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女孩一呆,“什么?” “我认输了、我向你求饶,你可以停手了吧?”姬秀和喘口气,举手作投降 状,“你很厉害,我打不过你,只好认输了。你总不会要杀了我才肯罢休吧?” 她结结实实愣了五秒,红嫩樱唇朝下一撤,“你怎么这么没骨气啊?” 要有骨气,恐怕就被她打死了。 姬秀和只能苦笑,一手压着伤处,“你说,我们的女使诬陷你父亲?” “十年前,你们的女使来找我爸爸,说他使用邪术,欺骗民众……”女孩眼 眶一红,“他不是坏人,他是个好爸爸,一直很疼我!他被你们逼得自杀,我妈 妈哭了好久,邻居都说我们是坏人,别说你不知道这件事!” “十年前我才六岁而已,确实是不知道啊。”好冤啊,原来生平第一封情书 根本不是情书,是挑战书兼催命符啊。 女孩又是一愣。 他继续解释,“而且,不是每个姓姬的人都会法术,像我学习法术也才一年 多,而且我很弱,不会什么攻击法术,连防御都很慢,你法力这么强,差点把我 杀死了呢。” 意思是——她找错人报仇了? 她愣愣看他压着腿止血,虽还对着她温颜浅笑,眼神却流露出疼痛之色。 对了,若是会法术的人,对她的凌厉攻势就算无法反击,也该有所防御才对, 他却一味地逃,似乎什么也不会。 歉意油然而生,她的态度却不肯软化,“反正你们姓姬的都不是好人!” “是,我不是好人。”好痛啊,血流个不停,得快点处理才行。 姬秀和咬牙忍痛,右手用力按住伤口,试着站起,左手忽被一扯,却是女孩 拉他站了起来。 他一怔,但伤处疼痛入骨,一个重心不稳,竟往她身上倒了过去,两人摔成 一堆,正好压在一片矮树丛上。 “你做什么?!”女孩俏脸一红,怒瞪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他。 他连忙滚到一边,“对不起。”她好软……不对,现在不该想这个。这女孩 给他的感觉,真的不太对。 “你再乱来,我真的会劈死你!”可恶,她是来报仇的啊! 见他神色痛苦,伤处不断渗出血来,她一咬牙,取出手帕,用力压在他伤口 上止血,烦躁地道:“笨蛋,你不会法术,干嘛不早点说?万一真让我杀了怎么 办?” “你没给我机会说啊。”姬秀和苦笑。是哪儿不对呢? 以高三的年纪而言,她娇小了点,但神态、语气跟一般高中女生差不多,坚 决复仇的神情让他很有压迫感,而制服……对了,是她的制服! 外套、鞋袜都没问题,但三年前学校稍微改过了百褶裙的款式,绣线也改用 深蓝色,在裙摆处续了精致的花纹,此刻她跪在他身旁,他看得分明,她的裙子 编线是绿色,裙摆也投有花纹,是旧式的百褶裙。 不,不只这样,还有某些地方不对劲…… “你们姬家不是人人都会法术吗?”女孩哼着,“外面把你们传得无所不能, 连九玉公会都敬你们三分,怎么你这么菜?” “有天分的人当然生来就会,没天分的人就得修炼,修炼还不一定练得成, 不是人人都会的。” “你应该属于没天分的那一种吧?”她不客气地嘲弄。 “大概是吧。”他不以为许,拉高裤管,以便她包扎。“我原本什么也不会, 两年前某天上足球课的时候被人绊倒,撞到球门,因而脑震荡,才开始对这些事 物有感应,后来才正式拜师学习。”这件事实在太离奇,他说到这里,自己也忍 不住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她冷冷瞧着他略带孩子气的笑颜。被她讥嘲,还笑得这么 高兴? “没……没什么。”她好凶啊。姬秀和唇畔的笑尴尬顿住。 “看你这副德行,你们的女使八成没什么了不起。” “不是这样的。”他温言解释,“我们族里的男人因为不可能担任女使,即 使有灵力,通常也不会去修练,所以族里的女人都比较强,而女使当然是我们全 族最强的人——” “换言之,你是差劲的姬家男人中最差劲的一个?” 她不但凶,而且说话好刻薄,偏又字字一针见血,说得他无言以对,只能难 堪地点头,“虽然南宫老师说我资质不错,可是我做什么都比人家慢,法术的学 习也慢——” “连讲话也慢。”慢得她都听不下去了。她将手帕绑好结,放下他的裤管。 “谢谢。”他取出面纸,让她擦拭手上的血迹。