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落井下石 郑革新和薛美杀手锏一出,立刻便有了大快人心事:下岗了总行的吴和孙。但 是,由于吴和孙这两个人从中作梗,致使核销呆帐的事情受阻,郑革新的痛恨之情 依然未泯。 虽然那老孙在桃花江的铁索桥上不知道被什么人险些要了小命,致使残腿再伤, 快意之后,郑革新却依然感觉不足。薛美也是感觉对老孙的惩治还没有达到酣畅淋 漓的地步,再加上老孙的海南、广西之行多少知道了水泥厂的一点底细,因此,这 一对伴侣还计划着从精神上再给老孙以打击,让老孙的后半生在阴影下生活、既残 了肉体再残了心灵才解恨。 两人轰走了想赖在卧室的斗牛犬如意,躺在江畔小别墅里的大床上,依然兴奋 异常地运动过了之后,便开始策划、密谋了。一阵窃窃私语完了,薛美忍不住笑起 来:“这么个残疾人,遇上下岗加嫖娼罪,我看这回,他非自杀不可!” 郑革新也笑了:“我看老家伙那丑模样就来气!说丫疯丫又不疯,说丫傻丫也 不傻,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而后,他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不过,这光照市 的公安部门很少来抓嫖客,我们突然抓了孙瘸子,别人会不会怀疑我们?” 薛美道:“这里还是共产党的天下,哪个敢说扫黄抓嫖不对?我看,弄不好, 我们倒帮助洪梅揽了个生意,你们国商银行在天堂公园还不得给老家伙买块墓地!” 郑革新突然不笑了:“姓秦那警察和路定国关系密切,听说为了让吴侬和库辛 勤搭上关系,姓库的一来,还帮助股份公司那边整过库辛勤!丫再给你我办事,会 不会把事情办砸了吧?” 薛美安慰道:“‘大盖帽两手套,吃了原告吃被告!’那魏警官是个真正的专 政工具,是认钱不认人的!要说交情,他还是先认识我,后认识姓路那老东西的呢!” 老孙在病床上静躺了两个星期,好在残腿只伤了肌肉,没有伤着骨头,慢慢地 便可以下地了,脸上的气色也是苍白之色渐退,红润的底蕴渐浓。 库辛勤又来看了他,没有敢提起他被国商银行列入内退名单之事,只是担心老 孙这一退,水泥厂的事情在国商银行总行那边就断了线,没有人知道底细了。便试 探着问老孙:“你去过海南、广西,看过水泥厂的分公司,你追过那四散的资金吗?” 老孙靠坐在床上,打着掉针:“公司已经没有了,注册和办公地点除了沙滩就 是海!根本就没有进行任何的开发建设。资金四散到几十个公司,这些公司大多也 都没有了,什么也查不到!” 库辛勤故作平缓地把信息透露出来:“据说海南分公司有一千万资金转给其他 公司后,都变成现金提走了。” 老孙坐起来,惊问:“真的!你怎么知道?!” 库辛勤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我怀疑水泥厂两笔六千万的长期投资都是以 同样或类似的手段变成了现金,或者直接变成汽车、洋房、股票和个人投资了!而 且,最终消失了!” 老孙睁大了眼睛:“这么说,水泥厂原来那帮子人真有重大经济问题!郑革新 恐怕也说不清楚!” 库辛勤依然没有正面回答,故作平淡地问:“你回总行之后,这摊子业务怎么 弄?” 老孙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也自然没有理解库辛勤的深意,挺坚定地说:“股份 公司如果有担保,贷款我还是同意放!你想,国商银行的血都流到这边来了,我不 能够因为水泥集团出现呆帐,而放弃股份公司这块优质资产,至少要用股份公司的 赢利补一补在水泥集团的损失!”而后,老孙玩笑着,“我不能够把屎盆子背走, 把肉留给你一个人吃嘛!” 库辛勤思索着:“我倒不是怕你夺股份公司这个户,我现在倒感觉股份公司也 不简单!” 老孙诧异着:“什么意思?” “股份公司的股本有多少是从你们在水泥厂的呆滞贷款中来的?现在,我们的 新增贷款又有多少被转出去,再转化成个人资金用于消费和投资?都很难说!” 老孙见库辛勤这样说,也深沉起来:“我倒感觉这事情还有点意思了!我不但 要把股份公司的情况搞清楚,我还想再到水泥厂继续调查!” 库辛勤苦笑一下:“如果你不能够再来,我倒是希望你能够把情况向你们银行 的领导或者继任人说一下。” 老孙倒来了劲儿:“这个事情我要负责到底了!” 