝廷的命宫,这礼义上的事情,还是马虎不得的。一 女不事二夫,这是村姑农妇都知道的道理,我怎么能够嫌贫爱富,让女儿改适豪门 呢?这绝不是我等读书人所为,望伍大人恕在下不能从命。” 伍琼碰了一鼻子灰,满脸的不高兴,阴阳怪气地说:“蔡大人果然文章道德了 得,在下看起来是没能让蔡大人看得起。好吧,我也不急着让你答应,你再想想, 咱们还有商议。噢,时间不早了,蔡大人还是收拾收拾上路吧?不要让下官误了董 将军的期限,下官在外面侍候着了。”说着,摆了一下手,气哼哼地带着手下的几 个人出了屋。 看来是不走不行了,蔡邕只得回到内室,让妻女赶紧收拾,立即动身。这时, 一个驿丞领着个陌生人进来。 来人带来曹操的一封书信,蔡邕大喜,赶紧接过锦袋,打开来看,袋里除信之 外,还有蔡邕交给曹操的玉佩。几人交换了一下诧异的目光。蔡邕展信而读:“伯 喈兄台鉴:操持璧往奢家,见奢家已被焚殆尽,或言举家罹难,只有吕怕奢及夫人 幸免。我无暇专候,只好先行回乡。据说吕中扬公子也不幸亡故了……”众人皆大 惊失色,文姬色变,转身跑进内室,向隅而泣,母亲走到门边,不禁欷嘘。 蔡邕走过来,对夫人说:“你安慰一下琰儿,咱们赶紧动身要紧。” 夫人说:“老爷,我们跟他们走,让琰儿赶紧逃走吧。我看那个姓伍的不安好 心,即使姓伍的放过我们,洛阳城里兵荒马乱的,还不知是什么结果呢,不能让琰 儿跟着进京。” “我知道,可是现在琰儿不能走。姓伍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早就知道,当初 我就不齿与此人为伍。正因为如此,现在不能让琰儿离开,不然十分危险,我们只 有先答应和他走,再想办法让琰儿离开,免的落人狼窝虎口。咳,这是什么世道啊! 想我一个堂堂的朝廷命官,竟然保不得妻女的安全,真是愧对先人啊。“ 文姬已经稍微平静了下来,走过来安慰父亲:“父亲不必过于为女儿着急。大 不了以死相拼,孩儿断不会为蔡家丢人。” 一家人商定,先由意跟着伍琼上路,一有机会,就让文姬逃跑,改扮男装,去 找吕伯奢夫妇,先在他家暂住一时,日后再想办法。 收拾好东西,蔡邕等出了大门,伍琼带士兵已经在马上,准备出发了。蔡邕带 夫人和文姬上了另一辆车。伍琼的一个手下嬉皮笑脸地对伍琼说:“伍大人,蔡家 女儿真是绝色啊,你就这样放手啦? 什么已经定婚了,就是嫁了人,又有什么啊?这样漂亮的女人这个年头可是少 见啊?“ 伍琼胸有成竹地一笑:“我放了她?想得美。到了嘴边的肉不吃是傻冒儿,他 们只要跟我走,就好办,到时候我再告诉你怎么办。” 二人相视一笑。 伍琼冲蔡邕的车子喊道:“蔡大人,坐好了,咱们出发了——” 曹操风尘仆仆,终于回到了家乡陈留城内。街上热闹的地方,树立着不少招兵 的旗帜,各个旗下都有几个穿号衣的士兵,在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招兵的口号,如同 一个叫卖假货的市场。一个招兵的人见曹操灰头土脸,面有菜色,上来拉住了曹操 :“哎,这位哥,当兵吧,这边一报名,立马后面的棚子里烧肉大饼,管够。以后 不但有号衣,半年还发一次饷,一两半银子呢!来吧?” 这个没说完,旁边又有上来撬行的:“哎,上咱们这儿来吧,张将军可是皇上 三舅的外侄,真正的皇亲国戚。当上我们的兵,升官发财你就擎好吧!” 曹操推开拉扯他的几个人,往自己家走去。 回到家,卞氏正在做饭,锅里一锅地瓜,曹丕和曹植站在一边看。