她冷锐的眼神看得他不自在, 又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再次重复,“谢谢。” 她蹙起了眉,瞪着他低头清理身上的凌乱。 这人是什么个性?她伤了他,他全无怨怼之意,一直保持着笑容,未了还跟 她道谢? 不过,他笑起来倒是挺好看的,温吞的笑颜,仿佛不知生气为何物,不管她 如何尖酸讽刺,他总是用一双弯弯笑眼对着她,倒让她觉得自己在欺负他。 她对姬家人的气仍没有消,却无法再对这个温和的男孩疾言厉色,哼道: “好吧,我就放过你,直接去找你们的女使。她在哪里?” “她……”她若与女使正面冲突,后果不堪设想。说个小慌吧。 姬秀和心虚低头,“她去日本了,参加一个关于超自然现象的大型研讨会, 可能要一个月才会回来。” “那么久?”她不耐地插腰,沉吟片刻,霍然起身,“替我转告你们女使, 总有一天,我刁念萸会打得她一败涂地,替我爸妈出一口气!”转身要走,脚步 顿了下,匆匆瞥他一眼。 “你……记得去看医生,处里一下伤口。”头也不回地离去。 刁……她说,她姓刁。 在他记忆中,六岁那年,族里发生过一件大事,当时事情闹得很大,还有记 者来山里采访,详情他不记得了,只记得与女使对立的人,拥有“刁”这个很特 别的姓氏。 女使除了为民间驱除妖邪,也会接受民众或公会委托,去调查假借神灵之名 招摇撞骗的神棍。听那女孩的口气,莫非当年是女使误会了她父亲,逼得对方羞 愤自杀? 隔天下了课,姬秀和一头钻进图书馆的书报室,将十年前报纸的微缩胶卷一 卷卷找出来,很快便找到相关新闻—— ……天擎教派,创立者刁湖盛自封为教主,信众达上千人,每年收受献金数 亿元……信徒指控,刁湖盛强逼信众捐献,井以邪术控制女性信众,诈财骗色… …警方邀请亚洲区最大超自然研究组织九玉公会,与姬族女使加入调查。警方表 示,超自然说法只供参考,警方仍会凭科学方式办案…… 信众指控,刁氏夫妻利用幼童进行邪术实验,行径残酷,令人发指……刁湖 盛遭判刑确定,其妻因罪证不足,不予起诉……刁湖盛在狱中上吊自杀,公会副 会长也在晚间暴毙,公会人士指出,副会长乃是遭到咒杀,施术者…… 报导中屡屡提到“邪术”两字,令姬秀和皱眉。 他在族内藏书室看过关于邪术的记载,邪术之所以被视为“邪”,是因为施 术者为了一己私愿,以人力强行扭转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这在灵能界是绝对被 禁止的,即使施术者没受到法律制裁,公会的人也不会轻易放过。 各大报的报导内容相差不多,都指出刁湖盛以宗教之名诈财骗色,其妻也参 与其中,他们的女儿被提及的部分却不多。 ……刁氏夫妻育有一女,体弱多病,因家庭变故而加重病情,已向就读的学 校请假,在家休养……在丈夫判刑确定后,刁母全天在医院陪伴女儿,但病情并 没有好转……该女转入医院,情况危急 报导附了一帧那女孩的照片,是母亲带着女儿从医院出院返家的照片。显然 因为刁氏夫妻的所作所为人神共愤,记者故意清楚拍到了母女两人容貌。 看到照片中人,姬秀和顿时愣住。 她……十年前是那副模样?那她现在……怎会是这样? 这种事医学绝对办不到,除非,她母亲确实使用了被禁止的法术,这也就能 解释她为何有那般强悍的力量。 可她是她的亲生女儿啊!什么样的母亲会把邪术用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想起那女孩愤恨的眼神、决绝复仇的态度,还有她偏邪的法力,他打个寒噤, 怜悯之意油然而生。 她,应该不知道母亲对自己做了什么吧? 另一头,魏霓远在书报室外徘徊许久,好不容易见到姬秀和出来,立刻扑上 去。 “秀和!你在里面待了快两个小时,旧报纸那么好看吗……”见好友神色凝 重,他讶异道:“怎么了?” “没。我只是查点旧资料。”姬秀和收拾起纷乱心绪,展出惯有的温和微笑, “你怎么还没回家?” “我关心你啊!”魏霓远暧昧地眨眼,“昨天没看到人就被押回去了,所以 今天特别来问一下结果嘛!”拖着他往外走,“快,阿树也在等你呢!” “云黎”的图书馆大楼有五层楼,一楼是学校自营的书店,还附设小咖啡厅, 店外有露天咖啡座,让学生们累了可以随时小息,吃些点心。 