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惊险离别 虽然老孙的不检点,在光照市闹出了丑闻,但是,人好人坏自有人心这杆秤来 称,领袖人物不是还有功过三七开之说嘛! 老孙伤愈回京的时候,已经不是处长的他,还是走得不寂寞,除了国商银行的 人(包括娜娜在内)来送之外,股份公司的吴侬、参股银行的库辛勤也都主动来了。 七八辆车一起开出了市区,沿机场路浩浩荡荡行进而来。由于大家还想与老孙一起 合个影,几辆车便在机场路的一片开阔地旁停了下来。 现在,时值深秋,放眼望去,桃花江两岸的开阔地上尽是漫野的芦花。那芦花 是淡淡的紫红色,配着一米多高枯黄色的芦苇,这片浩淼的芦苇地,仿佛人间天堂 一样,异常地迷人。 正当郑革新假模假式地招呼大家再照个合影的时候,大家却突然找不到了老孙。 “老孙不会自杀吧!”库辛勤联想老孙近来经常独自无语与凝重的精神状态, 猜测道。 “事情都过来了,应该不会吧?”吴侬说。 “人真的是没个谱。我也赞成库行长的说法。”郑革新嘴上表现着焦急,心里 却是正中下怀,暗自高兴起来:看来,真应了薛美的话,国商银行要到天堂公园给 老孙买墓地了! “那可怎么办?!”站在郑革新身边的娜娜真的急了。 “只有找找看了!” 郑革新敷衍着。 “对,找!我们先找,如果没有,我们再打电话让全行的人来找。”胡主任焦 急地说,她那份老大姐的热心肠一揽无余。 在郑革新的指挥下,送行的人自觉地以停车地为中心,兵分四路,沿着桃花江, 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芦苇丛里,寻找起来。 “老孙!”郑革新在东方一声大喊,在西方很快便传来胡主任的一声:“孙处 长”的高叫。库辛勤在南边一声大叫:“老孙”,便会换来北边吴侬的一个女高音 :“孙处长!”可是,没过多久,四路人马便四散得远了,彼此的喊声也互不相闻 了。 娜娜有意跟在了库辛勤的身边,在她和库辛勤一起走的时候,吴侬见了,把秀 气的圆眼挤了挤,一丝笑意掠过嘴角,却没有说话。 今天的娜娜穿着一身兰色的牛仔服,柔顺的长头没有披散着,学着吴侬的样子, 头发用一个牛角发卡,高高得盘在了脑后,显得眼睛更大,人也更精神了,同时, 也把她身上的孩子气夸张了出来。每当她从身边走过的时候,望着她那被弹力牛仔 裤箍得紧紧的越发显得丰满的腿和臀部,总让人的目光不忍离去。 库辛勤在地上拾起一根干树枝,掰掉杂乱的枝杈,作成一根简易的拐杖,递给 了娜娜。而后,自己再检起一根,拄在手里。 娜娜也学了他的样子,把树枝拄在手里,两人沿着桃花江畔的芦苇丛,踏着河 边湿润的泥土地,深一脚浅一脚往前找着。 头顶是蓝天白云,那白云像绵羊一样在万里长空中涌动;桃花江蜿蜿蜒蜒地伸 向远方,在遥远的天边化作了一个小小的点,消失在视野里;一阵微风吹过,满野 的芦苇摆动起来,微风到处的一片芦苇低了,而微风过去的那一片芦苇又高起来, 像大海的波浪一样壮观,只是芦苇是枯黄色的,芦花是淡紫色的;那黄与紫的搭配 掀起的芦苇浪,比海浪的蔚蓝更加斑斓、更加迷人。 一只喜鹊在明媚的阳光下,站在了淡紫色芦花的枝头。由于芦苇的细杆不能很 坚实地撑住它的肥胖身体,害得那只大喜鹊不时扑棱着翅膀,“呱呱”地大叫着。 不知它是在闻那芦花的芳香,还是想吃芦花里的果子,它在芦苇的枝头乐此不疲地 坚持着,直到发现库辛勤和娜娜走上来,才很不情愿地大叫一声,飞远了。 