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里从来就没有情敌 天生一直想去米兰看时装展,但就是没有遇见出公差的机会。他等了都快两年 了,终于再也等不住了,决定自己掏钱去。 “我自己出钱,总行了吧?”他对我说:“我还有10多天的年假,再请半个月 的假,在欧洲好好玩玩。” 我马上想到他们家露露。这一个月,可别又硬塞给我啊。 “这你放心,我们那里新来个女同事,可喜欢狗狗了,我把露露交给她看一个 月,她跟拣了便宜一样高兴。” 我说:“那很好。是不是可以发展出一段宠物情缘出来?” 天生沮丧地道:“她人确实是非常非常的善良可爱,不过,长的也太那什么了, 唉,这世道,永远是我爱的名花有主,爱我的惨不忍睹。” “你真是爱以貌取人。” “现在谁不以貌取人?”天生道:“对了,你家里有什么要修理的吗?电脑有 问题吗?我现在有空,帮你看下。” 我说一切都很好,不用他这么劳神了。 他这才往沙发上一躺,伸着懒腰道:“恩,我觉得,我们俩,就像老夫老妻一 样。” “什么意思?”我问。 “老夫老妻一般都不会再有什么爱不爱的了,就是在一起搭伙过日子,男的帮 女的做一些男人才能做的事,女人也帮忙做一些女人才擅长的事,一切都很无聊, 很琐碎。在一起有点嫌烦,不在一起也绝对不会很想念。就像我爸妈那样。” 我倒是从来都没见过老夫老妻的模板,所以听上去感觉比较陌生。不过,让天 生这么一形容,我觉得,和他做所谓的“老夫老妻”也挺好的,于是特地把刚炖好 的碎燕粥盛出来给他喝,他可是最注重养颜的了。 天生边喝边想起一件事:“刚才来的时候,看到你们楼上那个帅哥,开了一辆 改装过的赛车回来,居然自己刷成金色的,妈的,炫的我眼睛都花了。” “谁?哪个帅哥?” “就是你的房客嘛,他们家是干什么的?” 我说:“你指的是廖震?他们自己说是做点小生意。我不清楚。” 天生道:“没见过你这样的房东,连房客做什么你也不知道?……当然这不关 你事,哎,不过,你有没有见过哪个做小生意的人,手上戴了一只江诗丹顿?” 廖震吗?不过我好象从来都没注意过他手上戴什么表。 “你当然不会注意了。”天生道:“我倒是满喜欢他这一型的男人的,他那双 眼,可是真够花的,被他看一眼,不要说女人,连我的心都跳得很厉害。” 有这么神奇?我问:“天生,你不会有断臂的倾向吧?” 这个问题天生倒是很认真地回答我:“你别说,有时候遇到有些男模向我飞眼, 我还真心动过。觉得他们比起女人来,更是有另一种感觉……放心,暂时,我还很 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 “米兰有的是精致漂亮的美少年,你不会舍不得回来了吧?” “我的老妻在这里,我怎么能不回来?”天生笑道:“哎,有事给我打电话, 没事在网上给我留个言就成了。我也出去过几天人的日子,在这里实在太累了。” 天生去度假之后,我才突然明白了他所说的“老夫老妻”的那个形容里,其实 还应该再加上一条,那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互相搭伙过日子,可以没有爱,但却是有 “方便”。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过日子,原就是图“方便”二字而已。 比如以前只要天生在,很多事我只要他帮我做就可以了,根本不用我自己操心。 我可以不用受修理工匠们的气;我是彻底的电脑盲,偏偏天生走了没几天电脑就出 了毛病,到电脑公司去修居然花了500 多,在电话里告诉天生,他说那只是很小的 一个故障,他修的话半个小时都不用;还有,每次一起吃饭,天生从来都不会放我 鸽子,但是他走后我却被其他人连放了好几次白鸽。 最后一次被放鸽子是我都已经走到楼下了,正准备去打车,对方突然告诉我有 事不能去了。我拿着电话有点晕,想着这可是她主动来先约我的,不能去偏临门一 脚才发现?那天我订的是吃淮阳菜,我想她不去吃我就自己去好了,免得浪费了订 位。 只是那时候又打不到车。难不成真为了吃顿饭而走了去?可我又穿了细高跟鞋, 要是穿球鞋的话我倒真会考虑的。正在我独自寻思的时候,看见廖震回来了,他问 我:“打车吗?出去吃饭?” 我说是的。今天订了位都被人放了鸽子。 他打量了我一下“哟,穿的这么漂亮,别浪费了,去哪里吃饭,我请。” 我连忙说不用。 “可我也没吃饭呢。你有订位子干吗不去。”说完,他就去把车开了过来,不 是天生激赏的那款招摇的赛车,而是很平常的商务款式。我想,这男人,好象换车 跟换衣服一样嘛。 我定的那家淮阳菜馆也是从前天生推荐的,是他喜欢的格调和口味。那里没有 大厅,都是一个一个独立的小房间,装修风格很堆砌,故意造成那种旖旎跌宕的风 格。不过有几道菜倒是不错。我不知道廖震是哪儿人,对这种清淡微远的菜式他也 说很好。 