穿着羽绒大衣的傅珑树坐在一把白色大伞下,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啜着热茶, 横了笑咪咪地拖着姬秀和走近的魏霓远一眼,“你说五分钟就能把他带来,为什 么花了二十分钟?” “他在书报室查资料,我不想打断他嘛。”魏霓远拉着姬秀和坐下,“快说 吧,和学妹的第一次接触,结果如何?” “她不是学妹,是三年级学姐。”无论如何,她年纪比他大,这点是肯定的。 “是学姐?”魏霓远击掌,大为赞赏,“好样的,秀和!看不出你内向归内 向,第一次就是高射炮!” “小魏,别再欺负他了。”傅珑树慢条斯理地尝着小饼干,瞥了姬秀和又开 始泛红的脸一眼。“也请注意一下你当红偶像的身分,用词别这么低级,像个变 态老头似的。” “没办法,秀和就是一脸‘请来欺负我’的乖小孩模样,我忍不住嘛。”魏 霓远托腮而笑,令人目眩神迷的笑颜引来周遭女学生们的爱慕注视,他早习以为 常,处之泰然,继续追问,“然后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后来就是大斗法,压坏了花园,他昨晚作梦都还看到那些闪电 在眼前乱飞,一晚都没睡好。姬秀和苦着脸,“我衣服都破了,还流血……” 魏霓远傻眼,“学姐喜欢这么激烈的?太危险了吧?” “有什么关系?”傅珑树在这方面的态度倒是很包容,“如果秀和自己也喜 欢的话,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好。” “不,你们误会了,她找我的目的是……”姬秀和简略解释了昨天的状况。 “她是冲着我们姬家人来的,应该是想打败我们的族人,替她父母出气。” “原来不是情书啊。”魏霓远惋惜不已,“这么说,她的第一目标应该是你 们族里的女使吧?你有没有通知族里这件事?” “我骗她说女使出国了。我不希望她和女使正面起冲突。”昨晚的直觉是对 的,她若碰上女使,恐怕会是一场惨厉的决斗,不是女使解决她,就是她打败女 使,而败者……只有死亡一途。 基于同族的立场,他该是希望女使战胜的,何况放任那女孩在外头乱走,恐 怕会造成危险,可是,她的遭遇若真如他所猜测那般,让她和女使交手,实在太 残酷了。 “不过,你应该对她有好感吧?”魏霓远观察着好友踌躇为难的模样,“否 则何必对她说谎?你怕她被你们的女使狠狠教训一顿,对不对?” “也不是那样……” 傅珑树忽问:“你刚才在书报室,是在查那女孩的事?”见姬秀和颔首,又 问:“查到了什么?”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她父亲自创教派,被指控利用宗教骗财骗色,最后被 判刑入狱,在狱中自杀;她母亲似乎也有参与,但罪证不足,没被判刑。她…… 身体一直不好,因为这变故而生了场大病。” “十年前的事,现在才来报仇?”傅珑树沉吟,“这十年之间,她母亲没找 上你们族人吗?” “就我的印象,应该是没有。” “为什么她不亲自来,却要派她女儿?女儿身体不好,还派她来,她的身体 负荷得了吗?” “可能她的法力比她母亲更强吧?”好友的问题越来越逼近他不想谈的部分, 姬秀和垂下眼,不安地抚着咖啡杯边缘。“我也不太清楚……”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从图书馆五楼传出。 三人一起抬头,只见图书馆五楼灯光瞬间全暗,跟着从四楼到二楼的灯也全 灭了。图书馆内传出尖叫声,夹杂玻璃碎裂的声音。 姬秀和凝望着图书馆五楼。虽然微弱,但确实有不好的灵体气息在图书馆内 ……他猛地起身,“我上去看看!” “慢走,小心啊。”魏霓远朝他的背影挥挥手,拿了块小饼干放进口中。 其他学生也纷纷离开露天咖啡座,有人立刻打电话给教官室,有人对着尖叫 声不断传出的图书馆指指点点。 傅珑树慢慢把一杯热茶喝完,简洁道:“秀和不太对劲。” “你也有这种感觉?”嗯,这种果粒小饼干真好吃。 “他一说谎,眼睛就不敢看对方。” “不见得是说谎,也许是隐瞒了什么,心虚就不敢看我们了。