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冬日来临,“丰富小馆”经营状况趋于稳定,许多人着了米甜甜的味道,再 也难以自拔,总是要再度光临。 绝大多数的客人都是善良老百姓,但偶尔也有来白吃白喝的无赖。 这天黄昏,三个衣衫不整的泼皮大汉来到店里,开口就点最贵的菜色,安居 乐小心服侍,米多多则在一旁瞪眼。 “店小二,谢谢你们的招待了!” 泼皮酒足饭饱,起身就走,米甜甜早就等在布帘后面,一见他们没有付钱, 立刻提了菜刀出来。 安居乐赶忙挡住她:“甜甜,算了。” “不能算了!这是我们的辛苦钱,他们不可以白吃白喝!” “你这样拿刀,会吓坏其他客人,要是他们闹起事来,摔坏桌椅,伤了客人, 我们的损失更多啊!” “这样啊……”米甜甜听他说的有理,只得恨恨地看 着三个泼皮。“可是这种恶徒,总要有人教训他们才行!” 安居乐好声安抚她:“你忘了我认识好多衙门的大哥吗?算算时间也该来了 ……你瞧,这不是来了吗?” 县衙的孙捕快和李捕快算准天黑肚饿的时刻,“刚好”巡守到“丰富小馆” 门前,正准备进去大快朵颐,就听到有人喊道: “喂!你们这三个大哥!吃饭不付钱吗?人家也是做小本生意,体会一下难 处嘛!要是你种果子让人偷摘了,心里也会气愤呀!” 三个泼皮一转身,拉下三张凶恶吃人的嘴脸。 那个嫩白书生还在喋喋不休说着: “盗亦有道,你要当强盗的,也得偷偷摸摸的当,哪有光天化日下……不, 天黑了,应该是烛火通明下……吃饱饭拍拍屁股就走人?这是公然抢夺、偷窃, 照大清刑律……” 大泼皮已经拉起书生的衣袍,怒目直瞪那张俊秀脸孔:“哼!你读过几天书, 就来这里说书了吗?你看好,我大毛子是虎丘一带的土皇帝,附近店家都得让我 三分,老子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少管闲事!” 那书生叫作陈敖,个性嫉恶如仇,不畏豪权,即使他被拉扯的坐不稳椅子, 仍然无惧地道: “哎哟!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大清王朝只有一个乾隆皇帝,什么时候多 出一个土皇帝呢?依大清刑律看来,这是叛变、不敬之罪……” “哼!我先治你不敬之罪!”大毛子举起拳头,正要落下,却被一只大而有 力的手掌攥得死紧。 “谁敢……”他又要回头骂人,突然见到衙门捕快,顿时软了手脚。 “大毛子,好久不见。”李捕快笑道:“最近在虎丘混得不错吧?” 大毛子眼角瞟到两个兄弟乖乖地肃立在孙捕快身边,立刻转了笑脸:“呵呵! 李大人、孙大人两位老人家好啊!承蒙两位照顾,小弟我还过的去啦!” 李捕快拍了拍大毛子的口袋:“既然过的去,这角子、银钱当然叮咚叮咚响 了,听说你这顿饭吃了一两银子,怎么会拿不出来呢?岂不灭了苏州头号流氓大 毛子的威风吗?” “嘿嘿!”大毛子赶忙捞出一把碎银放在桌上,他还不是头号流氓,要是叫 真正的头号大哥听到,他就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啊!你要走了?慢走啊!下次再会喽!” 大毛子扯了两个兄弟,陪着笑脸跑掉了。 安居乐上前招呼道:“多谢李大哥、孙大哥解围,请这边坐!” 孙捕快笑道:“你也谢谢那位公子吧,” 陈敖拱手笑道:“是两位大人高明,三两句就打发了恶棍。” “我们靠的是这身官服呀!” “对了!”陈敖一拍大腿。