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时值兴平二年秋,南匈奴单于呼厨泉趁中原大乱,趁火打劫,派出手下的左右 贤王,各统大军南下,四处烧杀掳掠,所到之地四处狼烟,哀鸿遍野,汉军节节败 退。 这天,曹操在军营内向董祀布置任务:“匈奴人马听说已经到了河东一带,我 很担心文姬一家的安全,你带一支人马前往河东卫家看一看,如有不虞,你要首先 保证文姬一家的人身安全,同时也要注意自己不要陷入困境。” 董祀揖首,回道:“末将得令!” 河东一带由于匈奴的人侵,汉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文姬跟着一伙难民东奔 四跑,野外无食物充饥,文姬在一片收获过的地里拼命地到处挖着,好容易挖出一 块鸡蛋大的红薯。她一把抓起来,在身上蹭了蹭,一下塞进嘴里,大嚼了起来。 不远处,有一伙乱兵正在逃跑,一个骑马的小头目看见远处田野里有个单身女 人,便勒住马想了一下,淫笑着打马向文姬跑来。 文姬正在挖地,突然见一匹马停在面前,吓了一跳。军官从马上跳下来,一手 牵马,向文姬笑笑:“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怎么兵荒马乱的一个人呢?” 文姬见是汉军打扮,便说:“我是准备到你们队伍上找人的,我男人也当差。” 军官说道:“现在都乱了,你男人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你就跟了我吧!你看 你俄成什么样了,我这里有干粮,还有干牛肉。” 文姬说道:“这位军爷,你也是食军禄、受国恩,怎么能清天白日把良人调戏?” 军官说道:“嘿,说话还文绉绉的,是个大家闺秀啊,我的运气不错啊,调戏 你怎么了?老爷想调戏谁就调戏谁。”说着抽出刀来,指着文姬:“你他妈老老实 实给我趴下!” 文姬见状,眼睛一转,便假装顺从:“这位军爷不必用强,奴家随你便了。” 军官一听,喜上眉梢,把刀放回鞘中,说道:“哎,这还差不多,大户人家的 女人就是想得开!这有什么呀,又没人看见,来吧。” 说着他就想动手,可是手中的缓绳又不敢松手,他四下看了一看,都是耕地, 别说是树了,连灌木也没有一棵。他有一点儿着急,想放手又怕马跑了,于是不耐 烦地说道:“这还有点麻烦,这马还没地拴。” 文姬笑道:“军爷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把马缰拴到自己脚上不就行了吗?” 军官乐了:“还是你聪明,完了事我得好好犒劳犒劳你!你等着啊,别着急。” 说着军官弯腰将缰绳拴在了自己的脚脖子上,就在这时,文姬突然跳到马旁边, 掏出匕首,冲着马屁股狠刺一刀,战马嚎叫了一声,跳了起来,军官一下被拽倒了, 摔了个狗吃屎,被战马拖着远去了。文姬笑着把匕首放在怀里,继续挖起她的红薯。 匈奴兵横扫中原,左贤王的部队到处抢掠。这天,一个匈奴兵为了抢一个老大 妈头上的首饰,先用刀砍倒了老大妈,然后再动手拔下老人家头上的首饰。远处骑 在马上的左贤王呼韩邪看到了这一幕,于心不忍,他回头对身边的部下说:“赶紧 传我的命令,我们进关,只为财帛,不谋汉室的社稷,更不能杀人无度!除非有人 武装反抗,不得杀人。无故随意杀人者,砍去右手;如果再有杀死儿童和白发老人 者,砍去右脚。” 手下人回道:“左贤王,你的命令是好意,可是如果这样执行了,恐怕是兄弟 们有意见。我听人说了,右贤王下的命令是,只要拿到东西,如果不听话,一概格 杀。我们回去后,是按搞到的东西论功行赏,并不管你杀了多少人啊!” 左贤王正色道:“按我说的往下传!