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原来是假的。” 吴俊佑注视侬侬,若有所思,胸臆翻腾着复杂情绪,有气恼、有恍然,有更多 担忧与不舍。 “你都听到啦?”侬侬苦笑,没想到自己跟程慧心的谈话竟会落入吴俊佑耳里。 “如果我没听到,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吴俊佑质问。 她怅然不语,沉默半晌。“之翰呢?他应该没听到吧?” “你看他那样子,像听到了吗?” 两人同时转过头,看着正拿单眼相机热烈地拍海景的江之翰,程慧心静静在一 旁看着他。 “没听到就好。”侬侬松口气。 “你还怕他听到啊?”吴俊佑冷哼。“怕他知道你想把他让给慧心学姊会生气?” “怎么会是让?你不是听到了吗?我们的婚姻只是为了哄骗爷爷的权宜之计, 是假的。之翰本来就不属于我,哪有什么让不让的问题?”她涩涩地自嘲,眼眸幽 幽地漫着迷雾。“只不过我希望学姊能够给他一个机会,接受他的感情。” “那谁来给你机会呢?”吴俊佑单刀直入地问。 “我已经有过机会了。”侬侬低语。“这个婚姻,等于是我偷来的,不是吗? 这几个月能以他老婆的身份跟他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吴俊佑瞪她。“真是败给你了!” 她扬眸,朝他淡淡一笑。“所以你会帮我吗?” “你要我帮忙替之翰跟学姊牵线?” “嗯。” 吴俊佑撇过头,下颔凛然。 侬侬望着他彷佛不悦的神情,秀眉微颦。 “我办不到。”终于,他回过头,直截了当撂下拒绝。 她一怔。 “要我帮你自虐,这我办不到,你明明爱着之翰,却要将他拱手让给别的女人, 这种蠢事我看不下去。” “就说了这不能算是让啊——” “侬侬!”他厉声打断她。 她又愣住。“怎么?” 他看着她,起初是严厉冷冽的,带着责备之意,渐渐地,冷酷散去,怜惜升起, 眼神温柔似水。 “你过来。”他朝她伸出手。 她不解,困惑地站在原地。 她不配合,他乾脆自己走向她,长臂一展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 她吓一跳。“俊佑,你做什么?” “不要动。”他用力搂住她。“之翰正往这边看。” 这才糟糕!侬侬惊骇地挣扎。“你放开我,别闹了!你干么忽然来这招啊?之 翰他……会怎么想?” 吴俊佑冷笑。“我就是好奇他会怎么想。” 江之翰全身僵凝。 他的老婆跟他最好的朋友抱在一起,而且还公然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他该作 何反应? 暴怒吗?愤慨吗?激动地上前将两人硬生生扯开,然后将那个胆敢给他戴绿帽 的好友痛扁一顿吗?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怎么做才不会伤了男人之间的义气与友谊,怎么做才 不会令侬侬当场难堪? 他倏然呆怔。 没想到在如此荒诞莫名的处境下,他第一个考虑的竟是侬侬——侬侬是自愿被 抱着的吗?侬侬对俊佑有异样的情愫吗?这么多年来,他从来不觉得侬侬对俊佑的 感情超过朋友以上,难道是他错了吗? 他的侬侬,原来爱着另一个男人吗? 如果她早就有了心上人,那么跟他假结婚岂不是天大的委屈?为了安抚爷爷、 孝顺爷爷,不惜牺牲自己的爱情。 她……疯了吗? 她是不是疯了?或者亲情对她来说,远远重于爱情,否则她怎能甘愿跟他一起 演这出恩爱夫妻的戏码? 还有俊佑,如果他爱着侬侬,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别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怎么回事?或许疯的人不是侬侬或俊佑,是他自己,是 他眼瞎心盲,才看不透事情的真相。 江之翰心乱了,强烈地动摇。这辈子他很少感到无助,很少不能当机立断地对 事情做个明快处理,但这回,他犹豫了。 似乎他每次动摇,都跟侬侬有关,十二岁那年,不能坚定立场将她远远排除于 自己的人生轨道之外;数个月前,拒绝不了她笑笑地对他提出结婚的建议;如今, 他又不能直率地问清楚侬侬与俊佑之间的关系。 他不知所措,只好假装自己没看到那令他心痛的一幕,继续拿着相机四处拍摄, 继续笑着、闹着,甚至比之前笑得更放纵、更开怀。 回程的时候,由他负责开车。