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李茂林的城市生活 作者:稻梁 一 在火车上站了一天一夜,俺终于来到了广州。 一个月前,俺在老家听同村的王大树讲起过广州,给俺留下印象最深的一句 话就是:广州那地儿人傻钱多。王大树在广州干过两年挖路的活儿,如今在村里 开了一家豆腐店,他媳妇穿得花枝招展的来接待村东村西络绎不绝来吃豆腐的乡 亲。 俺有些扛不住啦,跟娃儿他娘一合计,从家里拿了三百块钱,打了张火车票, 满怀希望地南下了。 广州的气派就是大,高楼连着高楼,就连车站前的那片空地都有好几十亩哩。 俺扛着行李在那里转了两圈还没分出东南西北来。 就在俺的头有点发晕的时候,一个眯缝眼的黑瘦个子凑到俺的跟前来,问俺 想不想找活儿干。他的手里举着一纸招牌上面写着招工的字样。俺乐了:初来乍 到的立即遇到招工的人,运气真好呵。 俺跟着黑瘦个子来到车站附近一处空地,那里已经站着三四个灰头灰脸的人, 黑瘦个说他们都是他刚招来的工人,接着他跟俺说老板规定,每个进厂打工的工 人都得预交押金三百元。交了钱待会儿就领你们去吃饭,饭后坐车进工厂住。 他把一个巴掌伸到俺的面前要钱。俺迟疑地看了看旁边那几个人,他们好象 都看透了俺的心思,一齐告诉俺说他们已经如数交了三百块了。俺身上只有两百 块钱,俺的脸有点红了,不好意思地说:俺、俺恐怕钱不够…。 黑瘦个搂着俺的肩膀,把俺领到一边小声说:兄弟我看你是个老实人,出门 一趟也不容易,就先收你两百元押金吧,剩下的等你有钱再补上,你可千万别告 诉那几个人呵。俺连忙点头谢谢他:大哥啊,您真是好人,是俺遇到贵人喽。 他把俺的全副身家两百元钱装进兜里,然后说你们都在这里别走开,我去打 电话叫汽车来接你们。说完他就向不远出的电话亭走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身边那三个人对俺说:我们两个上趟厕所,这位兄弟要去买 点东西,你在这里稍等一下。 俺呆呆地望着他们走出了大约一二百米的距离,忽然撒腿跑了起来。俺感觉 不对劲追上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俺被骗得身无分文了。广州的楼房是那么的高。广州的天空是那么的蓝,广 州的人是那么的多,可俺叫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呵。真没想到一来到广州,人生地 不熟的就给人骗去了所有的钱。俺的眼泪不由涮涮流了下来,俺甚至想去死,可 一想起家里的媳妇和孩子,又下不得狠心。这广州俺不待了,可俺得想法子回去 啊! 俺在火车站的广场躺了一宿。第二天早上醒来,又饥又渴实在难熬。接近中 午时分,俺盯上了一个刚下火车的中年妇女,她衣着鲜亮看起来象个有钱的婆娘, 她的右手挽着一个小手提包。俺的心里头想:大姐呵,你提包里的钱俺不想多要, 就拿一张火车票的钱,其余的俺也不拿了。 就在那女人停下来抬头看了看车站上的大钟的时候,俺冲了过去,一手抢了 她的手提包就跑。叫喊声在俺的背后响了起来,俺也紧张害怕了,背着行李攥着 抢来的包,疯跑了一段路,迎面撞上了两个穿制服的人。俺生平第一次做这事就 被逮住了。 二 俺吃了一顿饱饭后,被关进了拘留所里。 那间小房子里已经关有一个人了。他高高的个子身板结实,坐在那里上下打 量着俺,瞅得俺浑身不自在。下午的时候,俺跟他说上话了,他好象有一肚子的 话要说,尤其是知道了俺是个新近南下的雏汉。他问俺是哦犯啥事进来的,俺就 把情况都告诉了他。俺问他是乍进来的,他叹了口气说跟你差不多没法活了。