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喵~” 银色小猫睁大灰蓝色的眼睛,抬起头,哀怨地叫了一声,仿佛舍不得离开熟 悉的环境。 店老板蹲下身,拍拍小猫的头。“咪咪,要乖唷,以后不可以再任性了喔, 知不知道?” 小金吉拉用更无辜的声音叫了一次,似乎在回应店老板的话。 店老板轻轻深呼吸,像是怕后悔似地,迅速地将宠物篮的盖子合上。 “请你好好照顾它。” “嗯。”大约十来岁的小女孩用力点头,兴奋地提起粉红色的宠物篮,朝老 板挥挥手,转身打开店门,轻盈地跑跳出去。 串在门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宣布又有一只成员离开了家。一只像是刚刚那只 小金吉拉母亲的美丽母猫从角落悄然走出,停在主人脚边,用同样轻柔的声音呼 唤店老板的注意力。 怅然若失的店老板弯腰抱起母猫,“宝贝,不要担心。”望着客人刚刚离去 的方向,心不在焉地抚弄着金吉拉银白的长毛,“我想她会是个好主人的。” 不确定的口吻不知究竟是要说服自己,或是怀中的母猫。 叫做“宝贝”的母猫用水汪汪的绿眼睛慎重地看了主人一眼,然后伸出粉红 色的舌头,开始舔弄颈部的毛。 “猫苏”是一间小小的宠物店,坐落在木栅路的巷子里。 距离学校不算近,又根本远离繁华的街道,开店地点并不算顶好,加上朴素 的招牌,让人很容易便忽略掉这里有一间店存在。 相对而言,也提供了神经质的猫儿们某种程度上的安宁。 奇怪的店名,像是某种罕见植物的名称,其实是来自店老板的姓氏。 苏巧心,“猫苏”的老板兼唯一员工,正跪坐在地板上,服侍着店里的红牌 先生小姐。 “黛黛,乖乖躺好,”巧心很努力地想说服地板上那一只不愿意束手就擒的 金吉拉,“再一下子就好了,要梳毛才会漂亮啊。” 显然黛黛并不稀罕自己究竟看起来会不会更美。 瞪大的绿眼,作势威吓的白牙,和不时伸出干扰主人工作的脚掌,都表明了 不愿意合作的态度。 宠溺过度的主人舍不得使用有效的高压手腕,只能一边安抚爱猫,一边偷空 以迅速的手法完成工作。 “叮铃!”挂在门上的铃铛响起,原本从窗口透进来的夕晖顿时被挡住大半, 还没开灯的店里一下子暗淡下来。 原本打算料理完黛黛之后,再招呼客人的巧心感觉到气氛的改变,抬起头, 想看看来访的究竟是谁。 站在门口的男人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背后的阳光在高挺的身躯周围镶上一轮 炫目金边,加上笔挺的深色西装,展现出不凡气势;相形之下,手上提的粉红色 宠物篮显得不甚搭轧,但他却仿佛提著名牌公事包一般,安然自得地站在原地。 逆光的位置,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再加上黛黛不耐烦的挣扎,巧心只得放 弃手上的工作,露出营业用微笑,站起身来。 “欢迎光……”接下来的话来不及出口,直接消失在喉咙里。 二十五年来,苏巧心小姐第一次被雄性的人类电到。 精悍的短发底下是方正的额头、浓密的剑眉,抿紧的嘴唇加深了压抑的感觉, 宽阔的肩膀加上劲瘦的身躯,优雅又充满力量。最重要的是那双眼睛,带着一种 冷淡的警戒,尽管不甚友善,专注的光芒还是让她的心脏不禁怦怦怦百跳,几乎 就要从喉咙直接蹦出来了。 这……就叫做一见钟情吗?她有一种熟悉的印象,仿佛以前对某种东西也有 过类似的心动…… “俄罗斯蓝猫……” “对不起,你刚刚说什么?” 可恶!这么这么美妙的男中音,对事态一点帮助也没有,只会让她心跳的速 度从原来的急促跳进完全失控的状况而已…… 等等!他刚刚问了什么?不会吧?呃……她不会把心里的想法直接说出来吧? 那可糟了。管不了烧烫的双颊,这时候只能硬着头皮,假装没有任何失态发 生。 “啊,对、对不起!