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几个小花招,就甩掉了跟踪的人。下了计程车,蓝隶走进路边的“Silverpub”。 Pub 内播放着大提琴协奏曲,低沉而忧伤,寥寥几个客人谈话的音量几不可 闻。他脚步轻盈如猫,绕过桌子,往吧台走去。 约定的位置,是从吧台右边数过来的第四个。蓝隶确定自己没有记错,然而 那位置右边,已经坐了一个短发的男人,再过去还有一个趴在吧台上,满头卷发, 似乎睡着了。两人都穿着西装。 蓝隶没有犹豫,走近吧台,在第四个位置坐下。 吧台后只有一个女孩,微笑问道:“请问要点什么?” “马丁尼。”酒精会降低感官的灵敏度,他一向不喝酒的。为了不引人注目, 还是随便点一杯装个样子。 “给他我带来的葡萄汁吧。”他旁边的男人忽然开口,却是语音娇柔:“晚 安。你很准时。” 蓝隶这才向旁边的男人看去——不,那不是男人,只是穿了西装掩人耳目, 配上那短发,从背后看去像个男人一般,实际上却是个长了对勾魂风眼、美艳得 让人难以正视的女子。 蓝隶微微眯眼,“我见过你。”是他奉命要杀的女人。 “我也见过你,在你老大的书房里。”辛红微笑,从容地自我介绍,“我是 辛红,也就是约你出来的刑警。”指着吧台后的清秀女孩,“她是之勤,我旁边 这位是丁绿尧。” “喂,别随便把我的名字讲出来!”神偷霍然直起身子抗议。 辛红横他一眼,“别忘了你的把柄还在我手上。” 神偷哼了声:“说得好,你这食言而肥的小人!什么时候把录影带还我?!” 他是白痴才会相信这女人!她说从江家偷到东西以后就会放过他,他傻傻照做了, 结果录影带连个鬼影子也没看到!现在又被她要胁来这里! 辛红不理他,问身畔男人:“该怎么称呼你?。与这个人是以电子信件连络, 她只提到”费橙希“三字,他就答应出来见面。 没想到这三个字除了长得养眼和擅长折磨她,还有“芝麻开门”的功能啊。 “我是蓝隶。”淡漠的声音,低沉得像来自地狱。 “你姓蓝?”辛红惊讶,“你是……那个杀手!” 传闻,江振达之所以能黑白两道通吃,是因为身边雇有一个由某组织训练出 来的杀手,谁敢违逆江大爷的意,就会被这位杀手送上黄泉路。因而江振达横行 无阻,谁都怕不小心惹恼了他,他背后那只死神的手就会摸到自己头上来。 关于这个男人,警方几乎一无所知,唯一掌握到的,只有他手下亡魂的名单, 以及他可能的姓氏——蓝。一个幽灵似的存在。 而,费橙希与那位秘密线人似乎曾有约定,不得将他任何资料透露给警方, 因此警方关于此人的档案极少,只知他想脱离江振达而与警方配合,而此人正好 也姓“蓝”。 不会吧?她的上这么大的一条鱼? 辛红端起葡萄汁轻啜一口,正想着该说些什么,就听蓝隶缓缓开口—— “我得到杀你的命令。” 那始终平淡无波的眼,透出一丝锐利,间接印证了她的猜测,跟着望向神偷, 表示他也在名单上。 黄之勤立刻抄起水果刀,全神戒备;神偷则立刻张望寻找最近的逃生口,喃 喃咒骂:“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女人真是扫把星,只会给我找麻烦!” “让我想想——”辛红以指轻扣额际,“你没易容就来了,而且这么干脆就 招出你的身分,应该是打算——和我见面以后没问题便罢,要是出了问题,就把 我和所有看到你的人都杀光光吧?这样你的身分就不会曝光,还顺便完成你老大 的命令,一举两得。” 讶异在蓝隶眼底一闪而过,但随即隐去,注视着笑吟吟而不显畏惧的女警, “费橙希呢?” 他今晚会来,是因为费橙希从不让人知晓他的身分,但这女人却能找到他。 因此,他必须铲除可能知悉他与费橙希关系的人。在救回妹妹之前,他还不能和 江振达正面冲突,这层关系绝不能泄漏出去。 她既然知道他很可能杀了她,为何还笑得出来? “他晚一点大概会来。”会来才怪哩。