曹植嘀咕着 :“又是糊地瓜。” “是啊,我都忘了猪头肉是什么味了。”曹丕也说。 “还猪头肉呢,连猪是什么味我都忘了。”曹植的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什么味啊?你闻闻自己就知道了。”曹丕嘻笑道。 “我闻你!”说着,二人闹成一团。 卞氏沉下了脸:“又胡闹?书读得怎么样了?等你们爹爹回来,有你们好看的。” 这时有人敲门,卞氏让曹丕去开门:“你去看看,是谁敲门。不认识的,不要 开门。”于是曹丕跑到门口喝道:“是什么人敲门?” 曹操在门口应道:“是丕儿吗?我是爹爹。” 曹丕闻言大喜,一边回头叫着,一边打开了门,一下子扑到了父亲的怀里,卞 氏带着曹植也跑了出来,一家人悲喜交加地拥在了一起。 晚饭就是那锅糊地瓜,曹操发现家里的下人都没了,卞氏道“这兵荒马乱的, 没吃没喝,我都打发他们先回乡下了。” “噢,赶紧都招回来,咱们要有事干了。”曹操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夫人, 吃了饭你去扯一块皂布,咱们也做一块招兵大旗,拉起一支队伍。” “拉队伍?咱们饭都吃不上了,怎么拉队伍啊?”卞氏问道。 曹操吞下一块地瓜,拍拍胸脯:“不怕,我有办法。丕儿,我把铁锹,跟我找 钱去。” 卞氏和二子面面相觑,曹操领着卞氏及二子,来到后院一处墙角,曹操看了一 下方位,冲着拿工具的曹丕和曹植道:“就是这儿挖吧。” 兄弟二人动起手来,不一会儿,拽出了一个大大的铁皮箱子打开箱子一看,卞 氏和二子都惊呆了——箱子里满满地全是银锭曹操大笑。 陈留城的招兵市场内,又多出了一个抢眼的招兵大旗,上面用隶书绣着一个大 大的“曹”字,旗下,端坐着一身戎装的曹操,身后站立了几个整齐的家将,阵势 就与别家不同,更让人眼热的是,曹操面前,放着一个大大的箱子——里面全是银 锭! 一个家将持一面小旗,在大声地吃喝:“快来当义军啊!靖难救主,讨伐董卓! 报名的一锭大银啦!“起先大家不相信有这样的好事,都在一旁观望,见有人 报名真的当场拿到了一锭银子,忽拉拉地围上来了不少的人,众家将张罗着登记造 册。 曹操看了,脸上略略浮有笑意。 有了这一箱银锭的支持,曹操很快拉起了一支伐董义军,又与袁绍、袁术、韩 获、刘岱、张逸等人联盟,推袁绍为联军盟主,浩浩荡荡直奔京城杀来,共讨董卓。 曹操被任为奋武将军,是年东汉中平六年。 经过了一路颠簸,范恪的马队进了城,住进了联升客栈。范恪领着刁秀儿进了 客栈。老板赶紧迎了出来:“哟,是范老板?老没见了,发财了吧?哟,还有位漂 亮的……里边请,里边请,老房间,老房间!”老板张罗着:“哎,来客啦!准备 酒菜啊——” 晚上,在客栈的房间内,范恪缠着刁秀儿要亲热。秀儿推开了范恪:“相公, 快到家了吧?怎么到现在你还不告诉我家中的情况啊?你是不是对我留着一手啊?” 范恪气恼地翻身起来:“你这不是存心的吗?我这里正使着劲儿呢!你不是要 闹出我的毛病吧?” 秀儿说:“你别打岔,我问你正事儿呢?我可是什么都给了你了,你不能负我 啊!” 范恪歪头看了看她:“好,我明天就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啊?” 范恪的目光回避着她:“我老舅妈,我父母都听她的,只要她吐了口,咱们的 婚事一准成。再说,总得有个媒人吧?我想就托她了。” 秀儿却没注意范恪的表情,脸上露出了喜色,憧憬着未来。 第二大,秀儿早早起来,梳洗完毕,认真地化起妆来,她想给未来的长辈留个 好印象。