他飙得好快,如风驰电掣,吓得整车人紧紧抓住 安全把手,直到最胆怯的程慧心开口哀求他,他才缓下车速,脸上仍挂着无赖似的 笑容。 之后连续几天,他跟侬侬陷入冷战,除非必要,他不回应她的话,不与她交淡。 他看得出来侬侬对他的冷漠很苦恼、很忧伤,几度试着求和,他总是狠下心不 理会。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跟她说什么,又该跟她说什么。 他只能保持沉默。 直到这天,当他陪程慧心跟律师面谈离婚事宜以后,程慧心邀他共进晚餐,他 忽然接到爷爷来电。 “死小子!你现在人在哪里?”江爷爷口气明显愠怒。 “我跟朋友在一起。”江之翰蹙眉。“有什么事吗?爷爷。” “你这小子还有脸问我?”江爷爷惊声咆哮,“你老实说!前阵子你爽约没来 医院看我那天,究竟上哪里去了?” 江之翰神智一凛,心知不妙。“什么爽约?爷爷是指哪一天?” “少给我装傻了!那天你跟人打架,被抓去警局了是吧?对方还控告你伤害罪! 你说,是不是有这回事?” “爷爷怎么知道这件事?”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所以果然有这回事喽?”江爷爷火大。“你这死小子, 爷爷怎么教你的?居然跟人打架!而且听说还是为了一个女人,真的假的?” “这个嘛……”江之翰瞥望站在一旁等候的程慧心一眼,颇感尴尬。当事人就 在身边,要他怎么说呢?“爷爷,你先别生气,这件事我回家再跟你解释。” “解释?还解释个屁!你这浑小子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江爷爷牙关打颤。“说!你现在人在哪里?我打去你办公室,侬侬说你跟客户 开会,可是我问陈秘书,她说你下午根本没进办公室,开什么鬼会?侬侬居然替你 瞒着我,你说侬侬到底为了你说了几次谎?该不会她以前说什么你要加班之类的, 全是因为怕你被我骂,编的藉口吧?” 大部分是。 江之翰闭了闭眸,最近他的确常为了处理慧心的事,拜托侬侬替他圆谎,所以 他没理由可辩解。 “对不起,爷爷。”他只能坦白认错。“不过这些都是有原因的,我回家会跟 你解释。” “那你快点给我滚回来!现在、马上!”江爷爷厉声下令。“还有侬侬,把她 也给我一起带回来!” “是,我知道了。”江之翰无奈地挂电话。 “怎么了?”程慧心关怀地问。“是你爷爷打来的吗?” “是。”他点头。 “他好像骂你骂得很凶。”程慧心忧心地望着他。 江之翰解释说:“是因为上次我跟你前夫打架的事,被我爷爷知道了。” “什么?江爷爷知道了?”程慧心骇然,容颜顿时苍白。“怪不得他会那么生 气,可是那件事……不是你的错啊,都是我不好。”她自责。“之翰,要不我跟你 一起回去向江爷爷解释吧?我会告诉他,你是为了救我才会那么做。” “不用了。”江之翰摇头。“你不用担心,慧心,也不必自责,这件事没什么, 只要我跟爷爷解释清楚就会没事的。” “可是都是因为我……”她依然苦恼。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你别放在心上。”他温和地安抚。 她怔然望他,幽幽叹息。“你对我真好,之翰,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对我这么 好。”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他微笑。 “只是因为这样吗?”她哑声问。 他愣了愣。“什么意思?” 程慧心垂下眸,有些慌乱地扭着双手,过了好片刻,她才羞涩地开口,嗓音又 轻又细。“之翰,你还……喜欢我吗?” 他震住,没料到她会忽然这样问,一时困窘。“为什么你会这样问?” 她更羞了,脸颊浮上红云,双目低垂,完全不敢看他。“是学妹,她说……希 望我给你一个机会。” 他呼吸一紧。“什么机会?” 程慧心没正面回答,许久,才羞涩地低语。“她说你们的婚姻是假的。” 轰然雷响,劈在江之翰耳畔,他晕头转向,心乱如麻。“侬侬她……真的这么 跟你说?”他不相信!不是说好这件事是双方的秘密,谁也不能对第三者吐露吗? “嗯。”程慧心点头确认他的疑虑。 他倒抽口气,脑海一片空白。 头好痛。 侬侬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打一份报告。公司明天要开年度营运检讨会议, 她身为副总经理特别助理,应该事先为老板备齐资料,列出重点摘要。 