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深夜的曹府,卞氏已经躺在了床上,看着曹操还在案前发呆,便叫:“老爷, 天不早了,快点儿睡吧。” 沉思中的曹操猛地惊醒:“噢,这就过来。”曹操吹灭了烛火,来到床前边脱 衣服边对卞氏说:“夫人,我想了一下,总放不下在陈留读书的丕儿和植儿,要不 你明天去陈留看看他们?” “可是我才来这儿几天啊?好吧,既然老爷牵挂他们,我明天就去陈留便是了。” 曹操躺到床上,将卞氏揽在了怀里:“丕儿和植儿自小不和,只有你这个当娘 的才能管住他们,我打仗忙,就只好难为你了。万一他们不长进,我的罪过就大了, 子不教,父之过嘛!” “老爷,我知道了,睡吧。”可曹操仍然很精神,睡意全无。 第二天早上,在曹府大门口,卞氏上了车,董祀带一队人马侍立在车旁边。曹 操站在车边,对卞氏说:“你就在陈留住一阵儿,等我有了安定的地方,就把你和 孩子一起接过来。 卞氏眼睛红了:“老爷,你可要当心身体……” 卞氏的车在董祀的护卫下,离开了曹府,曹操看着远去的车队,轻轻地叹了一 口气。回到曹府,曹操和苟或商量:“军师,那天我的身体不好,情绪也很坏,就 没有去张济家吊唁。后来我一想,张济战死是很英勇的,为我大军争取了时间,少 死了我们不少的人。我应该亲自去看看,特别是对他们这样一支刚刚投降过来的部 队,要格外施恩才是。” 苟或有些意外:“主公有此意思当然更好,可是,既然已经犒赏过了……好吧, 我去安排。” “军师不必再亲自麻烦了,你只通知他们一下就行,不要惊官动府的,劳民伤 财,我只微服带典韦过府看望他们一下就是了。” 苟或遵命。 前往张绣府的路上,曹操和典韦一边走,典韦一边劝曹操:“主公,我知道你 心里放不下………可是这个女人可不是那个女人!你要三思而行啊?” 曹操不耐烦地说:“你不必劝我,我心里自然有数,这些你不懂。” 张绣府内,邹氏正在屋里,逗一对只有四五岁大的儿女玩。一个下人进来禀报 :“报告张将军,曹府派人来说,曹操将军一会儿要过府来看望,曹将军微服来访, 让我们不必拘礼,不必安排迎接。” 张绣顿感十分诧异:“已经有专使来过,他又要来府上干什么?‘邹氏却面露 惊喜之色,这时,又有下人来报:”张将军,曹操将军到了,已进大门了。“ 张绣大惊,赶紧到灵堂迎接,到了灵堂,曹操已经上香行礼完毕。 张绣赶紧施礼:“不知将军驾到,卑职有失远迎,望曹将军恕罪。” 曹操一摆手说道:“是我不想张扬,没你们的事儿。前几天我身上不舒服,没 来吊唁张将军,今天来上柱香、行个礼,也算了却我的一番心意,顺带和你们家人 聊聊,看看还有什么未了之事,需要我曹某尽力。” 张绣赶紧下跪:“阜职替叔叔张济谢曹将军恩德,卑职决心率叔叔余部,任凭 曹将军差遣,竭尽犬马之劳。 曹操赶忙扶起张绣:“起来吧,不必如此多礼。噢,我听说张将军还留下一对 儿女,让我看一看。” 张绣说道:“叔叔是有一对儿女,出生时母亲难产死了,现由继母邹氏抚养, 请曹将军后堂说话。” 曹操跟着张绣往后院走去,邹氏正在屋里对镜理妆,张绣带着曹操走进屋,向 邹氏引见:“婶婶,这位是曹将军,专程来看望我们。” 邹氏听罢款款走上前来,行一蹲礼:“妾身未亡人邹氏,叩见曹操将军,谢曹 将军赏赐之恩。”曹操一看见邹氏,眼睛立即亮了起来,急忙对邹氏做了个手势: “张夫人快快请起,我与张济将军都是同僚兄弟,不必过于拘礼。我是听说张将军 还留有一双儿女,特地来关照一下,看有什么为难之事需要帮助。” 