老孙还准备与库辛勤豪言壮语一番,突然,门被推开了,一个黑大个警察带着 一个大脸庞女子走进来,盯住老孙和库辛勤问那女子:“是哪一个?” 库辛勤见了黑大个警察一惊,认出这就是在桃花楼宾馆前与高老大几个恶汉敲 诈自己钱财的人! 大脸庞女子用胖手一指老孙:“就是他!” 魏姓警官不由分说,走将上来,拿出雪亮的手铐子就要把老孙的一双瘦手铐起 来。 那老孙大叫着:“你们干什么?”就突然发疯一般地翻滚到一旁,挣扎着逃避 手铐,输液的针头也从手臂上滑落了,老孙手上的针眼里沁出了鲜血,而落到床上 的针头却依然一滴一滴地流淌着药液,把白白的床单弄湿了一大片。 库辛勤刚来时吃过这魏姓警官的亏,心里明白,此行他一定又没有按什么好心, 便毅然走上前,站在了老孙和魏姓警官之间。 魏警官一指库辛勤的鼻子,大叫:“你敢防碍公务,我连你一块铐!” 库辛勤突然没有了往日的温文尔雅,与魏姓警官脸对脸地大叫:“你凭什么抓 人!你有什么证据!” 魏警官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瘦干狼行长居然敢对自己来硬的,便压了火气,阴险 地笑了,手指老孙:“有人告他强奸!”而后,把大脸庞拉到老孙身边,问:“她, 认识吗?” 老孙睁开斜眼,仔细端详。他还是能够把这个女人的模样看个一清二楚:大脸、 大眼、大嘴,皮肤那叫个嫩呐,脸蛋那叫个水灵呐,真是有几分姿色! 老孙慌了,这不就是把自己染上淋病的原绿岛红夜区的小姐——大脸庞吗? 但是,老孙还是有一点反侦察经验的,自己虽然心惊,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 也绝不含糊,矢口否认:“我不认识她!” 库辛勤见老孙在关键时刻把自己的腰板挺起来了,才轻轻地舒了一口,冷笑着 没有支声。 见库辛勤面露得意之色,魏警官便“嘿嘿”笑出了声,不紧不慢地从警服兜里 拿出了几张相片,摔在老孙的病床之上:“我是人民警察,没有证据,我怎么能够 随便抓人!” 库辛勤拿了照片一看,脑袋立刻就大了。原来这张照片上,老孙裸露着丑陋的 残疾之身,正趴在女人身上行快乐之事呢!再仔细看照片上女人的脸,对照一下身 边的大脸庞,真是罪证确凿无疑! 库辛勤惊诧了:“老孙,你怎么能……” 老孙见库辛勤这般表情,也不甘心地拿起照片,立刻,他的身体抖动起来,急 急巴巴地嘶哑着嗓子:“陷害!你们这是……” 因为,上次他到光照市医院打淋必治的时候,那个给他打针的医生曾经给他透 露过,光照市对嫖客的态度!当时,他厚着脸皮问医生:“你们这里抓嫖娼厉害吗?” 医生笑了,没有直接回答:“你没有听过小姐与警察的故事?” “没有!” 医生见没有病人了,索性拿他逗乐:“早些年,光照市一个派出所抓到一个卖 淫的小姐。小姐进了派出所却理直气壮地质问警察:‘你们为什么抓我!我犯了什 么罪?’ 警察说:‘你卖淫!’小姐反驳说:‘他舒服,我情愿;自己的设备自 己干,从不给政府添麻烦!我犯了什么罪?’警察说:‘你影响社会稳定!’小姐 又反驳说: ‘不耗油来不费电,不与下岗职工争门面!白天男人挣钱要苦干,晚 上没有了强奸犯!我怎么影响社会稳定了?’最后,警察只好收了小姐二百块临时 户口管理费打发她走人,从此,这个行当在这里便似乎成为受警察保护的啦!” 他当时狐疑着又问:“光照市就没有抓到过卖淫嫖娼的?” 医生诧异地看着孙组长:“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果有人设套子,当然也可能抓 住!但那是官与官斗,互相拆台的时候,老百姓没人答理,怕个球!” 此时,魏警官见老孙傻愣愣地发呆,就笑了:“强奸民女,该当何罪,不用我 解释了吧?”说罢,用一只大手像抓小鸡一样把个老孙提起来:“老实点,跟我走!” 老孙绝望地叫:“她是妓女,怎么能算强奸!”此时此刻,老孙只得避重就轻 地保护自己了! 大脸庞听老孙说自己是妓女,立刻哭喊起来,作疯狂状冲将过来,用那双小胖 手在老孙身上、脸上乱抓。 就在病房一片混乱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洪亮的大嗓门高叫道 :“住手!” 病房里所有的人都被这声大喊吓了一跳,扭头看时,却发现大块头郑革新冲进 来,后面还跟着薛美、胡主任、娜娜。 那郑革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大脸庞身边,大喝:“你怎么能够对我们总行领导 动粗!” 