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情难舍 龚梅的心像躁动的春天一样,开始萌动了爱的细芽,她已经有再次主动找老康 言归于好的想法了。这当然也要归功于近来她在工作上的春风得意。在龚梅千辛万 苦的努力下,五一支行不但成功地放出了几笔大额贷款,而且由于治痒奇药拿捏住 了诸葛秀,也无异于控制了阮大头。 第一次捷报是谭白虎气喘吁吁地跑进行长办公室带来的:“龚行,冯瘸子的药 真灵,渚葛秀真的不冉浑身乱挠了。” 龚梅当然也高兴,只是碍着行长的身份,没有欢蹦乱跳起米 她一边继续签批 着贷款台同。一边一本正经、不动声色地告诫谭白虎: “关键是让诸葛秀开口, 让阮大头往我们五一支行打款。” 谭白虎有几分尴尬地再汇报一句: “诸葛秀自打不叫‘刺挠。我身上剌挠着 哪’之后,对我比亲儿子都亲,我的话,她保准儿听。” 望着谭白虎匆匆远去的背影,龚梅没有得意,反而心里酸酸的。她倒不是吃了 谭白虎的醋,只是感觉自己怪对不起这个农村来的苦孩子的。人家也是一个大男人, 没额外得到什么,凭什么为自己这么尽心尽力地工作呀? 谭白虎从美女行长耶里汇报出来,就与阮大头进行了一番斗智斗勇的斗争。刚 开始,那阮大头就是不服谭白虎这个瘦了吧唧的小农民,更不堪被谭白虎控制。阮 大头竟冲不知鬼不觉地从诸葛秀的药里偷出一些,拿到中医研究所进行化验分析, 以期从其他地方踅摸出同样的药来。可中医研究所的结论出来了,却没给阮大头提 供任何帮助。报告说,药里有一种草,是药谱,包括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上,从 来没见到过的。研究人员为了破解中医的诸多奥秘,立功心切,反而逼着阮大头交 代出那种草药的来处。阮大头只得转着大眼珠子支支吾吾地应付道: “祖传的, 是秘方。什么是秘方,您懂吗?”他趁研究人员不注意的时候,只当是做了一回贼, 撒腿就跑,钻进卡迪拉克轿车一溜烟儿地溜走了。 由于诸葛秀把“刺挠,我身上刺挠着哪”的唠叨,化为了对大款儿子施加的无 与伦比的影响力,阮大头为了继续享有自已大孝子的美名,只得接受了谭白虎的条 件,答应向五一支行汇入美元两亿元。为了表示诚意,他先开出了一张一千万美元 的支票,由谭白虎拿走了。于是,谭自虎在诸葛秀断药数周之后,又给诸葛秀带去 了三包治痒奇药,当然,他继续了他的谎言,当着阮大头的面对诸葛秀说: “大 妈,这药可是人家老郎中刚刚从深山野林星采来的。” 谭白虎第二次汇报,是他主动拉来椅子,坐在了美女行长的面前进行。在龚梅 办公室汇报得次数多了,他也就越来越随便了。 “阮大头认栽了,已经同意把存款资金划过来。”谭白虎汇报时,喜色在他的 眉梢之间荡漾, “只是……” “只是什么?”龚梅正准备兴高采烈地拍一下桌子,谭白虎的一个“只是”让 她举起的小手义放下来了。 “阮大头说资金要分批到位。”谭白虎扬一扬手里那张阮大头第一笔拨付的一 千万美元的支票, “他泡上了一个女孩儿。 好像啥子还没动就动了真感情。那女孩儿是至大支行的,当然也想拉存款。而 且这女孩儿原来在保险公司工作,就是老康手下的江莉莉。“ “这个江莉莉,怎么又闹腾到银行来了?”龚梅一听江莉莉的名字,一个阴影 立刻笼罩住了她的心。她焦躁地摇摇头。 “据说是任博雅老婆介绍过来的。” “任博雅也学会用美人计了。”龚梅咬牙切齿,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谭白虎却冷不丁儿地红了脸,他没想到美人计在龚梅眼里是如此的丑恶。再想 起自己与诸葛秀的关系,这关系也真的比江莉莉的美人计高尚不了多少。 龚梅看谭白虎一副尴尬的样子,似乎也晓得了什么,便无奈地叹口气,自言自 语道: “银行的产品就这么几种,利率我们也不能违规提高,人的智慧也没多大 差异。那就这么竞争吧。随他任博雅去吧。”而后,她对谭白虎柔声细语地布置道 :“盯紧阮大头,加快公关速度,跟他说,支票再一千万一千万的开,可不行。至 少也得一次三千万。” “成。”谭白虎应承着,正准备转身出去,却又被龚梅叫住了。 龚梅坐下身,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办公信封,递给谭白虎,又一声 不吭地站起身来。见谭白虎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才开口道: “近来,你辛苦了。” “这么多钱。”