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干的花瓣 一想起罗康,雪青总是翻开那些风干的花瓣,恬淡如她的心情:褪了色,香味 也没有了,却留下一种特殊的味道,那是初恋的味道。 那一年,雪青18岁,高考落榜。雪青从来生活在一个极优秀的圈子里,从小到 大的朋友几乎全考到了重点大学,包括罗康。 雪青和罗康住得很近,从小就同班,直到高中才各自到了不同的学校,但多年 以来都只是一般的同学,高中是就连招呼也很少打了。很奇怪的,过去已经很陌生 了的儿时玩伴,高考过后又重新热络起来,就好象过了冬的小草遭遇了春天就又郁 郁葱葱了。但这一切和雪青无关,因为她和别人不一样,她落榜了。 于是罗康就一次次地给雪青打电话,因为儿时的旧友里不能少了雪青,也因为 他舍不得她一个人难过。雪青起初因为自卑而坚拒,但耐不住罗康近乎赖皮的邀请, 终于答应参加同学的聚会。 再见罗康,雪青觉得重新认识了他。现在的罗康在同学中是那么的出众,他的 笑容干净热情,他的言语爽朗幽默,特别是他的眼神是那么真挚,专注。整整一上 午雪青几乎忘记了别人的存在而被罗康带动着,感染着,直到罗康一路有说有笑地 把雪青送到家门口。在罗康一转身的时候,他并不知道站在窗前注视着他的背影的 雪青的心已经无可挽回地被带走了。 那个暑假,大家玩得有些忘乎所以,尤其是雪青,他在罗康的感染下很麻木地 疯着,不想过去,不看未来。一道傍晚,总能看到男孩女孩们穿着一水儿的T 恤短 裤,手牵手地张狂地铺满马路,或整齐的坐在马路边儿大声侃天,或又叫又跳地玩 老鹰捉小鸡,甚至打着伞在大雨中嬉闹。雪青的眼睛总是追随着罗康,而罗康的手 重视牵着雪青。谁也没有注意罗康握住雪青的手时雪青红红的脸颊。很自然的,每 天总是罗康送雪青回家。 对于雪青,着是一个极度快乐又极度悲伤的夏天,因为她的初恋就在她最失意 的时候到来了。每天,罗康特别温柔地看着她牵着她的时候,她就好像氢气球一样 快乐地想飞;但夜晚,平静下来的雪青总是想着罗康想着自己默默流泪,她知道这 种麻木的生活是不能当日子过的。 暑假快过去了,朋友虽然一天天减少,但马路仍是一天天地轧,直到只剩下罗 康和雪青。罗康常常约雪青到他家里,每次去的内容几乎一样,就是雪青坐在沙发 上哭,罗康坐在地毯上温柔地望着她,然后满屋子给她找手绢,有时默默地什么话 也不说,有时罗康会笑着说:" 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然后眼睛里就真的泛起泪花 来。 雪青脱下短裤换上长裙开始了补习,插班还在她以前的高中。第一天上学,雪 青形单影只,神情落寞地枯坐了一上午,很害怕别人的眼光,中午散学时,当她看 到教室门口穿着衬衣长裤的罗康时,她忽然觉得什么都不怕了。罗康一如继往地送 雪青回家,并且送她上学,在最后的两天,他没有间断过。 分别的时候终于到了。早晨罗康仍然穿着整齐的在楼下等着送雪青。走在路上, 雪青问:" 早上几点走,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八点,准备好了。你呢,你准备好 了吗?" 罗康望着雪青的眼睛问:" 准备好了!" 雪青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睛,眼泪 一滴滴地落下来。罗康看着雪青说:" 坏了,我没带手绢。" 说着捧住了雪青的脸 轻轻地为她拭泪," 没有我在的时候,别再哭了。""哦!" 血清抬起头迎着罗康的 目光说:" 放心吧,我准备好了!""好!我等着听你的好消息。" 当罗康不得不走的时候,血清悄悄地跑下了楼,跟着罗康,看着罗康,在校门 口雪青终于忍不住远远地喊了罗康。罗康微笑着大声说:" 再见,我还会给你去电 话的!" 雪青转身就跑,泪雨滂沱。 雪青后来听朋友说,罗康上车的时候掉泪了。血清知道那是为了她。 罗康不在的时候,雪青很孤独,却真的不再哭。罗康的名字烙印在雪青的心里, 无论她在做什么,它都潜伏在那里,心里一空它就会冒出来。一到这种时候雪青就 会出去走走,采些花瓣,树叶夹在书里风干了,一瓣瓣寄给罗康。 一年后,雪青考上了大学。那一年的暑假就少了很多人,大家都各自奔波在自 己的世界里,可是罗康回来了。他变了,变得更帅,更成熟了,他的眼神变得更坦 然更清澈了,清澈的让雪青找不到一点点温柔。雪青明白罗康先于自己进入了另一 个世界,另一个与她毫无联系的更广阔的世界。他们仍然坐在一起侃天,而且总是 有话说,可是没有了先前的沉默,雪青反而感觉疏远了。罗康的许多感受雪青能完 全体会,却再也没有法子引起共鸣和默契了。 此后的许多年,雪青一直怀念着罗康,怀念哪个痛并快乐着的夏天,怀念夏天 的T 恤短裤,即使雪青也有了自己的世界。在她的心里曾经的那一段感情变成了花 瓣夹在书里,让时间慢慢减褪它的颜色,带走它的芬芳,但每打开书,总还看得见, 尤其感觉得到那种特殊的初恋的味道。