魏警官见了郑革新,便像背台词一般地唱起了双簧:“呦,郑行长,您来了, 我还要和你打招呼呢!这位小姐告你们国商银行这位孙同志强奸!” 郑革新作愤怒状:“强奸?老孙还能够强奸?他这体格,可能吗?” 娜娜与老孙有一起出差之情,见老孙无端受辱,义愤填膺,真的愤怒了:“你 们是血口喷人!你们要赔偿孙处长名誉损失!” 薛美面对喧闹,则不动声色,躲在后面,偷偷点了一只烟,面无表情地吸起来。 魏警官拿出照片:“这就是证据!” 娜娜先拿了照片,一看便扔到床上,羞红了脸蛋:“这怎么可能?孙处长!你 怎么能够这样?!” 魏警官笑了:“我决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郑革新把眼睛直视老孙,看老孙的态度。 此时,老孙已经有气无力地重新倒在床上,脸色煞白,为了避重就轻,只得不 要面子了,歪着嘴承认了嫖娼:“她是绿洲红夜区的小姐!薛总可以作证!” 一直没有开腔的薛美这才走上来,吐了一口烟,说:“我可以证明老孙决不是 强奸,我上次带三位总行领导到这小姐那里去洗头,可谁知他们还享受了这种特种 服务!!唉,怪我,都怪我!” 娜娜听薛美这样说,低声嘀咕一声:“男人怎么都这样!还总行领导呢!”就 一摔门,走了。她对总行领导的那种崇高而美好的敬意,就这样在一颗纯洁的心灵 里破灭了。 郑革新的目的也达到了:他之所以有意带娜娜和胡主任来,就是让老孙在他喜 欢和尊敬的女性面前出丑的! 老孙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只恨没有地缝可钻,也只恨自己没有力气冲向窗 口,再跳将下去。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剩下闭了老眼,装死一途了。 郑革新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他嗽嗽嗓子,朗声对魏警官说:“玩小姐跟强 奸可有本质的区别呦!” 魏警官见羞辱老孙的效果不错,便对大脸庞呵斥道:“你是卖淫,他是嫖娼, 人证也在,你怎么能够告人家强奸呢!”见大脸庞不支声,魏警官又对郑行长说: “嫖娼的罪也不小,我还要把孙同志带走!拘留十五天!” 大家谁也想不到,魏警官话一出口,那老孙突然坐起来,大叫:“在你们光照 市嫖是合理的,不能算犯罪!” 老孙的话把大家弄愣了,都不知道老孙的奇谈怪论是怎么想出来的!! 魏警官笑了:“大家听听,他竟然敢污蔑我们共产党!我告诉你,在共产党的 天下里,嫖娼什么时候都是犯罪!!” 老孙又叫:“我是病人,不能够抓我!”他现在已经有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劲 头。 魏警官冷笑一声,对老孙说:“不抓你也可以,罚款五千元,把嫖娼口供和材 料寄回国商银行总行党委去!” 老孙一听,像个泻了气的皮球,又躺了下去,闭着眼睛不支声了。 郑革新心里更畅快了,薛美又躲在人后,看着老孙的丑态,暗自偷笑起来。 库辛勤和胡主任都站出来说情。库辛勤对魏警官说:“孙处长抛家舍业地在外 面,不容易,你们公安部门就往开一面吧!” 胡主任说:“谁都有有一念之差的时候,你们就原谅他一次嘛!” 郑革新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又给老孙致命一击,对魏警官说:“其实,你把材 料邮总行去,也没有什么用途!总行已经正式通知,让我转达给老孙同志,他已经 提前退休回家啦!组织已经不管他了!” 魏警官更加落井下石:“他下岗回家没有关系,他还有老婆、孩子管嘛!我们 有责任让他的家人,尤其是让他的后代知道他嫖娼的事情!!” 郑革新又添油加醋:“你们怎么能够这样不给老同志留面子呢!孙处长曾经是 护行英雄,孙处长还曾经为了保护国家财产,负过伤、流过……” 郑革新的话音未落,老孙突然又从病床上直呆呆地坐起来,闭着眼睛,死灰着 老脸,石雕一般无声地挺着,不一会儿,他的眼角里开始滚落出了泪水,那滚落的 泪水顺着脸颊,溪水一样流淌直下,竟沁湿了他的衣服。 人生快乐无多,苦难可真不少!生有时还真的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