吃了一半我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因为餐厅很大,里面的布局又实在是有点九 曲十八弯,而每间包厢从外表上来看都是差不多的,像我这样没有方向感的人突然 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进错包厢,我想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应该找个服务生,然后问 他们,我刚才是打哪间包厢出来的? 这个问题确实满白痴的。不过,为什么连服务生都一下子见不到了,想问个白 痴问题都没人理会。 “欣悦。”有一把低沉而带磁性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的血立刻往上汹涌,这声音,似乎是,太熟悉,太让人怀恋,却也太意外了。 沈默。我回头看见的,居然真的是沈默。 原来天下小而此家餐厅大。我连我刚才吃饭的包厢都找不到了,可是,我居然 能在这里遇见他。 他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背后所有那些堆砌的,繁琐的,艳丽的,旖旎的, 矫作的,铺纱叠翠的繁华装修与装饰在转眼间都消逝了,空无一物,不染尘埃。我 感觉自己就像在沙漠,或者荒野里和他相遇一样,一时之间,说不尽的烈日灼灼与 我心潋滟。 “欣悦,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廖震从对面过来的时候,我的心突然清醒了一 下,我把手往他臂弯里一插,对沈默介绍道:“我男朋友。” 沈默的惊讶实在抵不过廖震的惊讶。廖震的惊讶就像是夏天树荫里躲藏着的胖 胖的小毛毛虫,在光影的空隙里只轻微地蠕动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恢复平静。但是 沈默脸上自始至终几乎就没有任何表情,他根本就没有去看廖震,一眼都没有,他 只是依然非常执着地,沉默地注视着我。那种眼神,犹如刀刻一般,一刀一刀,一 刀一刀,刀刀入骨。 廖震问:“这一位是?” “沈默先生。”我回答。 廖震便把手伸向他:“久仰了。”沈默过了大约几秒钟,才把手伸向他,像对 着任何他不熟悉的陌生人一样,他总有那么一种内敛的,不为人所发觉的羞涩感。 幸好此时和沈默一起吃饭的同伴出来找他说话,我立刻转身低声对廖震道: “我们走。” 他说:“你要我吃霸王餐?” “我在楼下等你。”说完这句话我就立刻出了餐厅。这家餐厅专用的电梯狭小 而又飞快,给了我一种无端从高空坠落到黑暗的感觉。天完全黑了。天边只有一两 颗黯淡的星辰,黯到没有魂魄,淡到几乎看不见。但是餐厅顶上的霓虹灯却艳丽如 雨,一直洒落到我的脸上,手臂上,恍惚的像一场梦。 廖震坚持要吃完晚饭,我只好和他进了另一家餐厅。刚落座点完餐,他就问我 :“女人,你还有几个前男友?在这里不会再遇见一个吧?怎么吃个饭搞的和周公 一样,一饭三吐哺?真受不了!” 我随他数落。把他面前的那瓶酒打开了,自己倒了一杯。 “为什么说我是你男朋友?” “因为你长得帅。”我说。然后埋头把酒一饮而尽,又再倒上了一杯。但是我 的胃突然之间灼热的难受,和着了火一样。原来喝酒是那么的难受。 他可能看出我不太会喝,马上制止道:“这是伏特加,是男人喝的。这不是水。” “不是差不多吗?”我说:“我感觉和水一样淡而无味。” “没想到你的旧情人是沈默。” “他不是我的旧情人。”说这话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已经很晕忽忽的了,有点控 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只是他的一段插曲。” “插曲也好,主题歌也好……够了,”廖震用手按住我的杯子“你根本不会喝。 如果你是我老婆,我早就一巴掌打过来了,耍什么酒疯?有本事再去把他追回来!” 我没理会。喝了酒之后感觉头开始剧烈地痛,他真想打我一巴掌我想也自由他。 “喝点普洱。”他把一盏小茶盅往我面前一推“找死啊,喝这么烈的东西?看 样子沈默从来都没好好地管教过你,真是任性。” “我都没跟他在一起过,他怎么管教我?”我道:“哦,对了,只有一次。只 有一次单独相处。”不知道酒精是不是会令人语无伦次,反正那是我生平中第一次 喝醉,极其难受,也极其混乱,过后压根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也做了些什么。 “有就有嘛,有什么关系,这男人挺好,满性感的。我要是女人,我也会喜欢 他。”廖震道:“喂,你怎么又喝”,说着,他上来夺我的杯子,在争夺中不小心 把酒淋在了我的膝盖上。被那醇烈的,浓香逼人的酒精冰凉地一淋,我好象突然清 醒了一下。我对自己说,我干吗要喝这么难喝的东西,就是把自己喝死,我也无法 忘记,今天,我又见到他了。 ---------- 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