不论什么时候,乱杀人总是要遭天谴的, 我左贤王的部队就要有个自己的样子,干吗非要和人家一样啊?”部下只好遵命。 曹营内,曹操和苟或、曹洪等人在商议军机。苟或说道:“根据探马的报告, 这次匈奴人侵来势凶猛,他们的左右贤王分兵两路,已经侵入了我们的疆界,最近 处已经接近长安、太原一带了。我们现在的力量显然无法和匈奴的几十万铁骑抗衡, 而且单方面和匈奴作战兵力肯定损失很大,袁绍他们就会趁机做大,我们就很危险。 另外我观察匈奴的行动,明显地是以抢夺财产为主,很少攻城掠地。他们显然 是短期行为,不像是要在我们内地扎下去。所以我的看法是,不和匈奴正面冲突, 保存实力。“ 曹操说道:“我同意军师的看法。另外我们也不能消极地等待。我们正好趁郭 汜他们又要应付献帝政权,又要抵抗匈奴人侵的时;机,争取打败郭汜,迎接献帝。 然后我们就可名正言顺地号令大下。 至于匈奴,等拿下袁绍、吕布等人后,再收拾也不迟。大不了被抢的东西在他 们那里放一放,到时候我们再拿回来就是了。曹将军!“ 曹洪答道:“末将在!” 曹操下令:“你带五万人马,缠住郭汜,相机与他作战。我和军师带大军随时 准备突破长安。只要献帝被我们保护起来,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曹洪说道:“末将遵命,我明天就带队启程。” 此时,董祀走了进来:“报告曹将军,我从河东回来了。” 曹操连忙站起身来:“噢,你回来了?情况怎么样?文姬她还好吗?” 董祀叹了一口气:“主公,张绣为了报复,竟然跑去河东。他虽然没有杀死文 姬夫人,可是卫仲道惊吓而死,文姬夫人也小产了,被公婆赶了出去,下落不明。 那一带遍地都是匈奴的部队,我们人少,无法找寻。我们怕主公着急,便急着 赶回来,先报告情况。请主公示下。“ 曹操面色沉重:“文姬要受苦了。” 苟或走过来:“主公,现在是我们生死存亡之时,望主公要以大局为重。” 曹操苦笑了一下:“军师,我知道。就按我们商量的,准备行动吧。” 董祀说道:“主公,那文姬夫人……” 曹操深深地叹着气,沉吟不语。董祀又说:“主公,文姬夫人一文弱女子,据 她公婆说,她走时并没有带走卫家一件衣服、一两银子,她肯定是要来寻找主公的。 主公,我们不能眼看着她流离失所,不去伸手啊!“ 曹操说道:“董将军,中原那么大的地方,要想找一个人,真是比上天还难。 我们只有盼着文姬能够吉人天助,化险为夷。董将军,你即刻押运粮草,随曹 洪大军行动,不得有误。一切行动,听曹洪将军指挥,你明白吗?“ 董祀欲言又止,勉强答道:“末将遵命。” 蔡文姬在一伙难民中奔走着,突然,人群乱了起来,文姬一看,远处有匈奴骑 兵围了上来,杀声震天。文姬赶紧在附近一棵烧焦的树上抹了一把灰,抹在脸上。 四处逃跑的人群终于被围了起来。众骑兵纷纷跳下马,在人群中大肆地抢夺着 值钱的东西。一有人反抗,便被杀掉,难民只好听之任之。 一个匈奴兵在文姬的背包中没找出什么,气得打了文姬一个巴掌,把她推到了 一边。匈奴兵突然发现文姬身边的一个年轻姑娘长得十分漂亮,便对姑娘动起手来。 光天化日之下,姑娘愤怒了,便和匈奴兵撕打了起来,还抓破了匈奴兵的脸。 匈奴兵恼羞成怒,拔出刀子就要对姑娘下手。 文姬看着姑娘的样子有些面善,便大声喊道:“不许杀人!” 匈奴兵不由一怔。姑娘见有人出来护她,又是个女人,便扑过来躲进了文姬的 怀里。匈奴兵看见有人出头,便冲了过来,扬起鞭子要打,难民们被激怒了,纷纷 围了上来,和匈奴兵对峙了起来。 远处骑在马上的一个小头目见竟然有人敢反抗,便带人纵马跑了过来,喝道: “是什么人,胆敢煽动闹事儿?” 匈奴兵指了一下人群中的蔡文姬:“就是她!” 小头目跳下马,冲文姬走来,他见有人挡他的路,便挥刀砍倒了两个人,其他 难民只好躲开。