请问先生需要什么吗?” “俄罗斯蓝猫”先生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要追问刚刚的问题。 提心吊胆地看着他,拼命祈祷他会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迟疑片刻,还是决定放过无关紧要的疑问,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这个。” 提起手上的宠物篮,放到桌上。 刚刚失态的尴尬在打开宠物篮、看见里面的小猫后,立刻消失到九霄云外。 “啊!咪咪,是你啊。” 前两天从店里离开的小金吉拉抬头用灰蓝色的眼睛望着她,一边发出可怜兮 兮的叫声。 听到小猫的叫声,“宝贝”立刻从睡梦中惊醒,迅速跑到巧心脚边来。 “是它的孩子?”俄罗斯蓝猫先生看向跟着跳上桌子的金吉拉母猫,随口问 道。 她一边检查手中的小猫,一边心不在焉地应着:“啊?欸,对。”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安静地看着她检查小猫。 “小猫有什么问题吗?”检查完毕,她开了一罐猫食,放到小碟里,让小猫 和母亲一起分食大餐。 他皱眉看着大快朵颐的小金吉拉。“它在家里不吃东西。” “完全不吃吗?” “很少。” “那应该还算正常。”她顺着他的视线,露出微笑,“金吉拉很神经质,刚 换新环境的时候是有可能出现这种现象。慢慢来,等它熟悉环境以后,就会吃了。” 他眉头锁得更紧,迟疑一下,才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们叫它什么名字?” 他愣了一下,才知道她在跟自己说话。“谁?喔,叫大阿哥。” 吃饱的大阿哥开始清理毛发。巧心硬生生将视线扯离这可爱的一幕,从抽屉 里拿出兽医的名片。 “如果你还是觉得不放心,或是小猫有什么问题,可以去找这位兽医。”将 名片递给他。 他接过名片,连看也不看一眼,便随手收进胸前的口袋。“谢谢。” 淡漠有礼的口气让她皱起眉头,仿佛大阿哥无关紧要的。 轻轻抱起大阿哥,放进粉红色的宠物篮里。小金吉拉不停喵啊喵地抗议,她 安抚地对它说:“大阿哥,回家喽,你要乖呢。” 小猫不听劝,继续喵喵叫着,想赚取同情。她不舍地关上盖子,将宠物篮递 给主人。 他冷眼旁观,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疏离或冷漠,不如说是有点不耐,尤其是 当小猫叫的时候。 “谢谢你。”朝巧心点个头,转身就要出门。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甚,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先生,请问──” 他停下脚步,侧身疑问地看着她。 “我记得大阿哥是一位小妹妹买去的,那她……” “我妹妹回美国了。”原本只是冷淡的脸色变成明显的阴沉不悦,“这是她 送我的生日礼物。” ※ ※ ※ 接下来几天里,巧心仍然不时想起“他”。 当然,她真正想的是大阿哥。 开设宠物店最痛苦的一件事,便是要将小猫们托付给陌生的客人。 如果幸运,买主是真心喜欢猫,从店里出去的小猫便可以过着幸福的日子; 但如果买主只是出于一时冲动,可怜的便是那一条小生命了。 可怕的是,大多数的饲主多属于后者。 打从一开店,巧心便决定尽可能仔细地挑选买主,并且在每次小猫离店时, 她都会再三叮咛买主;如果有任何情况无法继续饲养猫咪,她愿意代替寻找新的 饲主,甚至自己将猫咪赎回。 姊姊总说这样的想法过于天真。但是对出于一份对猫的热爱而开设这间店的 巧心而言,与其要对自己店里出去的小猫弃之不顾,她宁可多接点外快来弥补这 种经营方针所导致的可能损失。 