范恪推门进来:“嘿,还真是巧,我老舅妈正好在家,一听咱们这个事儿 啊,别提多高兴了。咱们这就过去吧。” 秀儿一脸羞涩地站起来:“相公,你看,我这样打扮行吧?” 范恪看着眼前美伦美奂的刁秀儿,一时竟然怔住了,喃喃自语:“真是美极了 ……我怎么下得了……” 秀儿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相公,别老盯着看了,羞人答答的,回来再看吧, 咱们走啊?” 范恪回过神儿来了,像下了什么决心似地一跺脚:“对,咱们快走,老舅妈还 等着呢。” 一个丫环已经站在了角门口:“是范老爷吧?请跟我来。”丫环领二人来到一 室。范恪对秀儿说:“你在此稍等,我去请老舅妈过来。” 秀儿看到这里艳丽、堂皇的陈设,心里发虚,嘱咐范恪道:“相公,可不要让 妾身在此久等啊。” “你不必焦急,我去去就来。”范恪走到门口,又回身过来,复杂地看了一眼 刁秀儿:“秀儿,人各有命,你要坚强。” 秀儿笑了:“相公,已经到了这里,我就做好了一切准备,我静候相公的佳音。” 范恪一扭头,出了房间。丫环也出了屋,从外面带上了门。秀儿平静了一下情 绪,慢慢地端起了茶碗。她不知道此时在紧邻这间屋子的暗室中,范恪正和丽芳院 的老鸨子王妈商量着把她卖入妓院呢。王妈从暗窗中看了一眼屋里的刁秀儿,倒吸 了一口冷气,回过头来,冲着范恪冷笑了一下:“范老板这是拿老身开涮啊?” 范恪眉毛一挑:“王妈此话怎讲?” “我做风月生意,见的女人多了,这样绝色的可是头一回见,我算是开了眼。 可我知道,这样的女人,只要男人一沾了身,没有一个不是死不回头的,范老 板竟然愿意割爱让给老身?想这女人不是皇亲就是钦犯。你这是卸包袱来了?要毁 了老身的棺材本啊?你这不是拿我开涮吗?“ 范恪一笑,拉老鸨子坐下:“王妈您是个老帮子,这不假。可是今天你可把你 范恪兄弟看走了眼了。这妞儿漂亮、绝色,不假吧?告诉你吧,她可是上无爹娘、 下无兄嫂,绝对单身,绝对的良民,可是我范某却不能留她在家室。” “那是为了什么?”老鸨可不明白了。 “我的王妈哎,你是不了解我,我可是对女人了解的透了去了。 您刚才说了,什么样的男人只要一沾这种女人的身,没有不是生死不顾的。您 这话只说对了一半,要不您怎么是女人呢?我实话告诉你吧,是个有点儿钱的男人, 不用沾了这样女人的身,只要是发现了这种女人,没有不想方设法往上上的。你想 想,我要是留一个这样的女人在身边,不是只有两个下场吗?“ “什么下场?” 范恪冷冷道:“一个是甘当王八,还得提着大茶壶;二是身首异处,不知死在 什么时候、死在什么人的手里。这两样我可是都干不了,也不想干。” “范老板说的有理啊!” “要不我脑子有病啊?放着上赶着要当我媳妇的绝色美女住您老人家这里送啊? 我想过了,这样的女子,不可能专属一个男人。既然如此,您老人家这地方不 是最好的归宿吗?还不惹男人打架,谁有钱谁上呗,我算是做了个好事。“范恪阴 阴笑道。 王妈打量着范恪:“真没想到,男人里面还有你这样的……” “还有我这样明白事理的人?对啊,不然,你怎么能淘换到如此保险的摇钱树 呢?” “你没吃亏,沾了便宜还得了钱,你真是杀人不吐血啊!”老鸨撇嘴道。 范恪嘻嘻笑道:“王妈,您老人家是怎么说话呢?我这不是老惦记着您的生意 吗?我过去送到你这里的钱,您还得原封不动地给我送回来。” 王妈用手指在范恪的头上剜了一下:“我算明白了你们这些商人啦。我要是有 了儿子,打死我也不让他经商。” 