这时,张绣已经让下人领来了两个孩子,让他们给曹操磕头,然后让下人抱了 出去。邹氏对曹操说:“曹将军,这两个孩子虽然不是我的亲生骨肉,但我视他们 如同已出,我会对他们精心抚养,拉扯成人曹将军恩赐许多财帛,足够我母子等人 生活,请曹将军放心。” 说话的时候,张绣已经命人安排一桌酒宴,请曹操用餐,曹操求之不得,急忙 高兴地答应了。饭桌上,张绣与曹操一同饮酒,邹氏在旁陪坐。正吃饭的时候,有 张绣一手下进来:“禀张将军,中军府有令,命张将军立刻率领所部,赴徐州押运 粮草,即刻起程。” 张绣有些奇怪地看着曹操。曹操笑道:“这些后勤的事务是由军师安排的,可 能他不知道我现在正在张府。” 张绣便说:“军令在身,卑职当立即点齐兵马出发,只是失陪了,请将军恕罪。” 曹操说:“既然军师有令,你就赶紧行动吧,都是自家人,就请张夫人陪我略 坐坐。”‘张绣起身行礼而去。此时屋内只剩下曹操和邹氏两人,曹操端起一杯酒, 笑道:“那日在街上,不知是夫人的车驾,曹某人惊吓了夫人,理应当面谢罪。” 邹氏笑盈盈地端起酒杯:“曹大人当街拦车,自然有您的道理,可是奴婢有眼 不识泰山,当街冲撞了将军,当然应由我先行谢罪。” 曹操笑答:“那就两罪相抵,共饮此杯。”两个酒杯轻轻一碰,四只笑目相视 有情,二人一饮而尽。 推杯换盏之间,两人少不了眉来眼去,不觉已至深夜,桌子上杯盘狼藉,曹操 和邹氏都已酒酣耳热,邹氏趁着酒劲挑逗地说:“将军,那日你在街上第一次看见 妾身,那个眼神啊,嘿嘿……” “我的眼神怎么了?你说。”曹操摸着邹氏的手问道。 “妾身不敢。” “但说无妨,这屋里又没有外人。” “你的那个眼神啊,嘿嘿,我可是说了,告诉你吧,就像要把人吃下去似的, 好怕人哟。”曹操大笑:“如此说来,我曹某人还是有些胆量的,哈哈!” 邹氏面带红晕:“我猜,你肯定是把我当成你哪个相好的吧?要不就是把我当 作了那些青楼的婊子是不是?” “不瞒夫人说,你长得确实极像曹某的一个旧人,所以那日街上便有些失态。” “那女人肯定是与将军情深意笃,才会引得将军有些失魂落魄,可见此女人是 好手段,让将军这样的大英雄都心猿意马起来。” 曹操猛地喝下一杯酒,使劲摆摆手:“别提了,她并不是我的女人,原本应该 是的,可她成了别人的女人。” 邹氏一脸困惑:“我怎么越听越糊涂?”曹操索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 邹氏。听了曹操的话,邹氏伏身媚笑:“她爹把她许配给你了,那就是你的女人, 你咋不跟她说明白了呢?还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大老爷们呢!既然那女人对你也有意 思,该下手就下手,你还想等着她先开口啊?想她一个黄花闺女,就是心里想,那 面上也不好意思呀!” 曹操已经喝多了,舌头开始不利落了:“这事儿办的是有点蠢,可我还是想让 她能真心喜欢上我,不想用强,用强的女人没意思。 来,我再和你喝一杯!你长得和她太像了,我真纳闷人怎么能长得那样的好看 呢?“ “曹将军是不是说妾身也长得好看?” “好看,太好看了!”曹操已经醉眼迷离了。邹氏看见曹操坐在那里,已经开 始摇晃了,便走过来坐到曹操身边,扶住他:“你喝的有点多了,我扶你到床上稍 稍歇息一下吧。”说着,邹氏扶住曹操,将他扶到了内室的床上,解开曹操的衣服, 侍候曹操躺下。然后走到门口看了一下外面,便把门拴住,来到曹操床前动手脱掉 了自己的衣服。 