俺 也叹气说俺俩都是个苦命的人呐,初来乍到就蹲号子里来了。 他说兄弟我跟你说实话,我可不是初来乍到的,我来这地儿都快了大半年啦。 这大城市还真不是咱们这人乡下人待的,没人能瞧得起咱呐,在老家咱穷可咱腰 板挺得直直的,在这里腰里没钱,你就永远抬不起头来。可咱这号人一没文化二 没能耐,光有一身气力,哪那么容易挣大钱去。 饭菜还在俺的胃里头撑着,俺的好奇心就上来了,俺央他给俺说说他在这座 大城市里的经历,他也闲着没事,于是就给俺扯起了他这大半年来的生活经历。 我叫李茂林,老家离这里也挺远的,去年我是偷偷扒上南下的火车躲进厕所 里头到的广州。没办法,身上的钱连买张火车票都不太够。在家里的时候,我听 人说广州这里的人,每月都挣好几千块钱,乖乖,咱一年也没挣那么多。镇子上 有人从广州回来,还盖起了两层的小楼房哩,还说广州这的女人钱多的没处使, 都时兴去弄大奶子了。我想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咱那婆娘啥也不用整,天天地里 头干活,那对奶子就大大的,她还嫌干起活儿来累赘,恨不得让我把它捏小点。 这城里头的女人就是爱没事找事,钱多憋得慌! 过了端午节,我揣上一百多块钱,告别了媳妇就来了广州。 到了广州我才知道这里的钱一点不好挣,我在大街上转悠了几天,身上的钱 就快没了,这是什么地方,他妈的随便吃个饭就得花几块钱呐,没办法我只好见 啥活儿就干啥活儿。先是去一工地给人挑土搬砖,后来又干拆墙装修的活儿,活 计一点不比家里头的轻松,挣的那点小钱除了住和吃的开销,也剩不了几个子。 那个包工头还经常克扣拖欠工钱,咱气不过找他理论,他就叫咱走人,我实在咽 不下这口气,狠狠地揍了那小子一顿,然后跑到了城市西面的大街上去当临时苦 力。 这时候可能是我的运气来了。有一天有个胖女人喊搬运工,她从围上来的七 八个民工堆里头挑中了我。她家住在八楼高,她让我背一台新买来的冰箱上去。 那冰箱足有大半个人高,我背起来一口气就爬上了八楼,把那女人远远抛在了身 后。 我在楼梯口等她喘着粗气爬了上来,开了房间的门。她家里头挺宽敞的,足 有五六间房子,客厅大得可以在那里翻跟斗。我把冰箱提起来搬到她家的厨房里 头。她给了我五块钱,我对她说:大姐,我就在这下面街上,您以后有啥重活要 干就找我吧。 听了这话,那女人忽然上下打量起我来,我正感觉有些不自在时,那女人跟 我说:瞧你这人力气倒是不小,也算老实,要不你给我打住家工好不好,唔? 我一时有点不明白:大姐,这住家工怎么打? 笨蛋,就是住在我家里,给我干活,行不?她笑了。 哦,你的意思是让我在你们家扛长活,中啊中!我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 三 就这样我在她家干上了住家工。这女人叫田桂芳,快四十岁的样子,是个老 板,开了家五金材料店。她这家里住着她和她那八岁左右的儿子,还有一个小保 姆,她说她老公在外面做大买卖,偶尔才回趟家,家里头的重活都没人能干。 这幢楼的底层有一间储物室是田桂芳家的,这胖女人就让我住在那间小房子 里头。白天她叫我随她去五金店里帮忙干些装货卸货和发货的活儿,有时候她去 银行或者去跟人家谈买卖也带上我一起,说我是她的司机,其实她那辆破旧的小 货车一直都由她自己开。这娘们儿,爱充个破脸面! 她家里的活儿煮饭买菜接送小孩上学放学由小保姆来干,其他的比如换煤气 罐、上下楼搬东西等粗重活儿就统统归我,她的店子里地方不大,经常有些货得 往家里面暂时存一下。反正她家老有东西要搬,我成了她家的伙计“司机”和搬 运工。 过了一段时间,田桂芳还打发我去接送她儿子,说如今治安不好担心绑架拐 卖之类的事情发生。