一整天,她除了接几通公事上的电话,一直专注写这份报告,但工作效率很差, 进展不顺,总觉得脑袋瓜沉沉钝钝的,思考很不灵活,常常打字打到一半,忘了自 己上段的内容。 情况很糟。 她知道,八成是自己身体出了状况,头晕脑热,鼻塞不适,还有点发烧,显然 是感冒的症状。 她该休息一下才是,但时限迫在眉睫,她必须在下班前整理完这份报告。 担心药力的副作用会让自己昏昏欲睡,她连感冒药也不敢吃,泡了杯热热的柠 檬茶,慢慢地喝。 不知不觉,窗外天色已暗,夜幕深沉,室内更加被一片寂静笼围。 “咳、咳!”她忽地感觉喉咙发痒,一阵咳嗽,连忙喝了口柠檬茶,缓和抽搐 激烈的支气管。 正当她端茶啜饮之际,办公室门打开,闯进一道挺拔的人影。 她愕然眨眼。“之翰?” 来人正是江之翰,他大踏步来到她面前,神色阴郁。 “怎么了?你不是陪学姊去找律师吗?谈得怎么样了?” “很顺利,律师说已经跟对方达成协议,和平离婚。” “那很好啊。”那他怎么会是这副忧郁的神情?她迷惑地注视他。“怎么忽然 来公司?我以为你会跟学姊一起吃晚饭。” “你很希望我跟她一起吃吗?”他粗声问。 “什么?”她愣住。 他瞪她,眼眸冒火。“我问你,是不是很希望我跟慧心在一起?” 他干么吼这么大声?侬侬吓到,感觉脑袋更晕了。“你什么意思?我不懂。” 江之翰没回答,双手紧握成拳,嘴唇紧抿,下颔缩凛,彷佛正强压怒火。许久, 他好不容易恢复冷静,沙哑地扬声。“爷爷打电话给我,要我把你带回家跟他解释。” “解释什么?”她放下茶杯,下意识地揉揉疼痛的太阳穴。 “他知道我因为打架被送到警局的事了。”他阴沉地回话。 侬侬恍然。“所以你才会是这种表情吗?”她顿了顿,微微蹙眉。“你该不会 以为那天你被抓去警局的事,是我跟爷爷告状的吧?” 他摇头。“我知道不会是你说的,可能是王律师无意间告诉爷爷。” “那你干么还对我吼?”她嘟嘴,颇感委屈。 他狠狠地瞪她,明灭不定的眼神看得她喘不过气,忽地,他一把拉她起身,用 力揪住她双肩。 她吃痛,鬓边冒汗。“到底怎么了嘛?你说啊!” “为什么告诉慧心我们是假结婚?” “嗄?” “你不是说,这是属于我们之间的秘密,谁也不能告诉第三者吗?为什么你要 告诉慧心?为什么毁约?”他咆哮地质问,像头暴怒的野兽,失控地摇晃她。 她已经够晕了,这下更恶心得想吐,痛楚地揪拢周宇。 “因为你想去俊佑身边吗?因为你希望快点离开我吗?薛曼侬,你想摆脱我, 可以直接跟我谈,用不着用这种迂回的手段,把慧心也扯进来!”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这会跟俊佑有关?侬侬思绪混乱。 “我们不是签过约吗?不是在合约上写明了谁想解约任何时候都可以吗?你尽 管开口跟我说,我会同意的,难道你以为我会死缠着你不放?” 声声怒吼如雷响,震得她耳朵发痛,心发疼。“我当然不会那么想……你怎么 可能缠着我?” “既然这样,你在担心什么?干么不直接跟我说你要解约?” 因为她并不想解约,因为她实在舍不得对他放手,因为如果能多拖一刻,她便 贪婪地想多挽留他一刻,所以她不会主动开口。 侬侬苦涩地寻思,扬起苍白无血色的脸,怔忡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她最爱的人,他为何对她如此愤怒。 “没错,这婚姻是权宜之计,我们是不得已对爷爷说谎,但你有必要到处跟人 说这是个假婚姻吗?既然你这么受不了这个虚假的婚姻,当初干么提出这样的建议?” 他再度摇晃她。 不要再摇了。她闭了闭眸,睫毛轻颤如受惊的小鸟。难道他看不出她已经难受 得快忍不住了? 但他的确看不出,沉浸在遭她背叛的狂怒里,只想严厉地责备她。“对,我怎 么会忘了?是为了爷爷!因为你孝顺,因为你想让老人家安心,所以才勉为其难跟 我结婚!可是爷爷现在身体康复了,所以你后侮了,巴不得尽早摆脱我,对不对?” 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 “要走就走啊!你以为我会厚着脸皮死要留你吗?那时候你要去美国念书,一 声不响就离开,我有说什么吗?有飞去美国把你硬绑回台湾吗?我还不是让你走了? 你要走就走,以为我很稀罕吗?” 苛责的言语如最残忍的长鞭,字字句句鞭笞她的心,她痛得眼泛泪光。 “哭什么?薛曼侬,你哭什么?”他毫不留情地斥问。“要走的人是你,难道 是我赶你走的吗?” 