“我现在只是个空日说话的书生,就算讲破了仁 义道德,那些坏人也不当一回事。明年我一定要拿他一件补服来穿穿,当个好官, 教训恶人!” 米多多笑眯眯地为他添了茶水。“原来是个举人老爷,您要上京赶明年的春 闱会试吗?” “是啊!我从浙江走大运河过来,本来想早点进京找个安静的地方温书,可 苏州风景秀丽,又耽搁了两天。” “呵!既然要考状元,就得吃状元糕了。” “我正想到街上买来吃吃,讨个吉兆呢!” “举人老爷不用麻烦了,小店今天请客,我请我妹妹做来给你吃。” “我们有吗?”其他客人笑着追问。 米多多一愣,转眼看到安居乐点头赞许,他也就大笑道:“有!听者有份! 大家都有点心,各位客倌都当状元喽!”一屋子的客人很快地熟络起来,大家一 块儿吃喝聊天,一间小小的“丰富小馆”显得热闹非凡。 安居乐抹了头脸上辛劳的汗水,心满意足地看着这一切,只要客人吃的开心, 让“丰富小馆”生意源源不绝,他偶尔请客,也是不吃亏啊! 更何况大家都是熟朋友,他衷心希望每个客人都把“丰富小馆”当成自己的 家,只要走进店门,都有宾至如归的愉快感觉。 再从厨房的门帘缝里望进去,他看到甜甜站在大灶前,手握大煎锅卖力挥动, 额头也布满晶莹的汗水,她似乎感应到他的注视,抬头给了他一个最甜美的微笑。 甜甜啊,安居乐既甜蜜又心疼,发誓将来一定要给甜甜过好日子! “安哥儿,再请米大姑娘炒一盘青菜!” “是!”他大声应允,咧出一个最开心的笑容。 ***** 捱过冬日严寒,两个打地铺的男人熬过来了,“丰富小馆”的生意也蒸蒸日 上,春花秋月流转而过,四个人不敢怠慢,更加努力经营他们的小店。 往往忙碌了一天,他们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关起店门,围炉合吃一锅热腾腾的 消夜,然后听安居乐算出今日帐上增加的数字。 每晚,大家带着欢喜的心情入睡,睡足了好觉,隔日便能精神奕奕起床,准 备迎接新的一日。 一早,米软软带了一篮脏手巾到河边洗涤,见到红蓝相间、宛如彩带的河水, 她呆住了。 米多多正打算自水梳洗,瞪大眼睛:“这……这红的、蓝的、黄的……天! 这水能用吗?” 没有多久,沿河居民都知道河水被倒了染料,向来仰赖河水的虎丘居民不能 洗衣洗菜、不能汲水煮饭,生活顿时失序。 尤其是需要大量清水的吃食店铺,更是到处找井挑水,一群街坊邻居集结在 河边议论纷纷。 米甜甜气愤不已,大声道: “山塘河是虎丘的命脉,水路四通八达,如今被倒了这染料,连城外河、大 运河的人家也不能用水了!” “是啊!不知道是哪家做的缺德事,叫他去喝这河水,看他敢不敢喝!” 米甜甜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道:“走!我们沿着河找,把那只没天良的缺 德猪揪出来!” 米家大姑娘一喊,众人同声附议。“丰富小馆”的菜色向来浓烈有味,后劲 十足,没想到大厨娘的个性也是如此。安居乐回头吩咐米多多和米软软守着铺子。 这种不平则鸣的事情,要甜甜不出头——很难!他只能跟在她身边,尽可能地保 护她,不要让她过度冲动。 数十人循着飘浮在河面的染料寻找,走了一刻钟,就发现一个出水口还在源 源不绝的流出白色染料。 “是周家染坊!” “又是他们!”米甜甜气坏了,过去被欺负压榨的往事鲜明跃出,她上前用 力擂着染坊的大门。 “出来!出来!”街坊邻居摇旗呐喊,助长声势。 “谁呀!