辛红脸色微沉,“除了费橙希,你就 不相信任何人吗?” “要我相信你,就给我个好理由。” 否则这里的所有人,随时可能横尸遍地。神偷从他冰冷的眼·神读出这一点, 连忙拉拉辛红衣摆,要她好好回答,却听她皮皮笑道—— “我想当警政署长,这个理由可以吗?” 蓝隶泛出一丝类似讥嘲的微笑。 “我也可以说,我看江振达不顺眼,所以想撂倒他。”辛红满不在乎地说着, 反手在神偷猛拉她衣服的手上狠狠一拧,“或者告诉你,我崇拜费橙希,想替他 结束之前没办完的案子。随你相不相信。” “我若不信呢?” “你若打定主意不相信,我也不会下跪求你别杀我。”要打动眼前这个像尊 冰山的男人,与其装可怜苦苦哀求,不如给他想要的。“但我也是警察,费橙希 能给你的协助,我也能给你。你想杀我,请便,只怕你今晚杀了我,以后除了受 到警方通缉,休想让我们再帮你半点忙。” “——好,我暂时相信你。”他的原则是不杀警察,她正好扣住这一点。而 她的胆色令他欣赏,想听听她接下来还有什么话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你老大最近有什么动向?” “最近一批海洛因已经销完,两个月后才会再进货。东南亚有枪械要进来。” “什么时候?地点呢?去的人有多少?” “警方会派多少人去?”他想多了解这个女人的行事方法。 “都在这里了。”辛红揪住神偷的衣领拖过来,“我,阿丁,还有之勤。” 蓝隶蹙眉,“你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你听好……” 黄之勤始终静静听着对话,忽见自动门开了,两个男人一起进来。一见到走 在后面那个高大的身形,她吃了一惊,连忙扯了扯辛红衣袖。 辛红正忙着解释计划,没有理会。 黄之勤见那人笔直朝吧台走来,又拉拉她,“红,那个……” “有纯威士忌吗?”清亮的男中音趋近吧台,“啊,这位不是赵小姐吗?” 魏霓远眸中闪着深邃的笑意,“或者我应该称呼你——辛警官?” 辛红一愣,这男的好眼熟……不是那天在江家遇到的某集团小开吗?跟着看 见他背后的男人,脸蛋顿时刷白—— “晚安,阿隶。”费橙希淡道,大眼里全是怒火,眼瞳映出女警心虚的侧脸, 容不下别的。 蓝隶无言点头,瞧了辛红一眼,默默让开。 死定了!他为什么来这里?! 辛红风眼往四周一溜,自怀中取出一卷录影带,低声问丁绿尧:“你想要这 个?” “还我!”他一见,扑过去就抢。 辛红闪身避过;附上他耳边:“帮我挡住后面那个高中生,我立刻还你。” 转身匆匆往女厕走去。 “在这里等我。”费橙希向魏霓远说完,跟蓝隶交换个眼神,大步跟上辛红。 神偷闪身而出,“我说小弟弟,这么晚了不应该在外面逗留喔……”一记杀 气沸腾的狠瞪让他倒退一步,费橙希已越过他身边,向女警追去。 哦喔,狠角色哩。丁绿尧拍拍自己心口,喃喃埋怨:“什么高中生?这女人 真是骗死人不偿命。” 辛红刚关上女厕的门,还没上锁就被踹开,连带撞得她倒退一步。 大步走进来的费橙希,脸色是她认识他以来仅见的暴烈狂怒,紧握的拳头捏 得格格作响,反手带上了门。 她下意识地又倒退几步,想逃进唯一一间厕所,左脚刚踏出去、还没落地, 已被他抓住手腕拖过去—— “你答应过我,不会一个人行动。”强自克制的声音、咬牙切齿的语调,在 在表示他濒临爆炸的边缘。 “我不是一个人行动呀。”辛红不敢乱动,不敢强辩……呃,只;是想办法 为自己脱罪而已,不能算是强辩,还勉强做出一个温驯的笑脸。 “我可没看到任何一个刑警在附近。”他俯下脸,与她额头相抵,语气忽转 轻柔:“辛小姐,难道是我弄错了吗?你的后援在哪里?那个女孩和那个卷毛的 家伙,就是你的帮手?” 距离好近。他的睫毛几乎触及她的眼,他说话时有淡淡的咖啡香,而他把神 偷说成“卷毛的家伙”,更令她想笑,“他们——。 “我想我该给你好好上二课。”下一秒,一块白色的东西贴上她脸,呛人的 味道袭进鼻中与口腔——是撒隆巴斯!