确实不是他赶她走的,但——她使劲咬唇,强忍心酸。“你是没赶我走,可是 也没留我。在美国那两年,你没来看过我一次,连一通电话都没打给我。” “我为什么要打给你?”他冷哼反驳。“你要讲电话可以自己打过来啊!” 她颤抖地扯唇。“你说的对,如果我想听到你的声音,应该自己打电话,想见 你一面,应该自己飞回台湾。这些年来总是我跟着你缠着你,你是不得已才忍受我 的纠缠。” “你在说什么?”他拧眉。 她凝睇他,眼眸却迷蒙地看不清他的脸。“其实从我住进江家第一天,你就一 直很想赶我离开,不是吗?你一直希望我能离你远一点。” 他一震,神态掠过一丝狼狈。 她的心更痛了。“我只是想达成你的愿望而已,只是想成全你,所以才一个人 躲到美国。” “既然这样,你干么又回来?”他懊恼地反问。 “对呀,我干么回来呢?”她恍惚地笑。“不该回来的,就算回来,也不该提 议跟你结婚,是我自作孽,都是我不好。” 他听出她话里酸楚的自嘲,胸口一紧,不觉放松了抓住她肩膀的手劲。“侬侬 ……” “是我不对,不该收不回感情,都是我的错,是我错了……”她喃喃自语,泪 流如雨,一滴一滴,都打在江之翰心上。 他这才惊觉自己似乎重重伤了她,似乎对她太苛刻太冷酷了,而且他方才怎么 都没注意到?她的脸色憔悴如鬼。 “侬侬,你怎么了?你还好吧?”他关怀地问。 她没回答,朝他勉强扬起嘴角,似是想笑,笑意却颓然萎靡,然后,她忽地闭 上眼,晕厥在他怀里…… 他惊栗不已,慌忙拥紧她。“侬侬!侬侬!” 侬侬发烧了。 她晕倒后,他将她送去医院,医生检查过后,确定她得了重感冒,替她开了药。 吃过药后,她神智更昏沉。回家后,他抱着她躺上床,她昏睡不醒,他坐在床 畔细心照料。 她的脸好白,冷汗涔涔,他看了,胸口揪紧。 “傻瓜!医生说你应该不舒服好几天了,为什么都不说呢?为什么还要勉强自 己去上班?” 江之翰喃喃低语,说着,眉头收拢,不禁责怪自己。 都怪他不好,这几天刻意跟她冷战,才会没注意到她状况不佳,而她脾气也真 够倔,硬是撑着不向任何人求救。 这个傻丫头,真是倔透了! 他无奈地叹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爷爷跟我看了,会有多心疼?” 她在梦里呻吟,像是回应他关怀的责备,江之翰拧乾冷毛巾,轻轻擦拭她脸上 的汗水,她仿佛痛楚地蹙了蹙眉。 一定很不舒服。他怜惜地抚摸她发烫的脸颊。 “嗯……”她再度在梦里低吟,唇办微微开合,似是在呼唤着某个人。 江之翰动作一凝,神经顿时绷紧。 千万别是叫俊佑的名字,如果是叫俊佑的名字…… 那又怎样?他怔忡,咀嚼着忽然在喉间漫开的滋味,那是酸,还是苦? 脑海中慢慢浮现一幅画面,那是数日前,侬侬与俊佑亲密拥抱的画面。 他咬牙,用力甩甩头,试图甩开那令他刺目的一幕。鲜明的颜色逐渐褪去,取 而代之的,却是另一段尘封许久的回忆。 他想起大学时代,有次也是他们四人到海边出游,侬侬的脚被贝壳割伤了,俊 佑用矿泉水替她洗净伤口,细心地贴上OK绷。 那时候的他,也是拿着相机四处取景,偶然回头看到这一幕,震惊得冻在原地。 他记得,自己还在无意间按下了快门,照片洗出来后,他出神地看了许久,最 后用手一揉,狠狠掷进垃圾桶。 他很生气,虽然不是很明白自己在气什么,但怒火熊熊,灼烧他的理智,以至 于那阵子他对侬侬跟俊佑说话都没好口气。 之后,他便发现自己经常挂念着他们两个的互动,总是有意无意地窥探他们、 观察他们,像个嫉妒心强的傻瓜。 干么这么介意?他气自己、瞧不起自己,这般斤斤计较,实在不合他平日潇洒 自若、游戏人间的风格。 为了让自己恢复“正常”,他还独自背起行囊,出国流浪两个月,心自由了, 灵魂解放,回国后一切彷佛又回归正轨。 不料某一天,侬侬在电影院打瞌睡,靠着俊佑的肩头,他又再度发神经,缺席 隔天侬侬的庆生会。 不知为何,侬侬总是有办法引出他最恶劣的一面,在她面前,他也最好胜争强, 不肯认输。 就算再不情愿,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最能够动摇他的人,是她。 就连爷爷都管束不住的心跟灵魂,只有她拉得住那条缰绳。 为什么? 他偶尔会扪心自问,却不敢太深思答案。 “……”侬侬苍白的唇再次轻启。 江之翰深呼吸,握了握拳,为自己做了好一阵子的心理建设,终于鼓起勇气, 侧耳倾听。 “……之翰。”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