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17年不是我可以选择的 第二天,冉冉把一些样照发给我,我拿去给沈默看。我第一次发现他的手指真 的是很修长,手型大而秀美,冉冉的观察力不错。 看了几张,电话响了,他接起,突然用英语对答,只说了一两句,便轻声向我 解释“我女儿。” 他女儿11岁了。从小在美国长大,现在也还在美国念书,只会英语,画画不错。 他在文章里提过,他就像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总是感觉自己的孩子是最天才,最 独特,最可爱的。不过他很收敛。只说过一两次,以后就再也没有写过关于女儿的 文章。这是一种自知的谦抑的表现,知道大家不怎么爱看,就自动缄言了。 我说:“那我先出去了。” 他做了个“不用”的手势。 过了一小会,他突然从英语转换成国语“怎么说?”我想,那应该就是在和他 老婆通话了,我站起身准备出去。他捂住话筒向我说道:“欣悦,五分钟之后进来。” 他从来都没有在文章里提过自己的老婆。似乎,她是他的同学,一样是画画的, 不过不怎么出名。其余部分,就是漫长的一片空白。空白到像是天地之始时的黎明。 过了大约两三分钟,他叫我“欣悦,进来。”进去之后他指着那些照片对我说 :“告诉他们,我不喜欢第一张,还有这倒数第二张,不能发布。其他,让他们自 己看着办。” 我说好的。 空气突然之间就胶在那里了,有点粘稠,也有点氤氲。他蓦地问我:“你比我 小多少岁?” “17岁。”我回答。 “原来你知道我的年龄。”他问:“还知道些什么?” 我回答:“还知道你不喜欢这些照片中的第一张,和倒数第二张。” 他忽然笑了,看着我,似乎是,冉冉说过的那种“绝对绝对不同于看别人的眼 神”, “欣悦,那17年不是我可以选择的。” “恩。” “你先出去吧。” 一星期后沈默去北京去开会。临走前一天问我:“那次你们做那个时尚街访的 时候,好象拍了一种湖笔是吧,在哪里有的卖?我想买一些送朋友。” 我想了想,说:“哦,是在一条小巷子里很老的一家小店,手工做的。不过好 象不能开车进去。那天我和天生是步行了15分钟才找到的。你今天就要吗?我下了 班替你去买。” 他说好。等我替他买完东西和吃过晚饭之后,再打电话给他,他便告诉我自己 住的公寓的地址,原来离杂志社很近,走路5 分钟就到了。 到他家的时候已经8 点半。一进门我就觉得那种空气非常熟悉。这世上是不是 每个画画的男人家里都是这么乱七八糟的?我进了他的房间就想起了自己的爸爸, 我爸爸常常说“千万别搞太整齐了,太整齐我画不出来。” “在太整齐规范的地方,我画不出来。”沈默说:“也写不出来。”他一定以 为我看到那种杂乱的场面吓了一跳。 我想这种世面我从小就见的多了,根本不可能会放在眼里“我爸爸也是画画的。” “是吗?画什么的?以哪种画风出名?” “他以风流出名。”我说。我没告诉他我爸爸是谁。他们俩几乎是同时代的。 但是我爸爸从来都没有像他那么锋芒和盛名昭昭过。 ---------- 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