他竟然用撒隆巴斯贴她的嘴! 辛红瞪大了眼,却无法出声抗议,而他猛然抓住她两腕钉在墙上,她后腰撞 到了电灯开关,女厕里登时陷入黑暗。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你以为你一个人就能掌控一切?”他就着窗外透人的 微光,锁住那对不知所措的风眼咆哮:“你知道蓝隶是什么样的人吗?你以为他 会和你合作吗?知道我为什么贴住你的嘴?因为我不需要听到你的任何回答,因 为你只会敷衍我!我想栽培你,不想看你送死,所以警告你,结果你把我的警告 当什么?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给我听好,你再敢乱来一次,我会让重案组把你 革职!。 她的双手被拉直固定在头顶,脚尖几乎触不到地,而他吼得她耳膜快破了。 她说不出话,只有眨巴着一双楚楚风眼,委屈地含泪瞪着他。委屈是因为他居然 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含泪则是因为他出手太重,害她后脑撞到墙壁,痛得泪腺自 动分泌泪水。 “听懂了就点头!”一口气吼出所有的愤怒,他深深呼吸,试图平复激动的 情绪。 她竟会找上蓝隶!得知这消息时,他先是以为弄错了,继而惊恐——蓝隶是 那种只要觉得事情不对,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愿放走一个的人。她竟去找这种死 神!仓促间连络不上她,更找不到蓝隶,他只有赶在他们约定见面的时间之前, 匆匆赶来。 辛红点头,发出一阵模糊的声音,不外乎是“放开我”、“让我说话”。 费橙希阴沉着眼,“答应我,你不会再擅自行动。” 她用刀点头。 “再骗我,你就自动请辞。” 她更用力点头,泪珠滴上了他胸口衣服。好痛,呜呜呜呜…… 他这才松开手。 辛红跌坐在地,发出一声疼痛的闷哼。 他注视着她眼角泪光莹然,颤抖的手缓缓举起,试着撕掉嘴上的贴布。他背 过身去,哼了声:“等你准备好说话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讶异于见到她的泪水,竟让他有放柔姿态、安慰她的冲动;一向妩媚狡黠的 脸蛋失去光彩的笑,盈满了委屈,着实令人怜惜。 但现在若和颜悦色,无法让她学到教训。这次他是及时赶到,下次呢?如此 莽撞行事,她命再多也不够赔啊。 没听见背后的她发出啜泣的声音,只有贴布撕掉的时候听闻痛呼一声,跟着 悉悉卒卒,她似乎从地上爬起来,哽咽着说:。喂……喂,转过来。“ 得板起脸,把一切严肃地说清楚。 费橙希打定主意,一回过头,迎面一块撒隆巴斯封住了他嘴,跟着九O 手枪 直指他左眼。 “你最好别动,因为我现在很生气,而我生气的时候很容易失手。”辛红咬 牙切齿,满腔愤怒因为后脑和脸上还痛着,发音略显不正—— “你以为你是谁?!为什么我非听你的不可?!你以为我不知道蓝隶是什么 样的人吗?!你以为我没办法劝他和我合作吗?!为什么你也和其他男人一样肤 浅,老是以为女人没在你们的监控下,就会做出蠢事?!知道我为什么贴住你的 嘴?因为我受够了你们男人的自以为是,你们那些谬论我一个字都不想再听到了!” 吼得眼冒金星,辛红不得不暂停下来喘口气,瞪着他铁青的脸,“我佩服你 过去的成就,但我不需要你用你的标准,来判断我该做什么!给我听好,我只警 告你这一次;你敢再这样乱来,我会让你后悔你妈把你生出来!” 狠话撂完,辛红往后退开,枪仍对准了他。后脑痛得她快昏过去,可看见他 动也不动、嘴上还贴着那块贴布,又忍不住好笑。 “我之所以贴住你的嘴,还有一个原因。”邪恶又得意地笑,“因为撕掉的 时候很痛、很痛、很痛,你自己应该尝尝这滋味,。 费橙希木立半晌,伸手慢慢撕下贴布,脸上却没有痛楚的表情。 “可恶,贴过一次就没粘性了。”