范恪笑:“不用当商人,当大茶壶就行。真要是想弄个当商人的,我就给你留 个种!” 王妈嗔笑着打范恪。 刁秀儿在屋里正等得着急上火,门开了,王妈领了两个粗壮除女人进了屋,秀 儿赶紧行礼:“是老舅妈吧?刁秀儿这厢有礼了。”一个粗壮女人喝道:“什么老 舅妈啊?告诉你,这是丽芳院的老板娘王妈。” 秀儿一时莫名其妙,没了反应。王妈笑嘻嘻地坐下:“刁秀儿,告诉你吧,这 里是妓院,我就是妓院的鸨儿。你们范老板把你卖给我们了。” 秀儿听了如晴天霹雳:“什么?是妓院?不可能,不可能,我要找我的相公, 我要找……”说着,秀儿要出门。两个粗壮女人一把就把秀儿推了回来。 王妈劝道:“咳,女人啊,就是痴心。告诉你吧,你的范相公把你卖了二百两 银子,现在已经回去了。这不,这是卖身的文书。”她拿了一块写了字的绢书在刁 秀儿的面前晃了一下,秀儿怔了一会儿;慢慢地瘫倒在了地上。王妈做了个手势, 两个粗壮女人将秀儿架了出去。 这一日,典韦一个人赶路,他又累又渴,看见不远处有个破庙,便来到了庙前。 进去一看,里面破败不堪,可是门口的一口井里还有清水,便掏出碗来取水吃 东西。 伍琼带着队伍和蔡家走在附近的路上,他一边走,一边到处观看,看到四周都 是古树,蔡邕也担心地往四周看着,他总觉得有点不安,回身向车内的文姬交待: “琰儿,不能再等了,到了住的地方他们看得实在大紧,路上还有可乘之机。等一 会儿休息的时候,你趁着这个地方树林茂密,你就想办法脱身。知道吗?” 文姬点头:“爹,娘,你们可要保重啊!我一找到吕伯伯,立即就想办法和你 们联系。” 文姬和母亲相抱而泣。 蔡邕拿出了曹操还回的王佩,对文姬说:“琰儿,你看好了这块玉佩,这是日 公子留下的。既然吕公子不在了,为父就要为你另打主意,我们此次分手,不知什 么时候才能相见,你记住,不管是谁,只要是拿了这块玉佩,而且说出是为父给你 选定的夫婿,你就可以跟从于他。咱们是书香门第,断不可让你自定终身,有辱家 风,你明白了吗?” 文姬含泪点头:“一切全凭爹爹做主。” 队伍正在行进着,突然,一队蒙面强人包围了他们,众官军都跑到了伍琼的身 边,把他围了个密不透风,蔡邕的车子却没人管。 几个强盗上前把几个人从车上拉了下来。强盗头一见文姬,向手下几个人一挥 手,将文姬架到了马上。头儿打了一个呼哨,强盗们一起转身就跑。强盗头跑了几 步,又掉转马头,冲察邕喊:“这个女人给我做个押寨夫人,过些时候我上门认亲!” 说着,一伙强盗呼喊着离去。 蔡邕跌跌撞撞地跑到伍琼跟前,跪了下去:“伍大人,快。快救救小女啊! 伍琼冲部下喝道:“你们这些废物,怎么只知道保护我,不知道保护蔡大人呢? 快,你们留一半人看好蔡大人,剩下的人跟我前去搭救文姬小姐!“说罢带了 一些人骑马驰去。 蔡邕跪在地下不住地磕头:“多谢伍大人!多谢伍大人!”爬起来还想跟着他 们去,可是几个士兵上来,拦住了蔡邕:“蔡大人,你是朝廷征招的大臣,请不要 到处乱走,以免发生意外。”蔡邕和夫人无奈地回到了车前。 强盗们将文姬带到了林中的一片空地,便停下来,将文姬放下。头儿让手下的 人将文姬绑起,眼上蒙上了一块黑布,又塞了个布团在文姬嘴里,生怕她大叫。再 一看这强盗头子不是别人,正是伍琼手下的部将郑典,那些“强盗”也都是伍琼的 兵。不一会儿,伍琼带人跟了上来,两伙人一见,各自相视而笑。郑典笑道:“伍 大人计策果然厉害。” 伍琼用手在口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郑典不以为然:“大人太过虑了,她在 我们的手中,还怕什么?