这么早有什么事……”一个伙计打开门,一见门口的庞大阵仗,吓 得就要掩起门。 米甜甜用力一挤,抢先跑进染坊的院落,见到一桶桶的染缸,闻到染料刺鼻 的味道,她更气了。“这里是哪位少爷主事的?叫他出来见我们!” 伙计被她逼得连连后退。“大少爷……大少爷还没来。” “米姑娘,他们还在倒染料!”有人揪住一个想逃走的工人。 米甜甜立刻质问道:“谁教你把染料倒到河里?你是不是苏州人?你要不要 喝山塘河的水啊?叫你去喝这些花花绿绿的水,你敢喝吗?” 有人加入骂阵:“是啊!是啊!你们胡乱倒染料,毒死河里的鱼虾,要是有 人吃了,不就出人命了吗?” “拿他们见官府!拿他们见官府!” 那工人吓得双腿发软,哀求道:“我……我只是听命的工人,是染料做坏了, 大少爷……他不想多花钱处理,就要我们倒了。” 米甜甜怒道:“可恶!大少爷说的话你就听吗?你去舀一碗水来喝,我看你 闹肚子毒发身亡!” “甜甜!”安居乐在旁轻声提醒:“他只是个身不由己的下人,你想想我们 的过去,将心比心,就不要为难他了。” 米甜甜神色一缓,乐哥哥是越来越稳重了,他说的话,她一定会听的。 “好!那你家的大少爷呢?叫他出来道歉!还有他要负责把河里的染料清干 净!” 这怎么清呀?几个工人面面相觑,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也有街坊邻居喊道:“周家有的是钱,让他们出人力,一家一家送水,省得 我们再去挑水!” “对!也叫周家把染坊迁走,否则难保再有下次!” “对!迁走!迁走!我们不欢迎危害老百姓生活的染坊!” “谁敢叫我们迁走?”周文礼大喝一声,排开众人,大摇大摆的从大门走进 来。他一早听到有人闹事,决定亲自出来教训这群乱民。 米甜甜跳出来:“我们要姓周的将染坊迁走!” “哎呀!”周文礼故作惊喜:“甜妹妹,好久不见,听说你最近重操旧业, 每天接了很多客人哟?” 听他讲得暧昧难听,米甜甜眼睛冒火,大声回道:“我是正正当当做生意, 哪像你们只会拐骗偷抢,还有脸到处招摇?” “甜甜,别理他!”安居乐拉住她的衣角,轻声说着。 “呵!姓安的奴才也在这里,低贱的下女和下贱的长工,倒是绝配呵!”周 文礼脸上带着鄙夷的笑容。 米甜甜上前:“我不是下女!我们早就离开周家了,你不必再用大少爷的姿 态和我们讲话,今天你坏了河水,我们就要讨回公道!” “呵呵!甜妹妹还是一样的凶悍,幸亏像你这等不受用的奴才,早就赶出门 了,否则留着受气呀!” 米甜甜受不了他那目中无人的态度,又要开骂,安居乐即时握住她的手,紧 紧握牢,不让她冲动行事。 “不值得跟他吵。” “乐哥哥……”她看到他眼里的担心,点了点头。 她不出头,自然也有别人出头,街坊邻居又开始叫骂,要周家收拾善后、搬 迁染坊。 周文礼拿了巾子拍拍衣袍,不屑地环视周围的老百姓。 “呵!你们是什么人呀?周家染坊在这里已有一百年,专为我家的丝绸漂染 颜色,谁敢叫我们搬走?” “我们也世世代代住在这里几百年,可我们就不会弄污河水!” “弄污了,你们去挑水,不然接接雨水,不就得了吗?” “大少爷!”安居乐向来不会出面讲话,可这次他也无法忍受了。“苏州城 素有水乡之称,老百姓依水而生,要吃、要用、要洗,都来自几条相通的河流。 可今天您的染坊弄污了这条命脉,要教很多人生活不方便。” “安居乐!你又不是没挑过水,怎么?出了周家就不会吃苦了吗?” 米甜甜吼回去:“大少爷!你去挑水,让你肩头摩破皮了,看你还敢不敢乱 倒染料弄污河水!” 