小头目走到文姬身边,看了她一下:“这个女人胆子不小啊!”他 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拿出了一块汗巾在文姬的脸上擦了擦,然后狞笑道:“我的运 气不错啊!” 他回过头,冲着匈奴兵骂道:“你们他妈的是什么眼睛?眼珠子给鹰吃掉了? 这么漂亮的女人差点儿放过去。“ 文姬见势不妙,突然拔出匕首,跳到一旁:“你们不要碰我!” 小头目一怔,担心地看着她的刀子。这时左贤王打马过来,看此情景,骂道: “真是废物,一个女人的把戏也把你吓成这样?”他冲文姬说道:“漂亮女人,你 不是玩这个的,你那漂亮柔软的小手是挤羊奶的,当然还可以抚摸男人宽阔的胸膛。” 众匈奴兵大声笑起来。左贤王又说:“来,把那把刀子丢过来,你有了我,就 不会再需要刀子了,我会保护你的。来吧,过来。” 文姬看小头目慢慢地向他走来,便回身轻轻地在一匹马的脖子上划了一下,那 匹战马并没有动静,就轰然倒在了地上,而文姬的刀上并没沾上鲜血。她正色说: “我劝你还是小心点儿,你的脖子有这匹马的结实吗?” 这下士兵们大惊,左贤王也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女人不一般,只好做了个放弃的 手势,冲文姬摆摆手:“好了,你赢了,我暂时放过你,可是,你不要想从我们这 里活着跑出去!”说着,左贤王回过头:“你们是谁的部队?” 小头目回道:“回左贤王,我们是右贤王的部下。” 左贤王说道:“好,你们赶紧跟上大部队!” 小头目目送左贤王走后,便大声叫着:“大家听着,壮劳力和女人带走,老人 和小孩杀掉。动手!”顿时一阵血腥的屠杀展现眼前,文姬和姑娘吓得抱在了一起。 左贤王带一小队人马正在前进,一个探子飞马来报:“报告左贤王,前边发现 一队汉军。” 左贤王问道:“有多少人?” 探子回道:“大约有一百人,押运着一辆车子,好像有什么重要东西。” 左贤王抽出马刀,回头对部下说:“准备战斗,要全歼汉军。” 一场恶战后,汉军死亡殆尽,汉军头目被左贤王的部下俘虏。 左贤王端坐树下,对汉军头目问道:“你们是谁的队伍,出来是什么任务?” 汉军头目回答:“我们是郭汜将军的手下,为郭将军将一些东西运回家中。” 左贤王又问:“车上运的什么东西?” 头目看了一下四周,答道:“请将军让部下稍做回避,我有要事相告。” 左贤王对旁边的部下做了个手势,部下们都往后退出了十几步。 汉军头目压低了声音向左贤王说道:“这件事关系重大,郭汜将军得到了汉朝 的传国玉玺,放在身边恐怕有失,故派小的将玉玺悄悄送往家乡掩藏。” 左贤王听了暗自吃惊,连忙问道:“你说的可是实情?” 汉军头目说道:“小人绝对不敢乱说,玉玺现在就在车上的箱子里。” 左贤王赶紧命人把箱子抬来。汉军头目从腰里掏出了钥匙,递给了左贤王,左 贤王打开了箱子——汉朝相传几百年的传国玉玺静静地躺在箱子里。 左贤王支走了汉军头目,叫来一个手下,吩咐道:“把俘虏的汉军全部处死。 你们赶快动手挖一大坑,将所有汉军尸体、兵器和死去的马匹全部掩埋,不能 留下一点痕迹。“ 部下有些意外:“左贤王,您不是说不能乱杀无辜吗?为什么要杀掉这些俘虏?” 左贤王说道:“我也不想杀他们,可是决不能走露了汉家的玉玺在我们手里的 秘密,不然汉朝将倾全国之力来与我匈奴作战,那时候我们的末日就要来了。”说 完,左贤王又吩咐:“有谁敢走露这玉玺的风声,我不但要杀了他全家,而且要灭 掉全族。” 右贤王攻下汉军某城,城门外,右贤王率手下众头领列队欢迎左贤王来到,鼓 乐齐鸣,喊声震天。 左贤王跳下战马,快步来到右贤王跟前。右贤王向左贤王单腿下跪:“属下参 见左贤大人。”