但理想似乎只是理想,上天总会安排一些预想不到的状况发生,来考验她的 想法,例如:生日礼物。 她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瞪着萤幕发呆,没法子专心在翻译工作上。 俄罗斯蓝猫──事隔数天,想到他还是会有点心跳加速──似乎不是很喜欢 宠物。或许是多心,但她怎么样都无法想像他傻呼呼地跟小猫说话的样子,更别 说那身笔挺的深色西装,根本不足让猫咪蹂躏的标准配备。 她“不”喜欢他。就算是帅到天地不容、风云变色也一样。偏见也罢,但一 个对宠物没有感情的人,就是很难要人相信他会是什么好人。 为什么那个小妹妹会想要送一只平时会对家具造成小破坏、换毛时会对空气 造成大灾难的长毛金吉拉,给她那位显然不苟言笑兼之洁癖成性的哥哥呢? 又为什么,一个不过十多岁的小女孩,可以拿出这么一笔钱购买昂贵的宠物, 结果却不是自己养,而是转送他人呢? 就算台湾民生富裕,青少年能够这样的大手笔,也完全超乎她的想像之外。 但说来说去,还是要怪自己。 当初应该将她的身家、动机仔细盘查清楚的。她懊恼地想。 “喵呜。”转过头,看见宝贝的老公“罗蜜欧”端坐在地板正中央,睁大眼 睛看着她。 弯腰抱起漂亮的公猫,磨蹭它的鼻子,“你也觉得奇怪对不对,罗蜜欧?” 柔软大雪球般的金吉拉叫了一声,似乎在表示同意。 电话铃声响起。 敏感的公猫立刻挣脱了怀抱,慢条斯理地走回原来的角落。 “喂?猫苏。” “巧心,”话筒那端传来姊姊的声音。“黛黛还好吗?” 说的是巧心的第一只猫,今年高龄十四。最近有点感冒,老窝在角落贪懒。 “嗯。”她皱眉看着窝在书架上熟睡的金吉拉母猫,“不过明天我还是会送 它到医院检查。它最近太没精神了。” “老了吧。”苏蕙心淡淡地说。“还有,妈问你这礼拜回不回家。” 巧心扮个鬼脸,“可能不会,我想陪黛黛。” “你已经两个礼拜没回家了。” 电话那端传来模糊的叨念声,想是母亲知道小女儿“又”不打算回家,准备 展开疲劳轰炸。 “下礼拜一定回去爸妈那边,就麻烦你了,拜拜。” “你上礼拜也……”姊姊的声音被慌乱挂上的话筒截断。 看着电话,吐吐舌头,知道老妈等一下铁定发动索命连环call,这时挂电话 只不过是暂时逃避现实而已。 不是故意要当不孝女。老实说,父母就住在公馆附近而已,要回去随时都可 以,但是自己开的店,休息一天就少一天收入。何况宠物店不比兽医院,顾客忠 诚度可是禁不起一点考验的。 可苏家二老始终不把小女儿开宠物店这档事当真,认为只是一时兴起,随便 玩玩罢了,所以总是毫无罪恶感地要女儿关店回家当孝女。 代沟。 难道不能有人立志要好好当一个宠物店老板吗?总不能每个人都去当总统、 太空人吧?有人当老师,有人当医生,有人盖房子,有人从事社会工作,也要有 人开宠物店啊。 这才叫社会分工嘛。 但是苏家夫妇偏就是不能接受一流大学英语系毕业的女儿从事如此平凡而前 途无“亮”的工作。 “铃铃铃铃……”果然,母亲大人的电话这不就来了?巧心扮个鬼脸,认命 地接起话筒。 ※ ※ ※ 不知道谁说过:猫是一种优雅的动物。 那个白痴一定没养过猫。 优雅?根本没有半点足以佐证的事实。 “喂,哥啊?”妹妹软软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 “小姐,你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吗?”花名俄罗斯蓝猫,本名卢有诚的英俊男 子靠在灰色的办公椅上,没好气地问。 “还好啊,”妹妹一派天真地回答:“我刚从学校回来,吃完午餐,等会还 要接着去上课。” “去查一下字典,有种东西叫做时差。爸妈呢?” “爹地去准备开车送我上课,妈咪昨天工作到很晚,好像还在睡。” 卢家父母长年住美国,各自打拼自己的事业,以赚取白种人的钞票为乐,更 希望独子也能前来美国这块黄金大陆,克绍箕裘。 