正在僵持不下,外头有人喊道:“知县大人来了。” 周文礼勾起笑容:“这会儿子才来,教你们知道本少爷的厉害!” 吴县知县一早接到周文礼的通知,说是有乱民闹事,他也来不及穿官服,便 匆匆忙忙赶来周家染坊处理,然而他在半路看到五颜六色的河水,又听到随从禀 告事情原由,他就知道遇上棘手案子了。 他是地方父母官,理当为老百姓主持正义,可周家又是大户,得罪不起…… “咳咳!一点小事就叫本官前来,吵什么?” 周文礼迎进知县,堆满了笑容:“请知县老爷作主了,这群乱民赖在周家染 坊不肯走,教我们怎么开工呀?我们还得赶快染布送到北京城的皇宫呢!” “嗯,大家回去吧!不要耽误人家染坊的工作。” “大人,他们把山塘河弄污了!”众人大叫着。 “弄污了?我也没办法,等老天爷下场雨,把污水冲掉吧!” 众百姓原本期待知县大人做出决断,即使不能命令染坊搬迁,好歹也该教训 周文礼一顿,怎知事情就这样了结? 米甜甜不畏强权,又站了出来: “大人,难道你都不喝水、不洗澡吗?今天他周家染出一匹布,要教多少人 没水喝?你要主持公道啊!” 周文礼抢着道:“我一匹布都还没有染出来,倒掉的全是做坏的废料,跟你 们喝水又有什么关系?” “咳!”知县摆摆手:“没事的人都回去,再吵闹就当作暴民抓起来!” “大人……”群众敢怒不敢夸口,望见门外十来个配刀的衙役捕快,只好悻 悻然离去。 安居乐拉走还在瞪视周文礼的甜甜:“走了,我们斗不过这群官商勾结的恶 人。” “又算了?”米甜甜一回头,看到周文礼热络地挽着知县进屋,有说有笑, 她不禁气得跺了几步。 “老天爷不会算了,有一句话叫作……呃……叫作‘多行不义必自毙’,好 像是说坏事做的越多,死的就越快,更何况大少爷做的是缺德事。” “我看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被人家骂死了还照样活蹦乱跳!” “猪死了怎会活蹦乱跳?”安居乐不解地搔搔头皮。 米甜甜杏眼一瞪。“你呀!你也笨死了!” 安居乐低下头,他是笨,好不容易想到一句书上的话,却不能安抚甜甜的情 绪,他有点慌张,耳朵急得充血变红。 他轻轻碰了她的手背:“甜甜?别生气,你脸上有三条皱纹……” 米甜甜噗味一笑:“我有皱纹,变丑了,不想娶我吗?” “不,不……” “走啦!”她握住他的大掌,笑看天际:“算了,没有青天大老爷,我们小 老百姓只能自求多福,回去挑水喽!” ***** 老天爷在一个月后才帮忙,下了一场大雨,终于把河里的染料全部冲走。 周家染坊不再倾倒染料,苏州城的其它染坊也是戒慎小心,不敢任意将有颜 色的染布脏水排放到河里,否则老百姓登门抗议,大家都吃不消。 平淡的日子如河水悠悠流过,转眼已是深秋时分。 “丰富小馆”结束一日营业,清洗完厨房和店面,一家人围在桌前吃消夜。 “多多、软软,这是这个月的零用钱,拿去用吧。”安居乐推出几块碎银。 “姐夫,你收起来。”米多多推了回去。“我和软软不愁吃、不愁穿,你和 姐姐把我们养得白胖可爱,不要银子啦!”“呃……软软去买块漂亮的布料?” 米软软使劲摇头:“我和姐姐在厨房忙,常常把衣服弄脏,只要有换洗的衣 衫就好,不必花钱买新布做新衣。” 米甜甜已经洗过身子,换上一身洁净的旧布衫,她笑看两位懂事的弟妹: “你们也是‘丰富小馆’的小老板,平常很辛苦,乐哥哥给你们,就拿吧!” 米多多双手撑着下巴,笑道:“我们是小老板?好吧!银子给我,我帮你们 买嫁衣新被,让你们早点进洞房!” “多多胡说什么?”