大人,我看见前面有个破庙,倒是个风流快活的好去处。 怎么样?“ “有地方就好,快走吧。”伍琼已经急不可耐。 典韦正坐在破庙的院内吃东西,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喧哗,便跑到门口,躲在门 后往外看。一见有不少的人带着家伙来到庙前,便赶紧跑进庙里躲藏。 郑典下了马,冲大家说:“你们在外面侍候一会儿,到时候我来叫你们!” 郑典和伍琼拉着文姬进了大殿。郑典一见神龛前有张香案,便赶紧脱了一件衣 服铺在了上面,讨好地笑道:“伍大人,你先忙着,小的在外面侍候,你快活完了, 小的再进来。” 伍琼淫笑着拉掉了文姬的眼罩和嘴上的布团儿。文姬大骂:“伍琼,你这个禽 兽,你不得好死!” “蔡文姬,你不要再叫了,到了这个地方,谁也救不了你,你不要怪我,要怪, 就要怪你那个杠子头的爹蔡伯喈,要是他老老实实地答应我的求婚,我们还不早就 是锦帐鸳衾、风流温柔了吗?怎么会在这破庙之中,行这周公之礼呢?你老实点儿 吧。你要是不老实,可就不是我一个上你的身了,我就得找个帮手了,到时候,我 可顾不了你什么千金的体面了!”伍琼狞笑道。 “伍琼,你要是做丧尽天良的坏事,你可要不得好死!”文姬一边骂,一边往 后躲。 “能和蔡小姐这样的女子一度风流,要什么好死啊?来吧,我可等不及了!” 说着,就上来把文姬往案子上拉。 一直藏在神龛后面的典韦早已经气得怒火中烧。他从神台上一个鹞子翻身跳了 下来,飞起一脚,把正在忙活的伍琼踢翻在地,接着跳过去将刀按在了伍琼的脖子 上。冰凉的刀往脖子上一架,伍琼才反应过来,急忙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典韦命令:“快,把外面那个小子叫进来!” 伍琼吓得屁滚尿流,赶紧答应着:“我喊,我喊,好汉饶命啊!郑典——郑典 ——你进来啊——”郑典高高兴兴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边跑着边还说:“伍大人, 你怎么这么快啊?不多玩一会儿,下官等得及……”进来一见伍琼被一个大汉按在 那里,着实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就想摸刀。 典韦喝道:“放下武器,你要想你的大人活命,就老老实实。”他冲文姬努一 下嘴:“快,给她把绳子解开!” 郑典只好放下刀,上前为文姬解开了绳子,文姬冲上前来,照着伍琼就是一个 大嘴巴子。 伍琼杀猪似地嚎道:“哎呀小姐哎,饶了下官吧!” 典韦和文姬很决把伍琼、郑典绑了起来,两人商议:“文姬姑娘,我听了以后 是这样想的,你骑上他们的一匹马,赶紧去吕家。这里的事儿,有我。你父亲是钦 点的赴任大臣,他们不敢对他怎么样,你说呢?” 文姬想了一下,对典韦说:“恩人,你肯定我的父母不会有事儿吗?” “包在我的身上,绝对不会有事儿。如果小姐还在你的父母跟前,反倒是不太 安全。”典韦仗义地说。 “我听恩人的话便是了。”文姬向典韦行礼道谢。 庙外,众官兵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在议论纷纷之际,庙门开了,被绑的 伍琼和郑典被典韦和文姬押了出来。伍琼一出来,便喊:“大家不要动,听这位好 汉安排!” 典韦大声道:“大家放下武器,不然,你们的头儿可就没命了。” 