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乐一曲凌波来 布鲁克林大桥是纽约市的重要地标,在桥畔东河之滨有一艘长方形的浮艇,这 就是著名的浮艇音乐厅。纽约市的一本导游小册子说:浮艇音乐厅是纽约市保守得 最好的秘密之一,不时有高水平的音乐会在此举行。一些青年音乐家在那里演奏而 成名。纽约是世界著名的艺术中心之一,名家辈出,高手如云,同行间的竞争非常 激烈,一间小小的音乐厅能得到这样的评价很不容易。人们不禁要问:浮艇音乐厅 是怎样创办起来的?创办者又是何等人物? 创办者名叫奥尔佳,二十多年前我住在纽约时,有幸和她相识。一位中年女士, 不高的个子,和蔼的笑容,经常穿一身淡灰色便装,开着她的旧金龟车来音乐厅上 班。小金龟的右前座已拆掉,她笑着解释说:“这样便于放置大件物品。”原来小 金龟不仅是她的座驾,还是浮艇音乐厅的运输车。 奥尔佳和她丈夫都是音乐家,原先住在纽约市郊中产阶级集居的长岛。夫妻两 人都浸沉在音乐中,生活过得很幸福美满。两人的共同心愿是:有朝一日能在纽约 市创办一间音乐厅。这对音乐家来说是很自然的想法,但在寸土寸金的纽约却是一 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望。年复一年度过了,实现这个愿望的日子仍遥遥无期。更不 幸的是她丈夫因病去世,孤独的奥尔佳在极度悲伤下仍未放弃他们共同的心愿,创 办音乐厅的决心反而更坚定了。 七十年代末一个偶然的机遇,奥尔佳听说有一艘木制的旧浮艇待售。不知是什 么缘故,这触发了她的灵感:既然寸土寸金,把音乐厅建在水上不就成了吗?“心 有灵犀一点通”,奥尔佳看到了希望。她当机立断,把长岛的住宅卖掉,买下这艘 浮艇作为音乐厅,自己则搬到布鲁克林的小公寓中去住。 浮艇有了,但需要装修。音乐厅的种种设备,包括乐器、座位、装饰、电子音 响等都需要添置安装。这一切都需要钱,要花功夫去办。她亲力亲为,一一办到了, 万事俱备,只待开张。 奥尔佳没有想到最困难的事还在后头。一切就绪以后,浮艇需要有一个长期停 泊的泊位,音乐厅才能开张。纽约市对泊位有种种严格的限制,奥尔佳经过多方交 涉,都不成功。眼看着梦想成空,一切努力将付之东流,她不甘心,决定向市长求 援。也许是被一位弱女子对艺术的热心和执著所感动吧,也许是她丈夫在天之灵默 默的祝福吧,几经周折市政府终于批准了她的要求,指定布鲁克林大桥东端的东河 之滨为浮艇的固定泊位。 浮艇音乐厅终于开张了。更使奥尔佳高兴的是,水上音乐厅的音响效果出奇的 好。这可能是由于木结构的艇身及水面独特的共鸣效应使然,演奏的音色有着为陆 上音乐厅所未有的韵味。 仙乐一曲凌波来,奥尔佳美梦成真。 由于经费的限制,奥尔佳请不起著名的音乐家和乐团来演奏,于是专找尚未出 名却很有天分的青年音乐家。有一位朝鲜裔的小提琴手为她所赏识,从一开始就在 浮艇音乐厅演奏,如今已卓然成家。 浮艇音乐厅每周举办四场音乐会,票价合理,还免费供应饮料和点心。室内音 乐爱好者趋之若鹜,浮艇音乐厅出名了,成了纽约客常去之处,连带隔壁的著名餐 厅RiverCafe 的生意也更兴旺了。 除了定期举办音乐会以外,奥尔佳经常出借浮艇的场地作为其它艺术活动之用。 1982年春,我们就在那里举办了“东西方艺术与科学座谈会”,奥尔佳也以音乐家 身份,作为四位主题发言人之一与会参加讨论。她提供的场地是免费的。 由于工作关系,我早已离开纽约,和奥尔佳已多年未见面了,偶尔还收到她寄 来的音乐会节目单。她的两鬓或许已增添几缕白发,她微笑着驾驶小金龟去浮艇音 乐厅上班的形象,还不时在我脑海中浮现。我在此,祝福她的音乐事业更上层楼, 让更多的青年音乐家有发挥专长的机会,更愿浮艇中美妙的凌波仙乐竟日绕梁、悠 悠不绝。 上海!我的第二故乡。杨浦桥畔、申江之滨,何时也能出现一间浮艇音乐厅? -------- 解放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