这一夜云雨,花低头,柳垂腰,不觉天已微明。曹操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走出 门来。迎面看见典韦,典韦好像一夜没睡,一直守在门外。曹操打了一个哈欠,说 道:“没想到喝多了,酒真是误事儿,咱们快走吧。”二人急忙往院外走去。 夜晚的曹府,曹操在铜镜前收拾好了穿着,便回头冲典韦说:“典将军,咱们 走吧!” 可是曹操竟然没有看见典韦,他转身找人,见典韦跪在地上。 曹操急忙扶起典韦:“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大哥,见好就收吧,那个女人毕竟不是蔡文姬,大哥不要过于沉溺。一是有 失身份,再就是也无益处。万一有个闪失,就不稳便了。请大哥三思!” 曹操凄然一笑,说道:“自文姬出嫁,我对女人的爱意已绝,视天下女子为草 芥。可是生为一须眉男子,竟然抵抗不住色欲的引诱,真是人生一大悲剧。人生在 世,须臾就是百年,正当及时行乐。来,卫家的杜康老酒真是好东西,带上点儿我 去与那邹氏一醉方休。” 一连数日,曹操与邹氏都沉迷于温柔乡里,要么骑马游玩,要么饮酒作乐,夜 晚缠绵于床第之欢,不能自持。 数日后,张绣完成了任务,带着几个手下骑马回到张府。下马后,他冲几个手 下说:“你们抓紧吃饭,然后去大仓点交粮草。我得先回去看看弟弟妹妹,没什么 事儿就别来烦我。” 说着,大步走进了院子。来到后院邹氏屋里,一个丫环正在哄两个躺在床上的 小孩吃饭,可是两个小孩显然病得不轻,怎么也不吃。张绣见此。情景有些吃惊, 便叫了一声:“哎呀,他们怎么了?”张绣走到床前,一摸孩子的头:“怎么病成 这样,我婶婶呢?” 丫环支吾着,不知该怎样回答。张绣火了,大声喝道:“我问你话呢,邹氏哪 去了?” “回老爷,我也不知道,曹将军请去了,都几天没回来了。” 张绣听罢大怒,嘴里进出三个字:“曹——孟——德——” 深夜,张绣和几个部下边喝酒边商量:“你们说说,这个姓曹的是不是猪狗不 如?我们跟上这样的主公能有什么前途?我叔叔真是为他死得不值。” 一个部下说道:“这个曹孟德,表面上看起来道貌岸然,也有些霸气,可没想 到做此下三滥的事情,真让人失望。不如我们把曹操杀了投奔袁绍,就凭曹操的人 头,我们都能加官进爵。” 张绣说道:“对,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就凭咱们手下这几万弟兄,就是不靠袁 绍也能打出一片地盘儿。我已经想过了,宛城他曹操兵不如我多,只要我们突然动 手,肯定打他个落花流水。” 一个部下顾虑地说:“别的都没问题,只是那典韦,有万夫不当之勇,那两只 铁戟十分的利害,再加上他对曹操是忠心耿耿,要想接近曹操可是有些困难呢!” 另一个部下献计:“我倒有个主意,我有个表弟叫王六子,在典韦的卫队里头 当兵,我们可以许以重金,让他将典韦的铁戟偷出,到时候我就不信他典韦的肉胳 膊能对付得了咱们的铁家伙!” 大家齐声说:“嘿,这个办法好,多给点钱,让他把事情搞利落。” 张绣一拍巴掌:“好!这样我就有主意了,咱们兵分两路,一路人马去城外大 仓,抢他的粮草,余下的人跟我前去拿曹贼的人头。” 曹操对这一切还蒙在鼓里。夜晚的官府,歌舞升平,曹操在喝酒,下面邹氏轻 歌漫舞。曹操看着杯子若有所思,眼神愣愣的,面前的邹氏朦胧中变成了文姬。 邹氏看着曹操在走神儿,便停了下来,问道:“孟德,你在看妾身的歌舞吗?” 