只可惜,性格古怪的独子另有想法,不愿意到异乡沦为外国人歧视的对象, 彰其无聊的种族优越。 “所以你决定大发慈悲,利用空档打电话回台湾,不管你哥哥睡了没有?” 妹妹显然不把兄长带刺的语气当一回事,“反正哥你一定又在工作,不可能 这么早睡的啦。对了,大阿哥好不好?” “你从波士顿打国际电话回来,只是为了问我那只猫过得怎么样?”他很不 是滋味地问。 “才不是呢,人家也想哥哥啊!”妹妹娇声抗议着,不过似乎没有什么说服 力。 “那,我很好,再见,妹子。” “啊……不要这么小气啦!哥,快告诉我大阿哥在做什么啦!” 有诚瞥一眼躺在地上咬着报纸玩的小猫,“啃报纸。”声音充满不屑。 兄长对这份意外的生日礼物,显而易见的厌恶和过于精简的描述,完全无阻 少女对那幅可爱画面的解码,“哇!真的吗?好可爱唷,真希望我在台湾!” “我比你更希望你在台湾。”这样就可以把猫丢回去了。 小妹到底哪根筋不对了?过完暑假乖乖回美国就算了,竟然突发奇想,买只 猫当他的生日礼物!二十八年来的人生里,自问从来没有表现过半点对小动物的 异常热爱,为什么从来对小猫小狗没有太大兴趣的他会得到一只蠢猫当礼物? 不可思议。 或许基于某种少女情怀,充满手足爱的妹妹认为孤身一人在台担任会计工作, 又看似没有女人缘的顽固老哥,灰色阴郁的生活中想必缺乏亲情和爱情的慰藉, 送他一只宠物可以提供某种基本的温暖。 不过,再怎么样也要问过当事人吧?这可不是书或衣服,宠物是需要时间照 顾的,而他根本没那个美国时间去照顾另一个生命。 单身的生活不是被迫,而是自己的选择,并不曾觉得欠缺了什么,但亲爱的 小妹显然不这么想。 可能是出自一片好意,想要挽救兄长冷清的单身生活。 但错误的好意即造成了眼前的灾难。 大灾难。 卢有诚,二十八岁,任职于国内第一把交椅的会计师事务所,前途一片光明, 一向被视为冷静专业兼之充满男性魅力的都会雅痞,却得毫无尊严地服侍一只没 大脑的小猫,喂食、梳毛兼清猫砂。要是被认识的人看到了,钻石王老五的形象 恐怕只有毁于一旦。 他的人生,唉…… 如果不是兄妹感情融洽,他甚至要怀疑这是小妹对他的报复。 ……不,更有可能是亲爱的妹妹假送礼之名,趁机要他这个哥哥当个背负饲 养责任的冤大头,而她自己则可顺便多只虚拟宠物把玩。 “别这样嘛,哥,大阿哥很可爱呢。” “是……”刻意拖长的回答表现出强烈的怀疑。 可爱?哪里可爱了?一副蠢样,连看到灰尘都会兴奋个老半天。整天除了吃 喝拉撒睡之外,就是拿他的报纸、鞋子或任何不小心掉到地板上的东西当攻击目 标。 没有任何“猫生”目的的动物。 “好啦,不跟你说了,我要去上课了。你不可以虐待大阿哥喔,不然我以后 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摆明了敷衍,“快去上课,哪那么啰唆!” 电话挂断之后,他看向赖在地板土、露出肥肥白色肚皮的小金吉拉,圆滚滚 的大眼睛看着他,似乎在期盼什么。 可爱?哇!怎么看怎么蠢! 别过头,继续回到繁复的报表整理工作。 ※ ※ ※ 养猫最愉快的事之一,就是这些不可一世的少爷小姐偶尔愿意大发慈悲,待 在你的身边睡午觉。 星期五的下午,台北市的秋阳意兴风发地散放热力,没有客人上门,也没有 翻译的工作进度要赶。 翻着小说,一手顺着黛黛银亮的长毛,享受愉快的浮生半日闲。 虽然十四岁的猫已属高龄,黛黛的美丽却没有随着岁月逝去。大一时,一个 毕业的学姐因为要出国读书,万分不舍地将养了六、七年的黛黛托付给素昧平生 的她,说好了:回国后就结束她和黛黛间的缘份。 但事隔多年,那位陌生学姐最终只来了一通电话,说明她选择了新的邂逅, 属于过去的黛黛敌不过爱情的魅力,再也没见过别恋的旧主。 人各有志。巧心尊重学姐对人生伴侣的选择,甚至在某些程度上,必须感谢 学姐的割爱──即使已是旧爱──她才不需与已培养出深厚感情的爱猫分离。 或许最初总是特别的,但真心的对待还是能得到收获。