米甜甜拿勺子想打人。 “救命啊!”米多多笑着闪开。“姐夫,这种女人你受得了吗!我米多多早 就发誓,长大以后绝对不会找像姐姐一样凶……” “多多!”姐弟开始绕着屋子追跑。 “嗳!你们……”安居乐红了脸低头扒饭。 米软软也是双手捧着下巴,仰慕地望着姐夫:“姐夫,你好能干,每天从早 忙到晚,也不会喊累,每餐就是吃五碗饭,消夜还要再吃一碗。” “现在日子过得很好,米行、肉行会帮我们送货来,店里有固定的熟客,你 和多多也很能干,我轻松许多了,就能开心吃饭。” “可是你每天要去‘憨憨泉’挑水,很辛苦耶!” “不会辛苦,这叫作因祸得福,如果不是上次河水被弄污,我们也不知道要 去‘憨憨泉’挑水。用了那泉水,煮出来的饭菜更香甜,你泡的茶也更清香,所 以我还是要去挑水。” 米多多被姐姐敲了好几下,认命地坐回椅子上。“姐夫,我说我可以帮忙挑 水,你就不让我去。” “不!你还在长高,被水桶一压,就长不大了。” “这是什么理论?”米多多歪着头,决定找几个有学问的客人问看看。 米甜甜道:“多多,这是乐哥哥疼你,你长大以后要好好报答人家。” “还需要我报答吗?姐姐你代表我们服侍姐夫,这就够了!” “多多,你真的皮痒哦?我去拿洗锅的刷子给你刷一刷!” “是因为姐夫憨憨的,所以叫‘憨憨泉’吗?”米软软蹦出一个问题。 米多多差点跌下椅子,米甜甜抿嘴笑了,安居乐则是不知所措。 “呃……我是憨!可是那个泉有个故事……” “软软,我来说给你听!”米多多早就从客人那里听来典故。“传说很久以 前,有个朝代叫作‘梁’,有一个和尚叫作憨憨,他眼睛不好,虎丘山的方丈可 怜他,收留他做挑水和尚,可是挑水很辛苦,要走很远的路,有一次憨憨在半路 睡着了,梦见有人告诉他可以挖井,他醒来就用扁担挖地,挖了七七四十九天, 终于挖到一股清泉,他用泉水洗眼睛,眼睛就好了,后来人们就把泉水叫作‘憨 憨泉’了。” “好神奇呵!” 米甜甜也道:“虎丘风景漂亮,每块石头、每间屋子都有故事,改天我们上 去玩玩吧!” “好耶!”米软软开心地拍手。 米甜甜疼惜地抚着妹妹的头发,这一年多来,大家是辛苦了,今天“丰富小 馆”能做的有声有色,每个人都是大功臣。 也该是忙里偷闲,到外面走走散心了。 ***** 夜里,姐妹俩躺在大床上,低声谈心。 “姐,以后我一定嫁不出去。” “软软,你才十三岁,急什么?” 黑暗中,米软软眨着晶亮的大眼:“我看姐夫那么能干,又对姐姐那么好, 我也想嫁给像姐夫那样的人,可是一定找不到了。” 米甜甜心里洋溢着甜蜜感,嘴里仍说着:“当然喽!要找到像乐哥哥那么呆 的人,只怕苏州城也找不出第二个。”“姐,你老说姐夫呆,不知变通,那你为 什么还想嫁他?” “我……”米甜甜一时语塞。 “嘻!我知道姐姐小时候就喜欢姐夫了,所以姐夫再怎么呆,你还是爱得要 命,一定要嫁给他。” “软软!” “哈哈!姐,别呵我痒啊!”米软软笑着缩到墙边,躲避姐姐的魔掌。 “你再学多多一样胡说八道,今晚就不让你睡觉!”米甜甜脸上漾着红晕, 幸好黑暗看不清楚。 “姐,拜托你们赶快成亲好吗?不要每天辛辛苦苦找地方偷亲嘴儿,我们都 看到了。” “嗄?”米甜甜全身着了火,转过身不理妹妹。 “姐姐也会害羞?”米软软拉了拉她,以软腻的声音道:“姐,你放心,我 和哥哥会更努力干活,大家一起赚钱,帮姐姐和姐夫买一间大屋子,以后你们就 可以关起门来亲嘴了。” “你还说!”米甜甜转身,准确地捏了妹妹的脸颊。 “呜!好痛!