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掉33克 2011年3 月8 日·巧克力2 条·芝士蛋糕4 块·正餐四人份·意外的邂逅 有了总经理,基本上我的假期也就泡汤了。 人家男女之间好歹还有个暧昧期,我们两个倒好,直接跳过这一段,直接进入 了居家过日子状态,一人牵着孩子的一只手,陪着他满商场乱逛。 我这种没钱的小平民平日里是很少逛商场的,这种罪恶的销金窟,逛多了就是 给自己找罪受,好东西太多,让人眼花缭乱,但真正买得起的几乎没有,眼红得脑 仁疼。 总经理站在电梯上,回过头看了眼躲在几级台阶下的我,皱了皱眉,“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把自己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曲的坚贞 品行表达出来,小说里不都那么写的么,不拜金的女主,才是有钱男人的最爱! 于是我按照小言女主的标准模式,铿锵有力地握拳,认真地说,“总经理,其 实我什么都不想要,衣服也很多,真的!” 总经理瞥了我一眼,抬手抓小鸡似的把我抓到身边去,淡淡地说,“我知道, 我是要给安安买。” 我愕然抬头,就见电梯前金光闪闪的大牌子上,明晃晃地写了两个大字——童 装。 小老板嘴里正含着一颗棒棒糖,感受到我绝望的目光之后,他扬起水灵灵的小 脸蛋,极蔑视地看了我一眼,软绵绵地指出,“胖胖,你真丢人。” “……” 总经理笑着掐了掐安安的脸蛋,“以后这种话在心里想想就算了,别说出来, 不然多没礼貌?” 重点在于你们父子伤了我的玻璃心! 我捶地!谁说今天是妇女的节日?谁说的?!这对惨无人道的父子显然在把女 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牲口用,我更惨,还得兼职总经理的拐杖…… 安安样子干净又漂亮,穿什么都很好看,衣服很容易买。漂亮的孩子总是受欢 迎的,总经理又相当宠儿子,领着我们一路扫荡,买完亚卡迪又逛NATURINO,明明 两手都已经拎满了东西,却还要进CROCS 转一圈,刷卡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趁安安去换新衣服的时候,我站在旁边打量这个男人冰雕似的侧脸,一边感慨 他的好相貌,一边忍不住出声问,“总经理,您刷的是自己的卡,对吧?” 公司的业绩也不怎么样啊,这家伙怎么花钱这样大手大脚?太匪夷所思了。 总经理不解地皱眉,“什么?” 我吞了吞口水,转过脸去,“……没什么。” 他曲起指节敲了敲我的脑袋,嗤笑道,“放心吧,就算公司倒闭,我一样养得 起你。” 我有点脸红,哼哼两声拍掉他的手,扭头没说话。 等买完了安安的行头,总经理看看时间,还很早,一时兴起便拉着我往女装的 楼层走。楼梯口正对的那一家店衣着就很精致,刚刚电梯上下两趟,我的眼睛都钉 在那橱窗模特身上漂亮的连衣裙上,跟被粘住了似的,撕都撕不下来,怎奈囊中羞 涩,没胆子进去。 冷不防总经理却拉着我,想都没想就往里面走,然后便让漂亮的店员小姐把那 件裙子取下来给我试穿。 裙子只剩一件中码的,那精致的腰身也不适合我,更何况是吊带的款式,我胖 胖的手臂一露出来简直惨不忍睹,肩膀也圆溜溜的,半点骨干都没有。眼看店员小 姐把衣服在我面前举了半天,我终究还是没敢接,只转头对总经理尴尬地笑,生怕 又表错了情、会错了意,“这……是要给朋友买的吗?您还是带本人来试穿吧,我、 我穿不出效果的。” 总经理的腿虽然只是轻度骨裂,但也经不起这样一路走来,正皱着眉打算坐下, 听闻我的话却是一愣,“谁说我是给朋友买的?” 我眨眨眼,低头不说话。 他似乎盯了我一会,好半晌,才轻叹一口气,摸了摸我的头发,“去试吧,刚 刚是我的错,今天是安安想要送你礼物,才带你来的。” 像是生怕我不相信似的,总经理又拍了拍安安的头,安安立刻懂事地扯住我的 手指,把我往更衣室拉,“胖胖,别生气。” 我始终低着头,抿着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了, 不用自己付账,我可就放心了。 衣服倒还合身,只是穿在身上实在不好看,我肉多,骨架却小,所以看上去比 平常人还要圆润一些,优雅的玫瑰灰愣是被我撑成了气球。我对着更衣室里面的镜 子照了又照,终究是没鼓起勇气走出门去,沮丧地又把衣服脱了下来,放在手里摸 了又摸。 