他太单纯了, 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傅珑树点头表示同意,又道:“五楼的东西,可能不好对付。” 魏霓远讶异,“你知道里面是什么?” “好几次从鬼门关前被救回来,对这种事多少会有点感觉。你呢?”注视着 桌下魏霓远的皮鞋,皮鞋上方是灰黑袜子,衬得露出的一小段银链更显眼。“你 脚上绑那东西,是用来让你什么也感应不到的吗?” “大致上是类似的作用。”他笑颜灿灿,“不过不管有没有它,我对那上头 的东西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两个漂亮少年彼此凝现,一个幽冷如星月,墨瞳深沉,隐含怀疑的探询;一 个温煦如春风,坦率闪亮的黑眸,仿佛毫无心机,却筑起一道无形高墙,不让人 越雷池一步。 半响,傅珑树别开视线,慢悠悠道:“我想喝热水果茶。” “是,傅少爷。”魏霓远笑着起身,“小的这就去点。” 姬秀和一赶上图书馆五楼,灵体的气息就消失了。 他混在学生群中,听赶来的教官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两个目击的女学生吓得 泪汪汪,说她们正在找书,突然整排书架倒下,跟着一道白影扑向她们,然后大 灯就暗了。 由于没有学生受伤,而不久之后图书馆的供电也恢复了,这次的事件就被当 成楼房跳电,教官带着受惊的学生回宿舍,原本二十四小时开放的图书馆,在疏 散所有人后关闭,等隔天人员上班再整理馆内的混乱。 回到宿舍,姬秀和直到半夜仍无法入睡。 校内近两个月一直不安宁——实验教室、各处室火灾频传;无人的教室传出 交谈声;上体育课时,意外的发生率比平常高了三倍 虽然同学们风声鹤唳、误传的也不少,但确实有好几次,他都感觉到灵体出 没的迹象,而且几乎全是具有危险性的恶灵,仿佛学校是块大磁铁,将方圆数公 里内的灵体都吸引过来。 只恨自己学艺不精,无法及时感受到异状,每每赶到时,灵体通常已经消失, 想追查也无从查起。 听着隔床的室友发出均匀呼吸声,他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起身。 正倒水喝时,他不经意往窗外一望,赫然发现男生宿舍对面的花园边有个娇 小人影,穿着墨绿色百褶裙,黑袜黑鞋,外套肩上的烫金横杠有三条—— 是昨天那个女孩1 她在花园边来回走着,偶尔停步,望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怔怔地似乎在想 着什么,接着又继续踱步,却不像在等人。 理智告诉他,最好别再和她见面,但她仰脸对着月亮的寥落模样,像个无家 可归的孩子,令他不忍。犹豫片刻,他还是披了外套,悄悄溜出宿舍。 “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吗?” 突来的声音让正抚着粗糙松树的刁念萸愕然回头,见到对她微笑的熟悉脸庞, 哼道:“我就是不想回去,不行吗?” “你不回去,家人会担心吧?” “家里只剩下我和我妈,她早就不管我了,没人会担心我。”回家……某种 感觉闪过心头,她强压下心头怪异的感受,瞄着他身上的睡衣。“你是住宿生?” 姬秀和颔首,“我家住在山上,离这里很远,而且我又在南宫老师……南宫 老师就是教我法术的人,他在这附近开了店,我在店里打工,住校比较方便。” 顿了顿,“昨天你劈碎的那块贝炮矿石,就是老师给我的护身符。” 刁念萸秀眉一扬,“你想叫我赔你吗?” “没有。”他连忙摇头,“只是提到老师,顺口提一下……” “就算你要我赔,我也赔不起。”看他站得挺稳的,腿伤应该不要紧……察 觉到自己的想法,她不由得恼怒起来。他是姬家的人啊!就算他腿断了,她也不 该在意! 忽觉有什么落在肩头,她讶异地发现他将外套被在她身上,立即退开三大步, 防备地瞪着他,“别以为你讨好我,我就会放过你们姬家人!” 他只是想表示一点善意,她却像只捍卫地盘的猫儿般张牙舞爪,坚拒任何人 入侵她的领域。 若非如此,她真是个可爱的女孩,清灵秀美,乌溜溜的长发,骨碌灵动的眼 显示出率真的个性,虽然硬装狠样,却很难让他有具体的威胁感,反而更想解除 她的敌意。