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失去国际朋友,外交空前孤立 中国共产党一直讲“我们的朋友遍天下”,全国人民对于这一点都坚信不疑。 在“文化大革命”中,喊得最响亮的口号之一是:“身居茅屋,胸怀天下”, “要支援世界人民的革命斗争”,“心中要装着世界上三分之二还在受苦受难的 人民群众!” 自从60年代初期,中国认为苏联变“修”,中苏关系破裂之后,支持世界人 民的革命斗争,做第三世界的革命领袖“舍我其谁!” 可是,在“文化大革命”中,中国的外交格局是: 第一,中美关系:美帝国主义是中国人民的头号敌人。从1946年解放战争爆 发,抗美援朝,直到支援越南人民的抗美斗争,一贯如此。因此,中美关系就用 不着细说了。 第二,中苏关系:从1960年开始分裂,到1964前后,关于世界共产主义运动 的大论战持续了十来年,中苏两国人民“牢不可破的友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是不存在了。1950年签订的两国友好条约,虽未废除,实际上已成一张废纸。更 严重的事件发生在黑龙江省珍宝岛的武装冲突。双方又在边界上陈兵百万,战争 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苏联已经变成了“修正主义”和“社会帝国主义”,友好同 盟已经变成誓不两立的敌人。 第三,东欧社会主义阵营各国呢?在中苏两国大论战中,大多站在苏联方面, 只有阿尔巴尼亚是支持中国的,成为中国叫做的“欧洲社会主义明灯”。“文化 大革命”后期,中阿闹翻,“欧洲社会主义明灯”也熄灭了。其他社会主义国家 在中苏关系中,有的采取“骑墙”态度,有的则站在苏联方面,和越南的“同志 加兄弟”,在文革后不久,演变为一场大规模的武装冲突。和朝鲜“鲜血结成的 友谊”关系也很紧张了一段。1974年周恩来访问朝鲜之后,关系才有所缓和。 第四,在“文化大革命”中,红卫兵们火烧了英国代办处,和英国的半外交 关系,只是藕断丝连地维持着。 第五,印度是中国的近邻大国,又是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共同缔造者。 50年代,两国关系是非常友好的。可是在60年代却发生了边界战争。在中苏的紧 张关系中,印度是站在苏联方面的。中、印虽然没有断交,但友谊是不存在了。 在“文化大革命”期间中,发生了一桩特别富于戏剧性的事件:东巴基斯坦从巴 基斯坦分裂出来,成立了孟加拉国。承认不承认孟加拉国问题,在联合国五个常 任理事国中,中国使用了否决权投了反对票(这是自从联合国建立以来,中国唯 一的一次使用否决权)。因为,在孟加拉国独立过程中,印度是支持并予以扶植 的,而苏联又是站在印度方面的。按照“文化大革命”的逻辑:凡是敌人反对的, 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既然印度和苏联是支持孟加拉 国的,中国就要反对。于是投反对票成票成了必然。直到连巴基斯坦都承认了孟 加拉国,中国也才承认这个新建的独立国家。现实给中国外交路线开了一个不算 小的玩笑。 第六,中国的“文化大革命”也影响了亚洲的个别国家。他们按照“文化大 革命”的思路,在自己的国家里,搞革命斗争。不仅给他们的国家制造了灾难, 给“革命对象”制造了悲剧,最后这些“革命者”全都喝下了自己酿造的苦酒。 当时世界各国,对于中国支持这样持象波尔布特这样的“政权”,都表示不能理 解。这样看来“文化大革命”的受害者,还不仅是在中国。 第七,从建国以来,每年的“五一”劳动节,“十一”国庆节,都要举行盛 大的群众游行庆祝活动(前期还搞过多次大阅兵),届时应约参加庆祝活动的常 常有外国元首,各国共产党领袖和知名外交家,社会活动家,第三世界群众团体 的代表人物等等。他们被邀请登上天安门,只从公布的名单看,你就真的感到 “我们的朋友遍天下”了! 可是“文化大革命”之后,对于登上天安门的名单,人们开玩笑说:“我们 在外交上只剩下' 小朋友' 和' 女朋友' 了。”所谓“小朋友”,是指和中国闹 翻之前的阿尔巴尼亚等国,所谓“女朋友”是指一些国家妇女团体代表人物。重 要元首和领袖级人物是没有了。 1971年国庆节,原来是要举行大规模的庆祝活动的,数万人在天安门排练了 好久,以庆祝“文化大革命”的节节胜利。可是也就在此时,毛泽东的“亲密战 友”和法定“接班人”林彪叛逃,群众性的庆祝活动被迫取消了。从此,每年的 国庆节,五一节就不再举行群众性的游行活动了,不再有大人物登上天安门,也 不再宣读名单了。从登上天安门的人物说来只有,“小朋友”和“女朋友”的印 象逐步被淡化。 当时在资本主义世界,大部分国家和中国还没有外交关系。在世界范围上, 外交上的孤立状态是无一复加了。 “文化大革命”还在“一个胜利接着一个胜利”进行着,但各个“造反派” 派性的武斗不止,国民经济频于崩溃,人民生活极端困难,国际上又这么孤立, 用中国的一句老话,真可谓是“内外交困”了。 也许是在实践中碰了壁,也许日子再不能这么混下去了,毛泽东在“文化大 革命”后期,接见美国记者斯诺时说,他“喜欢右派”,于是通过多种渠道和途 迳,邀请了尼克松访华,从此才打破了国际外交极端孤立的格局。 在1970年,毛泽东在著名的“5.20”声明中还说:“如今世界上究竟谁怕谁? 不是人民怕美帝,而是美帝怕人民。” 在1970年5 月,中国还想把美帝国主义拖在越南这个泥塘中,让其他地方人 民搞世界革命,可是过了不到一年,毛泽东居然说,“喜欢尼克松”这个大右派。 转湾之快、之大,令全党全民吃惊。这话如果出于别的中国领袖之口,会立马被 打倒。可是只有毛泽东可以这么决策,而不担心受到任何质疑。中国的外交冰山 才开始溶化! 在二十多年外交路线中的“唯我独左”,“唯我独革”和自我封闭,对中国 的损失是太惨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