众官兵乖乖地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把你们大人的马牵过来!”典韦又说。一个士兵牵了伍琼的马过来。 “还有一匹呢?”又一个士兵牵过来了郑典的马。 “快,掏一下你们头儿荷包,看有多少银子。”典韦命令。 伍琼比他还着急,生怕士兵慢了,他的命就没了:“你们等什么?掏啊!我怀 里有银子!”一个士兵壮着胆子上来,从二人的怀里掏出了一些银子,放在了典韦 的面前。 典韦对文姬:“文姬姑娘,你拿上这些银子,带上这两匹马,赶紧走吧。” 文姬双眼热泪,不知怎样感谢典韦:“恩人——”说着,跪了下去。 “文姬姑娘,快走吧。这里有我!”典韦催促道。 文姬对典韦深深地磕了一个头,起身拿起银子,把另一匹马拴在马鞍上,翻身 上马,疾驰而去。 蔡邕等人正在焦急地等候,突然见典韦骑在马上,押着伍琼等人过来,一时不 解。伍琼冲着部下喊:“大家稍安勿躁,听从壮士的安排!” 曹操、袁绍等人的讨董联军浩浩荡荡地行进了一段,便驻扎下来。盟主袁绍整 日在帐中拥姬喝酒,并不热心讨伐,这可把曹操急坏了,他忍不住,又一次进来劝 袁绍。袁绍对他的到来显然很不欢迎,爱答不理地说道:“曹将军有何见教啊?” 曹操道:“主公,我们进兵至此,已经半月有余了,可是仍然不见主公发兵, 故而下官想……” 袁绍打断了曹操的话:“噢,讨董之战怎样运筹,我已经成竹在胸,时机一旦 成熟,我会下命令的。还望曹将军稍安勿躁,约束部队,等待命令。曹将军,来陪 老夫喝一杯如何。美酒艳姬,一上战场,就不知道是否还能消受了,哈哈。” 曹操强忍着不快,退了出来。原想着拉起队伍就能进京,谁料还是报国无门, 曹操只好狩猎以排遣心中的郁闷。 这日曹操带了几个手下正在狩猎,一个手下纵马来报:“曹将军,前面有一些 官军。” “是什么人的队伍?” “不清楚,看起来像是朝廷的队伍。”手下回道。 “噢?这里有朝廷的队伍?有多少人?” “不多,百把人。” “好,咱们过去看看。” 他们赶到时,正碰到蔡邕指着伍琼在骂:“你还是朝廷命宫,竟然做出如此无 耻之事!若不是典壮士在此,我的女儿险些遭你的毒手!” 伍琼跪地求饶:“蔡大人,下官知罪了,好在没有伤及贵千金,是不幸中之大 幸。看在下官同是朝廷命官的面子上,请放过下官一次吧!”伍琼磕头求饶。 曹操带领人马冲了过来,包围了蔡邕等人。蔡邕和典韦看到曹操,兴奋异常, 同时喊到:“孟德兄弟——” 兄弟相见,格外亲切。伍琼和郑典被绑着,跪在一边。曹操扶蔡邕在石上坐下 :“伯喈兄,你要想好,此去洛阳,凶多吉少,还不如就留在兄弟的军中。我派人 接小姐来,省得去宫中受董贼的恶气。” 典韦也劝道:“孟德兄弟所言极是,蔡大人为什么要去宫中受那董贼的摆布?” “二位贤弟的一番好意,为兄我心领了。可是你们的话也有不是之处,现在还 是汉家天下,我乃一介鸿儒,必须为国效命,报效皇上,只要有圣旨,我就得赴命。 只要兄勤于王事,便可无愧于心,我乃一介书生,从不诸军旅之事,不便参与 孟德的大业,为兄主意已定,还是随伍大人进京复命。“蔡邕迂腐地坚持。 曹操长叹一口气:“好吧,那就饶了这厮的性命,来人啊,给伍大人松绑。伯 喈兄,我带有酒食,为兄长压惊。” 蔡邕突然站起身来,冲曹操跪下,曹操大惊,赶紧上前扶蔡邕蔡邕跪地不起: “贤弟,为兄有一事相求,必得贤弟应允,为兄才肯起来。” 曹操忙道:“伯偕兄快清起,你要折杀我嘛?不论有什么事情为弟答应就是了, 快。决起来。” 