小保姆有点不太高兴了,她撅起了小嘴。 小保姆名叫刘杏梅,也是个乡下的村姑,十六七的模样,已经在她家干了一 年时间了。她好象有些不太喜欢我,女主人不在的时候,她就爱指着我干这样干 那样,自己在旁边观看。不过她这脾气倒是跟我那婆娘相近,我没有和她多去计 较,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干些也不会累死,比在工地和乡下干活轻松多啦。 田桂芳的儿子赵旭小小年纪就充分继承了他妈的身型特征,长得胖嘟嘟的, 他的嘴巴挺馋的,上学放学的路上,一定得有东西吃着才肯走路。田桂芳似乎也 没有觉得她儿子有超膘的危险,相反她为她儿子的胃口高兴和自豪,她嘱咐我带 些面包和点心去接送赵旭。 有一次我忘了带吃的东西去接他放学,他赖着不愿意走,说没有力气,我哄 他半天他才发话说走可以,不过得骑在我的脖子上,他说从前他爸经常这样驮着 他出去玩耍。我只好把他驮在肩膀上,他高兴地乱蹬着腿,拿我的脑袋当成马屁 股,不住用巴掌拍打着喊叫:驾——快走! 走了一段路,我感觉有些累了,驮着这个胖小子丝毫不比扛一煤气罐轻松。 于是我哄他下来走路。他说不干,除非有东西吃。我说小祖宗亲爸爸,你少吃一 回成不。小胖子说你给我买去,只要有东西吃我叫你祖宗亲爸爸都成。我一乐说 当真吗,赵旭一扬脑壳:当真! 我把他放下来,然后去街边面包店里买了一块点心给他。望着他把点心一点 点咽下去,我扶扶这小子的脑瓜让他喊我,准备过把城里孩子喊我爸的干瘾。可 小胖子吃完点心立即反悔,死活不肯喊,还说我是王八蛋,气得我直想揍他。你 敢,我告诉我爸去!小胖子朝我瞪起了小眼睛。 隔一两个星期,我会见到小胖子的爸赵宇彤回来一趟,也许有时候他回来我 没见着,反正他好象不怎么爱回家。每次待一两天或者第二天就走人。他对我是 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好象我根本就不存在似的。我知道在他的心里咱这号人都 是一供他们使唤的苦力。 赵宇彤对田桂芳倒还可以,说话和和气气,从不大声说她。不过我感觉这两 口子跟我和我媳妇比起来有点不一样,挺客气见外的。这一公一母的俩人晚上睡 一床上,说话和搞那事情的时候,不知是不是也这样客套和斯文哩。这是我晚上 独自睡在底层那间储物室里头胡想的。 赵宇彤不太象他的胖儿子,他是瘦高个子。他比较喜欢跟赵旭待在一起,遇 上休息日,他还会带儿子出去玩耍。回来的时候,通常会买回一堆的玩具和大包 小包的食品。在这样暴饮暴食的促进之下,小胖子的身体哪能不朝横向空间发展。 不过赵旭的父亲似乎也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四 平常田桂芳的丈夫不在家的时候,我吃饭多数是由小保姆刘杏梅端下来吃的, 有时候田桂芳会叫刘杏梅喊我上去一块吃。他们一家子团聚的时候,小保姆也会 被打发下来和我一起吃。 我跟小保姆接触的时间久了,她好象渐渐对我好起来,没有了过去的那种陌 生和排斥。加上我时常替她擦地板、接送赵旭以及主动去刷我和她吃完饭菜的碗 碟,任劳任怨的样子慢慢感化了她。后来她就喊我茂林哥,或者喊大哥。 不过我的心里倒不大愿意把她认做妹妹,因为我对她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点 想法。刘杏梅虽然长得不算漂亮,可无论怎样十八的姑娘一朵花是没错的,她的 身材也就是腰身和屁股,尤其是她鼓起的胸脯对我有着无限的吸引力。不过这想 法都藏在我的心里,不敢对她有所表示。