曹操急忙答应:“好,好,跳得好,太好了!” 此时,典韦正在外面四处查看着守卫的情况,他对士兵说道:“你们都把眼睛 瞪大点,谁也不准睡觉,不然让我抓住了我就拧下你们的脑袋!”典韦看看并无异 常情况,便转身回了屋。他回屋刚刚坐下,就见一个士兵拿了一个荷叶包进来。 典韦喊道:“哎,你个王六子,不在外面侍候着,跑屋里来做甚?” 王六子谄媚地回话:“回大人话,今天我那卖驴肉的老爹进城看我,给我带了 些卤驴肉来。我们家是老字号,我爹的驴向远近有名,小人我不敢独自享受,特地 给大人您送来了一半儿,您尝尝,这也是小的一点心意。” “你的这份好心爷我记住了,放下你的驴肉,外头上岗去吧!” “是,小的下去了!”王六子退了下去。 典韦见王六子走了出去,便打开案上的荷叶包,拿了一小块驴肉放进了嘴里, 一尝果然味道鲜美,典韦又抓了一块,撂进了嘴里,大嚼了起来,然后从柜子里摸 出了一个酒壶,打开想喝,犹豫了一下,又把酒壶放了回去。他吃了几块肉实在是 忍不住,便又拿出酒壶,打开抿了一口。酒瘾一上来典韦就控制不住了,开始大口 大口地喝了起来,不多时就沉沉欲睡,酣声如雷。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王六子轻手轻脚地摸了进来,从床边抱起典韦的那两只 虎头双戟悄悄地退了出去,把那一对铁戟丢进了一个花丛。他跑到大门口,悄悄打 开大门,冲着外面招了一下手,张绣的士兵一阵呐喊,向院内冲去。 此时,曹操和邹氏正相拥而卧,听见呐喊,曹操从梦中惊醒,一把推开邹氏, 跳下床来,操剑在手,一边摸起一件外衣,一边冲邹氏说:“快穿衣服,情况不好!” 邹氏吓得抖成了一团。 听见呐喊,典韦从床上跳起,伸手去摸铁戟,谁知摸了个空,酒立刻吓醒了, 他一脚踹开屋门,冲了出去,院子里早已乱成了一团,曹操的侍卫和张绣的乱军打 成了一片。典韦并不管眼前的混战,他拼命向后院奔去。 曹操这时已经持剑在手,和乱军杀成了一团。喊杀声惊醒了苟或,他边穿衣服 边从屋里跑了出来,大声叫着:“怎么回事?” 下人回答:“是曹府方向喧哗,不知有什么情况。” 这时,曹洪也提了他的大砍刀跑了过来。苟或忙喊:“曹洪将军,曹府那边恐 有不测呀,你赶快带人去救护主公!”曹洪转身就跑。 典韦跑到了后院,见到处都在混战,十分地着急,便从地上抓起了两具死尸, 一边抡着一边大叫:“不怕死的过来,你典韦爷爷在此!” 曹操一见,赶紧叫道:“典韦将军救我!”典韦跳进了乱人圈里,手拿两具死 尸和敌人打了起来。这时,曹操的几个侍卫趁机将曹操托上了后墙,也不管外面是 什么,一使劲儿,把曹操撂了出去,曹操一头扎进了一个臭水沟,顾不得许多爬起 来就跑。 后院内,张绣带着一队弓箭手冲了进来,剑如飞蝗,院内不分敌我,一概射死。 可借典韦虽然英勇,却全身中箭无数,倒地而亡。 张绣踩着尸体来到门口,一脚踹开房门,几个士兵冲了进去,拉出了抖成一团 的邹氏,张绣怒不可遏,噌地一声抽出了佩剑。 邹氏吓得大叫一声。张绣举起利剑要杀邹氏,邹氏已经瘫倒在地。正在这时, 一个手下跑过来对张绣说:“张将军得赶快撤,曹军快围上来了!”张绣说道: “好,带上这个贱人,赶紧撤!” 张绣的队伍一气跑出了数十里路。天已经蒙蒙亮了,众人寻了一处僻静之地暂 作休息。张绣坐在一块石头上,邹氏被绑着跪在 他面前。张绣吼道:“你这个贱 人,不守妇道,我叔叔的尸骨末寒,你竟然就做这猪狗不如之事,我不杀你如何对 得起我叔叔的在天之灵?” 