蔡邕闻言起身坐下,从怀里又掏出了那块玉佩,曹操见玉佩不禁心里一惊,脸 色变得很难看。蔡邕并没有注意曹操的脸色,自顾自说道:“贤弟,如今乱世,盗 寇蜂起,人或为草芥,朝不保夕,虽豪门大户亦无可免,虽遭杀戮蹂躏,几无官府 为之申冤,天下苍生可怜如此,惨不忍睹。为兄别无牵挂,只有女儿文姬,花柳之 质,尚在妙龄,一旦遭遇不测,为兄不知怎样还能苟活于世,可是蔡邕乃一介书生, 自己前途尚难逆料,更不知怎样才能保全家人。看到贤弟武功高强,英雄盖世,突 发奇想,小女的未婚夫已经不在了,愚兄愿将小女托付贤弟,任你作佣作妾,只要 保得文姬平安,为兄便可置生死于度外,保全文人体面了,万望贤弟成全!” 曹操十分意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个……伯喈兄,此事恐怕不妥,你我 兄弟,一是与礼法不符;再说我比小姐大出二十多岁,这个万万使不得。” 蔡邕长叹一声,拔出佩剑:“我知道贤弟不会答应,这确是有辱贤弟名声的事 情。可惜我蔡邕一世俊杰,竟然不能保妻子安全,苟活于世,有何体面?罢了,容 我先去,请孟德贤弟权当为我这个死鬼收拾后事,可怜她们孤儿寡母,看顾为兄的 女儿总可以了吧?”说着,就要将剑抹向自己的脖子。 曹操、典韦皆大惊,上前夺下蔡邕的剑。典韦劝道:“蔡大人的话说到如此份 上,如果曹兄再过于推托,就显然太过虚伪了。大丈夫三妻四妾,有何不可?曹兄 答应蔡大人便是了。” 曹操无可奈何:“伯喈兄不可如此,小弟同意就是了。” 蔡邕含泪将王佩交到曹操的手上:“贤弟,当年大尉乔玄曾和为兄共观天象, 得知天下将乱,乔大尉就对为兄言道,如当乱世,曹孟德乃命世之才也,为兄亦有 同感。孟德贤弟定不会久为人下之人,将相公候,定是贤弟囊中之物,兄信小女所 托非弟莫属也。望能善待小女,贤弟之于愚兄,实乃恩同再造了。” 曹操接过王佩,表情复杂,不知怎样作答。 董卓自从进了汉宫,除了上上朝,想想废帝的事,就是在宫中的御花园里闲逛。 这日他带了几个刀斧手,轻车简从,又在御花园里游荡,董卓一边观赏,一边 对园内的景致击节赞叹,正在到处乱看时,一个人一头撞到了他的怀里,原来少帝 的妹妹、十三岁的公主和几个小太监疯玩,不小心撞到了他。 董卓吓得叫着往后一跳,众刀斧手立刻跳到了董卓前面,抽刀护卫。当他看到 撞到自己怀里的竟然是一个美丽的少女时,便立即镇静了下来,挥手让卫兵退下: “你是什么人?怎么也不看着路?” 公主见园内竟然有其他人,显然十分地不高兴,反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敢 私自闯进御花园?我会让我哥哥砍下你的双脚。” 董卓大笑,饶有兴致地问:“你哥哥是什么人?” 后面的小太监追了过来,一见董卓,吓得赶紧跪下:“坤秀宫奴才张山见过董 大人。” 公主听了太监的话稍一愣:“你就是董卓?” “正是老夫。既然是坤秀宫的,想必你就是公主殿下了?你怎么也不尊贵点儿, 大白天的就往老夫的怀里钻啊?”董卓不怀好意地逗公主。 公主脸色一变,转身就走,小太监爬起来也跟着公主跑了。董卓看着他们的背 影,一脸淫荡,哈哈大笑。这时吕布急匆匆地赶来报告仍未找到那被少帝丢在途中 的传国玉玺的下落,董卓一脸丧气地对吕布说:“真他妈的晦气。几百年都没事儿, 王莽老儿也抱了不少时日,怎么到了咱爷们儿这里就找不着了呢?你继续派人找, 不能停下来。不过要保密,消息透出去,这东西要是落到袁绍老儿的手里,可就坏 了。” 