只是有时候夜里睡不着,就会想起她, 想着想着下面硬起来,偶尔还喷出些暖流。和老婆分开这么久了,血气方刚的我 有啥办法呀。 这天,我陪女老板去银行取钱,不料在银行门口遇上有人抢劫。被抢的是一 个刚从银行里面出来的年轻女人,她给两个男人抢走了手提包,还划破了手,血 把她的衣袖都染红了。年轻女人吓哭了,有几个保安冲去追赶强盗,我也想追上 去瞧瞧热闹,可田桂芳扯住我的衣服不让我去。目睹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情形, 女老板脸色苍白惊魂未定。真危险呐,以后去银行,真得拉上你才保险些呵。她 喃喃说道。其实我的心里也害怕,心脏好象敲鼓一样,这事情我还是头一回遇到。 打那以后,我还当上了女老板的保镖。我明白这保镖只是壮胆的保镖,老天 知道一旦真遇到这动刀子抢劫的事,我会不会尽职。不过我这人虽然胆子不算大, 可长得还算高大结实,看起来也象块当保镖的料子。没几天,女老板丢给我几件 半旧的衣服让我穿上。这衣服你穿上人显得精神多了。田桂芳说道。她常把胖胖 的小手拍拍我的肩膀,给她自己壮胆打气。 有几回,田桂芳外出办事的时候,跟人家介绍说我是她新近雇请的司机和保 镖。我有点不太好意思,冲人眦牙咧嘴笑笑,我知道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 这天傍晚,小保姆刘杏梅给我送晚饭的时候,朝我灿然一笑:呵,穿上新衣 服喽,差不多认不出来啦,帅哥哥。她咯咯笑个不停。我身体里忽然有一种冲动, 真想抱住她亲她的嘴巴,今天她看起来真美,比我老婆洞房之夜还要漂亮一百倍! 我没有动作,只是呆呆地望着她放下饭菜,转身向门口走去,她的屁股又大 又圆,扭得可诱人了。 吃完了饭,我无论如何在小屋里待不下去了。于是出去外面走走。 这一带附近有些出租屋,夜色中人来人往的有些杂乱。有几个穿深色暴露衣 服的年轻女人站在路旁左顾右盼的。我心里面有些动荡,擦着她们身边走了过去, 她们身上的香气让我心跳加速。 终于有一个急切做生意的女郎缠上了我,她依着我用乳房蹭着我的胳膊,娇 滴滴地央我帮衬她的生意。经过一番讲价后,我一咬牙跟着她去了一间出租屋。 离开我老婆至今,我已有快半年没碰过女人了,难熬呵。 五 有天下午,五金店里头没什么生意,田桂芳看我无事可做,就叫我早些回去 接赵旭。我回到田家,小保姆已经准备好食物正要出门了。我说阿梅,要不我去 接赵旭吧。阿梅笑了笑说:还是我去吧,你没事就休息一下,锅里还热着中午没 喝完的汤,你喝了吧。说着她就出门去了。 刘杏梅待我真好,我心里喝了蜜糖样甜甜的。 我把那碗热汤捧到楼下储物室里,哼着老家的小曲,悠悠地把汤水喝下肚子。 走出小屋子准备把碗拿上去时,我发现门前停着一辆兰色小轿车,那是赵宇彤的 车子。于是我走上楼去想看看他有什么需要我干的活儿。 走近八楼的门口,我听见里面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一男一女。我有些奇怪: 难道来客人了?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到赵宇彤的声音说:小心肝,你来也来了看 也看了,快走吧,晚点我那老婆可能要回来。一把娇娇的女人嗓音响起:嘁,你 害怕啦,跟我亲热的时候你说什么来着,你说今年之内一定跟你老婆离婚,可老 是光打雷不下雨,干脆让我会会你那老婆,跟她讲明白算了。 嘘,小点声,那个黄脸婆脾气犟,真要是闹翻了脸,没准她就会跟我分家产, 我们占不了便宜。还是容我找机会慢慢跟她谈,好不好?赵宇彤说道。 