黛黛从刚开始的近乎 不吃不喝,前一两年里时有所闻的夜半哀泣,对旧主的绵绵思念,到后来愿意接 纳,甚至主动亲近新的主人;巧心相信彼此付出的,都是一片真诚的爱情。 毕业之后,自己开了宠物店,才陆陆续续又养了宝贝、罗蜜欧、天使和函函。 这些美丽优雅的孩子已经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份,也让生活增加了新的意义。 谁说猫儿无情?说无情的,是无法感受真情的人。 “铃铃。”零星的铃铛声音将她的注意力唤回现实。 海豹色端子的喜马拉雅公猫“天使”坐在地板正中央,伸出圆圆的前脚拍弄 内装有铃铛的中空小球。一下、两下,天使玩出了兴致,开始疯狂地追逐起那颗 橘黄色的小球。 “铃铃铃铃!”越见急促的铃铛声吵醒了其他的猫。 原本或躺或卧,歇息在门前地板上享受从窗户透进的热暖秋阳的猫儿们,纷 纷起身靠拢到天使身边。 罗蜜欧和也是喜马拉雅种的母猫“函函”观望一会儿之后,便迅速加入战局; 内向的宝贝虽然兴致勃勃,却只敢在旁边观战;而年纪最长的黛黛只是懒洋洋地 旁观,不耐地甩几下尾巴,抬头磨蹭巧心一会儿,又趴了下来。 三只猫在秋天的密闭空间里混战所导致的正常结果──满天飞舞的猫毛。 再等半个小时,到必须清理这一团混乱时,可能会埋怨个两句,但此刻,她 只想单纯地享受快乐的感觉。 “叮铃!” 养了六、七年猫的巧心对于换毛季节的混乱或许已经习以为常,但刚刚进门 来的客人肯定没有同感。 抬起头,看见依旧西装笔挺的俄罗斯蓝猫静静站在门口,带着一样菁英式的 冷淡气质──至少,原本表现出来的应该是这样的印象才对。 白色、棕色的猫毛纷纷落在深色的高级西装和皮鞋上,完全破坏掉任何一点 可能的高级质感或个人气质,再加上扑克脸上微微的惊愕与不可置信,形成一幅 极滑稽的画面。 巧心又是好笑又想呻吟。天!怎么会挑这时候来?希望他对眼前的情况一笑 置之。会不会太过奢求? ※ ※ ※ 灾难。 这是怎么样的灾难?有诚无法相信不过是几只长毛猫,竟可以让整间小店里 宛如刚飘了场小雪般恐怖。 只要看看店老板一脸哭笑不得的尴尬表情,就可以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 么滑稽。 光明的未来、不群的形象、整洁雅致的单身生活,仿佛随着充塞在空气中的 猫毛,越来越远、越模糊。 该死!为什么他不对猫毛过敏?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把那只蠢猫退回来了。 其实,还是可以这样做,不管小妹会不会生气,毕竟这是他的生活,他有绝 对的权利自己做决定…… “请问……”充满磁性的声音唤回他的注意力。 还来不及细想,便习惯性地挑高眉,附带一记杀伤力十足的电眼,看向店老 板,示意她把话说完。 效果非常明显。 有着一双猫般大眼和一副磁性嗓音的小姐迅速红了脸,圆圆的眼睛睁得更大, 似乎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该死!他做了什么? 一定是单身太久,荷尔蒙失调,才会连来买包猫食都要对店老板放电。 的确,年轻的老板──如果她就是老板的话──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一头 俐落短发、圆润的脸颊和灵活的大眼,看起来连二十岁都不到。虽然有着不相配 的沙哑嗓音,但极端的组合却有着一种奇异的魅力,也算是个可以考虑的对象。 如果他打算找对象的话。 但不合时节的桃花再美,也入不了无心摘花的人眼。 他很满意他的单身生活,胡乱放电只会给自己带来困扰而已。 该死! -------------- 转自爱情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