辛红愤然,而他大跨步往前,顺手一挥, 贴布又回到她嘴上——咦,这么紧? 就见他从口袋中拿出一整包撒隆巴斯!他要笑不笑的样子真是欠、揍、到、 极、点! 辛红气结,眼一花,枪瞬间被他夺过,动作快得她根本来不及看,双手同时 遭反剪在背后,他高大的身躯居高临下,笼罩住她所有视线。 “你竟敢用枪指着我?”他一字一字说着,低沉的嗓音放慢了速度,带来沉 窒的压迫感。 她瞪大风眼,尽力捕捉他脸上表情,猜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而他抓紧她双 腕,迫使她头往后仰,颈胸之间向上拱起,几乎贴上他宽阔的胸膛。 这姿势真暧昧。这念头刚在她脑中闪过,他已俯脸靠近,隔着贴布,那线条 好看的薄唇,竟是对准她的唇而来…… 她一怔,后颈蓦地被重重一击,晕厥在他怀里。 “嗯……”趴在床上的辛红呻吟一声,缓缓睁开眼。她昏昏沉沉地打量四周, 从摆设认出自己是在“Silver Pub ”二楼,黄之勤的房间里。 她一时想不起自己怎会在此,只觉后颈有点麻木、冰冰凉凉的。试着爬起来, 颈子一抬便惨叫出声:“啊……”好痛! “别动!”一只大手按上她肩膀,立刻将她压回床铺里。 “我……”脖子痛得她无法转头,风眼拼命转去,才看到费橙希坐在床边地 上,关切的目光正看着她。 “很痛吗?”他低声问着,将掉到枕头上的冰毛巾捡起来,放回她后颈。 “嗯。”辛红努力撑着眼皮,看他拿着剪刀把撤隆巴斯剪成一块块,昏迷前 的记忆顿时涌上来——“你打昏我?” 他微微一震,没有说话,但那心虚的眼神已回答了她的问题。 “你干嘛打昏我……噢!”想爬起来跟他理论,一动就扯紧颈背肌肉,痛得 她几乎喷泪,只能乖乖趴着,“蓝隶呢?” “走了。” “走了?!”她瞠大眼,“你没帮我留他……”不对,他既然打昏她,就是 不愿她再跟蓝隶接触,“是你要他走的?” “嗯。” “你!”辛红气极,咆哮道:“我好不容易约他出来,你竟然让他走了?! 啊,我懂了,你以为我应付不了他,所以帮我打发他,是吧?告诉你,我自己的 事我会处理!不需要你……”一阵头晕目眩,不得不暂停喘口气。 费橙希始终默默任由她骂,放下剪刀和贴布,稍稍拉开她衣领。 她的西装外套、领带已取下,敞开的后领下,可见颜色已变深的肌肤。他是 以掌缘斩上她颈后,淤紫的面积却比那一击大了数倍;而她双手手腕也有他留下 的掌痕指印,青了一圈。 他不知道她这么脆弱……或者说,她的所作所为,让他早已忘了她不过是个 女人,完全将她当成和他势均力敌的对手看待,又在气头上,才会出手太重。 眸底闪过一丝歉疚,撕开贴布,小心地贴上她衣领下的肌肤。 “撒隆巴斯还真好用啊。”辛红冷冷讥嘲:“先拿来贴我的嘴,再来贴我的 颈子,你以为我辛红这么好说话,补偿几块撒隆巴斯,我就会原谅你——” “那录影带是什么?。 她一愣,“什么录影带?” “从你身上掉下来的,那个卷毛的家伙捡了就走,我……来不及阻止他。” 当时他抱着她要上二楼,对方身手极快,逃得更快,他根本没时间反应。 “那只是空白带,没关系。” “他是谁?”总觉得和他请的小工读生长得很像。 “一个朋友而已。”还有用得着神偷的地方,她不想让他知道这张牌的底细, 故意岔开话题:“你为什么知道我约蓝隶在这里见面?” 若蓝隶通知他,他该会与蓝隶同来;但蓝隶显然没这么做,那他究竟是怎么 知道的? 费橙希不答,反问:“你怎么找到他的?” “我先问你的……呃。”他手指在她淤伤的肌肤上一碰,她闷哼一声。 “抱歉。”他放柔了力道,小心地将贴布四角抚平。 她微眯着眼,感受贴布的清凉,逐渐缓解了不适感;偶尔他指尖拂过她肌肤, 总教她半麻木的神经忽地苏醒,那粗糙的纹路仿佛直接抚过她心上,似有若无地 撩动。 她抬眼看他,他浓眉微蹙,专注而小心地处理她的伤,表情只有严肃,没有 丝毫旖旎。 现在床上躺的若不是她这位衣衫半褪的美女,而是江振达,他应该会更感兴 趣吧? 