别碰我,你就会一拖再拖,不行你得给我立一份字据,保证年内跟我结婚, 并把东面咱们住的那幢房子转到我的名下。 好好,你说怎办就怎办,不过这阵子我生意忙,等过一段时间就办,满意了 吧小乖乖。 别弄别弄,这阵子我有点那个,可能这肚子里可能已经有了你的种,告诉你 等你把字据给我立了,你才许来靠近我。 里面哼哼了两声没了声息。我的好奇心上来了,把手摸到木门扶手上,推了 推,里面已经反锁了,估计此刻俩人正黏糊上了。 我转身轻轻下楼回到储物室里头,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愣,想象着他俩亲 热的情形,不由又想起小保姆刘杏梅的屁股和胸脯来。正在胡思乱想,听见他们 俩说着话下楼的声音。我连忙爬起来凑到窗户边往外面窥看。 赵宇彤正领着一个年轻女人走到那辆小轿车前,那女人长长的头发戴一副黑 眼镜,脸蛋瞧不太清楚,身材挺诱人的,细细的腰,大大奶子。一眨眼车子开走 了。 田桂芳和那女人没法比,她肤色又黑又黄,脸皮起褶子,虽说两个奶子也挺 大,可几乎没有什么腰身,简直可以当那年轻女人的娘啦。这有钱的男人就是艳 福不浅,老有水灵灵的姑娘围着转,不象咱这好苦命男人,连个乡下小保姆都只 能在梦里想想。 这件事情我对谁都没说,我明白不该管的事少理会的道理。 刘杏梅这阵子对我好象越来越关心体贴,那女人母子俩喝不完的汤,她常给 我留着热着悄悄喊我去喝,干活时总爱让我在一旁跟她说着话,还说这样干活一 点不累,她看我的眼神好象也越来越迷糊不定,总之和从前是不一样了。我暗暗 寻思:这小村姑会不会也开始对我有点那个意思呢。 和刘杏梅相反,这阵子女老板田桂芳的情绪好象不太好,她对我的态度也有 些恶劣和粗暴,常常为一点事情吆喝我,当然有时连刘杏梅也难以避免。开始我 还以为她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发脾气,后来我才明白,她是因为她老公生的气。 她老公近来较少回来,回来的时间也很短暂,俩人可能还吵架了,所以她很气恼。 这是我是从她近来的言谈举措里渐渐猜出来的,个中原因我也已经看见过。不过 我心里倒有些同情这个女人,一个人还带个孩子,不容易呵。可是我也没办法去 安慰她。 六 小保姆刘杏梅不明其中缘由,她受了些委屈心里不痛快,自然跟我诉说一下。 这天傍晚,刘杏梅端着两份饭菜下来和我一块吃。吃着饭她说:那个田老太婆今 天好象吃错了药一样,一会说我不会买菜,一会又说我烧的菜不合她的胃口,还 说我懒,地板擦得不干净。茂林哥,你说她是不是得了电视上讲的什么更年期病 啦? 平时刘杏梅总喊她田姨,这一改口叫老太婆连我都觉得有些突兀,再说我也 不知道这个更年期病是个啥玩艺,不过我还是明白小保姆心里的不痛快,于是跟 她说城里人啥事都穷讲究,不象咱乡下人啥事都穷对付,说你两句你点点头就没 事了么。 这老太婆总是隔一段时间就没事找事发一次疯,她仗着有几个钱不拿我当人 看,真叫人受不了,唉,看来这里我是待不长久的啦。她叹口气说。 我无话可说,谁叫咱在人屋檐下呢。 几天后的傍晚,五金店拉闸关了门,几个伙计也陆续走了,我看老板的小帐 房还开着灯,推门一瞧,田桂芳一个人坐在那里眼睛发直。我感到有些不对劲说: 老板,关门了,大伙都走了。她长长叹息一声没说话。我又说:回去吧,今天是 周六,你家先生可能要回来的。 谁知她听了眼睛里竟然流下泪来:那个没良心的混帐,他不会回来了。我一 愣:先生他…。 她一咬牙骂道:什么先生,他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早就不想要这个家了, 这狗东西发狠跟老娘摊牌了! 