由于两人都为老孙的生死安危着急,感受着美景,心里也感受着一种异样的甜 蜜,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到喜鹊落过的芦苇旁。库辛勤扒开身边的芦苇,四处找寻着, 发现桃花江的流水就在脚下,他把手中自制的拐杖探入水中,拐杖已经被江水全部 淹没了,却依然没有探到江水的底部。 “好深、好凉的水呀!”库辛勤道。 “别往前去了!万一陷下去,危险!” 娜娜叫道。 正当他们起身准备再向前走的时候,库辛勤却在河边发现了一只黑色皮鞋,鞋 的号码很小,是花花公子牌的。拿起来一看,那鞋里面还有人的汗湿和脚臭味! “这是孙处长的鞋,没有错。是他在海南买的,是便宜的假货!”娜娜尖叫起 来,她想起了老孙在海南飞机场送给自己的连衣裙。 他们又发现了河边的泥土上有被人踩下去的两排脚印。那两排脚印,一边是鞋 踩出来的,一边却直接是人脚踩出来的,那人脚直接踩出的脚印上,还留着深深的 脚拇指、脚后跟的纹路。两行脚印从路边来,又在桃花江边的水旁消失了。看来, 印下脚印的人是在慌忙中进入桃花江的,看那水的深度,水的温度和水的流速,入 水的人会被急流冲得很远,水深且冷,那入水者想必是活的机会少,死的概率大了。 “难道生比死还可怕吗?”库辛勤自语着。 娜娜嗓子有些哽咽:“其实,孙处长是个好人!”想到老孙带自己一起去海南、 一起赴广西及对自己的种种好处,她的眼泪便忍不住夺眶而出了。她无声地呆立着, 双唇紧闭,望着那流淌的桃花江水,眼睛没有转动,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 库辛勤的叫声才让娜娜醒过闷儿来,她用手抹去满眼的泪水,使劲眨着模糊的 眼睛,望望远山,看看流淌的桃花江。跟着提起老孙那只皮鞋的库辛勤,顺着来时 的路往回走来。 停车场前,司机小黑已经回来了,见到库辛勤便远远地喊道:“孙处长的手机、 钱包都在他们郑行长的车上呢!看来,不会出啥子事情!” “你这是什么逻辑?就因为这些东西他没有拿,才更会出事嘛!”库辛勤被司 机小黑的怪异思维搞得哭笑不得。 “您怎么提着一只鞋?”司机小黑问。 “孙处长的鞋,在河边只发现了一只。看来,跟你想的相反,孙处长很可能是 凶多吉少!” 此时的娜娜已经恢复了平静。 “孙处长,跳河啦?”小黑问。 “还不能最后确定。你赶快叫他们几个也回来,我们再商量办法。”库辛勤吩 咐道。 司机小黑扯开大嗓门,高声叫喊起来:“回来喽!找到喽!”他的声音大得似 乎能够穿遍四乡八镇,在桃花江畔四散开去。 听到叫声,不一会儿,吴侬兴高采烈地跑回来,见到库辛勤,第一句话就是: “找到啦?孙处长藏在什么地方?” 娜娜把老孙地上的鞋在吴侬的面前踢了一下,一脸茫然,悄然无语。 “怎么会这样?!”吴侬愕然道,她已经明白了娜娜所表达的意思。 郑革新也快步赶回来,听说找到了老孙,他内心失望得很,可表面上却作欣喜 状,开口就问:“老孙藏哪儿啦?”看到库辛勤脚下的鞋,便不解地问:“怎么只 有一只鞋?!” “在河边发现的,就一只。”库辛勤轻声说。 “人呢?” 郑革新追问道。 “只有入水的脚印。老孙,八成……”娜娜不忍再说下去了。 “怎么会这样?” 郑革新心里释然了,脸上却作愕然状。 “活着要见人,死了要见尸。没啥子犹豫的。我们赶快调集全行的人过来,一 起来找!”胡主任果断地对郑革新建议。 “我同意。”郑革新只得赞成。 在夕阳西下的时候,从光照市赶来大小十余辆车,车上呼啦啦地跳下了百十号 人。