左贤王笑着扶起右贤王:“你我兄弟不必多礼,没想到右贤王果然 英勇,赶在我的前面占领了此城,争得了头功,可喜可贺啊!” 右贤王回道:“这全赖单于的天威和我匈奴的福气。请恕兄弟我抢了哥哥的功 劳,我已经安排了今晚开祝捷大会,为左贤王洗尘接风!”说着,二人说笑着拉着 手,被众人簇拥着往城里走去。 晚上,举行祝捷大会,觥筹交错,被俘的汉家女子在下面翩翩起舞。右贤王敬 了左贤王一杯酒,说道:“左贤王,我手下的右军都尉俘虏了一个刚烈的女子,精 通琴艺,人长得也漂亮,是不是请她上来给咱们弹上一曲,祝祝酒兴?” 左贤王答:“好啊!早就听说汉人抚琴,常有通神者,他们的老祖宗孔老夫子 听了一次高人的演奏,竟然说三个月吃肉都吃不出味道。不知是否真的如此神奇。” 右贤王说道:“但愿这个女人不是这等高人,不然我们匈奴人天天吃肉,不要 说三个月,一个月吃不出滋味,就能要了我们的命! 哈哈……来呀,把那个会弹琴的女人给我叫出来。 文姬怀抱焦尾琴,被两个士兵押了上来,左贤王一见文姬,显然认出了她是谁。 文姬虽然破衣烂衫,仍然是举手投足,另有风韵,按琴未弹,韵已动人。 左贤王说道:“我认得这个女人。” 右贤王问:“大哥认得?” 左贤王说道:“噢,我在俘虏堆里见过她,有印象。” 右贤王笑着说:“大哥对漂亮的女人总是有过人的记忆,哈哈!” 文姬显然已经处乱不惊。她定了一下神,便弹起了一首古曲《苏武牧羊》。琴 声起处,全场上下悄然无声。只听得琴音忽而铿锵,忽而忧怨,其悲愤忧伤之情, 今天地变色。左贤王听得人神,似有所感,右贤王越听越烦,突然喝道:“你他妈 弹的是什么东西?你这是在给我们发丧!来人哪,给我轰出去!” 左贤王道:“慢!这个女子,你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 文姬说:“我弹的是《苏武牧羊》。” 右贤王问道:“大哥,什么是苏武牧羊?” 左贤王说道:“就是当年那个被抓到匈奴的汉朝使臣苏武不降的故事。” 右贤王喝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来啊,轰出去!”上来几个士兵,把文姬推 了出去。 右贤王端起酒杯:“这东西真没意思,哪赶得上我们的胡笳、胡琴雄壮悠扬。” 左贤王淡然一笑:“贤弟此言差矣,江左文弱,河朔刚强,人种不一,性情自 然有差别。古琴悠远,胡笳雄壮,只是风格不同,听者心情不同而已,并无上下高 低之分。我等高兴,此女子悲伤,心境相去甚远,强要她改容,实在也是为难她, 咱们还是喝酒吧。” 右贤王说道:“左贤王果然与众不同,小弟佩服。来,干杯!” 匈奴左右贤王的大军在横扫中原之后,满载而归。蔡文姬也被掳往匈奴,前途 末卜。戈壁千里,狂风大作。一队匈奴士兵押解着无数男丁和女人,艰难前行。左 右贤王坐在一驾有八匹马拉着的羊毛暖车里,吃酒闲谈。左贤王撩起了窗帘,往外 观看——俘虏队伍里,文姬和女孩搀扶着在行走,文姬的形象气质显然是鹤立鸡群。 右贤王见左贤王看得发呆,便问了一句:“左贤王在看什么呢?”说着,也凑 过来往外看,然后笑笑说:“看起来大哥对这个弹琴的女子是颇有好感呢!不过我 告诉大哥,这个女子可不大好惹,性格十分的刚烈,身上带有一把锋利的匕首,有 人要靠近她便以死相威胁。我的手下也是看她人才出众,所以才没有加害于她,准 备带回去献给单于,让单于来调教。咱们草原上不是有俗话说,烈马还得好骑手。 我这个骑手是不行了,我劝大哥也别去招惹她,回去还是看单于的吧。“左贤 王笑笑,并未接茬。 夜晚休息,戈壁上搭起了无数个帐篷。男女俘虏,分别被圈在露天的羊圈里。 女人堆里,文姬和年轻女孩在轻声交谈:“我丈夫死后,被公婆赶了出来。