我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可我还装做不懂的样子:不会吧,我看赵先生是个好 人,有什么事情回去见见面就好说了嘛。 我偏不回去,我倒要看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招,你去吧,我一个人待在这里! 她发狠的说道。 我走路回到田家时,已经到处点上灯了。赵宇彤果然已经回来,正跟儿子赵 旭俩人在吃饭。父子俩见了我也没怎么打招呼,赵旭只顾低头吃菜,赵宇彤说了 声保姆端了你的饭菜到下面去了,然后又自顾吃饭不吭声了。 我回到储物室,刘杏梅坐在那里等我,她已经吃完了。 看我在那里吃饭,她说道:茂林哥,田老板还没回来吗? 我说:她可能要晚些回来,你找她有事吗? 没什么,田老板的老公回来了。她说道。 哦,刚才我都看见了。我边吃边说。 他、他…她好象有什么话要说。 他怎么了?我一愣追问她。 她低着头,用手指揉着衣角。 说嘛,怕什么。我靠近她身旁。 他、他摸了我…。她迟疑着说出来。 他摸你哪里啦?我冲口说。 这里,她用手指指屁股的部位。下午,我把赵旭接回来后,就进厨房烧饭, 他也回来了,他走进厨房里看我做菜跟我说话,他说小梅你愿意不愿意跟着我, 我说去哪里,他说我在东面还有一套房子,你就到那儿给我做饭去好不,我说那 这里怎么办,他没有吭声。后来他就走到我的后面,对我动手动脚还摸了我那里。 我的心砰砰跳吓的连切菜刀都掉地上了,然后他就走出去了。刘杏梅说道。 他妈的这个坏种!我把碗一推,狠狠地骂一句。 刘杏梅吃了一惊,不过她好象是惊异我骂了主人。 他是个流氓,你知道不,其实他在外面已经另有一个女人。于是我把那天看 见的情形告诉了她。现在他正要跟田老板闹离婚,弄得田老板这些日子心烦意乱, 以后你得小心防着他点。我说。 这个我知道,其实我也看见过他带过女人回来。不过他这人有时候也还可以, 比如有一次田老板生气骂我,他还帮我说过话。唉,有钱的男人么,谁会那么老 实,象我们乡下那些有钱人,都有几个相好的呢。她无奈地说道 你又不是他的相好他都摸你,以后说不定还要你跟他上床呢。我说。 他要是敢搞我,我就敢叫他娶我。她发狠说道。这都是做梦呵,她接着说: 谁叫我们是乡下人,在城里头没人瞧得起的,能找一个城市人嫁了死了都愿意呵。 原来她的心思是这样的,我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七 这段时间,五金店里的生意不错,可田老板的情绪却一天不如一天,她火气 特别大,动不动就骂那些伙计,大家都怕她躲她还咒她说她是变态。 晚上有一个老客户请吃饭,田桂芳命我陪她一起去。 席间她喝了不少酒,还让我陪她一块去敬酒。晚上九点宴席散了,她根本开 不了车,只好招了辆出租车。她却让司机把车开回五金店门前。 下了车,她靠在我的肩膀上,进了店里面。 伙计们早已走了,她歪躺在椅子里,吩咐我去给她拿毛巾。小店内有些闷热, 酒劲一上来,我也出了一身汗。我拧了一把毛巾,走出来递给她。却看见她早脱 了外套,还将里面衬衣纽扣打开了,露出白白的半边胸乳。我连忙避开那视线, 把毛巾递给她。 她接过去擦了脸递还给我,我正要离开,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并把另一只手 伸到我的腰间摸索着,我不由愣了,我的婆娘也从来没这样待过我的。 你的身体真棒,肌肉都那么结实,象个男人的样。来呵,跟我试一试看看。 她眼睛放着光挑逗说。 我可犯傻了,这个比我起码大十岁的东家婆娘竟要和我搞那事,我一时不知 如何是好。 