这么好看的衣服,做梦都想要的,可惜终究不属于我。 安安跟着我在更衣室里呆着,没一会就觉得无趣了,便推开门先跑了出去。老 远我听到总经理低沉的嗓音在问他,“胖胖呢?” 我囧,我说这孩子怎么说不听的,原来你就是这么教儿子的! 安安很坦白地说,“胖胖在里面看着衣服发呆,穿上又脱掉了。” 我坐在更衣室的椅子里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问什么都说?我也是要面子的 好不好…… 正忧郁地最后看了那裙子一眼,打算推门出去,冷不防更衣室门上劈头丢进来 一件鹅黄色的裙子,我一把将它从头上拽下来,就听总经理淡淡地在外面说,“试 试这件。” 我展开那件貌不惊人的裙子,它之前挂在玫瑰灰的连衣裙身边,毫不起眼,我 甚至没有在它身上多停驻3 秒。然而穿到身上的时候,我却有些讶异。 我的底子不好,当然达不到惊艳的程度,但温馨的暖黄将我的脸色衬托得愈发 白皙了些,腰部精致的褶皱层层叠叠,八分长的袖口蓬松处理,将我略胖的上臂遮 住,反而显得手臂瘦削了许多。 我扭扭捏捏地从更衣室里走出来,总经理挑了挑眉,低笑道,“以后别想走性 感路线,不适合你。” 我脸上羞涩的红潮瞬间消退,狠狠瞪了他一眼,“玛丽莲梦露还多长了一个脚 趾头呢,我多长点肉怎么就不性感了?” 店员小姐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位小姐真幽默。” “笨蛋。”总经理白了我一眼,便走过去付账,“你在这里等。” 不用他说,我也没打算跟他争着付账。几千块一件的裙子,我就算有心争,都 没钱买单。于是趁他不在的时候,我便拉着安安的小手到处乱晃,安安抬头看了我 一会,突然说,“胖胖,其实你挺好看的。” 我心花怒放,“真的?” “嗯,脸蛋圆圆白白的,单眼皮,像爸爸的兔斯基。” “……你夸我还是损我呢?” “真的。” 我抹泪,最怕你是真心的啊,小呆瓜,一个妞长得跟兔斯基一样,能看么?能 看么? 绕了一圈,我把所有漂亮衣服的标牌都翻了一遍,终于死心地承认了自己确实 连一条披肩都买不起,正打算回去找总经理,却冷不防听到有熟悉的声音轻声说, “这件裙子很漂亮啊……” 我一怔,转过头去,果然就见罗怡正在迟默的陪伴下走进来。 从春节前罗怡便住院,为免尴尬我也没有去探望她,不过听说手术很成功,恢 复得也好,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头发因为手术而剪光,如今只剩薄薄的一层短发, 除了还瘦了些,整个人神采奕奕的,她挽着迟默的手臂,迟默温和地微笑着,不焦 不躁,器宇轩昂,真真是一对璧人。 三人在这里见面,均是一怔,罗怡还摸着我刚刚试穿过的那件裙子。 “诚实?”迟默见到我有些诧异,立刻抛下妻子噙着笑走过来,又低头看了看 我身上那件还没来得及剪掉标牌的裙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罗怡挽着迟默的手都还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怔了一下才又摆回笑脸,也跟着走 过来,拉住我的手,“漂亮了很多嘛,以前要带你来逛街,你都嫌这里贵,今天是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始终有些尴尬地傻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之前能够应对自如,是因为我习 惯了他们三番五次的纠缠。而一个月不见,我疏于防范,反倒忘了这回事。 “迟先生?”腰间猛然感到一紧,我一时走神,就被拉进了一双臂弯里,总经 理低沉的嗓音淡淡地在我头顶响起,“好久不见。” 迟默见到我们的姿态,似乎有些诧异,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一瞬间,他 的眼色似乎黯然了一些,再捕捉却又了无痕迹,“安先生。” 罗怡眼睛倒是亮了,在我跟总经理之间摇摆了两个来回,暧昧地笑着看我, “难怪不要林嘉……比下去了。” 我干笑两声,急忙拉开总经理的手,向她解释,“不是……总经理的腿受伤了, 我负责照顾他……”身后某人的气场再次凝结,我硬着头皮坚定立场,“我们真的 不是那种关系,别误会。” 迟默并不说话,只淡淡地望着我,我不敢去看他澄澈的眸光,只能很没种地移 开视线,看向罗怡手上的裙子,“你也喜欢这一件啊……?” 