姐,你就是喜欢捏我和哥哥,都不去捏姐夫,不公平啦!” “小孩子快睡觉,不要胡言乱语。” “姐,你一定要帮我挑个像姐夫那么好的相公,你答应了,我才睡!” 米甜甜望着妹妹,软软在人前是一个害羞模样,可在家里却是一个活泼好动 的小姑娘,这是她向来疼爱呵护的妹妹呵! “软软,你是大家的小宝贝,姐姐当然会帮你找一个好夫君,把你嫁给一个 很疼、很疼、很疼你的好人。” “嗯!”米软软满足地笑了。 夜深人静,软软已经睡着,米甜甜却是睁大眼,望着漆黑的屋顶发愣。 她是喜欢安居乐,可为什么喜欢呢? 是多年前那张哭得通红的大脸?还是现在这张憨厚老实的脸孔? 她决定去找他要答案。 轻声下床,揭开门帘,就看到房外一左一右靠墙的地铺,也听到了多多轻微 的鼾声。 她走到左边安居乐的铺边,坐到那软绵绵的垫褥上,稍微拉开被子,抓出他 那条粗黑的长辫子。 轻轻搓着他浓密的辫发,这是她为他扎的……她笑了,每天早上,他都乖乖 坐在椅上,任她把头皮和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然后再打一条结实的辫子。 她喜欢摆布他,他也由她摆布,她好喜欢这种无所顾忌的亲密感。 眼里荡漾着笑意,她又抓过自己的辫子和他的相缠绕。 “甜甜?”安居乐惊醒了,立刻辨认出她的甜净气味。 “嘘,别吵到多多。” “甜甜……”这么晚了,甜甜还有事吗?他想起身,却被她按住。 “乐哥哥,我喜欢你!”她踢掉鞋子,钻到他的被窝里。 安居乐好像被热油烫到,却又舍不得吐出嘴里的美味,他立刻搂住她的臂膀, 脑袋变成了一锅甜面糊。 她偎在他的怀里,呵,乐哥哥的被窝好暖和! 两人静静依偎,细数对方的心跳。 “我也喜欢甜甜!”过了许久,他才能蹦出一句话。 “喜欢我还要考虑这么久吗?” “我……我是真心的!”实在是他意乱情迷,说不出话来了。 她揉着他发热的耳垂,轻柔地笑道:“我猜……现在你的脸一定很红,可以 切下来当红烧肉喽!” “你……你不要摸我啊……” “喜欢你,当然要摸你了,咦?你的身子好热,是发烧了吗?” 甜甜知道她在做什么吗?她是在挑逗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呀! 他体内燃烧着猛火,难忍浓情蜜意,转身圈紧了她柔软的身子,激狂地亲吻 她的脸颊和甜唇。 又甜又香,热情爽直,这就是他深深喜爱的甜甜呵! “哎!”她吓了一大跳,又不敢大喊出声,乐哥哥怎么变得粗鲁了? 他感觉她的挣扎,心慌地松开手。“对……对不起……” 她带着羞怯的笑容,在黑暗里盯住他热烈却惊慌失措的眼睛。 “我喜欢你刚刚这样。”她轻轻舔了他的耳垂。 “甜甜啊!”又来了,她要陷他于万劫不复啊! 再度拥住她,这次他不再急躁粗鲁,而是温柔地叠上她那甜蜜的唇瓣,柔情 探索,仔细寻觅她的香甜小舌,像是他细细咀嚼米饭的好滋味…… 好静,只有两人略为粗浓的鼻息。 黑夜无边,连米多多的鼾声也停息了。 突然鼾声大作,响亮如雷,吓得两人立刻分开身子。 米多多翻个身,好像梦呓似的喃喃自语:“唔……我叫多多,意思就是多余 的、不该存在的……” 米甜甜窘得爬起身,拎着鞋子,慌慌张张地跑回房里。 安居乐则是赶紧蒙上棉被,贴上冰凉的墙壁以降低自己的热度。 总算安静了,米多多满意地继续打鼾,又找周公聊天去了。 -------- 转自风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