本 来要去投奔一个熟人,可是找了很久也没找着,反而被抓来了这里。我听老辈说过, 书上也有记载,咱们汉人常有被匈奴抓去的,男人做奴隶,女人做婢妾,处境很惨。 我们要有心理准备,咱们一定得好好活着,争取能有回到中原的一天。“ 年轻女孩叫小红,她趴在文姬的膝盖上:“文姬姐,我害怕极了!那些匈奴人 老是对我非礼,我都想死过好多次了,你可要护着我啊!” 文姬抚摸着小红的头发,默默无言。突然有十几个匈奴兵闯进了女人堆,每人 挑了一个女人拉起来就往外走,一时间哭喊声乱做一团,一个高大的士兵显然有备 而来,过来一把拉起了小红。 文姬扑上来,准备和士兵拼命,可是士兵早有防范,一脚踹得文姬半天爬不起 来,士兵狞笑着,抱起哭喊的小红便走。夜幕深处,传来了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淫 笑。文姬趴在地上,无助地把头埋在了胳膊里。 小红回来的时候,一脸寂灭,默默地躺在地上。文姬坐在地上,把小红的头轻 轻地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她流着泪抚摸着小红的脸:“好妹妹,可不敢胡思 乱想啊,办法总会有的,只要咱们好好活着,就一定会有出头的日子!好妹妹,你 说话呀,你哪怕哭一下也好啊!” 匈奴的队伍继续前进,右贤王在车上打着盹儿,左贤王在看着一卷木笺。突然 车停了,右贤王睁开眼间:“咦,车怎么停了?” 左贤王放下手中的书,掀起车帘走了出来。只见文姬站立在马车前,将匕首横 在自己脖子上,几十个士兵围住文姬,用兵器指着她。左贤王见状,轻轻挥了一下 手,众士兵将兵器收起,并不退下。 右贤王出来,喝道:“你这个刁钻的女人!本王一再让着你,不取你的性命, 你还不老老实实地给我赶路,又找什么麻烦?来人哪,给我砍了!” 左贤王阻拦道:“慢!贤弟,有什么话还是让她说一下,然后再决定不迟。这 位女子,我看你气质不凡,容貌出众,想必不是等闲人家的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拦住本王的车驾,你不知道这是死罪吗?就是在匈奴,有人胆敢拦我的车驾, 也要被砍去双脚,难道你就不害怕吗?” 文姬显然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我不知道上面站的是什么王爷,也不懂得你们 匈奴的礼仪,请王爷恕罪。小女子既然敢拦下王爷的车驾,自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待我说完以后,不劳王爷的手下动手,我自会自行了断。刚才王爷动问小女子家事, 回王爷话,小女子家父乃汉天子手下侯爷,官拜五官中郎将,陈留蔡邕蔡伯喈是也。 我是他女儿,蔡琰、蔡文姬。“ 一左右贤王显然有些意外,相视一眼说:“原来是蔡文姬、蔡小姐,失敬,失 敬!你过去虽然贵为郡主,可是今天乃是我单于陛下虎狼之师的阶下之囚。我可不 愿看到你在我面前摆什么汉室贵胄的威风。” 文姬答道:“我拦王爷的车驾也并非是想在这里争名分、出风头,我是想就王 爷手下禽兽不如的非人暴刑来和王爷理论理论。” 右贤王一听就要发火,左贤王示意让他暂且忍耐:“我提醒文姬小姐说话小心, 诽谤王师你可是死罪。” 文姬说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你们个个都是巍巍须眉,谁没有父母 妻小、姐妹女儿?可是你们的士兵竟然呼朋唤友,聚众随意奸污女俘,不以为耻反 以为荣,与禽兽何异?” 她回身指了指远处哭倒在地的小红:“两位王爷,你们睁大了眼睛看看,眼前 这个女孩只有十五岁,如果在家还是一个在父母膝前撒娇的孩子。