你愣着干什么,难道你是个不中用的男人,还是你也嫌我老了。她的眼圈发 红了:我老公嫌我老,找了个小狐狸精,要跟我离,他能找别的女人,我就得守 妇道吗,呜呜… 她低声哭泣起来。 我感到这女人其实挺可怜的,可我也手足无措,不知该乍办。 哭了一会儿,她忽然一把搂抱住我说:你,今晚就是我的男人,我的身体都 交给你。。 说着她的手摸索着我的下面,麻酥酥的兴奋感向我袭来。 酒精在我的身体里也发挥着作用,她那张粉红粉红的脸也吸引着我向她靠拢 过去,半老徐娘仿佛变成了嫩嫩的小村姑,我脚底下一滑,感觉自己好象掉进了 一口深深的水池里了…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田桂芳的酒大概醒了许多,她穿好了衣服,然后推推我 说:你就住在这里不要回去了,今晚的事情过去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明白不? 我胡乱地点点头应付她。 铁闸门哗啦一下关上了,那个女人回家去了。 我躺在那破沙发里,摸摸光秃秃的身子,刚才的一幕就好象是做了一场梦。 田桂芳大概很快把那天晚上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第二天她见到我的时候就象 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态度依旧。我都有点怀疑昨晚上的那女人到底是不是田 桂芳,不过这怀疑很快就在昏头昏脑的忙碌中忘的差不多了。 八 田桂芳和她丈夫的那场离婚大战,两个月后以田桂芳的最后胜利结束了,这 婆娘点中了她老公的死穴。因为赵宇彤终究舍不得与田桂芳分家产,他只好选择 投降。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向田桂芳发誓悔过,并赶走了那个小狐狸精,田桂 芳就这样与他又重新和好啦。这是那个小保姆悄悄告诉我的。 不久,赵宇彤果然搬了回来住,早上他去上班的时候,用那辆兰色小轿车顺 便把田桂芳载送一程,我就只好靠两条腿走路去五金店。 团聚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忽然有天老板田桂芳找我。她让我进了她店子里 的小帐房里,跟我说她老公回来了,家里面的事情有他照应着就行啦,所以准备 下礼拜让我离开她家,这是你这月的工钱,收好吧。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扔 到我面前。 我重新回到大街上当起了临时苦力。 有一天,我在街对面发现了小保姆刘杏梅。她从一辆兰色小轿车里走了出来, 向一家百货商店走去,她的身旁跟着一个瘦个子男人,那男人的手搭在她的屁股 的位置上,我认出那男人是田桂芳的丈夫。 街边当苦力的民工多起来了,发生了争夺地盘的打斗。有一个地区帮派的民 工仗着人多势众,把我和其他一部分民工赶出了这一带。 被逐的民工里头有个胆子大的,让我跟着他一块去干。后来我们到了火车站 附近住下,干起倒卖车票的活儿。有一个时期票源挺紧张,我们倒卖那些真假掺 半的车票赚了一些钱,高兴劲还没过足,就在铁路公安发起的一轮打击行动中被 抓进来了。屈指计算起来,我在广州这里一共待了十个月啦,估计呀过不了几天 咱们都得给遣送回去啦。唉,我还真想家,真想我那媳妇的,金山银山还是不如 家里的热炕头舒坦呵。 兄弟呵,这话说到俺的心坎里头去啦。俺拍了拍李茂林的肩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