罗怡笑着点点头,“嗯,号码也刚好是我能穿的。” 我依依不舍地望了那裙子一眼,只觉得心中疼痛难当,却仍是撑着笑说,“你 穿一定很漂亮。” “不好意思……”店员小姐抱歉地在一旁说,“这件裙子已经被这位先生买下 了。” 我的眼睛往“那位先生”的方向瞟了一眼,总经理气定神闲,揉揉我的短发, 言语里竟带着些宠溺,“你很喜欢吧?” 我的心脏不知为什么有些躁动,干巴巴地问,“可是……不适合我穿啊。” “那就挂在家里看着。”总经理耸耸肩,把裙子从罗怡的手里抽出来,丢给店 员小姐,“麻烦帮我包好。” 罗怡微微有些失神,总经理却已经谦和地对她笑笑,“抱歉,诚实也很喜欢这 件裙子。” 我轻轻扯了一下总经理的衣角,他却不露痕迹地低头瞪我一眼,很有点怒其不 争的意思,又对始终默不作声的迟默微微颔首,“还有些事,我们先走了,你们慢 慢逛。” 总经理拉着我的手往外走,我连对他们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一路磕磕巴巴地 走到门口,却突然听到迟默说,“不能让给我们吗?我出双倍的价钱。” 总经理的脚步一滞,回过头来,我噗地撞在他胸口,揉着酸痛的鼻子转过身去, 却见到罗怡也是一脸复杂地看着我。 “我说了,诚实很喜欢。” 迟默眸色愈发深邃了,盯着总经理揽着我肩膀的手指,好像要冲过来打架一样。 我太熟悉他这种神情了,从小到大,每次他露出这种表情,就肯定有人要遭殃, 有时是村东头的小胖因为扯了我的辫子而被狗追,又或者村北的阿乐拿石头丢我家 的鸡而被剃光了半边头发。 可那都是因为有人欺负了我。 迟默,现在没人欺负我,你又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呢? “诚实。”罗怡抿了抿唇,把视线转向我,说不清的情绪在里面流转,“不能 让给我吗?反正……你也说过,穿上它并不合适。” 我看着她那张恬静的脸,不知怎么就想起她跟迟默结婚之前时说的那些话,好 像也跟现在没什么区别,平静地望着我,眼底除了略微的歉意,更多的却是冷静和 倨傲,“诚实,迟默跟你不合适,你还是放手吧。” 我低头摸了摸那裙子,苦笑一声,在总经理意外的目光下,把那裙子递给了她, “这是我第二次让东西给你。” 罗怡握着裙子,讶异地望着我,连迟默都微微白了脸。 我笑笑,“双倍的价钱,一分都不能少。” 人家说男人在付钱的时候,动作最潇洒。可我分明看到迟默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总经理似乎很不高兴,面无表情地接过钱,只冷冷地哼了一声,便拉着我离开。 明明他才是那个腿受了伤的人,此时却健步如飞,快得让我以为他之前腿脚不 利索是装出来的。不过才走出商场,我就发现他的脸色已经青白了,好看的眉宇皱 起,额角布着一层细汗。 我急忙把安安接到自己的怀里抱着,然后拉着他在路边的长椅坐下,“总经理?” 他坐在路边沉默了一会,淡淡地问,“为什么让给她?” 我猜他是觉得我太过圣母。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以前总是想不开,觉得喜欢的人和事,即使不适合自 己也无所谓,只要错过了就会不甘心,就会觉得难受,日思夜想,渴望得到……现 在想来,根本就是在凌虐自己,谁都惩罚不了。有些东西,不合适,就潇洒放手。 就像那条裙子,摆在我的橱柜里,穿不上还是穿不上,硬是去穿的结果就是丑得无 法见人,何必呢?” 总经理挑了挑眉,没说话。 我仰头看着街头上空澄澈的天空,心头一阵阵难受,却依然努力轻松地笑, “再说,总要让他知道,他对我来说……早已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曾听人说过,人最软弱的地方,是舍不得。 舍不得一段不再浓烈的感情,舍不得一份珍藏的回忆,舍不得一个得不到的人。 我们我们永远以为最好的日子是会很长的,不必那么快就放手。可是就在我们犹豫 不决的时候,最好的日子却毫不留情地逝去了。 迟默曾经是我的舍不得,可时间早已容不得我的任性,催促我快些放手了。 “步诚实。”总经理突然在我身边淡淡地说,“我原谅你最后一次放手。” 我愕然地转过头,却撞进他幽深的眼瞳里。 他说,“这一次,换我让你抓在手心,无论谁给你多少钱,无论谁说什么,不 准卖了我,不准放弃我。”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