邹氏抖作一团:“贤侄饶命,请看在你叔叔的一双还不懂事的孩子身上,饶我 一命!” 张绣一听更生气了:“不提孩子便罢了,一提孩子我更要杀了你这个狗贱人, 他们如果长大些,跟着你这淫乱放荡之人,能学出什么好事来吗?” “贤侄请让我辩解,婶婶确实不是那种无行之人,实在是那曹孟德说我的长相 像他过去相好的女人蔡文姬,可蔡文姬嫁给了河东的卫仲道,他思念过度,故而把 妾身当成了那蔡氏女子。妾身本不愿意做那蔡氏女子的替身,去满足那曹孟德,可 是他一意用强,妾身乃一弱女子,如何争得过他?又怕得罪了他,对贤侄不利。既 然失身于他,也就忍辱偷生……” 张绣听不下去了:“呸!你这个贱人,不但不思悔改,反而花言巧语,你看看 这一双儿女。”张绣指着远处一对哇哇哭泣的孩子:“你有何颜面苟活于世?”说 着,他用剑挑断了邹氏身上的绳索,将剑扔在了邹氏的面前:“我不想脏了自己的 手,你自己了断吧。” 邹氏见苦求无望,便操剑在手仰天狂笑了几声,叫道:“我不恨曹孟德,他是 个有情有义的男人;我也不恨侄儿张绣,他是个仁义孝悌的汉子。我恨你蔡文姬, 我为什么要长得和你一样?为什么孟德会先爱上你?为什么我要做你的替身?我生 不能杀你,死后变作厉鬼,也要讨你性命!”说着,她反手一剑,刺进了自己的小 腹,痛苦地看着张绣:“贤侄,我这样可算对得起你张家吗?照顾好弟弟妹妹…… ……“说着倒地而亡,一双大眼并不瞑目,怒视苍天。 面对邹氏,张绣有些后悔,他冲着邹氏跪下:“我不杀你,无法面对张氏列祖 列宗。我逼杀婶婶,又是一个不义不孝之人。请婶婶安心好走,我一定除掉蔡文姬, 为婶婶报仇。” 话说曹操在众人的保护之下回到曹府,只见府门内外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曹 操在曹洪、苟或的陪同下,缓步走进府内。 苟或说道:“主公,安民公子这次也不幸遇害,现放置在二堂内,您去看一看 吧。” 曹操似未听见,慢慢地问:“典韦将军何在?”曹洪说道:“典韦将军身中数 十箭,尸身还未处理,主公不看也罢。”曹操闻言,厉声问道:“典韦将军何在?” 苟或回道:“典韦将军停尸后堂。” 曹操闻言,丢下众人,大步向后堂奔去。来到后堂,曹操看见典韦躺在一长案 上,身上像刺猬般插了几十支箭。曹操鼻子一酸,扑到典韦身上,泪如雨下:“典 韦兄弟,是大哥害了你呀!你一再劝我不要沉溺女色,可是我没有听你的话,是我 害了你,我真是后悔死了!你我兄弟,不能同生,就应同死,兄弟等我,大哥来也 ——” 曹操猛跳起来,抽出佩剑,便向颈上抹去——众人一看大惊失色,曹洪急忙冲 上前来,死死地将曹操抱住。 苟或等人轮番劝慰曹操,曹洪只要去追杀张绣,曹操阻拦道:“不必去追了, 说起来也是我把他逼上了这一步,再纠缠下去徒惹天下人耻笑。想那张绣,也是一 孝悌君子,血性男儿,人才难得。我且放他一马,在疆场上自然会后会有期。” 此时张绣的部队已经来到卫仲道家外的山坡上,一队人马渐渐走近。马上的张 绣一脸怒气,向部下轻轻挥了一下手,几十个骑兵挥舞着手中的刀枪,纵马冲向了 卫家。卫家内外顿时被骑兵冲得鸡飞狗跳。卫仲道带领几个家人拼命反抗,被骑兵 打伤在地。文姬上去要护卫丈夫,也被骑兵一脚端翻在地。 张绣抱着两个年仅四五岁的弟弟妹妹走了进来,大声叫道:“不杀别人,只杀 蔡文姬!”文姬躺在丈夫身边,一股鲜血从双腿间流了出来。她坚持着撑起上身说 道:“我就是蔡文姬,不要伤害别人。” 