她轻叹一声,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他胸口溜去,他今晚穿的是宽松的浅色T — shirt ,但因他此刻俯身照料她,衣料微微扯紧,胸腹之间精实的线条于是清楚 展现。 她暗暗为他的身材打了满分,风眼一瞬也不瞬地欣赏着。好久没碰到让她能 看得目不转睛的男人了,可惜个性稍嫌死板,她这位美女如此娇弱地任由摆布, 他这位柳下惠却目不斜视,当她是尊CPR 训练的假人似的,教她想惹起什么意外, 都像是会冒犯他。 不过,若将这反应解释为世风日下难得的君子风范,倒令她更欣赏了。认真 严谨,实事求是,富正义感,体格好得没话讲,再加上君子不趁人之危的态度… …为什么令她心动的这些特质,会这么刚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呢? 费橙希忽觉腰上有什么东西碰触,微微一缩,低头看去——一只修长白净、 腕上却青了一圈的“魔爪”,正以似乎要将他全身上下摸个够的可疑姿态,搭在 他腰畔。 他诧异抬头,迎上那对心虚的凤眼。 “我……想喝水。”辛红垂下视线,装出一副疲累疼痛的模样。 忍着啊,辛红!你从不会让色女的本性轻易流露的,虽然他实在很诱人,虽 然你很想看看他衣服下到底是何种风情,也不能失控啊! 费橙希不疑有他,贴完贴布后,下楼倒了杯温开水上来,她已自行坐起,穿 好衣服,手腕虽然青紫,倒不妨碍她接过杯子,慢慢喝了几口水。 “——为什么要这样做?。 “什么?”她正放下茶杯,一回头就看见他脸色沉肃。 “你是这次专案小组的成员,为何不和其他人一起行动,要自己查案?” 看样子,他打算跟她算今晚的帐了。 辛红早有准备,从容回答:“你没看到开会的情况吗?我除了是打字小妹、 影印小妹兼泡咖啡、买点心小妹,哪里像个专案小组成员了?他们开会决定要做 什么,哪一次有把工作分配给我?根本不当我是伙伴!你看不出来吗?” “所以你决定自己查案!” “我是刑警啊。”她傲然抬起下巴,一时忘记自己脖子前后都有伤,这一抬 头拉紧了颈部肌肉,顿时痛得龇牙咧嘴,“如……如果不查案,我来当刑警干嘛? 要是被排挤就放弃,不如一开始就当个助理,这样被人家指使去泡茶的时候,就 不会不甘愿了。” “你不曾试着说服他们吗?例如,用比较柔性的方法。”他含蓄道:“你是 ——女人,应该有不错的方法……”手腕忽被她扣住,他讶然看着眼前狰狞却仍 美丽的面孔,听着她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是指撒娇耍赖,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既然我是以刑警的身分跟他们站 在一起,本来就该受到同等的对待!为什么他们不用争取就享有的权利和义务, 我竟然得装可怜去哀求才有?” 有些头晕,她喘口气,又怒道:“如果我摆出女人的样子跟他们撒娇恳求, 而他们因此接纳我,我只会不屑!用美色引诱一群色鬼而让他们屈服,有什么意 思?我不要他们当我是女人,而对我降·低标准,我要他们当我是跟他们站在同 等地位,跟他们一样是刑警,对我的能力心服口服!”吼得头昏眼花,她再也支 撑不住,软软倒下。 费橙希接住她身子,叹息:“我的意思是,态度放柔一点,好好跟他们谈。 你可以不必这么激动。”她却慷慨激昂地说了这么多,大概是碰到她的忌讳了。 唇畔隐隐带笑,没让她瞧见。 看似莽撞、草率、顾前不顾后的她,原来还有这层坚持。那意气风发的神情、 铿锵有力的语调,好像……那个人总神采飞扬地谈着案子,谈着她想要怎么做, 极力争取每个和其他男刑警站在第一线的机会……虽然受到阻碍,却不曾放弃, 反而因此激发了她的潜力,自行“向外发展”。 演变至此,他不能再放着她不管了。