可是现在她的父 母不但被你们无端杀戮,而且她还被多次强奸。这样的事情在这支队伍里何止百千! 我不知道两国交兵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何干?即使财物被抢,沦为奴婢,只要 是人就得有尊严!我在此谕请两位王爷,即使不拿我们当人,可是也不要拿你们的 人当畜牲,放这些女人一条生路,如果王爷不答应小女子的请求,十步之内我愿将 这一腔热血溅洒在王爷的车上!“说着,文姬将匕首指向了自己的喉咙。 小红见状大惊,哭着喊着:“文姬姐,不要啊——” 围观的俘虏显然被文姬的大胆行为所激动,队伍有些骚动了起来,匈奴士兵各 个刀出鞘,箭上弦,双方冲突一触即发。 右贤王显得有些慌乱,动手摸刀。左贤王冲着文姬赞赏地点了点头,然后把双 手一挥:“大家注意,都安静听我说。眼前的这位蔡文姬小姐是你们汉人中的英雄, 是一位女中豪杰!我左贤王冒顿就是佩服这样的人物,就冲着她是一位纤纤女子, 敢拦我八骥铁车,就让我十分地佩服。好吧,就冲着文姬小姐的胆略和仁爱之心, 我宣布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准骚扰女性俘虏,所有俘虏的生活要得到改善。同时我要 求大家要听从管束,不准捣乱,不然格杀勿论。” 右贤王和众兵将有些丧气,俘虏则激动万分,高声欢呼。 左贤王冲文姬笑道:“文姬小姐,只能这样了,这是我最大的权限。我劝你还 是把那个铁家伙收起来,听说那东西很锋利,这个地方缺医少药,要是伤着了你的 皮肉可就不好办了。” 文姬的脸色有所缓和,把匕首慢慢收了回来。左贤王又说:“怎么样啊,文姬 小姐,该让本王的车驾出发了吧?” 文姬慢慢地退到了一边,小红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文姬,激动得放声大哭。 左贤王的车轰轰地驶过文姬的身旁,他站在车前看着车下两个女人激动的样子, 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赶紧把头扭向一边。 ………… 夜里,队伍停宿在一片戈壁上。左贤王带了两个传卫四处巡视。女俘们都疲惫 不堪,东倒西歪睡了一地。小红正在为文姬脱鞋:“文姬姐,你这鞋都磨破了,明 天可怎么走啊?” 文姬的脚底下都是血泡,她抱起脚看着,长叹一声,突然她发现面前站着一个 男人,抬头一看,竟然是左贤王,她本能地掏出匕首:“你、你要干什么?” 左贤王苦笑了一下,从身上荷包里拿出了一根针和一根长长的白色马尾,说道 :“长途跋涉,这两样东西必不可少的,把泡上扎上眼儿,用马尾穿一下,睡一夜 就会好了,这是经验。” 文姬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样的经验我们本来不需要知道。” 左贤王又苦笑一下,把两样东西放在了小红的手里,转身离开了。小红看着远 去的王爷:“文姬姐,我看这个王爷被你震住了,对你挺好的。” 文姬瞪了小红一眼:“记住,狼笑得再好也是狼。匈奴人有好人,可是不会和 我们是一家。来,先把我的泡给挑了。” 小红冲着文姬的脚比画了半天:“文姐姐,我不敢,好吓人啊!” 文姬无奈地拿过针,选了一个泡就扎了下去,一下子便疼得叫了起来。 天亮以后,文姬和小红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这时一个骑兵另牵了 一匹马跑了过来,把缰绳交到了文姬的手上。 文姬不解地问道:“这位军爷,这是干什么?” 士兵回答:“尊左贤王令,赐蔡文姬战马一匹,作为代步之用。” 骑兵说着纵马奔去。 