张绣放下孩子,拔出身上佩剑,就要下手,却看到文姬身下流出的大量鲜血, 不由犹豫了一下。这时,两个孩子突然放声大哭,抱住了张绣的双腿,不住地哀求 :“我们要妈妈,不要杀我妈妈!” 张绣看蔡文姬的确酷似邹氏,眼前便幻化出邹氏的样子。听着身边两个孩子的 哭声,他的眼泪夺眶而出,手中的剑档镶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弯下腰,抱起了两个 孩子,转身便往外走,向部下喝道:“都给我走!” 这次意外,害得文姬流了产。一个接生婆给她做了处理,开了些药,总算是没 了大碍。谁知卫仲道却小命难保。原来他外受皮肉硬伤,内受急火攻心,再加上受 到了极度的惊吓,一股邪气郁积在胸,顿时病入膏肓文姬一人正在卧室躺着,突然 听下人在外喊道:“不好了,少爷不行了!”文姬一听不禁大惊,坚持着下了床。 上房内,卫仲道已经回光返照了,一家大小都在床前。老夫人拉着卫仲道的手, 已经哭得没了眼泪。文姬冲进来,推开众人扑在了卫仲道的身上:“相公,你要挺 住啊,文姬不能没有你啊!” 卫仲道露出了一丝笑意:“文姬,我是没福了,娶了那么漂亮的一个娘子,没 享受几天……文姬,曹将军是真爱你的…………他讲的话我看是真的,你不能再坐 失良机了……别忘了,问问他我的酒怎么样………”说完,一命呜呼。 数日后,卫父和老夫人召文姬到堂,卫父说道:“道儿去世已经出七了,他的 死说起来也与你有关,我和你婆母商量了,我们也不再怪罪你,都怨我,卫氏家门 不幸,迎娶了你这么一个不吉利的女人。可怜我那道儿眼睛不亮,竟然被你蒙蔽, 死也要娶你这种女人,才会遭此大难。我们不想再留你在家。这里有几十两银子还 没被官兵抢去,你带在身上。出门之后,任凭改嫁也不干我卫家之事,望你好自为 之。 文姬闻言泪如雨下:“二老大人,望听媳妇一言,我与公子相亲相爱,喜结连 理。自嫁之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孝敬公婆,下呵护夫君,没有和任何外人 来往,也并无任何过节。哪知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未。媳妇失子丧夫痛不欲生, 如不为侍候二老,媳妇也就要随夫君去了。想到二老年纪高迈,体弱多病,媳妇我 愿永不再嫁,侍候二老,以终天年,为公子尽孝。望二老考虑再三,能够收回成命, 文姬愿为奴婢,只要能为夫守孝,侍候公婆,余愿足矣。” 老夫人厉声道:“你害得我们卫家这么惨还不死心呀!要不是老爷心眼好,看 你可怜,我就要到官府去告你,说你勾结匪类,谋害亲夫!我看你还是识相点,拿 上这些银两,赶紧远走高飞,莫让我再看见你!” 文姬欲悲无泪,只得回到卧室换了一身旧时的衣裳,整理好自己的琴囊、匕首, 把她婚后的衣裳和老爷给的那几十两银子整齐地放在床上,然后背起琴囊,将匕首 揣在怀里,含泪环视了一下她和卫公子的新房,扭头出了屋门。 她先来到卫仲道的坟前,将一束野花放在坟上,再轻声诉说:“夫君,我走了, 此一去天涯海角,不知何时何日再能来此坟前和你相会。可是我不论流落何处,每 到清明之夜,我会抚琴一曲,草香几柱,寄来我对你的思念。可怜你了然一身,孤 魂无助,为妻真是不忍丢下你一个在此呀……”说着文姬哭倒在地。 四野一片寂静,孤坟更显凄凉。文姬整理一下衣衫,扭头向远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