吕布道:“知道了。可是今天这一关怎么过啊?” “我已经安排好了,让工匠又照原样做了个盒子,里面放上点破铜烂铁的,外 面包上黄包袱。谁还敢当着我的面打开来看啊?过了今天,先找人照样子刻一个赝 品,凑合着先使着吧。你把眼睛睁大点儿,有人敢发难,立斩不赦!”董卓攥紧了 拳头。 吕布答应:“孩儿知道了。我在宫门内外安排了一千刀斧手,所有官员,一律 搜身进宫。” 董卓点头:“哎,伍琼还没把蔡邕找来吗?” “已经到了。” “好,这么重大的事情,是应该有这么一个著名的史笔记录下来,才好千古留 名啊!单独给他弄个座位,让他好好写。”董卓听到这个消息,心情好了一点。 大殿内,文武百官已经站立两边,一个个情绪紧张,面面相觑。 殿上,蔡邕在一旁的一个案子后面坐着,身旁有几个官娥在侍候。 今天的气氛格外阴郁,宫内宫外布满了董卓全副武装的士兵,大家心里都知道 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在一阵堂皇的音乐声中,少帝由几个宫女扶着出来坐在了龙椅上。陈留王这次 不知为何也被董卓叫来上朝,他看见旁边有一个座位,便寻思着坐在了上面。 吕布持戟,冲着下面喊:“今日早朝,董大尉有事要谕知群臣,请大家雅静。” 董卓这时候才笑嘻嘻地从里面踱了出来,站在了少帝前面:“众位大人,今天 是个黄道吉日,应该是办大事的时辰,我先给大家报个好消息,蔡伯喈蔡大人得知 内乱稍平,朝廷正在用人之际,特奉诏前来洛阳面圣,已被授予侍中之职,司职百 官的调度升迁,重任在肩,可喜可贺啊。蔡大人道德文章,天下闻名,不用我再介 绍了吧?” 众官都把视线投向了蔡邕,蔡邕只好出班向上礼拜:“微臣蔡邕谢主隆恩,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吕布突然在边上插嘴:“蔡大人不感激董太尉的提携之功么?” 朝堂之上,吕布竟然如此放肆地插嘴,百官大惊。董卓也感觉吕布事情做得有 些过分,便冲他一摆手:“哎,朝堂之上,要注意君臣之仪,不能胡乱插嘴。” 吕布唯唯。 蔡邕见董卓摸着下巴在盯着他,他只好往上一揖:“下官谢董太尉提携之恩。” 董卓大喜:“罢了,罢了。现在朝廷正当用人之际,蔡大人只要用心王事就行 了,改天,老夫还要聆听蔡大人优美的琴音啊!老夫有一爱好,喜好雅乐。噢,不 扯了,今天我问了太史令,是黄道吉日,趁早朝之机,我有个建议告之众位大人, 望大家支持。”他回过头来,冲着少帝一阵冷笑,少帝又吓得哆嗦了起来。 董卓用手指着少帝,回头冲百官说道:“大家看看,咱们的皇上就是这副德行, 孱弱不堪,自我主持朝政以来,就没说过几句囫囵话。这样的皇上,怎么能上奉汉 家宗庙,下安百姓社稷呢?我看趁早就换一换,把这王位让与陈留王坐坐吧。” 少帝闻言昏死了过去,陈留王吓得赶紧趴在了王榻之下,磕头如捣蒜,百官一 片混乱。 吕布持戟一挥:“不要喧哗,听太尉谕示!” 董卓并不理会晕过去的少帝,继续发表他的号令:“这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老祖宗那里就有先例,能者称王嘛。前朝伊尹、当朝霍光,不都干过这等事吗?难 道老夫比不得此二人么?蔡大人,你要把老夫的这段话好好写下来噢?” 蔡邕哪料到一来就会遇到这么个大大的难题,木然持笔,不知如何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