谭白虎摸着厚厚的信封,感情复杂极了。他当然喜欢钱,钱是 自己劳动所得,也是自己劳动价值的表现形式,但是,这钱从美女的手里给出来, 他却感觉不是滋不是味的。因为,这个美女是一个曾经偎依在自己的怀抱里哭泣过 的人。不知为啥子,谭白虎觉得这钱仿佛使这温馨的感觉,仿佛使那亲昵的触动, 离自己的身心越来越远了。 “一万块,不多。这只是存款奖金的第一笔。好好干吧,五一支行一定不会让 你在经济上吃亏。” 听龚梅这样一说,谭白虎拿着钱的瘦手颤抖了一下,走出美女行长办公室大门 的时候,他没有兴高采烈地笑,而是心灰意冷地差点儿哭出声来。 等谭白虎一出门,龚梅就主动拨打了老康的手机。老康的手机里传来了女声: “对不起。该用户没有开机。需要留言请按‘1 ’,否则请挂机。” 龚梅没好气儿地埋怨道: “这老东西,还牛起来了。”她收拾一下自己桌面 上签批完的合同,跟办公室打了个招呼,就跑下楼去,开起白色本田轿车,忙里偷 闲地往老康就职的保险分公司来了。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受任博雅之托,风风火火赶到速发银行北京分行来的江莉 莉,在取文件之前,心是一颗含苞欲放的美丽蓓蕾,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在取文件 之后,心里那颗美丽蓓蕾却已经不知不觉地凋零了,只剩下了苟延残喘的力气。在 分行人事处给她的文件上,赫然写着: 至大支行: 经分行党委研究,决定免去左忠堂同志至大支行副行长职务,改由支行任派, 其工资级别按普通客户经理标准执行。为适应金融竞争的新形势,你行要切实加强 经营力度。大力调整人员结构,对业绩不突出人员坚决予以降级或辞退。 江莉莉看罢,来不及为左忠堂感到悲伤,更想不到左忠堂让位之后自己就有了 可能晋升的机会,兔死狐悲的惊恐与忧虑像一股冰凉的寒气,侵入了全身。她呆立 在早春的上午天里,迎着细细的凉风,大口地倒吸了几口凉气。 难怪昨天的任博雅对自己如此凶恶,原来来头如此。江莉莉真的想不到,在梦 幻支公司与老康一起干得如火如荼的她,竟然在小银行里沦落成“业绩不突出人员”, 面临了“坚决予以降级或辞退”的境地。想想现在的老康,大把大把的人民币挣着, 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官位载着他青云直上,而自己却由于齐美丽的误导,不但已经 失去了金钱,眼瞧着还要失去饭碗,而且在不知不觉之中,还失去了自己人生中最 不该失去的一个高素质的大活人——老康。 对于江莉莉来说,眼前摆着两条路:一条是在银行或者保险公司继续苦熬苦挣 地自我奋斗,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一条就是俗话说的“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凭 借着自己的美丽动人,找一个大款傍上,相夫教子,安逸一生。目前,她的身边已 经如饿虎扑食一般地围绕着两个大款。一个是国有大款许俊男,另一个自然就是农 民企业家阮大头。即便是现在,她的脑海里依然浮现着许俊男对她威胁利诱、巧以 勾引的臭德行: 那是许俊男买了江莉莉和老康推销的保险不久,他就背着老康附庸风雅地偷偷 邀请江莉莉来到了一家情侣茶室一几杯浓茶落肚,许俊男就仿佛被茶水搞醉了,睁 着一对色情四溢的小圆眼睛盯视着面前的大美女,赖叽叽地开口了: “莉莉呀, 大哥我对你咋样?” 江莉莉白知欠了固有大款的情,只能赔着笑脸,说: “没啥子说的。” 可江莉莉的话音未落,她的一只手就被色迷迷的许俊男从茶桌底下抓了个正着。 二卜一世纪的女大学生此时此刻对自己的手竞一时没了主意,不知道抽回去好,还 是被许俊男继续握着好,心里像吃了一只大大的绿豆蝇,大脸蛋儿则真的窘成了一 个红苹果。 许俊男见眼前的大美女没有断然收回自己丰腴的手,立刻得寸进尺、宜将胜勇 追穷寇了,急不可耐地叨咕道: “莉莉呀,我自打见了你,就总是忘不了。国家 的企业亏了几千万,我见的女孩儿就有几百个,可唯有你最棒。” 江莉莉听许俊男这样一一说,好奇心立刻代替了窘迫感,她忽闪着自己的大眼 睛问: “这么说,每见一个女孩你就亏损一百万?可你买我的保险,并没给我带 来一百万的利润呀。”江莉莉说着,作出娇嗔状,赶紧把自己的手从许俊男的魔爪 里逃回来。 许俊男被江莉莉揭了短,鼻子上急出了汗,急赤白脸地解释: “我可没有经 济问题。