他温言道:“我不是刻意要讨好你,我妈妈和姐姐也像你一样娇小, 看到你,让我很有亲切感。” 他的笑颜显得无害,但刁念萸仍未放下戒心,眼眸微眯,“她们当中有人是 女使吗?” “我姐姐只是普通人,我妈……很希望成为女使,但十几年前选女使时,她 受了伤,失去候选资格,现在天天躺在床上。她因此一直很消沉,可惜我是男生, 无法帮她完成心愿。” “就算你是女生,以你那点功夫也当不上女使。”她哼了声,在花园边坐了 下来。 “我想也是吧。”姬秀和已习惯她挖苦的语气,与她隔了一段距离,也在花 园边坐下。“你呢?有什么心愿吗?” “有啊,赚大钱。”那双温和的黑眸似乎想探询什么,刁念萸防备地盯着他。 “我也想耶。”他开心笑了,俨然遇上同好。“我想让我妈动手术,但手术 花费不小,我和姐姐一直在存钱,还是不够。所以我也想当医生,这样就能帮她 做手术了。” “你这么懂事,你妈一定很高兴。”听着他缓慢的语调,仿佛时间的流速也 变慢了。 寒风袭来,她有些冷,拉紧身上的外套,他残留的温暖与气息包围住她,让 她微微恍悔。 “也不见得。”姬秀和眼神一黯,“我跟她提过这些想法,她却一点反应都 没有,好像我怎么做,她都不会高兴,也不在乎。” 他挫折的摸样,隐的牵动了她心底某处,幽邃双眸添了几许迷离,低声道: “我以前身体不好,老是生病,我爸很忙,都是妈妈在照顾我。她原本很温柔、 脾气很好的,可是自从爸爸入狱之后,一切都变了。妈妈再也不跟我说话,不管 我怎么安慰,她都不理我,总是关在房间里哭……” 怪异的感觉又来了。心底仿佛有个巨大的漩涡,愤怒、恐慌、悲伤、痛苦, 种种阴晦的情绪,混乱得让她喘不过气,而其中似乎缺了什么非常重要的部分, 想探究,却引起她奠名的恐惧…… 如果你希望我这样做,我答应你。 谁在说话?她悚然一惊,往四周张望,却只有他们两人。 “我了解。” 刁念萸收回视线,瞪着他,“你了解什么?” “你很爱你父母,想尽力为他们做些什么。”果然,她并不是一味想复仇, 依然保有温暖的感情,这或许能成为他们沟通的管道? 她哼了声,避开他温柔得引人陷溺的眼神。“以前我一直生病,躺在床上什 么也不能做,现在我病好了,第一步就是对你们姬家人报复,再来是九玉公会!” 施恩似的横了他一眼,“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会对付你,我没兴趣对手下败将穷 迫猛打。” “那就谢谢你手下留情了。” 这人脑袋一定有问题,她说要对付他的族人,他怎么还是那样不愠不火地微 笑?偏又笑得那么真诚,没有一丝敷衍或勉强,让她想气也气不起来。 “除了报仇,你不想做别的事吗?” 刁念萸一愣,“什么别的事?” “很多啊。”他试着将她的心思从复仇一事引开,“除了报仇和赚大钱,可 以做的事还有很多,你没有其他想做的事吗——” “你想跟我谈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大道理吗?”仇恨扭曲了她秀美的容颜,尖 锐质问:“你知道警察来我家抓人的情况吗?你知道我妈晚上哭得多伤心吗?自 己的家人明明是无辜的,却被人诬陷,死在监狱里,这种心情你能懂吗?!” 何必和他说这些?他不会懂的! 她抑住怒气,烦躁道:“你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就少跟我唱高调!你再罗 嗦,我就连你和姬家女使一起杀了!”猛地站起,大步离去。 望着她身影消失在建筑物间,他轻呼口气。 那充满强烈怨恨的眼神,令他担忧。她相当执着于复仇,什么也听不进去, 这样下去对她很不好。 可是,他真的希望能帮助她。她虽是吼他、骂他,但眼底那些伤痛、绝望、 惶惑的情绪,并没有被怒火遮掩,反而因怒火熊熊,更显出她的无助与迷惘。 她自己一定没发现,她的眼神在说“请求救救我”。 他想帮助她,但是,他有那份能力吗?他连法术都不大会使用。甚至抵挡不 住她的攻击,还想帮她? 他忧虑地蹙眉,握紧拳头,喃喃道:“我会努力的”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