任由她为所欲为,一旦事情失控,第一 个被反噬的就是她。 他不希望再有那样的事情发生,更不希望……发生在她身上。 “你明明就是暗示我要这样做。”她靠在他肩头,任由他身上的咖啡香味包 围住自己。 “……以后,你不用再这样偷偷摸摸地连络蓝隶。”他沉思片刻后,开口。 她狐疑抬眼,“什么意思?” “我刚才告诉蓝隶,已经着手安排警方接手,以后专案小组可以直接连络到 他,你也可以。” “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看不见他的眼,只看见他紧抿的唇,显得僵硬。 “这不是你当年很在意的案子吗?” “我不是警察了,这毕竟是警方的案子,该交由警方去解决。”因为该伸张 的正义无法伸张,他才在离职后继续追查,而今专案小组成立,众人的力量总比 他孤军奋战来得大,可以松手了。 “为什么放弃当警察?” 他垂下头,注视着那双美丽而隐含刺探的眼,“你为什么好奇心这么重?” “你为什么始终不肯说……”忽被他推开,僵硬的肌肉让她来不及反应,眼 看就要直接摔上地板,又被他捞回臂弯中。 “没事吧?”他懊恼自己的粗鲁,歉然低问。 “不说就不说,干嘛推人?”伤处痛得她想扁人,却只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相, “你知不知道你那晚在江振达书房里掐住我,害我淤青成什么样子?今晚又被你 打,我看今年夏天都穿不能露背装了啦!” 他微皱眉,想起今早她那一身火辣的打扮,“你是警察,应该……” “端庄一点?”她替他接完话,下巴搁在他肩头,嗤道:“警察归警察,下 了班,只要不妨害风化,我想怎么穿是我的事。”眯眼瞧他,“其实,你也看得 满高兴的,不是吗?” “我……” 啊,传说中曾有两次与枪击要犯对峙都面不改色的费前副组长橙希,竟然在 脸红耶! 她轻叹口气,“好啦,反正看都看了,你不承认我也不能怎么样。不过你可 以点点头,表示一下我的身材不差。”完蛋了,她第二无法抗拒的,就是会脸红 的男人啊! “我……”烧得更红的脸,更暴露出他不擅交际应对的弱点,“不早了,我 送你回去。” “你啊,太严肃了,连开玩笑都不会。”她让他扶着站起,戏谑地戳戳他胸 口,“这样不行哦,男人嘴巴不甜一点,是追不到女人的。” “就像你前任男友吗?”早上那开着跑车的男人影像立刻跃人脑中,那人看 来就是能言善道,所以才能追到她吧?他微蹙眉,却不自觉; “为什么提到他?”她有些诧异,看着他严肃的脸庞,玩味浅笑,“如果你 是想知道,我现在有没有护花使者,我可以跟你说,没、有——” “我并不想知道。”话出口时并没想太多,却被她含笑的眼看得不自在起来。 可若问心无愧,他又何必不自在? “哦——你不想知道啊?”越感到他的退缩回避,越往他身上粘,懒懒拉长 了声调:“可是,我很希望你知道呢。” “为什么?”讶异于她的柔软,身上有淡淡的香气,缭绕他鼻端……那双风 眼闪烁着诱惑的光芒,唇微启,似在笑,又似要回答什么,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惊觉自己盯着那两办红艳的唇不放,他忙收摄心神,转开头,声音有些粗哑: “没事就好,我……”唇上一软,已被她的芳馥封住。 他漂亮的眼瞠大,惊愕瞪着她。是因为他转开头才误触的吗?可与她之间还 隔了一点距离,不可能……感到唇上的细细滑动,他微微屏息,属于她的馨香侵 入他口中,陌生的辗转温柔,占据了他所有意识,仿佛他也在期待这一刻,纠缠 出渐趋火热的沉醉“。…只是,刚开始沉醉,她已退离。 他不明所以,怔怔看着她,在那双带笑的风眼里,看见自己惊愕的表情。 而她眼中笑意却迅速收敛,仿佛做错事般,显得心虚。 她润了润唇,讷讷道:“对不起……”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