二人大喜,互相谦让了半天,最后还是文姬先骑上了马,小红高兴地牵着马。 文姬骑在马上,眼泪流了下来。 战车上,左右贤王在吃着东西说着闲话。右贤王问道:“大哥,听说你给了那 女人一匹马啊?” “玩女人嘛,要恩威并用,这你还不懂?” “我不懂,我就知道鞭子底下出好女人。” “你是不懂。哎,贤弟,我有一事要求你。” “大哥,咱们谁和谁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儿,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说,你说的 话我敢不办啊?” 左贤王拍了一下右贤王的肩:“你总是那么会说话,要不单于怎么特别地喜欢 你呢?我说啊,那个叫蔡文姬的女人,我想从你的手里要过来,怎么样?” 右贤王的眼睛转了几转:“这个事嘛……大哥,按说你已经向我开了口,我就 不能驳你的面子,不就是一个女俘吗?可是这是准备献给单于的女人,我已经当众 宣布了的。再说,咱们匈奴也有规矩,如果未见单于之前私分俘虏和财物,不论是 什么官职都要格杀勿论啊!你看,你给小弟出了个难题啊……” 左贤王笑笑:“没什么,贤弟,算我没说,到了家里,我再向单于开口吧。” 右贤王说道:“我说大哥,这里面有的是漂亮的女人,你要谁不好?凭你一人 之下,万人之上,要哪个女人,不是她的福气呵?可是,是这个女人不能要,大刚 烈,万一出点儿事儿,得不偿失。” 这时,一个军官在车外向他们报告:“报告二位贤王,都城到左贤王说道:” 我们扎寨吧。整理行装,准备晋见单于。“ “是,我这就去安排。” “噢,不要忘了,先派人进城,向单于报告,请单于示下。” “遵命。 ……………… 在城外,却只见一伙士兵把成百上千的女俘往一条河里赶,女俘们惊恐地往河 里走,河边高坡上,左右贤王骑在马上看着。 右贤王得意地说道:“大哥,我的主意怎么样?这是我小时候放羊时经常干的 活儿,把她们赶到河里,一块儿洗一洗。女人嘛,一走近就臭哄哄的,真是受不了。 这样洗一下,不就行了,单于见了,一定会说我会办事儿!“ 左贤王面无表情:“是的,你是会办事儿。” 文姬和小红也在人群中,小红边洗着澡,边问文姬:“文姬姐,他们这次怎么 这么好?会让我们洗澡?” 文姬恨恨地说:“你当他们是关心我们啊?他们是拿我们不当人!女人洗澡哪 有围着一圈儿男人看的?他们这是准备把上市的牲口洗干净,好卖个好价钱。” 小红害怕地瞪大了眼睛:“文姐姐,怎么,他们要…………” 文姬说道:“走那么远的路,把我们带回匈奴,不会马上要我们的命,他们这 是要开始分派战利品了,我们下一步的命运就要决定了。” 小红说道:“文姬姐,我不离开你,我死也不离开你!” 文姬伤感地把小红抱在怀里:“小红妹妹,答应我,无论遇上什么情况,都要 想办法活下去,知道吗?只要有一丝办法,我一定要把你带回中原。” 小红流着泪对文姬说:“文姬姐,我要是死了,你回不去便罢要是能够回去, 一定要把我的骨灰带回去啊!” 文姬闻言,也落下泪来,她紧紧地抱住小红:“小红妹妹,我决不会丢下你不 管的,你放心,你要听姐的话,好好活着,一定!” 河水里,女人们大概都感觉到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候就要到了,不约而同地哭了 起来。一时间,巨大的哭声响彻在这条清澈的河流上,和着河水在流淌。 河岸边上,两位贤王听着从河面上传来的巨大的哭声,脸变了色。这时,一个 骑兵从远处骑马驰来,到了二位贤王的面前跳下马,跪下道:“报告二位贤王,单 于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