薛美也赶过来看热闹了,摇摆着依然细的腰身,站在人群的一隅,手里捏着一 根摩尔烟,偷偷地吸着。 大家在郑革新的大声指挥下,依然以停车场为中心,漫山遍野地散开来,沿着 桃花江畔,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整个下午和傍晚,那桃花江畔,漫山遍野里传着:“孙处长,你在啥子地方” 的呼唤。 暮色渐渐地降临了,停车场旁聚回了越来越多的人。人人都是筋疲力尽、垂头 丧气的,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全都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近坐在了土地上。 那郑革新见状,再看看越来越黑的天,不想再找了,但又不好开口说回去。他 快步走到库辛勤和吴侬身边,用焦急万分的神态表演道:“同志们,怎么办?同志 们,怎么办吗?” “等大家都回来再说嘛。”库辛勤建议道。 “如果老孙果真下河,我想,他无论死活,都会被冲得很远了。”吴侬分析着, 声音有一点点暗哑,虽然她对老孙也是有着很多的新仇旧恨,但想这老孙,一个残 疾之人,混到目前的惨状,她多少还是动了一点点恻隐之心。 “我也是这么想,如果老孙不在附近,那一定是被桃花江冲远了。弄不好,此 时,已经到了下游的小镇上去了。”郑革新假意哭丧着脸说。 此时,天已经擦黑了,四处搜索的人们已经全部到齐了,可谁也没有发现老孙 的影子。只是在库辛勤和娜娜找到老孙皮鞋的地方,又有人重新发现了老孙入水的 脚印。 见天色已黑,正当郑革新在胡主任的建议下,准备宣布收兵,班师回光照市的 时候,在桃花江的下游方向,沿着山道,突然开来一辆三轮车。这种车大城市很少 见,相当于专门为残疾人准备的残疾车,是烧柴油的,当地人叫这种车为“麻木车”。 那麻木车开着大灯,带着发动机难听的轰鸣,飞快地开过来,开到了停车场旁,在 人群的中央停下来。 一个有些残疾的村妇从车上驾驶的座位上簸着脚下来,驮着背走到郑革新跟前, 用当地土话说道:“听说你们在找啥子人,我在十里外的河边找到一个,有一点残 疾,看是不是他?” 众人听了,急忙随郑革新一起,跟在跛脚驮背的村妇身后,跑到麻木车旁,司 机小黑打开了库辛勤沙漠王子车的大灯,把麻木车的四周照得雪亮。郑革新轻轻地 撩开小小车厢的后帘,往里看时,不觉灰了心,而大家却不禁又惊又喜又悲起来。 在车灯的照射下,只见那老孙干瘦的身躯蜷缩在狭小的车厢里,浑身湿辘辘的, 几根为掩盖秃顶而留起的头发已经离开了脑顶,跑到了前面,贴在了他的瘦脸上; 他的脸色铁青,嘴唇紫黑,身体不停地大振幅地战栗着。 库辛勤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狼狈之人,更想不到这狼狈之人真的就是老孙: “老孙,你怎么了!?” 老孙在车灯的照射下,睁开了眼睛,神态却与身形迥异,是异常坚定的,他鼓 足力气说:“想死,可又死……不了。被水冲下去,冲了好一阵,突然,就明白了 许多事情。”他的眼睛在灯光的照射下,突然放射出了奕奕的光彩:“我想明白了, 我孙飞龙准备重新作人,不死了!于是,我就又游上岸来了!” 此时,他的在心里已经暗下了三下桃花江的决心!他要为社会讨回公道,他要 为自己重塑尊严!!他把自己即将实施的行动,美名为:“讨回尊严义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