我敢向毛主席保征,我只是这样打一比方。如果一个女孩就给一百万,我 这脑袋不是早就搬家了吗。” 江莉莉索性反客为主、乘胜追击,娇嗔道: “许大哥对我这样好,就不能再 买一点保险吗?” 许俊男叫苦不迭: “上次那笔保险支出我还怕说不清楚哪,在国企当老板, 虽然比民企滋润得多,可忒不自由。你大概不知道,国家审计‘署就要到我们公司 查账啦。”见江莉莉阴沉着美丽的大脸蛋儿不吱声,许俊男故伎重演,又把自己的 手从茶桌下摸过来,这次索性摸到了江莉莉丰满的大腿。而且一只多毛的老手还试 探地往她火腿的根部蚕食而来。 江莉莉这次没有躲,脸蛋儿也没有红,她呵呵坏笑着挖苦许俊男: “许大哥, 您这是做啥子嘛?” 江莉莉的大方倒让许俊男尴尬起来,他感到自己的手缩回去不是,继续摸下去 也不是了,只好停在原处,结结巴巴道:“我……喜欢你嘛。” 江莉莉明知道许俊男有妻有子而且又怕老婆,索性半真半假地主动推销自己: “那就娶我回家吧。做小也成。我也从此脱胎换骨,赖上许大哥,一觉睡到自然醒, 永远不稼不穑啦。” 让江莉莉没想到的是,她的话音未落,国有大款许俊男桌 下的一只老手竟像突然遭受了开水烫,倏地收了回去,再也没有偷偷摸摸地拿上来。 江莉莉的心里仿佛有一面小镜子,清清楚楚地照出了国有大款的原形:这个许 俊男完全是个凭借手中国有资产来吃美女豆腐的主儿,凭啥子托付终生?而自己要 嫁的大款绝对不能是许俊男这路的银样镳枪头。 于是,在江莉莉的心目中,大款的最好人选,当然非阮大头莫数了。因为,这 阮大头不但至今未婚,而且多次迫不及待地向她提出了请求,要坚定不移地娶她为 妻。 江莉莉徘徊在北京的十字街头。见一辆出租车开来,她便神差鬼使般地招了招 手,出租车喳地一声停住了。上车之后,她对司机说: “到保险分公司,一刻别 停。” 江莉莉要找老康,看老康对她的人生之路怎么看,有啥子高见。她当然希望老 康能和自己一起走上人生的第三条路,就是不存在大款与富婆的彼此相亲相爱,苦 是甜、累是乐的日子。 龚梅、江莉莉同时杀奔老康办公室的征程,以江莉莉的轻车熟路、提前到达而 告终。 保险分公司的办公大楼位于北京市的市中心,虽然比不上同级银行办公楼讲究, 可总比梦幻支公司气派得多,也比银行的支行豪华不少。江莉莉快步走在自己本来 熟悉的楼道里,心里既兴奋又失落。兴奋的是,老康几个月不见就坐上了总经理助 理的高位;失落的是,由于齐美丽的误导,这里一切的一切虽然近在咫尺,却又仿 佛远在天涯。 “咚咚”,江莉莉轻轻地敲响了老康办公室的门,里面却没回音。江莉莉正准 备再敲几下的时候,门却吱呀一声,自动开了。一个瘦高个儿的男人站在了门口, 他有着一张清瘦的脸,高而细的鼻梁上架着金丝镜,一副典型的文人做派。 “老康。”江莉莉一声尖叫之后,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用自己的双臂搂住了老 康的脖子。 老康被江莉莉的出现和不顾场合的热情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赶紧挣脱大美女的 拥抱,前后瞥了几眼楼道,见四周无人,才把江莉莉拉进自己的办公室,故意阴沉 着老脸不耐烦地唠叨道: “莉莉同志,你咋能这样呢?” 老康的惊慌和故作姿态,立刻变成了江莉莉肚子里的怨气,她撅了自己美丽的 嘴唇,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坐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而后再突然起身,走到饮水机前, 为自己沏了一杯清香馥郁的龙井茶。 就在江莉莉进入老康办公室的时候,龚梅的白色本田轿车也赶到了保险分公司 的楼下。在保安的指引下,她把车停放妥当,东瞧西看地进了保险公司的办公大楼。 “小姐,总经理办公室在几层?”在龚梅的思维里,总经理助理必然是和总经 理同层办公的。 “九楼。”大堂小姐热情地回答, “您有预约吗?” “有。”对写字楼的会见程序早已经烂熟于心的龚梅撒了个谎,她才不想提前 给老康打电话预约见面呢。颇具扫楼经验的她为了证实自己的谎言,拿出行长的工 作证,坦然地说道:“我是五一银行的。” 小姐见龚梅一副端庄、富态的仪表,自然对龚梅的谎言深信不疑,她二话不说, 就指点着电梯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